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什么拯救你,我的爱人(6)
他匆忙从股市取出几千元钱治性病。那天,他的情绪坏透了,在小饭馆里喝了
一瓶白酒。良子一直忙碌着做她的小生意。她现在是早中晚的生意都做,因为解
放大道要拓宽,宿舍楼前的一排房子统统要拆迁。铁棚子上已经被红油漆刷上了一
个大大的“拆”字,她要争分夺秒地挣钱。那天,她等到半夜一点多钟,也没见梁
文回家,打他的呼机,也没回。她站在马路边,伸长脖子看着飞驰而去的一辆辆汽
车,心里空空的。她多么希望远处开来的那辆车在自己的身边停下来,然后从车里
走出梁文来呀。可是她没有盼到,她站得太累了,就返身回到了铁棚子里。
“嫂子,快来扶一下,梁文喝醉了。”同事高司令在门口大声喊着。
“我开到水厂准备接客时,看到地上躺着个人,有点像梁文,走过去翻身一看
果然是他。我就把他带了回来。你看,他还吐了我一身,车上还有,我得去清理一
下,还要出车。嫂子你忙吧!”
高司令说完就匆匆走了。良子把梁文扶到床上,脱掉他身上的脏衣服,端出一
盆热水给他洗脸,擦身子,他呕了一下,挣扎着要到外面去吐。良子从床下拖出痰
盂让他往里吐。吐完后,他舒了一口气。
待良子倒完痰盂进来,见梁文躺在床上抽泣。她连忙关上门。梁文边哭边打自
己的嘴巴:“我对不起你,我不是人。你一定不会原谅我的。我不想活了!”良子
惊呆了!她从来没见他哭过。他垂着头,不敢正视良子的眼睛,吞吞吐吐地道出了
原委。
良子的脑袋就像响了个炸雷。梁文与英子旧情复燃,倒还情有可原,因为两人
本来就有过一段感
情,而且这充其量还是属于婚外情,而嫖娼算什么!只有禽兽不如,不知廉耻,
道德败坏的流氓才会这样做。在良子眼里,爱情是圣洁的东西,岂能遭到这样的践
踏!她气晕了,收拾了几件衣服就冲出屋子,往娘家的方向走。她连死的心都有了,
想一头去撞车,让车轮把自己碾得粉碎。但她不能就这么一死了之,如果是单身一
人,她肯定会的。可现在不是,如果她死了,儿子怎么办?
良子在娘家躺了几天,然后到医院去检查,她是正常的,没有染上梁文的性病。
她恨自己找错了对象,看错了人,更恨梁文一再伤害她的感情。拆迁前一天,良子
在清理东西时,发现存折没了,一下子她如同坠入万丈深渊般失魂落魄。那可是她
惟一的希望,惟一的寄托啊。当梁文怯生生地说把钱拿去炒了股后,她却什么都没
说。没有愤怒,没有怨恨,没有伤心,她的心已经死了。本来两人已经分居一段时
间,但这次真的使良子彻底地绝望了。跟这样的男人再过下去,断送的不仅仅是自
己的幸福,还会断送儿子的前程。
拆除铁棚后,她把冰柜等东西拖回了娘家,准备找到地方后再卖小炒。拆迁那
天,她眼睁睁地看着铲车把她的铁棚子铲成一堆废铁,然后铲到车上拖走,她的心
里一下子空落了起来。那可是她曾经生活了两年的家,也是她挣钱谋生的地方啊!
可现在,一切都结束了。惟一留存的只有自己的那双手。她相信只要有了这双手,
就不愁没饭吃,不愁没衣穿,不愁孩子进不了好学校。同时,她要用这双手攒下自
己安度晚年的钱。因为这辈子她不打算再婚了,她对男人已经没有信心,也不再相
信所谓的爱情了。
他们协议离婚了。良子只要了儿子。良子面色苍白,神情恍惚,站立不稳,他
用手去搀扶她,却被她用力给甩开了。
离婚后,梁文把剩下的一万多元钱全部投进了彩票市场,结果他只中了一辆自
行车和一堆洗发水。现在,他真正成了一无所有的穷光蛋。
而良子离完婚回到汽配宿舍的娘家后,已经为自己的下一步作好了规划。她本
想在母亲宿舍楼前摆个小摊卖早点,再一步步发展到卖小炒,可事后发现并不是这
么容易。汽配宿舍在背街处,客源有限,而且汽配厂倒闭后,有限的生意场所早被
下岗职工占满了,做生意的人比客人还多。她后来又到水厂最热闹的车站旁卖烤羊
肉串,结果治安队一来,把她的摊子砸坏了几个。特别是那段时间正在进行全国性
的大城市卫生检查,要出摊就更难了。此后,她当过送奶工,卖过报纸,推销过保
险,只要能挣个糊口的钱,她都尝试。这时她才发现生存原来这么艰难,并不像她
刚刚做生意时那样,只要自己勤劳就能挣到钱。
靠父母是不行的。良子的父母都是汽配厂的退休职工,别说报销医药费,就是
职工去世了,厂里也一时都拿不出丧葬费来。
那该靠谁呢?只有靠自己。这时,有个好心的同事推荐良子到娱乐场所去弹琵
琶,除了500 元底薪外,还可赚一些小费,但她拒绝了。因为那是她的最后一块净
土,她再穷也不会让铜臭气玷污她的琴声,即使是为了儿子,她也不愿意。听人说
擦皮鞋每月可挣一千多块,她便做了一个小木箱,买了各色鞋油到车站旁,闹市区,
饮食摊等地方寻找生意。一开始她有些害羞,总是低着头走路,一是看路人的鞋,
二是回避路人投来的目光。她不是为给别人擦鞋感到羞耻,在她眼里不管做什么事,
只要是通过正规渠道,靠劳动赚钱都没有高低贵贱之分,至少比那些衣着光鲜、盗
