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想做情人
主人公小档案刘佳洱,23岁,湖南人,高中毕业,某玩具厂流水生产线课长
吴子瞻,50多岁,台湾独资企业老板。
传宗接代,是一个古老而经久不衰的话题。
成功的事业,同样需要子嗣来传承。
于是,大款与傍大款的女郎,就在这里上演了一场又一场的人间悲剧。
这是一个秋日的黄昏。长沙,湖南大学校外一个幽静的茶室里,23岁的湖南
女孩刘佳洱,一手轻巧地拿着茶盖,一手优雅地托着那只古色古香的茶杯,十分老
练地品着黄山毛尖。而她的思绪,随着她的话题,却在遥远的广东与湖南之间飘动
着。
也许是对过去那段日子特别投入,所以当她陷入回忆的时候,她的情绪也随着
自己往日的经历而起伏着。
这是一个很现实、很有心计的女孩,也是一个有理想有个性、清纯而专注的女
孩。很难相信,这些似乎水火不容的性格特点,竟然在她的身上奇迹般地交融在了
一起。
我叫刘佳洱,一个普通湖南农村的女孩子。
高考落榜后,我怀着天真的梦想,踏上了深圳这片理想中的热土。
因为我坚信,高考失利,并不意味着我的人生失败。深圳是个不讲学历资历、
只靠能力生存的新天地。天生我材必有用,只要自己勤奋努力,相信应该会有所作
为的。
可是,由于初来乍到缺乏经验,我在市区四处碰壁,工作一直没有着落。自己
所带的钱有限,而市区的费用又太高,万般无奈之下,我流落到了较为偏远的宝安
镇,并在那里找到了一份工作。
这家公司是台湾独资企业,主要生产一种会说话的塑料鹦鹉,全部销往国外,
效益还不错。因为一般的打工妹学历都比较低,而我上过高中,悟性也强,所以很
容易掌握一些技术上的诀窍。因此,我很快就被提升为流水线上的课长。半年后,
我不仅熟悉了制作玩具的全套工艺流程,而且在全厂的技术竞赛中获得了第一名。
当我戴着大红花,喜洋洋地登上领奖台从台湾老板吴子瞻手中接过红包时,这位五
十出头的男人看我的眼神似乎有些异样,那炽热的目光流露出贪婪的欲望,我的心
中不由感到一阵紧张。
第二天下班后,吴老板请我吃饭,我没有勇气拒绝。饭后,我们去了一家舞厅。
在轻柔的音乐声中,他拥着我,缓缓地随着音乐的节拍摇啊摇,那优美的舞曲如水
般浸润着我疲惫的身心,我情不自禁地伏在他的身上,嗅着那浓厚的男人气息,新
鲜而又神秘。那天晚上,我感到很开心,这是很长时间以来都没有过的感觉了。
我们跳完舞,又喝了一些酒。由于不胜酒力,我有点儿头晕,于是,他把我搀
扶着到了一家宾馆。一到房间,他就开始迫不及待地吻我。
他吻我的花样特别多,既有力又温柔,让我害羞的同时,也感到一丝甜蜜。虽
然我是第一次被男人这样抱着拥吻,而且是一个比我大很多的男人,但我连想都没
敢想自己能够置身于这样一个光怪陆离、色彩斑斓、花钱如流水、享受如天仙的上
层世界中。这可是一般乡下人连做梦都梦不到的事情啊。
当幸福与自己亲密接触时,我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这个年过半百的男人在黑暗中吻着我,同时他的手开始在我的身上游走。我害
怕的同时,也感到麻酥酥的暖流情不自禁地在全身扩散开来,我有点不能自已。于
是,我的衣服被他轻柔而熟练地一一脱掉,我的身体开始发烫,下身那湿润的分泌
物越来越多,而这时我只感到他粗重的呼吸和坚实的刺痛,我不由痛得叫出了声。
我像是经过了一条漫长的环山隧道,不时地感到身体被撞击的疼痛。但是,道
路在延伸,脚步在前进,慢慢地,身体由发热变成了潮湿,汗水在全身蔓延开来,
随之而来的是一种干完活儿后那种劳累而又十分舒服的感觉,于是,我不由自主地
把他牢牢抱住了。他乖巧地趴在我的怀里,温润地吻着我的眼睛、我的耳朵,我感
