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什么拯救你,我的爱人(1)
梁文和良子的新房是租在郊区的农舍。梁文父母家是一室一厅,三十多平方。
婚前,他和弟弟睡在客厅里的高低床上。因此,在外租房子结婚是必然的。每月租
金100 元,两人在厂里各报一半。但到了夏天,这里的蚊蝇很多,天生爱整洁的良
子把家里搞得再干净,也没用,身上总是被蚊子叮出好多小红疱来。他们本来想搬
到市区,但那里的房租太贵,而且厂里也报销不了。再加上生孩子后,良子奶水不
足,他们每月得花几十元买好几听雀巢奶粉,所以一直这样将就着住了下来。清贫
的日子里,虽然没有富贵人家的养尊处优,却也过的平平静静,安安乐乐。后来,
梁文与良子都说那是他们共同生活中最为幸福的一段时光。 由于梁文与良子
的结合,使得本来准备出国进修并提拔他做技术副厂长的事变成了泡影。梁文与良
子虽然有点可惜,却也没有太在意。毕竟,爱情是惟一的,而事业、职务是身外之
物,也是可以争取的。梁文的同事代替他出国进修,并在为厂里引进设备后,跳槽
到了美国的一家跨国公司去了,不久又带着一家老小,移居到新加坡任远东公司的
经理。梁文并不为此感到后悔。能够赢得美人归,已经很满足了。听说他在上海、
深圳的同学不是办公司发了财,就是炒股票、做期货发了财,所以,他相信,有了
实力不愁没有机遇,而有了机遇就可以大展宏图,旧貌换新颜。
等到一切都安顿下来后,时光已经到了他们结婚的第5 个年头。这时,一家香
港期货公司招人,梁文义无反顾地办了停薪留职手续,踏进了那家公司的大门。
他曾听深圳的同学说过,期货是“四两搏千斤”。客户拿着钱进去,不是躺在棺
材里被抬出来,就是开奔驰出来。而期货经纪人呢,却稳赚不赔,因为他们收取的
是客户的佣金,而风险并不由他们来承担。于是,梁文想通过赚取佣金这种方式来
快速实现原始积累,然后杀进期货市场,一夜暴富,首先买一套房子,让妻儿老小
从农舍里搬出来,然后再逐步实现小康。他不愿让妻子觉得自己跟错了人。因为,
那个曾经狂追自己妻子的厂书记公子施利,现在已经爬到了局长秘书的位子上去了。
试用期间,梁文的底薪是300 元,三个月联系不到客户,就会被辞退。期货客
户是很难开发的,光让对方知道什么是期货,都得好长时间。第二个月底,梁文的
客户仍没有着落。
正当梁文为此急得火烧火燎时,药厂也开始走下坡路了,良子成了第一批下岗
职工。她心里明白,他们夫妻两个都得罪了当官的,当然第一批下岗了。厂里效益
不好,住房补贴也取消了。眼看下半年的房租要到期了,这时聪明的良子急中生智,
想出一个好主意:买废铁,焊一个铁棚子,放在药厂宿舍楼临街的一块空地上,一
可以住人,二可以做点小生意。
因为梁文的父母也是本厂职工,再加上她有个同学的父亲是城管科的领导,所
以铁棚子的事很快就办妥了。
做铁棚子花了五百多元,足有三十多个平方。良子把它用红白条纹的塑料布一
分为二,里面住人,外间用来卖小炒。她买了一个塑料棚扯在门口,下面摆上几张
桌椅。她还买了一台冰柜。这样下来,良子身上只剩下二十多块钱,这就是她进行
第一次创业、做第一笔生意的全部本钱了。本钱是少了一点儿,可良子的心里是踏
实的。年轻的她一点儿也不担心。
就这样,良子用这一小笔钱买回了牛肉,五花肉,豆制品,青菜等。第一天的
生意做完,净赚二十多元。一开始都是做隔壁汽车美容店的生意,后来,马路对面
几家公司,还有做门面生意的人,都陆续过来买小炒了。
良子在家里是老大,她很小的时候就会烧火做饭。她的母亲手很巧,烧得一手
好菜,不管是什么菜她都可以做得色香味俱佳,一看就馋得人口水直流。良子的厨
