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什么拯救你,我的爱人(8)
自从她与关天月在一起后,她见着熟人不敢正视,总觉得有人在背后指指戳戳。
她可受不了被人辱骂成“破鞋”“荡妇”、“淫妇”。因此,她惟一的希望就是等
到关天月承诺明年跟她结婚的那一天。关天月说:他的儿子在北京读大学,女儿明
年高考,如果他离婚,会对她女儿造成很大的打击,搞得不好会断送女儿的前程,
害她一辈子。他还说:婚姻不过是一个本本,只要两人相爱,天天住在一起,跟真
正的夫妻没有区别,何必在乎那个小本本呢!当然,关天月并没有因此否认要跟她
结婚。至于他老婆,他说,他和老婆已经分居两年了。老婆有个关系很密切的男人,
他也懒得管。两人现在是互不干涉内政,只是当儿子女儿回家时装作没有任何异常
的样子就得了。关天月的这些话确实让良子吃了颗定心丸,使她解除了充当第三者
的负罪感。良子所呆的王氏集团公司楼铺出售完后,售楼员都辞退了。她留下来
当了会计。后来,由于没有开拓新的发展项目,就把当地分公司撤了。良子接着又
搬进了金银城,那是关天月全部按照她的喜好布置的安乐窝。良子从那以后,就呆
在家里没再出去工作。
金银城就像建在一座大花园里,一进去迎面是一片五色斑斓的鲜花,广场中间
是一大片绿茵茵的草坪,里面还有喷着泉水的假山,各式盆景一应俱全,小径两旁
成排的垂柳婀娜多姿。门口有保安站岗。 由于是高档住宅楼,这里的一套房子起
码得100 万。不少大款在这里金屋藏娇,所以,也被当地人称为“二奶城”。
关天月给良子安置的家,就坐落在这座城里。良子的家收拾得十分干净。书房
内迎面放着一架大钢琴,墙上挂着一把琵琶。桌上还有一台液晶电脑。厨房很宽敞,
全套进口的厨具,餐室也设在里面。到外面的阳台时,简直像走进了一个精致小巧
的袖珍型花园。阳台足有一百多个平方,左边是一块细如发丝,绿茵茵、毛茸茸的
马尼拉草坪,周围摆放着各色鲜花,三个大缸里分别种着桔子树、石榴树、月月红。
石榴树上,吐着嫣红花瓣的石榴花开得如火如荼。两株碗口粗的葡萄树下,居然还
结着紫色和淡绿色的葡萄,阳光照射下,一串串葡萄晶莹剔透,煞是诱人。葡萄架
下放着一个棕色玻璃圆桌,两边各放着一把可以转动的竹藤躺椅。良子的居室就散
发着这样一种醉人而又超凡脱俗的味道。
关天月最初答应她第二年他们就结婚,但后来他提升为省厅的副厅长,就又对
良子说:“从政者的婚姻基本上都是一种政治婚姻。离婚是仕途的大敌,哪能一上
任就离婚、结婚?!等我隔段时间,缓和一下再说。如果不行,我再要求调换工作。
你看如何?”种种借口,让你莫衷一是。就这样,他们的婚姻遥遥无期,以至于良
子对婚姻那种渴望的热情逐渐消磨了下去。
一次,关天月死缠硬磨地要带良子去参加一个宴会,可平时从不在公开场合与
关天月出双入对的良子就是不肯去。关天月说:“都什么年月了。现在找情人都成
一种时尚了。这是浪漫和情调的象征!你还以为是从前,大家偷偷摸摸的呢。我们
不就是差那个小本本吗?我就是要你在公开场合亮亮相,向大家证明我爱你。”
良子拗不过去,不情愿地去了。
那是关天月一个老同学儿子的生日晚宴。她穿着一件素色连衣裙,挽着关天月
的胳膊走进了喧闹的大厅。她正准备挨着关天月就坐时,有个人叫了起来:“男人
跟男人坐,女人跟女人坐,咱们几个老同学难得聚在一起,要亲热你们回家再亲热,
好不好?”就这样,说话的那个人领着她来到了女宾席。
“来来来,到我们这一桌坐。”一个粗大嗓门的胖女人朝她热情地招呼着。
“别到那一桌坐。那都是些来路不明的女人,不是二奶,就是三陪,反正都是
些不要脸的婊子。”良子像被人猛扇了几个巴掌,脸上火辣辣的。她应付着,随着
胖女人的手看过去,正是她刚才经过的地方。那群女人的年龄都很轻,长得也都很
