生病事件(2)
得了,一千多元钱,流水般淌出去。我这个心痛啊。要说狠,哪也比不上医院
狠,他只需把眼一瞪,与我刚才瞪那条狗一般,再扔出一句话,要钱还是要人?你
就得老老实实自个乖乖把钱送上,同时嘴里还必须连串好话,让他老人家浑身都妥
贴舒服,你才能大呼小叫地让自己的屁股上挨上那幸福一针。至于什么人道主义,
救死扶伤,那早都是爪哇国的语言了,看病没有钱?死了也活该。这就跟过去封建
王朝衙门八字开,有理没钱莫进来是差不多的道理。我在肚子里直把这家医院的祖
宗十八代骂了个一百遍,这一千多元钱,俺得想法从这吴兰手上弄回来。不能说俺
与她上过次床,这钱就得我出,上床归上床,救人归救人,钱归钱,这三者本来就
是桥归桥,路归路。我嘿嘿笑着,幻想这刚从手中跑出去的十多张百元大钞明天长
上翅膀重新回到它的故乡。
吴兰她得的是急性贫血还有脱水什么的,反正那病历上写的那些龙飞凤舞的字,
我不认得它没关系,它认得吴兰就成。病倒是不是太严重,就是来得急,现正在打
点滴,人还是有醒。我在病床坐下。吴兰的脸甚是苍白,好眉好眼,嘴唇略薄,有
点灰,睫毛却长,看上去挺招人疼的。怎么就会人整成个同性恋?不管从哪个方面
看都是个女人啊。我打了个哈欠,这些天睡眠严重不足。在家里喝的那些酒又翻涌
上来,眼皮越来越重,我睡着了,趴在椅子上,头搁在病床上,奇怪的是,竟然没
有再做梦,睡得很香很香,一直睡到天大亮。
有人说,人醒过来的第一件事是睁开眼皮。我慢慢睁开眼睛,这才想起自己是
身在哪里。一股消毒水味令我不由自主地皱起眉。吴兰正呆呆地凝视着天花板,看
样子她是早醒了,见我醒来,动了一动,脸侧过来,慢慢说道:“王二,能否把你
的脑袋抬起来?我这只手都快被你压麻了。”糟糕,难怪觉得肘部压着东西呢,我
连忙站起:“吴兰,好点了吗?真巧,一睁开眼就又看见你了。”
“是你把我送到医院来的吧?”吴兰悠悠说着。
我嘿嘿一笑:“是我们有缘。睡不着,就想来酒吧喝口酒,谁知你就躺在那门
口。”
吴兰皱起眉头。
“在酒吧门口?没啊?我记得我是晕倒在电线杆边啊。头很痛,我想不起来了。”
“想不起来的事那就不必去想。你说是不?”
吴兰没有说话,眼神直愣愣瞅着对面墙壁,顺着她目光看去,不知是谁在那贴
了一张条幅,竟然是“妙不可缘”四字。谁有这么好的闲心,医生或护士会有这会
好的心肠弄这雅情雅致?我朝吴兰一乐:“看,是不是,连它都说我们有缘。”
吴兰的脸微红了下,忽然想起什么:“王二,我的手袋呢?”
“哦,在你床头。我拿给你。你别动啊。”
“那谢谢了,你帮我把手机拿出来,行吗?”
看到手机,我几乎要惨叫一声,天啊,现在都九点多钟了,这个月的全勤奖算
是泡汤了。对了,我还要去给陈烟那讲课的,这都啥跟啥了?我垂头丧气把手机递
过去,吴兰啊,陈烟那还没有什么,最多解释一下,可那全勤奖足足有三百块,你
可知道?
吴兰给家里拨了个电话,没有人接,也许柳含已经离开。吴兰的目光再一次落
在王二脸上,竟然像是有点痴了。
妈妈的,看样子这一千多块钱医药费是要不回来了,我在心底猛抽自己嘴巴,
打死活该,多管闲事,这人生自古谁无死?病死个人有什么大不了,费得着这样吗?
这不,钱飞出去就飞不回来了:“吴兰,你有什么朋友或亲人或者同事吗?要不要
我来打电话给他们?”乖乖,迟到扣奖金,若是旷工那就要扣工资了。
吴兰慢慢地摇了下头:“不想看到他们。你有事就先走吧。我现在感觉好多了,
自己能行。”
女人这样说,那你还好意思走吗?有些尴尬,我冲她笑:“饿了吗?我去给你
买点牛奶来,医生说你身子太弱。你是怎么搞的?这么大人连自己都照顾不好。”
天哪,我的良心怎么还没有被狗全吃了?看样子,我要进化到狗那样的境界,以后
确实是要多下苦功。
吴兰淡淡地笑了下:“那谢谢你了。”
我扭了扭脑袋,她怎么不会摇头说吃不下不用去买呢
?得了,还是打电话先请个假吧,这总比旷工好过一点点:“吴兰,借你的手
机,我先打个电话。”
是许科长接的,我马上哭丧起脸:“许科长,你没给我记缺勤吧。我昨天被风
吹了,上了七七四十九遍厕所,现正蹲在马桶上向你老人家请示来着呢。许科长,
今天得请病假,真不行了,万一我为革命工作光荣捐躯,你可要记得来我坟前磕个
头啊。”
许科长就在电话那头大声骂我龟儿子。估计他是一个人在办公室,否则没有这
么凶悍。许科长是本城原产的土特产,为何要说四川话?因为他老婆是四川人,那
自然能被训练出来。
我继续打电话,这次是打给陈烟,幸好她是个漂亮美眉,否则我还真记不住那
么长的电话。对了,我昨天怎么就没有想起她?若是打给了她,她来了,我岂不就
遇不上吴兰,也顺理成章省下这千多元钱?还没等我想通到底是如何一回事,手机
响了,陈烟在那边说道:“您好,我是陈烟,请问有什么事?”
“我是王二,真对不起,昨晚喝多了,早上没起来。真是太对不起了。我明天
一定来。”
“哦,王二啊,没什么,这本来就是你帮忙,你这么客气,反而让我过意不去
呢。”
不对,电话那头隐隐约约传来一个男声,好像是牛起的?我皱起眉:“陈烟,
牛起在?”
“是呀,你要不要与他说话?”
“不用了。”
这两个王八蛋真滚作一堆了?现在都九点多钟,牛起也不去上班?想去就去,
想不去就能不去,这还有天理王法吗?我把手机挂了,回过脸,吴兰正一脸歉意:
“王二,真对不起,因为我,耽搁你这么多。”
总算是有人对我说了声对不起,我哈哈一笑:“没事的,反正上班也上腻了。
再说本来也就没有什么事。”
我心痛啊,那飞走的三百元全勤奖正冲着我挤眉歪眼笑成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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