窃国库的贪官污吏干净。尽管她没有固定的摊位,但她总是在那些地方晃来晃去,
擦了一段时间,渐渐有了回头客。她知道为什么会有回头客,因为她买的是上好的
鞋油,给人擦鞋时也十分认真。靠着天生的诚实和辛勤的汗水,第一个月她竟然赚
了1200多元。由于天天多半是窝着身子坐在小凳上,所以一回到家她就感到腰酸背
疼,即使躺在床上睡觉,手臂还是酸疼的。那天她照镜子,发现自己细腻白净的脸
变得又黑又糙,但只要有钱赚,她的心里是踏实的,舒畅的。
但擦鞋也不容易。一次,来了两个混混,其中一个八字脚男子斜着眼瞅着良子
说:“唉,这样漂亮的嫂子给我擦鞋真于心不忍。我包下你,每月给你1 万元,怎
么样?或者给我做老婆也行。我早就对家里的黄脸婆烦透了。让她下岗,让你上岗。
愿不愿意?”良子像没听见一样,埋头给他继续擦鞋。“八字脚”坐在椅子上,故
意翘起脚,不让良子擦。良子看着他,他把脚伸到她的脸前,几乎触到了她的鼻尖。
当他故意用脚在良子的胸部蹭来蹭去时,良子终于愤怒了,
她站起身来一巴掌猛甩过去,那个男人从椅子上摔下来,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
于是,路人一下子围了过来,准备看热闹。“八字脚”爬起来,扬起手刚准备朝良
子的脸扇过来,那只扬起的手突然被人抓住了。良子一看,原来是经常到铁棚子吃
饭的苟秘书。关天月就站在他的旁边,怒眼瞪着那个男人。见同伴过来,八字脚一
把揪住苟秘书的领口,骂道:“要你管闲事?你他妈的什么东西。”
苟秘书又用力捏了捏他的手,疼得他嗷嗷乱叫。苟秘书猛地一推,“八字脚”
就摔倒在地。这两个混混见苟秘书出手不凡,便骂骂咧咧地走开了。路人也渐渐散
了开去。
关天月见良子面色铁青地站着发呆,便拉着她的胳膊说:“走吧,我们一起去
吃饭。”
良子一声不吭地跟着关天月上了车。
“我有一个搞房地产的朋友正在物色销售部经理呢!我觉得你很合适。你以前
卖小炒我都觉得很可惜,现在倒给人擦起鞋来,干嘛这样糟践自己?铁棚子拆迁后,
我去找过你,可人家说你离婚回娘家去了。”关天月坐在后座上不停地说着。良子
仍是一语不发。
“我总不明白,这个世界怎么对你这么不公平,你又漂亮又善良又勤劳,老公
还对你那样,害得你流落街头给人擦鞋,那个流氓给你擦鞋还不配呢!”
“哇……”
良子突然放声大哭起来。她不知为什么会在一个并不熟悉的男人面前失态。关
天月从裤袋里掏出餐巾纸,轻轻地拭去她脸上的泪水,说道:“哭吧,憋狠了反倒
还会生出病来的。”良子越哭
越厉害,浑身抽搐着,手抖得厉害,眼泪鼻涕流了一脸。关天月把餐巾纸塞到
她的手上,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继续哭着。关天月扳过她的肩膀,一把把她抱在怀
里,手还轻轻地在她后背上拍着。良子居然没有拒绝,而是伏在他的肩上继续抽泣
着。
那天晚上,关天月陪她吃完饭后,一直用车把她送到了宿舍楼附近,才离开。
他嘱咐她,休息几天后,气色好一点,再给他打电话,他将亲自带她到那家房地产
公司去面试。
就这样,良子到关天月给她推荐的王氏房地产公司报了到。这是一家香港人开
的公司,主要以销售商铺和写字楼为主。底薪500 元,再根据个人的业务量提成。
试用期3 个月。试用期间无工作业绩者,作自动离职处理。经过一个星期的业务培
训,她正式上岗了。售楼员有十几个,大都是年轻漂亮的女孩子,而且都是大专以
上文化程度。
生意很冷清,平时总是售楼员多于顾客。所以,来了一个客户,大家都是一涌
而上。这一点,良子不太习惯,她不太喜欢跟别人争抢客户,那样会伤和气。此外,
她本来就是个性格内向、言语不多的人。因为卖小炒才稍稍变得开朗了一点。尽管
她把培训资料背得滚瓜烂熟,但一见客户,说起话来就有点结巴,前言不搭后语。
看见售楼小姐如数家珍,侃侃而谈,她的心里产生了一种自卑感。她想自己不是搞
销售工作的料。她对这一行确实没多大的信心。
一天,一个客户从外面走进公司,撇下跟他搭讪的售楼员径直朝她走来。良子
迎了上去说:“你好。”她把客户引到楼盘模型旁边看,介绍着。
“你们的商铺好是好,就是贵了一点。”
“贵是有点贵,但物有所值。你看,生意冷清不都是因为位置不好造成的吗!
同样的东西有的地方卖得贵但买的人趋之若鹜,有的地方卖得便宜倒还无人问津,
做生意讲的就是人气。我们的商铺可以说是寸土寸金,是做生意的风水宝地。我们
香港老板为选地方就花了大量的人力和物力,经过反复的论证,地理位置,历史沿
革,客流量,交通状况甚至连客
源的收入层次,消费习惯等方面都做了大量的市场调查,才最后确定在这个地
方建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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