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纸浸透着血泪的约定
亲人痛苦的呻吟,促使她在大款的包养协议上签字。于是,偌大的房子里,
她开始了另类的生活。
但这个小有成就的她,却再也找不到人生的方向。
那是一个温馨静谧的居所,在那里,我和网上好友香雪儿终于见面了。
我从北方远道而来,而她生活在南方的这个城市。
南方的气息,从她的身上一下子就可以感知出来。对亚热带水果的嗜好、海鲜
食品的讲究和对煲汤的独特感觉,加上她初冬季节却穿着北方秋日的衣着,时刻提
醒我这是在南方,面对着的是个与众不同的女子,这是一个绝对会有独特故事的女
子。
不过,在这个女子身上感受到的另类气息,却怎么也让人轻松明朗不起来。
我是香雪儿,那年7 月,刚刚大学毕业的我被深圳一家大型电子公司录用。
曾几何时,南国的天空,令我们这些年轻人兴奋不已。因为,这里没有等级与
束缚,只有独立奋斗的自由和欣喜。于是,我不顾家人的反对和劝阻,只身来到了
南国这个改革开放的特区。到第二年5 月,由于我工作认真负责、业绩突出,总经
理提拔我为公司企划部经理,负责公司的发展方案策划与对外形象宣传工作。我的
面前,似乎出现了一条明媚的阳光大道。
有时生活好像真的是一顺百顺。工作有了起色,我的个人问题也有了“新气象”。
这时,我认识了一个湖北男孩,我们相恋了。在他的帮助下,我把公司的每一个重
大活动都策划得有声有色,董事长和总经理十分赞赏我。那段日子里,事业的成功
和爱情的甜蜜让我倍感幸福。似乎南国的世界,真的如大学里想像的那般美好。
正当我和男友沉浸于喜悦之中时,家里传来了不幸的消息。那天上午,弟弟在
电话里泣不成声地说:“妈妈前天提泔水桶喂猪时突然晕倒,送到医院检查时,医
生说她心脏功能严重衰竭,随时都有生命危险,要尽快装一个人工心脏起搏器!”
放下话筒,我泪如雨下。从20岁嫁给父亲起,母亲一共生下我们姐弟3 个,连
一天好日子都没有过上。下班后,我把这个消息告诉了男友,希望他能陪我回一趟
老家,可他却推说工作忙脱不开身。面对男友的临阵脱逃,我气愤至极,就口不择
言地对他嚷了一句:“你也太狠心了,不是你母亲你就不心痛?嫁给一个像你这样
见困难就逃的人,还不如现在就分手!”
“分手就分手!我干嘛要陪你回老家?我工作这么忙,谁来顶?”男友说罢就
气哼哼地走了。
我的心在滴血。我原本以为弥足珍贵的一段真情原来竟是这般冷酷。
当我回到乡下的老家,在医院住院部见到母亲时,医生告诉我说:“像你母亲
这种严重心脏功能衰竭的病人只有安装人工心脏起搏器,否则别无他方。而安装起
搏器的费用大约需要10万元,外加前后期药物辅助治疗费用,至少得准备12万元,
否则就有生命危险。”听到这一惊人的消息,我们全家人顿时都被吓呆了。12万元,
对于我们这个还欠两万多元外债的家庭来说,那无疑是个天文数字啊!
面对突如其来的灾祸,我找遍了可能的亲朋好友,却都无济于事。大家的日子
都很难,哪里有那么多富余的钱啊。由于只有一个星期的假期,我不得不赶回了深
圳。那天夜里,我躺在床上思来想去,就是想不出合适的借钱之人。无奈之中,我
翻身下床,伸手打开柜子里的抽屉。这时,我的眼前猛地一亮,一个港商朱老板的
名片出现在我眼前。朱老板是一家港资电子有限公司的老总,40多岁,矮矮胖胖。
认识他是在两个月前的一次聚会上。
记得那天吃过晚饭同他握手时,他那双色迷迷的眼睛就死盯着我不放,嘴里还
不停地说:“雪儿小姐人不但漂亮,而且还有一般人身上见不到的高雅气质,能与
雪儿小姐共进晚餐,真是三生有幸。以后有什么事,只要雪儿小姐开口,我决不推
辞!”
