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第三者”到“第一者”的苦恼(2)_
中秋节的那个下午,才两点多钟,老板就对我说:“今天早点下班。”我发
现他的脸涨得红扑扑的,而我的心也像撞进一头小鹿,激跳不已。其后,老板开
着一辆平时载货的人货两用车,带着我行驶了近两个小时,到了深圳大鹏东冲进一
个小海岬,说要请我边吃海鲜边赏月。我想说人家八月十五都吃月饼呀,但想想海
鲜比月饼好吃,也就不再吱声了。
在一家海边的大排档吃过海鲜之后,我们在沙滩上散步。月亮升起来了,海风
吹着,一波一波的海浪声像伴奏的音乐,我们两个人则是这个乐曲中幸福的主人公。
那一晚是我一生中最浪漫的时刻。
老板停下脚步,靠得我很近。我可以闻到他那逐渐变得粗重起来的呼吸气息,
可以看到他那在明亮的月光沐浴下方正黝黑的脸庞。我知道他一定有非常重要的话
要对我说。
果然,没让我等多久,老板就把我感觉到的那句话说了出来:“我早已是个自
由人,你,愿意嫁给我吗?”
虽然心跳得厉害,但我没有惊讶。与其说我在等着他这句话,不如说我早已做
好了接受的准备。
我像电视剧里那些身处此情此景的女主角一样,略带娇羞又略有期盼地问:
“你,就这样求婚?”
老板说:“你清楚的,我还没有万贯家财。不过,如果你的要求不高,一支红
玫瑰我还是买得起的。”
我说:“有好过无。”
他返身跑到停车场,不多时,抱着满满一怀玫瑰向我跑来。
我接过玫瑰,把脸轻俯在带刺的花丛中,感觉到一阵快乐的疼痛。
于是,我顺理成章地做了老板的新娘。虽然以前的老板变成了现在的丈夫,但
我仍喜欢叫他老板。我爱老板的勤劳诚实,爱老板那股不怕挫折的创业劲头儿,当
然,更重要的是,老板给了我那种人人都渴望得到的爱情。而老板呢,也十分看重
我们共同走过那段磨难后滋生的感情。
其实,这时我们已经不能说是从头开始,因为最艰难的日子已熬了过去。由于
老板与我齐心协力、兢兢业业,我们的新公司逐渐打下了良好的基础。老板说:
“别光我做老板,你也做老板吧。”反正是夫妻店,官是自己封的,所以,我们夫
妻二人一个是董事长,一个是总经理。
幸福的日子从此开始。在家,我们琴瑟和谐;在外,我们珠联璧合。在我的心
目中,一对好夫妻不仅仅是米面夫妻,还应该是一对手持鸳鸯剑,人不离人,剑不
离剑,双双行走江湖,荣辱与共生死相依的伴侣,那才是做夫妻的最高境界。我向
那最高境界努力,他也一样。俗话说,夫妻同心,其利断金。由于我们共同的努力,
新公司的生意日渐兴隆,开创时期的债务也一点一点儿地还清了。同时,由于一直
在他的鼓励下不断学习、更新知识,我倒也还追得上形势。就这样,我们的公司规
模逐渐扩大,业务的扩展使我们忙不过来,于是招了几个职员。这样,我和他成为
了名副其实的老板。
随着生意逐渐步入正轨,我们家庭生活也发生了可喜的变化。婚后,我们添了
一个女儿。我对我们的未来充满憧憬,相信日子一定会一天更比一天好。
但这个世界上,有些事情实在不可思议。这不,老板的前妻居然一次又一次地
来找我,要我还她老公!