到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幸福。
就这样,在吴子瞻为我买的新公寓里,我心甘情愿地做了他的女人。不管是否
名副其实,只要能够过上幸福的生活,我就不计较其他了。
从那天开始,我成了他正式的二房,每天也不用去上班,就在公寓里做好饭菜
等他回来。这种平静安乐的生活,就如同一位普通的家庭主妇那样。我的日子过得
很平淡,但我想因此而不用再为生计奔波忙碌,也是好事。毕竟,有得必有失,应
该抓大放小,可闲下来的时候,我的心中总是隐隐地有一丝不安,空虚得发慌。
有一夜,我随手翻开一本杂志,上面的一篇文章让我直冒冷汗。这篇文章的题
目是《我给老板当“金丝鸟”》,文中的那只“金丝鸟”后来死了,故事很悲惨—
—这或多或少让我想到了自己以后的日子,想着想着我终于有了主意。
有一次,当吴子瞻沉睡过去后,我突然推醒他:“我怀孕了……”
半梦半醒之间,吴子瞻“呼”地一下就坐了起来,脸色苍白,冷汗直冒,声音
都变调了:“真的吗?!不会吧,我们采取了措施啊。”
我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一句试探性的话语竟然会让吴子瞻如此紧张不
安,他不是想让我给他生个孩子以延续香火吗?
“明天我带你去检查检查。”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不用了,我是开玩笑的。”我白了他一眼,然后笑了笑睡下了。
吴子瞻长长地吐了口气,仿佛把刚才还是沉重的包袱放了下来,于是躺下又呼
呼地睡着了。我不由感到一阵一阵的恶心,隐隐约约有一种上当受骗的感觉。
不久后的一天上午,我还没起床,门铃响了。我揉了揉惺忪的眼睛,穿着睡衣
打着赤脚开了门。
进来的是一个雍容华贵、浓妆艳抹的胖妇人。她用一种冷漠和鄙夷的眼光把我
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我尴尬地立在门口,脑子里一片空白。
胖妇人把我扫视一番后,在沙发上坐了下来:“你叫刘佳洱,今年20岁,湖南
人,是吗?”
我惊愕地抬起头,吃惊地望着胖妇人那张保养得极好的脸,不知道她是如何得
知这些情况的。
“我是吴子瞻的太太,我对你的底细一清二楚,我雇用的私人侦探对你侦查了
已经一个月。”
“我就知道他会养‘小蜜’的,他在马来西亚的时候养了一个比你还小一岁的
女人,男人真坏!”她叹口气,盯着我的两眼像在冒火,“男人都是因为有你这样
的坏女人才变坏的!”
胖妇人因愤怒而全身都抖动起来,并扬言要用黑道手段来对付我。我知道一个
发了疯的女人是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的,于是我不得不躲避,逃离了那个才住了两
个月的“家”。
我慌慌张张地跑到外面的公用电话亭,打通了吴子瞻的手机,一听到他的声音,
便忍不住委屈地大哭起来。我们迅速约定了见面的地点。见面后我扑进他的怀中,
泪如泉涌,过了一会,才哽咽着告诉他,他太太让我立刻从深圳消失,否则便找人
毁我的容。
这时,吴子瞻也不禁有点焦急。看得出来他是非常惧怕他太太的,这让我更加
没有安全感。
我犹豫了一会儿,内心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终于说出了我蓄谋已久的话:
“我……我两周没来例假,可能怀上了。”吴子瞻大吃一惊,连忙追问我是不是真
的,我咬着牙点头认可了这一事实。他叹了一口气,无可奈何地问我打算怎么办。
我说我准备把孩子生下来。他又愣了半晌,讪讪说:“万一让我太太知道了……”
这时我才确信,这个事实上并不存在的孩子就是惟一能抓住他的机会了。经过