艺就是向她妈妈学的,而且青出于蓝胜于蓝。因为她比她母亲更懂得现代人的口味。
她不断地变换着菜谱,适时推出特色菜,从而不会让人吃一段时间就有吃腻了的感
觉。她的时间再紧张,也总会隔一阵子到生意红火的大餐馆去卧底调查,把人家卖
得好的菜偷学回来。由于良子能吃苦、聪明且善于经营,所以她的顾客只要来一次,
就会对餐馆留下很好的印象。这样,回头客越来越多,生意也越来越兴隆。良子一
家的日子越来越好起来。
有一天,对面一个实业公司的总经理关天月来到了她的小店。他说他是慕名而
来的。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她发现关天月的眼睛总是悄悄地盯在自己的身上。她并
不讨厌他,虽然他的目光中明显有些暧味,但与卑琐、淫秽的色迷迷的目光不同,
那里面充满了自信和沉稳,还闪烁着一种柔和的光。良子烧的鱼是她的拿手菜,又
嫩又甜又香,而且一点也不腥,但有一次关天月和他的同事吃了竟叫苦不迭。原来,
她请来的帮手把鱼胆搞破了。她拿着盛鱼的盘子准备往泔水桶里倒,关天月拦住说
:“倒了太可惜了!挣几个钱不容易。”他的秘书出主意道:“回锅时,吐口唾沫
在里面就不苦了。”
“恶心!”良子听了差点没呕出来。
“你就是炒蟑螂,我们总经理也喜欢吃。”苟秘书说。在众人的怂恿下,良子
真的往锅里吐了口唾沫。关天月也真的吃了下去,而且连声道好。
这边,良子的生意做得红红火火;那边,梁文的客户也有了着落。在3 个月的
试用期快到时,黄鹤楼啤酒公司拿出10万美金做美国的小麦期货生意。按照千分之
五的提成,梁文仅这笔生意就得到了第一笔佣金500 美元。试用期满后,梁文的工
资是500 元,他把美金存入了银行。
在梁文看来,期货市场是个斗智斗勇的地方,“狭路相逢勇者胜”是愚者之见。
所以,梁文不像别的期货经纪人那样盲目乐观,以为输赢各占一半,甚至幻想着与
客户走共同富裕的道路。他很清楚自己干的是劫富济贫的勾当,不过这是国家允许
的,仍属于“君子爱财,取之有道”的范畴,所以梁文的心里很踏实,也很清醒。
他很清楚自己所面临的对手是有着上百年经验的美国鬼子,因此,如同蹒跚学步的
婴儿与人高马大的拳击手交锋,自己能够做到亏,甚至是少亏,他就该烧高香叩响
头了。对于人家来说,炒期货是以小搏大,可对于自己来说就是以大搏小,以卵击
石。那些客户企图一夜暴富,简直是做春秋大梦。所以,最重要的是自己多做单,
多赚佣金。所以,当市场出现波动,别人一窝蜂地涌到交易窗口买空卖空时,他却
按兵不动,坐在城楼观山景。当市场还风平浪静时,他便开始出手。结果梁文的佣
金往往比客户的盈利还多得多。那段时间,中国人炒国外期货,拱手送给老外的钞
票不亚于当年的“白银出口”。但客户与众多血本无归的同伴相比,又觉得自己还
算幸运。因此,梁文搞期货的结果是“双赢”。
国内的第一家期货交易所——上海粮食交易所开通后,一直老老实实赚佣金的
梁文,有点春心萌动了。
那段时间,长江中下游,包括东北等地发生特大水灾,加上全球自然灾害频频,
造成粮食的世界性欠收。粮价看涨是必然的。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梁文就是这样判
断的。果然,大米连续一周都是涨停板。不少人赚了一笔便出场,以为行情会回落。
但梁文却分析,上涨的空间巨大。他拿着爆竹般节节上窜的大阳线大米期市图,来
到了他的老客户黄鹤楼啤酒公司,将个人对国内、国际的经济、政治、金融等形势
作了科学的分析论证。结果,喜欢冒险的总经理不顾财务部总监的苦苦规劝,当即
