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偌大的街道,人们光鲜的衣着,琳琅满目的商店……吸引了初至京城的冷若 寒的目光。哇!果然是天子住的地方,这京都的繁华几乎要令她乐不思“蜀”了。 “唉!要不是满口保证一定会把碧寒剑追回来,我才不想那么快回蜀地哩!” 为了取信于姐夫,失剑当晚她便以利刃划破自己的手臂,谎称被不知名的高 手暗算,并自愿负起追回失物的责任。冷若雪当然不愿让她涉险,而简承砚更不 以失去宝剑为意,打算就此作罢。 “不行!淑女一言,驷马难追!”于是她不顾众人反对,就私自出庄了。 平心而论,追剑事小,找人——事大! 以独孤诺功夫如此了得之辈,尚需借宝剑来助阵,足见他冒的风险必定不小。 冷若寒与此人不过两面之缘,却不由得为他担心。也许……也许他需要帮忙也不 一定! “请问……”她在一家酒栈用膳时,顺口问,“我来京城想找一位独孤诺公 子,不知掌柜的是否听闻过这号人物?” “独孤诺?”那位掌柜看了她一眼,道,“客官是否想找独孤家的二少爷— —风流公子独孤诺?” “风……风流公子?”冷若寒为这名号感到有些愕然。 “是呀!”掌柜的点点头,“是不是长得气度非凡,又一派潇洒的俊俏公子?” 俊俏? “他是……还长得不赖啦!”而且让人忍不住多看一眼。 “岂只不赖而已?简直潘安再世!映月胡同所有的姑娘们,哪个不巴望嫁给 他当小妾?”掌柜的说得口沫横飞。 “映月胡同?”冷若寒满眼的不解,“那是什么地方?” “瞧你这模样,应该是外地来的吧!”掌柜的瞥了她一眼,“我可奉劝公子 一句话,映月胡同那地方是多金大爷去的场所,你若没什么钱,就别跟人家玩女 人……” 玩女人?这掌柜的说到哪儿去了? “喂!我问的是独孤诺的住处,你跟我扯这些干什么?”冷若寒下耐烦地丢 下一锭银两,怒问,“他到底住哪里?” “长安二街独孤府!”贪心的掌柜立即放亮照子。看在这银子的分上,他送 上额外的情报,“不过你很难找到人的,也许在映月胡同可以见到他的踪影。听 说雅乐小筑来了个漂亮姑娘,只要有美人的地方就有独……喂!公子,你菜还没 吃完哩……” 怒气冲冲抄起包袱的冷若寒,已窜入人潮中。 @@@ 独孤诺与李承乾在雅乐小筑门口相遇了。这并非偶然,而是用银票打通其属 下,得知好色的太子今晚将来此处一睹佳人。由于探得碧寒剑尚未送进宫,而据 他数天来的跟踪与观察,李承乾随身侍卫所负的长包袱,说不定正是那把宝剑。 “李公子,这么巧?” 在宫外,他们向来与皇族的人很有默契地不行君臣之礼,以免引起骚动而坏 了彼此的玩兴。 “独孤诺?”李承乾朝一围而上的贴身侍卫挥手,示意他们别惊惶,“果然 是风流成性,这洛阳名妓才在长安落户没几天,你就登门拜访了?” “听说施姑娘今晚要接待一位多金大爷,想必是李公子了,看来咱们兴趣相 投喔!不过,美人当前,恕独孤诺不得不冒犯了……”他迎向前来接客的老鸨, 道,“周嬤嬤,这事儿你得帮我做主!” “独孤公子?周嬤嬤微愣了下,随即堆出笑容,”真是稀客稀客,老身以为 你把咱们雅乐小筑给忘了呢!呃?刚才你说要我做什么主来着?“ “是这样的,在下三天前曾上门预约施小姐的档期,由于身上的银两不够, 负责排班的小厮竟然未等我凑足钱,便把机会给了别人。周惯膜,当初我是怎么 照顾你们雅乐小筑的,难道你会为了那区区千两,就放弃掉我这掷金万两的常客?” “周嬤嬤,我既已付下定金,施姑娘今晚理应由我独占,岂可凭他三言两语 就失信了呢?”李承乾不禁恼怒。 “这……这……”周嬤嬤期期艾艾地不知如何回答,怎么会出这种乌龙事件? 惨了!一位是新上门的大财主,一个是忠实的老顾客,这纠纷该如何解呢? “独孤公子既然是咱们院里的老主顾,不如你明儿个再来,我给你打个大折 扣,可否今晚让媛媛先……”周嬤嬤满是歉意地调解。 “不行!”独孤诺没有让步的意思,“是你自己派人送请柬邀我到此赏光, 而且言明以我为优先招待的贵客,这请柬我还特地带来了呢!” 独孤诺拿出的证据,登时教她哑口无言。起初因为不确定施媛媛能否让雅乐 小筑重回过去的风光,才想找老客户帮忙的。老实说,类似的请柬她送出不下十 余封,若是大伙儿全挤在今天向她要公道,那她周嬤嬤可能得以死谢罪了! “独孤诺,你摆明了跟我抢是不?”若非顾虑到自己的身份不便将事情闹开, 李承乾早命属下与这猖狂之徒卯上了。 “李公子,我想你也不便仗着自己在朝中的势力与我计较吧!那可是很失‘ 令尊’的颜面喔!”他皮笑肉不笑地说,“不过,为了不伤彼此的和气;不如你 我二人共度今晚的良辰,如果施姑娘不介意两个男人在她面前争风吃醋的话。” “不介意!不介意!”周嬤嬤马上顺着台阶下了,“至于今晚的酒菜我请客, 算是给二位赔不是,就请李公子大人大量,饶过我这把老骨头吧!” @@③ 安置妥客人后,周嬤嬤穿过回廊时,不禁暗吁了口气,总算把他们摆平了! 自从杨盼盼出阁后,雅乐小筑很久没有出现宾客满门的盛况了。而如今,就 算她多笑老十条皱纹也不觉得可惜,可以预期的,这位被重金礼聘来的洛阳艳妓, 将可为她赚进大把的银两。 独孤诺出手一向大方,而李公子似乎也是出身贵胄,只要媛媛好生伺候这两 位火山孝子,雅乐小筑往后必当是财源滚滚! “媛媛!来到施媛媛的门前,她敲门问道,”准备好了没?需不需要嬤嬤帮 你梳个风情万种的流云髻?“ 由于屋内没有任何回音,周嬤嬤便推开门,跨脚进了绣房…… “这丫头不会是睡着了吧……啊——”脖子上突然横来一柄短刀,可吓坏她 了。 “想死的尽管出声!”一道细细的声音冷冷地威胁,“否则就乖乖闭上嘴, 照我的话去做!” “我闭嘴!我闭嘴……”因为床上横着的两具身躯,就是最佳的示范。周嬤 嬤颤声问:“你……你杀了她们?” 听说近来有位人人闻之色变的采花贼。雅乐小筑好不容易请来的台柱,不会 因为树大招风,而被这淫贼给白白“吃”了吧? “她们只是暂时昏过去,不碍事的。冷若寒示意她走向衣柜,”去挑一件最 漂亮的衣裳来给我穿!“ “你?”周嬤嬤瞪大眼,简直不敢相信这人模人样的公子,居然是个……变 态? “别傻愣在那儿!”冷若寒摘下候帽,冷笑道,“我命令你把我打扮成施媛 媛!” tyir576w “二位公子,我们媛媛姑娘来了……” 周嬤嬤强颜欢笑地跨进了红阁。幸好有十斤的脂粉掩盖,否则她那苍白的脸 色,早就露出“事情不妙”的破绽。 随着她臃肿身子的挪开,一名着鹅黄衫的窕窈女子,便来到客人面前盈盈一 福。 “媛媛见过李公子!”半掩的蒲扇终于撤去,“见过独孤公子……” “仙女?”李承乾失态得差点滴下馋涎,而独孤诺亦是为之惊艳得目瞪口呆。 这世间居然有此肤似冬雪白、容若夏桃艳、眼如秋水波、神比春山秀的美人 儿? “怎么?”冷若寒娇媚地自抚颊侧,“是媛媛脸上有东酉,还是长得不好看?” “不不不!好看极了!好看极了!”李承乾已经迫不及待伸手过去,“美人 儿,过来本公子这边……” “等等!”独孤诺早一步拉住她,往蒲团上一坐,“刚刚说好的,媛媛姑娘 要坐中间弹琴给我们共赏……” 触手的刹那,这女子细致滑嫩的肤质,教他的心魂微荡了一下。 “你——”李承乾气得挥袖而坐,“周嬤嬤!还不去拿琴?顺便把酒菜送上 来!” “呃……是!马上来!”其实周嬤嬤自己也看傻了。 这位自称姓冷的公子转眼间竟成了俏姑娘。已经够教人吃惊了。方才她那妩 媚的娇咳态,浑然是做这一行的料,怎么看都无法将她与前一刻凶辣的狠样联想 在一起。 酒菜与琴送上后,冷若寒便以眼神示意老鸨退下,李承乾亦撤开侍卫。 “李公子,想听媛媛弹什么由儿?” 