反复权衡,我终于狠下心,告诉他我准备回老家湖南去生。吴子瞻沉默了好久,也
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来。于是,他只好按我所说的办了。
就这样,带着吴子瞻的千叮万嘱和10万元人民币,我回到了老家湖南。只两天
工夫,我便买了一套商品房,添置了一些必要的家具,表面上做好了生孩子的准备,
而我自己心中却再清楚不过,我根本就没有怀孕,哪里谈什么生孩子。这个子虚乌
有的孩子,不过是我编织的一个借口,借以骗取吴子瞻的信任和钱财而已。
纸里包不住火。我知道如果没有一个孩子当法宝,随着时间的推移,相距两地
终日不见面,我和吴子瞻那脆弱的感情会飞快地消逝在风中雨里。我已经离不开吴
子瞻了。更确切地说,我已经离不开他的钱。我要尽一切可能拴住他的心,既然假
戏已经开场,那就让这出假戏演到底吧。
第二天,我找来在县中药材公司工作的同窗好友何清。我毫不隐瞒地向何清倾
诉了在深圳的一切遭遇后,直言不讳地说:“我想抱一个明年4 月出生的孩子。”
起初何清还犹豫不决,但禁不住我泪水的浸泡,终于答应了我的要求。
不久,何清便在她老家找到了一个明年4 月临产的妇女。这家人姓周,已有两
个女孩,可他们还想生个男孩,于是在打工期间又偷偷地怀上了。何清用三寸不烂
之舌说服了赵家的男主人,在付了5000元定金之后,赵家男主人答应到时通知她。
1994年4 月,赵家终于生下一男婴,他的亲生母亲还没来得及看清孩子的模样,
便被何清抱走了。走之前,何清又付了5000元的抱养费。
于是,我立即穿起孕妇裙,包起头巾,躺上大床,怀抱着这个陌生的孩子等待
吴子瞻的到来。两天后,当风尘仆仆的吴子瞻到来时,我正蜷缩在床上用奶瓶喂孩
子。那熟练细心的动作,俨然一个母亲的样子。吴子瞻一把抱起孩子来,仔细地端
详着,又轻轻地亲吻着孩子细嫩的脸,吻着吻着,他突然大叫一声:“我终于有儿
子了!”幸福的泪水不禁潸然而
下。
吴子瞻给这个孩子取了一个怪怪的名字:吴子梦。其间寓意不言而喻。
放下孩子,吴子瞻又轻轻抬起我的脸颊:“谢谢你给我生了胖儿子。”他又说
:“我有两件事最重要,一是我的事业,二是我的儿子。事业让我有钱可赚,儿子
让我有寄托和精神动力。”我突然冒了一句:“可惜他是私生子……”吴子瞻一听
这话,情绪一落千丈。
半晌,他才说:“私生子又怎么了?他有爸有妈,我们可以让他上最好的学校,
给他请最好的老师,他同样会幸福的。”我听完这话,漂浮半年多的心终于安定下
来。是啊,自己的目的达到了,下半辈子终于有靠了。
此后的三年多时间里,吴子瞻像一只“黑蝙蝠”一般,在深圳与湖南两地穿梭,
而他在台湾的太太竟丝毫没有发觉。他每月按时汇给我们“母子”俩5000元的生活
费,并且给孩子添置了钢琴和许多高级玩具,他甚至在百忙之中,每天还抽时间在
电话里给孩子讲故事。就这样,孩子越来越喜欢他这个“老爸”了。
我总是泰然自若地看着这一切。在小县城,我俨然像一个贵妇人,打扮入时,
养尊处优,除了接孩子上幼儿园,闲暇时便邀几个姐妹在楼顶花园里品香茗,设牌
局。空虚之中,又感到莫大的充实,我准备一辈子就这么过下去。
我的朋友何清却冷眼看待这一切,她总是担心:我的假戏不会长久,她害怕那
一天的到来。她的担心终究应验了。
那天下午,我去幼儿园接孩子回家。快进校园的时候,我看见一个农妇正哀怨
地盯着自己。刚开始,我并没在意,走进校园时,农妇也跟了进来,那令人害怕的
目光一直盯着我,我觉得有些奇怪,愤懑之中朝那农妇瞟了几眼,就径直进了教室。
当我牵着孩子的手走出教室时,我又看到了那双忧怨的眼睛。那个脸色蜡黄憔
悴不堪的农妇跟着我和小梦挪动着脚步。她显得心事重重,痴痴的目光一刻也没有
离开过小梦蹦蹦跳跳的身影。
我有些害怕起来,拉着孩子一阵小跑回到家里。大约过了两个小时,天已经完