我知道,只要打个电话给朱老板,向他借个十万八万肯定不成问题。但是我也
明白,向他这种人借钱是要做交易的。就在我犹豫不决之时,耳畔又传来母亲躺在
病床上痛苦的呻吟声。思前想后,别无他法,我最终还是颤巍巍地拨通了朱老板的
手机。
于是,朱老板很快赶到了我的宿舍。听完我的诉说,朱老板一边给我擦泪,一
边劝我振作起来。当我提到母亲安装心脏起搏器要12万元钱时,他立即起身挪到我
的身边,一只手搭
在我的肩上说:“你放心,我们既然是朋友,这些钱,我会帮你想办法解决的。”
听他这么一说,我顿时来了精神,赶忙向他道谢。然而就在此刻,我感觉他已
趁机搂住了我的腰,我想挣扎,却没有任何勇气,因为我的亲人需要救助。看到我
没有拒绝的意思,他的嘴接着向我的脸凑了过来,还没等我做出反应,我的嘴唇就
被他的嘴唇覆盖了。男人浓重的气味在我的脸前飘荡,粗壮有力的臂膀紧紧地拥抱
着我纤弱娇柔的身体,那双
肥胖的手麻利地解除了我全身的武装……
看着我白色裙子上鲜红的血渍,朱老板十分兴奋地对我说:“如果你愿意,我
不但可以给你一笔钱,让你先寄回家救你母亲,还可以在深圳给你买一套房子,我
同老婆离婚后一定娶你!”听了他极具诱惑力的话,我泪流满面,什么也没说。心
里想,交易,这就是交易。
为了救亲人脱离死亡的苦海,我只能如此。看着他沉沉入睡的幸福样子,我的
心不知飘荡到了什么地方。也不知过了多久,我才昏昏然睡了过去。
还在床上睡觉的我,被突然响起来的手机声吵醒了。拿过来一看,原来是朱老
板的留言:“香雪儿,我已在你楼下,钱已经给你带来了!”下楼开了铁门,他跟
着我就进了我的宿舍。我们沉默了好一阵子后,他终于对我摊牌:“我这次给你送
来12万元,希望你能陪我一年,我再给你买一幢房子,每周陪你两天。如果你愿意
的话,我也可以包养你两年,总共付给你20万。”
交易,这就是交易。我的心里不禁再次发出这一沉重的声音。
可是,为了拯救病危的母亲,我在朱老板的包养协议上颤抖着签了字,划了押。
就这样,我把自己“租”给了他。
那天下午,朱老板陪我从银行汇完款,就用他的车将我送到了罗湖区的一幢别
墅里。朱老板还告诉我说:“住在这里你可以不愁吃穿,看见了好衣服尽管买。平
时多和这儿的太太们接触,和她们打打牌,玩玩保龄球,免得一个人闷在房子里寂
寞。外出要打扮得时髦一点,因为这里住的都是有档次有身份的人。”
那天晚上,朱老板把我安顿好以后就走了。一个人住在偌大的房子里,我有些
害怕,更觉得孤寂。第二天,相邻那幢别墅里的珠子来找我聊天。我们见面后谈得
很投机,不久就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姐妹。
半个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我逐渐适应了这种空虚的生活。我学会了搓麻将,
学会了抽烟和打保龄球。虽然我的生活比刚来时充实了许多,但我的内心还是感到
空虚和失落。朱老板每周来我这里住两晚,每次亲热过后,他总说他从内心里十分
喜欢我,而且要尽快与老婆离婚,然后再娶我。听着他那一次次虚情假意的表白,
我根本找不到一丝爱与被爱的感觉。尽管如此,我也只能委屈求全面对现实。
既然我只不过是与他做了一个交易,那么我又何必要把他的话当真呢?他的离
婚与否,实在是与我毫不相干。我怎么能够奢求他的所谓爱情?