漂亮。有的看上去也就不过十七八岁。 胖女人热情地为她夹菜,嘴巴不停地冲着
她讲,哪个是哪个包的二奶,哪个是从哪个发廊请来的三陪。她的嘴巴一撇一撇的,
显出对那些脏女人、贱女人的极大不屑,仿佛自己“冷清玉洁”的美德胜过那些女
人一万倍。她的这些话臊得良子心乱如麻,如坐针毡,她真不知道是走还是坐。
但,令良子更难堪的事情还在后头呢。
不一会儿,突然那个叽叽呱呱叨叨个不停的女人不吱声了,她竖起耳朵听她旁
边的一个女人讲悄悄话。那个女人一边往良子这边瞟,一边用手拢着贴近胖女人的
耳朵说着什么。不一会儿,胖女人故意用力把椅子往那个女人那边拖,显然是要对
良子这个二奶“敬而远之”。
“真恶心,这都搞得我连饭也吃不下去了。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呢!唉,这天
下死不要脸的人真还认不出来呢!看上去比良家妇女还良家妇女。我以后可得睁大
眼睛识别。不要脸,偷偷摸摸的也就算了,居然还敢在大庭广众之下亮相,生怕别
人不知道他们的丑事。真不知廉耻……”那些刀一样的言语一字一句地戳在良子的
心上,她的心在流血。慢慢地,良子已经有些恍恍惚惚了。
关天月一直都在关注坐在女宾席上的良子。看到她的脸由红变白,变苍白,腊
黄,他好几次准备起身去安慰一下,可总被喋喋不休的老同学拦住。当他看到良子
的脸色变成灰白色,伏在桌上时,他也顾不了那么多,连忙赶了过来。他迎着那群
女人的寒光走进去,说道:“对不起,她有点不舒服。你们请慢用。”于是,他搀
起虚弱无力的良子离开酒席,
走出了那个闹轰轰的大厅。
回到家里,良子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关天月端来热水,放在床边给她擦脸擦手
洗脚,她始终紧闭着双眼。这是她一生中第一次受到如此严重的羞辱,比承受丈夫
的背叛、比混混当街欺侮她、比任何一次打击还要厉害,这种羞辱是对她人格的严
重玷污,因为良子一向都是一个规规矩矩、受人尊敬的好女人。可在什么时候她竟
然沦落到这种地步,居然被人看成是与烟花女子、风尘女子和娼妓一样的货色,一
样的下贱!她甚至想干脆一头撞死算了,免
得这样活受罪。
沦落到这种境况,良子该怨自己犯贱,还是怪关天月不给她名份?
关天月宽慰道:“现在刚刚上任,就闹离婚不太好。虽说婚姻自由,但在中国,
即使是在外国,从政人员的婚姻对仕途的影响都很大。等过段时间,情况缓和了再
说。万一不行,我就干脆不做这个官了。” 诸如此类的话,他讲了一大通。良子
没有听进去几句,她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成了一个过街老鼠般的二奶、
一个傍大款的轻浮女子。良子痛悔不已,可又身不由己。以后,只要一和关天月在
一起亲热,胖女人的样子和声音就会出现,良子就会本能地产生反感。她觉得自己
就像按摩女、三陪女一样是在卖身,是在靠出卖色相换取自己赖以生活的一切,是
在与眼前这个官僚进行着一种权色交易。她感到很屈辱,却很无奈。她茫然不知所
措,表面上的衣食无忧、豪华奢侈,消除不了内心堆积如山的愁苦。也许,人生来
就一直处于痛苦之中:贫穷有贫穷的烦恼,富裕有富裕的苦衷。只不过,贫穷的人
被富裕人家表面的气派和随心所欲迷住了双眼,看不到里面那腾沸不止的苦楚罢了。
于是,她发现了头上的第一根白发,然后是第二根,第三根……她在镜子中看到了
额头上、眼角处、眼睑下出现了越来越多的皱纹。她懒得去管它,任它去吧。
人啊,什么时候才能脱离苦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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