全黑了,我吃完饭坐下来看电视,这时,门被敲响了。我叫了一声:“谁呀!”便
凑上猫眼一瞧,顿时吓得脸色苍白,那位农妇正立在门口。我始终没敢开门,敲门
声一阵阵地紧了起来。
在里屋玩积木的小梦以为我没听见,突然跑出来开门,门刚一打开,那位披头
散发的农妇一下子就冲了进来,抱住小梦嘶哑地大叫一声:“儿啊……”小梦被吓
得大哭起来。
我最担心的事终于到来了!那农妇忧怨的目光像在杀人:“我还你钱,你把儿
子还给我……”说完,从口袋里掏出一叠钞票递到我面前。
我一下子瘫坐在地上。那农妇絮絮叨叨地哭诉着她的遭遇。她说当时生小梦时
是难产,生下小梦后她就永远地失去了生育能力,可丈夫为了贪钱居然把这个宝贝
儿子卖给了别人。为了找儿子,她历尽了千辛万苦,受尽了种种委屈。打听到了儿
子的下落后,她又去了福建打工赚钱,想把儿子赎回来,当她用自己的血汗凑齐了
赎金时,那份执著的母爱已变得近乎疯狂。
我把厚厚的一叠钱放在农妇手里,流着泪给她跪下,说:“姐姐,我求求你,
我离不开小梦,小梦也离不开我。小梦跟着我,他会过上好日子,会受到好的教育,
会有一个好的前途,你把他带回农村,他只能受苦,好姐姐,你忍心毁掉你儿子的
前程吗?”
流不干的泪又一次迷蒙了农妇的眼睛,禁不住我软磨硬泡,农妇最终没带走小
梦。临出门,那农妇挥手给了我一个耳光,打过之后,她又捶着自己的胸膛,哭嚎
着出了门。农妇刚走出门,我就瘫倒在了沙发上,如此惨烈的母爱让我未泯的良
知辗转难安。我有一阵子差点把持不住自己,险些成全了她,但还是咬牙挺了过来。
我付出了这么多,几乎什么都没有了,我绝对不能再失去小梦,因为那意味着将失
去吴子瞻,失去“情人”的地位,失去眼前安逸的生活。
短暂的宁静,并不意味着暴风雨的消失。等待我的命运是残酷的,偷来的幸福
注定是水中月镜中花。末日的审判终于还是降临到了我的头上。这天,刚从深圳飞
来的吴子瞻正逗着小梦玩得高兴,突然响起一阵门铃声,我的心莫名的随之七上八
下地不安起来。
吴子瞻起身去开门,那位农妇猛地冲了进来,痛哭流涕,一下子就跪在我的面
前,一个劲儿地磕头。我脸色煞白,颤抖着说不出话来。“姑娘,我没办法活下去,
实在没有办法呵!我就是一个劲儿地想我的孩子,时时刻刻在想,不停地想,求求
你把他还给我,为了报答你,来生我做牛做马都可以。”农妇哭诉完,又在地下当
当当地磕了几个响头。
看着这一切,吴子瞻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大声地责问:“这到底是怎么回
事!你快说!”我的脑海中顿时一片空白,好像死亡马上就要来临、末日已经到了
似的。这时,那个农妇又说话了:“那是我的孩子啊!我那不争气的男人为了图那
一万块钱,把自己刚出生的孩子给卖了,害得我们骨肉分离,求求你行行好,让我
们母子团圆吧……”听着听着,我突然双眼一黑,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我才醒来。可是,一切都已结束了,什么都无法再隐瞒下去了。
吴子瞻,这个曾经寄托了我一生希望和幸福的男人,竟是那样的绝情。他听完我
的哭诉后,什么话也没有说,当天下午就头也不回地坐飞机走了,而小梦也被那农
妇领走了。人财两空,我只有空对四壁。
于是,生活留给我的,只是偌大的空房和无休无止的寂寞与空虚。为维持自己
衣食无忧的生活,我处心积虑,苦心经营,甚至使出撒谎欺骗的手段,熬过了4 年
漫漫孤单寂寞的时日,想不到最后换来的竟是这样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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