爱情,这个曾经让我激动不已的字眼儿,在经历了男友的临阵脱逃与朱老板的
钱色交易后,我已经把它打到“广寒宫”里了。在现实的环境中,连生活的起码保
障都没有的人,连自己亲人治病的费用都支付不起的人,怎么敢奢望爱情?!
但是,在出租包养的日子里,我心须适应生活赋予我的角色。我也不知道自己
怎么了。一个人在公司里打工的时候,总感到特别累,特别辛苦,而且工作压力很
大,往往是过了今天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这样下来,一个月的收入也很有限。
随着年龄的增大,成家立业虽然逐渐成为我生活的中心与重心,可自己的现状却无
情地提醒我,我根本不配拥有真正的爱情。往往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也曾经想入
非非,假如自己意外地遇到一个疼爱自己的大款,那该多好啊!可当自己的生活真
的变成了那个样子后,我才发现原来的设想竟然是那样的天真与荒谬。大款有着自
己的生活与工作特性,而自己与那个环境之间,有着一条巨大的鸿沟。我跨不过去,
也不容许我跨过去。我只有做出小鸟依人般的娇弱,只有把疲惫劳累的他服侍舒服,
把他的激情恰到好处地激活,把他对女人的新鲜感永远保持下去,让他发现自己是
一座永远也勘探不完的宝库,这样,他才会欢乐开怀,才会因自己这一英明决定而
暗喜不已。
因此,他的高兴就是我的高兴,他的快乐就是我的快乐。
我的身上,只要能够上演让他快乐高兴的故事,那这部“电影”就是成功的、
卖座的。这样的“电影演员”,才是他真正喜欢的。
可是,我经过近两年多时间的表演,越来越发现自己不胜任这个角色。我不是
一个好演员,尤其是我不愿意成为这样的演员。因为我也有自己的喜怒哀乐,除了
娇笑之外,我的心情也会有其他多种多样的表现形式;除了关心伺候别人之外,我
也需要得到别人的关心与呵护。
一天,一位叫明玉的好友离开了这个别墅村。临别前,她语重心长地对我说:
“香雪儿,你来这里已快两年了,你所看到的只是美丽的表象,如果你能领悟到一
些本质的东西,你会发现这里根本不值得你留恋。我们这些人只是他们发泄的工具,
他们仗着自己有钱有势,把我们‘租’来后根本不把我们当人看待,平时想对我们
怎样就怎样,有时甚至还变着法子折磨我们。他们虽然付出了金钱,但从我们身上
得到了刺激和享受,而我们呢?除了金钱,什么都没有!”
明玉走后,我一直郁郁寡欢,她的话总是萦绕在我的耳畔。是啊!除了金钱,
我们还拥有什么呢?而且这些钱还是我们靠出卖肉体和青春换来的,我们充其量只
不过是一群下贱的寄生虫而已!
后来,我从另外一位姐妹口中得知,朱老板背着我又在广州包养了一位年轻漂
亮的女大学生。得知这一让我十分吃惊的消息后,我马上按她提供的地址,高价雇
了一个私人侦探前往广州调查。一星期后,私人侦探给了我一叠朱老板与那个女孩
在一起亲昵缠绵的照片。我流着泪烧掉了那些照片,收拾起当初带来的几件物品,
把房门钥匙放在梳妆台上,没有与朱老板道别就拦乘一辆的士离开了这幢别墅,永
远地离开了这个耻辱、阴暗的“别墅村”。
回到家中,母亲的病已痊愈了,母亲一次次追问我借钱的事,而每次面对她那
和善关切
的目光,我总是无言以答。为了富足的生活,我们不得不忍辱负重。
为了独立的生活,我们不得不含辛茹苦。
难道,造物主在设计这个人类社会的时候,竟然是那么的狠心,非要人去吃尽
千般苦、受过万种罪,才能让我们明白人生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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