独孤诺惊艳的神态尽人她眼底,冷若寒决定先气气这好色之徒再说。 “媛媛姑娘弹的曲儿,李某都爱听!”李承乾不料自己会受到她殷勤的款待, 马上忘记自己什么德行了。 “那好吧!奴家就先来一曲《秋寂》……”话落,锵然的琴音自她指尖泻出。 既是与秋有关,少不了萧瑟凉意,这曲子其实并不适合取悦上门寻欢的客人, 但醉翁之意不在酒,李承乾哪听得出由中意境?他的魂早被美人儿直抛来的媚眼 给勾走了。 受尽冷落的独孤诺,当然满腔不是滋味。虽然狎妓并非今晚的目的,然而佳 人的一颦一笑,却如沉海的大石,卷起他从未翻涌的情波。偏偏施媛媛撇下英俊 潇洒的男子不要,净是跟着既跛足又其貌不扬的李承乾眉来眼去,她的眼睛难不 成被牛屎糊到了吗? 倏地,哀愁的乐曲骤转成杀气腾腾的音律,尖锐得教人毛骨悚然。 李承乾只是微微一皱眉,而独孤诺却由醋意转变成戒意。这姑娘的十指快速 地交错着,婉约的笑意难掩眸中蓄势待发的锐利……“咚”一沉声,琴弦陡地扯 断。 她会武功?独孤诺蓦然有此直觉。 “哎呀!有没有伤着?”李承乾不放弃任何可以触摸她的机会。 “不碍事的……”冷若寒故意把目光转移到他桌上的长包袱,“李公子,你 随身带着这东西是啥宝贝来着?好像很重要的样子……” “这呀!”李承乾故意把音调扬得半高,“这里头是一把名剑,听说不仅唐 太宗欲重金获购,连武林中人也为它争得你死我活……” 难道是碧寒剑? 冷若寒不禁回瞥独孤诺一眼,猜想不透此剑何以会落入他人之手。 “那公子怎敢把它带在身上四处招摇,难道不怕有心人士起歹念?”她好奇 得巴不得立即拆开来看个分明。 “怕什么?我有保镖随侍在身,而且……”李承乾嘿嘿两声,“这剑还是独 孤公子转赠予我,用以交换一个叫杨盼盼的小妾。唉!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失宠了, 独孤老弟呀!你出门前有没有跟盼盼说一声啊?” 他是蓄意挑拨的,想让施媛媛对独孤话没好感。果然,这句话重重刺激了她。 小妾?他居然拿碧寒剑去交换一个女人? 火上心头的冷若寒,忍下抽剑将这满口仁义道德的伪君子大卸八块的冲动, 堆出足以化掉男人骨头的粲笑。 “这么有名的剑,可否借奴家一睹为快?人家想看看它长什么模样,足以让 李公子割舍爱妾而换之……” “哎哟哟!我的小心肝,原来你在吃醋啦?”心花怒放的李承乾,拉起她的 柔荑,“可是这剑很锋利的,若是不慎误伤到你,那我可心疼死了。不如,你跟 我回府里,我家里多的是金银珠宝,比这剑好看多了……” “我不管!你一定要让我先看一眼再说,不然,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吹牛?” 冷若寒努努嘴,兀自把手搭向长布包。 “小……”独孤诺才想出声警告,突来一阵异风,灭了室内的烛火,而后即 听得施媛媛的尖叫与李乾承的闷哼,他就知道——迟了一步! “发生什么事了?” 闻声的周嬤嬤与侍卫,匆匆提着灯笼跑进来,冷若寒已不见人影。 “公子受伤了?”侍卫扶起一脸是血的主子,同时发现——“啊?包袱不见 了!” “可恶……被她逃了。”独孤诺的眼睛,则还在望着楼下那抹远去的黑影。 “媛媛!媛媛!”李承乾恢复意识后,倒先急着找美人儿,“该死的!哪个 吃了熊心豹胆的,敢抓我的女人?” “就是施媛媛她本人!”独孤诺在心中应道。 只是这现象太不单纯,为何太子在失剑后一点也不焦急,反倒为施媛媛的安 危而大动肝火?嗯!在事情未查明前尚不需道出疑点,何况……那么漂亮的女人 若是落入李承乾手里,未免也太可惜了。 “周嬤嬤!你知不知道是谁挟走媛媛的?”李承乾怒问。 由于被迫吞下毒药丸,周嬤嬤哪敢吭气?冷若寒答应她,如果好好配合的话, 明天就可拿到解药了。