刚刚上班,那个女人就来了。一眼瞥见她,我的心里就不由地“咯噔”了一下,
连忙装着没看见似的,埋头继续整理着自己的柜台。
这时,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对我说:“小慧,只要肯把他还给我,你要什么
都可以,即使整个公司都可以送给你。”
这句话我已听过不知多少遍了,她每次都是这样的开场白,而且每次都是先乞
求,然后大吵大闹,最后闹累了离开。我已经见怪不怪了。
虽然她说给我整个公司,可是这家公司本来就是我一手打理起来的,跟她有什
么关系,她反倒成了老板娘,真恬不知耻!但我没理她,继续干着我的活儿。
见我没有答理她,于是,她又照着以往的套路,在那里自顾自地表演:“小慧,
你还年轻,一切都可以从头再来,可是我,人又老,又没有本事,我真的不知该怎
么活下去呀……你就当可怜可怜我,把老公还给我吧。你知道,他以前是那么爱我,
我们曾经是一对恩爱的夫妻啊……”
在不知情的人听来,仿佛我是个不道德的“第三者”,毫无羞耻地插足于她的
婚姻、她的家庭,并抢走了她的老公。可事实上,她所说的老公,正是我现在的丈
夫。而她,只不过是我丈夫已离婚多年的前妻罢了。
我实在不能忍受这种颠倒黑白的胡搅蛮缠,但我不想与她大吵大闹,那样解决
不了问题。我停下手,默默地望着她,一动也不动。我知道,接下来她还会一把鼻
涕一把泪地说出一大堆话来,大意是“把他还给我吧,把我的老公还给我吧。”多
长时间以来,我一直在纳闷儿,我才是刘伟的合法老婆,她怎么就老弄不明白这一
点儿。以前,我还有点耐性,总是不厌其烦地告诉她:“你别搞错了,你们已经离
婚了,他现在是我的老公,我们是正式登记结婚的,我们的关系是受法律保护的。”
但这话说得我舌头都起茧子了,她还是像一块硬石头一样,冥顽不化,继续喋喋不
休地死缠硬泡着。
这时,一位客人走近了柜台,我微笑着招徕生意。但是她却一侧身子,横在客
人前面,冲着我大声嚷道:“小慧,你是不是要我给你下跪才肯答应?如果是,那
我就给你下跪!”
她果真双腿一弯,就要跪下去。
客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连忙闪了开去。
这时,我的脑子突然“嗡”地一声,她到底有完没完!这样下去,我的生意怎
么做?我的生活怎么过?我盯着眼前这个说不上可怜还是可恨的女人,好久好久,
我才冷冷地说:“你为什么不去缠他。如果他肯为了你跟我离婚,我一定不跟你计
较。”
这时,她的脸色变了,也不下跪了,直起身子嚷嚷道:“你欺侮人,你仗着比
我年轻,勾走了他。是你抢走他的,不是你这个狐狸精,他一定不会跟我离婚的,
就是你抢走我老公的,你赶快把他还给我!”
这时,街面上的人已经很多了,有些人听到吵闹的声音,便好奇地凑上来看热
闹。每次,她都要大做一场这样的“秀”才肯罢休。我等了片刻,才扯了一片纸巾
递过去,说:“请擦擦你的唾沫,歇歇气,听我说一句……我没有抢你的老公,是
你自己不要的。你已拿走了你该拿的东西。现在,他是我的老公,还有,这家公司
的一切都是我们创造的,与你无关,你没有资格说刚才的那些话。”对于她的无理
取闹,我不想示弱,也不想蒙受不白之冤。我想把事情的真相告诉大家,相信大家
会有正确的看法。
有的旁观者似乎听明白了什么,于是发出阵阵唏嘘声。
就这样,每次经过了求、哭、闹三部曲之后,累了的她,也就偃旗息鼓,撤出
战斗。看着她那一摇一摆远去的肥胖身影,往日的情景慢慢地浮现在我的脑海。
真不知道是我失去了记忆,还是她思维陷入混乱状态。
就在她大吵大闹一段时间后,我在气急之时叫她去找老板,她果然就去找老板,
而老板对她居然不可思议地心软起来!
人们常说,女人心,海底针。说句实话,我对男人的心思也摸不透。老板是在
那样一种状态下离的婚,离婚时又将所有的一切都给了对方,按理说,对前妻已经
仁至义尽了。他们惟一的孩子已经成年,打理着老板留给他的产业,完全可以自食
其力,他无须对他们再负赡养责任。可是,当他的前妻找到他时,他却一次又一次
地偷偷给她钱,对她颇有念旧之情和照顾之意。
如果她生活困难,实行人道主义给她一点经济援助,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就当不知道。可是,她天天打麻将,逛大街,闲极无聊或感到孤独了,就跑来跟我
抢老公,就跑到属于我的老公面前痛悔从前,要再续前缘。这样,让我怎么忍受?!