把50万的支票打到了期货公司的账上。梁文的分析是对的。大米期货果然是牛气冲
天,足足涨了1 个月才停下脚步,转入漫长的熊市。黄鹤楼啤酒公司的50万变成了
两百多万。良文把他的二万多元佣金也全部投了进去,出来后摇身一变成了10万元
人民币。
正当梁文期货生意开始出现转机的时候,英子也携款来到了这家公司炒期货。
英子这次出现在梁文的面前,是有预谋的。她知道梁文在这家公司当经纪人。她主
要是向梁文展示今日之英子的女性魅力。她太了解和理解梁文了,像自己这样的性
感尤物,有几个男人能够抵得住,何况梁文是个性情中人。但出于女人的本性,英
子肯定是恨梁文的。心高气傲的她居然被男人甩了,这是她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的
事实。那段日子,她过着生不如死的生活,连眼泪都快哭干了。她拿出零零散散买
的被面、枕套等嫁妆,用剪刀乱剪一气。在家休整了几个月后,她调到了另一家效
益更好的制药厂,
但她仍然能够感觉到旁人的指指点点,因为再远毕竟还在一个系统。后来父亲
又把她调到了一家银行当会计。银行与台湾合资建立房地产公司,她要求到房地产
公司去。当时到中外合资企业工作是一种时尚,意味着高收入高品位,就这样英子
到了那个合资公司。
在梁文与良子结婚的前一个月,她匆忙嫁给了曾经疯狂地追求良子的药厂书记
的公子施利。施利当时是英子父亲的秘书。为回避岳丈关系,施利后来下到下属的
一个医药公司当了总经理。
这次,期货市场行情火爆,房地产公司便派英子来做期货。英子选择了梁文所
在的润富公司。
英子突然出现在梁文面前时,着实令他眼睛一亮。
那天,他回到公司,看见前面一个穿奶黄色连衣裙的小女子亭亭玉立,飘飘逸
逸的长发,修长的脖子挺得直直的,纤纤细腰下的臀部自自然然地在两边扭动,好
一个丰姿绰约的少妇!她越过偌大的交易厅,齐刷刷的目光都聚在了她的身上。她
走进了财务室,众人便聚在那间房子里不肯散去。她从财务室出来后,来到了梁文
的跟前。梁文看着她那深
不可测的目光,有点惶惑不安。现在的英子就是那种性感在骨髓里的女人,虽
然没有“险峰”的无限风光,但那种性感,对男人更具杀伤力。徐志摩的那句名诗
“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将这种骨髓里的性感描
绘得淋漓尽致。梁文的惶恐就是来自英子身上这种勾人魂魄的风情。而这时的良子,
天天与油盐酱醋打交道,尽管洗得干干净净,但躺在身边,仍能从发丝中、身体上
嗅到那股油烟味。梁文的心里泛起了层层的波纹。
再说良子的生意虽然一直很红火,但利润却不是很高。这与她的经商头脑有关,
她有个最原始的想法:“一个便宜三个爱。”她只相信勤劳致富,这样的钱她赚得
踏实,赚得心安理得。而且不愁没有回头客。此外,厂里下岗的人越来越多,住在
临街一楼的职工,纷纷朝外开门做生意。卖小炒的增加了好几家。为争夺有限的客
源,她也只能卖得更便宜一点儿。眼看生意越来越难做,利润越来越薄,她又在晚
上卖小炒,主要吸引隔壁一家旅馆的旅客。这样她就更忙更累了。通常每天搞到八
九点钟才能收摊子。遇到有的食客边吃边聊,直到十一二点钟才能关门。梁文对此
牢骚满腹。他白天做期货已经很累了,却没一个安静的地方可休息。他想把那10万
元钱取出来买个一室一厅,但总想让那笔钱变得更多,因而一直没有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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