她也知道这么做会惹来麻烦,只是不明白那姑娘何以能做 得这么干净利落,既然如此,不如…… “哎呀!莫非是玉面蜂王?”反正这个淫贼已经犯案累累了嘛! “玉面蜂王?”李承乾从未听过这号人物。 “此人是个恶名昭彰的采花贼,据说武功十分高强……周嬤嬤何以猜是他?” 独孤诺饶是兴味地盯着老鸨,想听听她如何自圆其谎。 “不瞒二位公子,媛媛之所以由洛阳转驻长安,乃因不堪玉面蜂王的骚扰。 这淫贼不知凌辱了多少姑娘,没想到媛媛千逃万躲,也飞不出他的魔掌……” 周嬤嬤说得声泪俱下,心中却盘算着:该如何让真正的施媛媛重起炉灶? “这可恶淫贼,我一定要将他捉拿到案,处以极刑……”李承乾被侍卫背了 起来,出去前不忘丢下警告:“独孤诺,别以为今晚的事你能置身事外。若非你 的扰乱,我和媛媛早在床上快活,这笔账咱们就记上了!” @③@ “该死!他居然骗我?这东西拿来杀猪,我都嫌钝!” 冷若寒低咒地端着地上的破剑。不过,李承乾以一把破铜烂铁四处招摇,固 然令人不齿,而独孤诺居然将她好心相借的宝剑拿去博得女人欢心,则更令她发 指。 映月胡同的姑娘,都巴不得嫁给他当小妾呢…… 酒栈掌柜的一番话再度浮出脑海。原来独孤诺是个红粉知己满天下的花花公 子,真枉她错看了! “独孤诺,我冷若寒若是不亲手将你碎尸万段,便誓不为人……” 然而眼前最重要的里,是把碧寒剑追回来、她静下心来想了想,李承乾再没 眼光,也不至于把这破剑当宝贝,除非——真品还在他家! 正想四处打听姓李的住处,有关独孤诺的消息,却在酒栈间流传到她耳里。 “独孤家的二公子被屯飞营除名了,而巨降罪剃度为憎,已经在万佛寺出家 了呢!”一位官家子弟模样的紫袍公子说。 “为什么?”同桌的灰袍公子愕然问,“究竟是犯了什么罪,而以出家来处 罚?” “早先是淑妃娘娘欲将新城公主指婚给他,孰料独孤诺居然不给面子,加上 太子前天遭人暗算,他人在现场却保护不力,娘娘便吵着皇上要重重治罪。”紫 袍公子答。 “杨盼盼失去了依靠,说不准会重振旗鼓。那咱们又有机会了!”灰袍公子 显然已经很哈那个女人了。 “独孤诺这下子出家当了和尚,看他往后怎么风流快活了?”紫袍公子忍不 住大笑出声,“有趣!这简直太有趣了!哈哈哈——” 眼前突地闪出一名横眉竖目的年轻人,猛然一个声响,居然将桌子劈成了两 半。 “兄……兄台想干什么?”两位公子吓得脸都白了。 “喜欢幸灾乐祸是不?”冷若寒扬扬手上的剑,小心我一例把你们阉了,看 是当和尚比较不幸,还是当太监可怜?“ “小兄弟……”灰袍公子颤声道,“请恕我们二人失礼,我等并不知道阁下 正好是独孤诺的朋友……” “朋友?”冷若寒的目光凌厉地扫了他一眼,“独孤诺他也配?” “那……那你们到底是……”是友是敌? “别问那么多?”冷若寒没有回答紫袍公子的话,冷然问,“你只要告诉我, 万佛寺在哪儿就行了!” ③@@ 得知仇人因降罪而出家,她理该觉得痛快的。但听到别人在独孤诺背后幸灾 乐祸时,她却压抑不下出面代为教训的冲动。 该死!我干吗那么护着他?这是他罪有应得呀! 思绪起伏间,她来到坐落于城西的万佛寺。这家寺院饶是油水不少,不仅外 观金碧辉煌,寺内的格局都大得有若一座迷宫。循着殷殷传诵的佛音,好不容易 摸到他们做晚课的地方,隔着窗棂。她看到一群闭目凝神念着佛经的光头和尚… … 咦?到底是哪一个?同款的僧袍,又同样的一头光,乍看之下,恐怕连自己 的亲爹也很难分辨得出! 眼花缭乱之际,她决定再到别处去碰碰运气。果然—— “不愧是富家公子。一出手就十两。”一位提着食盒的小沙弥,向提灯笼的 同伴笑道,“往后有独孤诺这座靠山,咱们可不愁吃穿了。” “小声点!别让其他人知道,否则就更多人分这杯羹了!”另一位沙弥说。 暗处中的冷若寒。直呼“瞎猫碰上死耗子”,悄然跟了过去。 “言若师弟,我们送点心来了!”