终于有一天,我在老板又一次与她见面的时候出现在他们的面前,他们正在酒
楼喝早茶,有说有笑的,看上去非常融洽。老板见到我,神色有点慌张;而她,却
露出一副胜利者的得意之色。我被她的挑战激怒了,沉着脸当场叫老板跟我走。老
板当然不敢不服从,乖乖地跟我回家。
回到家后,我悲痛欲绝地问他:“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们究竟是什么关系?”
老板指天发誓,说绝对没有做对不起我的事。我明白,他口中所谓没有做对不起我
的事,只是没有跟前妻上床,但没有做那种事,并不等于他没有伤害我。
我泪流满面地问老板:“你究竟是谁的老公?”
老板搂住我,为我擦拭脸上的泪,说:“傻妹,当然是你的老公。”
我依然停不住哭泣:“可是,可是,你对她……”
老板叹了一口气:“唉,一夜夫妻百日恩哪……”
我一听,气冲脑门,猛地推开老板,大声质问:“你和她一夜夫妻百日恩,那
我呢?”
老板挺了挺差点被我推倒的身子,说:“唉,你不是那么小气吧,你怎么也吃
这种醋呢?说到底,她是我儿子的妈,她来找我,难道我不见吗?”
我气急败坏:“她天天找你,你就干脆跟她过日子好啦!”
老板苦着脸瞅着我:“小慧,你怎么变得这样蛮不讲理?”
我知道,老板是个敦厚善良的人,也是对生活、对身边的人非常负责任的人。
尽管当年他的前妻有诸多不是,但大概应了别人说的那句话:“距离就是美”,分
开了,想着念着的都是对方的好处。事实也可能是这样的,她的不好,全是冲着我
来的,这种不好,在老板看来,都是因为前妻太爱他的缘故,再加上前妻离婚后没
有再婚,并向他声言一直爱着他,生是刘家人,死是刘家鬼,他岂能不动恻隐之心?
我忍不住把这件事跟我妈妈说了,想不到妈妈倒挺开通。她对我说,一个男人
有几条心并不奇怪,他当然很爱你,但他也会对他的前妻旧情难忘,就像古代男人
娶三妻四妾一样,有最心爱的,也有爱过之后还存爱怜之情的。妈妈还劝我,大度
一点儿,你还可能保住他,如果你大吵大闹,他就会像当初离开前妻一样,也会离
开你。我听了之后,害怕极了。平日里,我也算是个宽容大度的女人,但是,我
什么都可以跟别人分享,惟独老公绝不可与别人分享!
恰在这时,老板马失前蹄,有一批货被人骗走了。他天天忙于外出追债,倒也
少了与前妻的会面。可这下子又苦了我,那个女人不停地打电话找他,他总是对她
说没空,她便以为他听了我的话有意避开她,天天跑到我们的公司明目张胆地要老
公,见不到就赖在那里不走,等得不耐烦了就像个无赖似的缠着我要老公。见她如
此变本加厉、走火入魔的样子,我躲也不是,不躲也不是。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
世,我还要打开门做生意啊!有时,看着她,我不禁轻轻地问自己:到底是我抢
了她的老公,还是她在抢我的老公?
再细细往回追溯,我当初并没有抢他啊,而现在,抢别人老公的也不是我啊。
慢慢地,很多熟人都知道了我们的事。有的人对我说,深圳是个法治之区,那
个女人再来滋扰你,你就告她。
我想,我可以告她吗?这种情感纠葛又可以治什么罪?假如我真的告她,老板
会怎么样呢?会不会更加怜惜她而觉得我无情无义?就算我告她,查证到老板那里,
他的说法必然与我的不一样,告又有什么用?
我又想,要不干脆给那个女人一笔钱,一次性送瘟神,让她永远不要再来缠着
我和老公。但转念一想,钱,她拿了;人,照旧来缠,那我岂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我又想,要不要向老板提出两条路让他选择:一是从此不见她,二是从此不再
见我。但这无异于拿离婚要挟老板,万一老板一时想拧了,选择了后者,到那时,
我又如何自处?
婚姻、爱情与金钱,实在是一个不可思议的混合体。三者一旦纠缠起来,竟然
能让人发生彻底的改变!
面对这团乱麻,我感到十分迷茫,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日后那漫长的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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