他们在一扇门前停住。 “多谢师兄!”门开后,伸出来一只手把食盒拎进去,“往后就请两位多关 照了!” 两位沙弥一离去,冷若寒立即贴近门缝。只见室内摆着一只大木桶,看似澡 堂之类的地方。而一位身着僧袍的和尚,正坐在木桶旁大口地吃着酒肉。 她一眼就认出那张熟悉的脸庞。只是,老天爷待这男人未免也太宽厚了吧! 虽然剃光了头,那颗弧度完美的头形非但无损英俊,更甚者,增添了一份儒 雅之气、空灵之质……冷若寒的心跳猛然加快了速度,一时之间,她竟分不出是 基于“怒见仇人”,或者——“情悸难抑”。 不!这种六根不净的佛门败类,下手绝对不能留情! 她甩甩头,狠下心来将门一踢,喝道:“枉你皈依佛门,居然在此大啖荤食?” “冷若寒?”独孤诺陡然被吓掉手上的鸡腿,愕然问,“你怎么知道我在此 出家?” “风流公子沦为秃驴的笑话,早传遍了京城。”冷若寒冰着一张脸问,“我 来只是要问你,你想‘救’的人可救回了吗?” “多谢关心,在下要救的人已安然无恙了。”独孤诺拱拱手。 “哦?那么……碧寒剑应该可以还我了吧!”她倒想听听他如何交代。 “这……”果然他面有难色,“不瞒阁下,那把剑目前尚在一位‘朋友’家 中,过些时日我便会将它取回……” “骗人!”冷若寒中道,若非我千里迢迢追来,恐怕你早把这档事忘了!“ “独孤诺是个重信诺的人,绝不会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他反驳。 “是吗?”她冷哼一声,“你光还那些风流债就还不完了,哪记得欠我的这 一笔?” “姑娘何出此言?”颇有伤人的意味! “我不想跟你多废话,你只要告诉我,那把剑在哪儿?”她将剑尖指向他, “等我拿到手之后,再与你正式比划一场!” “你想自己去取剑?独孤诺摇摇头,”那个地方不是任何人说来就来、说去 就去的场所……“ “笑话!天底下没有我冷若寒要去而去不得的地方!”她嗤了一声。 “也包括皇宫?”独孤诺交叉着双臂苦笑。 “皇宫?”冷若寒脱口问道,“怎么会在皇宫,你不是送给李承乾了吗?” “你知道……”我送给了谁?独孤话才想问明,门口蓦然传来脚步声,他立 即将冷若寒往后推,“快躲进去!别让人家发现了!” “你——”冷若寒未料他突来这一招,低呼一声,便跌入木桶中。 独孤诺跟着跃入,待门被推开时,他已撤掉憎袍。安然泡在水面。 “言若。这么晚了,你为何还一人在此?”问话的是一位年约六十来岁的老 僧。 “弟子刚刚打扫完后院,现在才偷空来洗澡……晤!”他闷哼一声。 因为躲在水底的冷若寒,冷不防捏了他一把。 “你洗澡还顺便洗衣服?”另一位和尚瞄了眼飘在水面的施衣,说:“若是 新城公主知道万佛寺有怠慢之处,方丈他可承担不起。” “是呀!往后这种小事叫无尘去做就行了……”老方丈说着便要告退,“待 会儿这地方让无因收拾,你早点歇着吧!” “是!弟子恭送……”其实他也只敢立在浴桶中目送。 “哇!憋死我了!”头一窜出水面,气喘吁吁的冷若寒才发现,“你、你… …” 居然只穿着一条裤子? “原来——”而独孤诺却陡地抓住她的手腕,惊喜道,“你就是施媛媛?” 若非那对因水而化掉的粗浓眉黛,浮现出它细如柳叶的原形,独孤诺料想自 己永远也猜不透,为何乍见施媛媛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而冷若寒亦惊觉,头 上的幡帽已掉在水里,散开的长发及湿儒衣物下所显现的女性曲线,更是完全暴 露在他闪着火簇的瞳心中。 “下流!” 猝下及防地,她给了他一个响脆的巴掌,然后夺门逃了出去。 ------------ 转自织梦方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