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别尘 踏入初秋时分,熙仪临盆了。 经过五个时辰的挣扎与折腾,她在极大的撕裂折磨与痛苦的煎熬中,终于生 下了孩子。 一瞬间,婴儿呱呱落地的哭声响遍了整个房间,夹带着精奇嬷嬷和屏儿的呼 叫声,唤回了熙仪昏沉涣散的意识。 婴儿啼哭的巨响一直围绕在她耳边,她知道自己已经撑过去了。 「是男的吗……」熙仪惨白着脸,气若游丝的问。 她知道瑞匡喜欢男孩子,她多希望自己能为他生下男孩子,即使他不要她了, 她仍希望能把最好的,全都留给他。 「是个阿哥!是个阿哥!恭喜格格!」精奇嬷嬷兴奋的道贺。 熙仪展开了欣喜的笑靥,终于放下了心头大石,「让我看……」她虚弱且无 力的向精奇嬷嬷伸手。 精奇嬷嬷笑盈盈的把孩子凑到熙仪面前,让她细看。 「孩子……我的孩子……」熙仪哑声低喊,喜悦的泪水马上填满她清澈的眼, 素指轻抚那小小的、哭啼不休的初生婴儿,她轻柔的以指尖勾画着那小巧如豆的 五官,并为他拭去未断的泪流。 之前所累积的辛苦与劳累,在片刻间完全流散在初秋的凉风中,她乏力的撑 起身子,把孩子凑到胸前,让他吸吮最新鲜的乳汁。 看着孩子那一张一合的小嘴唇,那副可爱动人的模样,她欣慰的笑了,心里 满载着初为人母的喜悦与感动之情。 孩子有着饱满的天庭,一对如剑的浓眉,深刻的双眼皮,挺直的鼻梁……他 是个俊秀的孩子,也是个福厚的孩子。 她多庆幸孩子长得像瑞匡而不像她,若像她的话,那就糟糕了,他必然会跟 她和皇额娘一样,承继那属于她们俩的悲哀宿命,她多怕自己不祥的命运会带到 孩子的身上。 「孩子,你一定会很健康快乐的成长,你不像额娘这么福薄,你就像你阿玛 那样能干,那样幸福,要什么就得什么,你会有一大堆人疼爱你的……」 她深深的吻住孩子,泪水沿着她苍白的脸颊滴落到孩子的小脸上,与他的泪 混合成不舍的依恋。 纵然心底有着万分的不舍,她仍是要放手,她知道如果自己连孩子也放不下 的话,那她根本无法放下红尘世俗的一切…… 去寻求那心灵的解脱…… 在一个深秋的清晨,范凝香领走了允勋——她的孩子。 屏儿在旁看得咬牙切齿,眼看着熙仪任由范凝香把孩子从怀里夺走,她几乎 要尖叫出声了。 怔怔地看着敞开的房门,熙仪的思绪就如门外的黄叶飞散般,一片纷乱。 「格格……」屏儿担忧的蹙起眉,熙仪略微苍白的脸色叫她不安。 熙仪望向屏儿,对她勉强一笑,「干嘛?」 屏儿咬了咬下唇,看着熙仪那副压抑的模样,颓然放弃所有劝解的念头,不 忍把她的疮疤赤裸裸的揭露出来,她知道主子正在伤心。 屏儿抿了抿唇道:「是这样的,容妃曾使人传来口讯,待格格坐好月子后, 就回冷香楼一聚。」 熙仪恍惚的点下头,「嗯……咱们今天就进宫吧!另外,妳去准备一些香烛 供品,我打算到潭柘寺烧香。」她柔声吩咐,清滢的眸子藏着一抹隐然的坚决。 「是!」 踏上轿子,熙仪重回阔别一年的紫禁城,她的心有着说不出的沉重。 去年的今天,正是她出阁的日子,也是她摆脱紫禁城的日子,可是,紫禁城 的梦魇却一直如影随行地跟着她,她的噩运从未终止过。 重踏宫门,莲足践过枯黄的落叶,发出细碎的破裂之声,在这寂静深锁的宫 闱中是那么的格外分明,纷飞的落叶似是为她低泣……她出嫁的时候,就是眼前 这幅落寞萧条的景象…… 回首往事,她这才惊觉自己跟秋季,原来是结下了不解之缘…… 八年前皇额娘的离去,一年前的出嫁,以及现在的离开……这一切都是发生 在深秋时分,发生在黄叶漫天飞舞的时刻,而且都是她人生的转折点…… 要终止她的悲哀、她的宿命,她就必须把生命里的秋叶埋葬起来,把它封闭 在心湖底下,永远不再思忆,那她才能得到解脱与永生。 走过养心殿,一个魁梧伟岸的身影掠过她眼前,使她不禁站住了脚。 「万岁爷吉祥!」屏儿福身请安。 道光阴沉的看着熙仪,然后与她擦身而过,对她视若无睹。 「皇阿玛。」 清脆的嗓音倏地从道光背后响起,他的心一震,为熙仪的叫唤而僵直了身。 熙仪向背着自己的道光跪了下去,「皇阿玛吉祥!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是最后的机会……跟她的皇阿玛请安。 「进宫做什么?」冷然低沉的问话有丝僵硬。 「受容妃之邀,熙仪进宫与容妃一聚。」 道光冷哼,那个小女人专跟他唱反调! 「当了乌雅氏的媳妇儿,就该尽妇道,别给朕丢脸!」他冷冷的道。 「是。」轻轻黯下眼,熙仪听出道光话中的讥讽。 她与瑞匡、瑞申之间的事闹得太大了,皇族中几乎无人不知晓,她知道道光 对她的轻蔑,又加深了一层。 她对道光叩了三个响头,「皇阿玛,熙仪不孝,未能伺候您老人家,熙仪愿 皇阿玛万福。」 就算他们之间没有一丝一毫的父女情谊,只有无尽的怨恨,但他始终是她的 皇阿玛,她永远祝福他。 半晌后,道光沉默的迈开脚步,离开了熙仪的视线范围。 看着道光绝情的背影,她的心压着一股莫名的情绪。 她总算替皇额娘偿还了皇阿玛,她的债大概已经还清了…… 当熙仪踏出冷香楼的时候,天色已陷入黄昏的黯淡中了,与容妃道别过后, 她登上轿子,准备前往潭柘寺。 「你们都下去,就在山脚下等着我。」来到潭柘寺,熙仪向轿夫吩咐道。 「是!」 看着轿夫逐渐消失在眼前,熙仪旋即走进旁边阴暗的树林里。 「格格!您去哪儿?咱们不是要进寺烧香的吗?」屏儿赶紧追上去,为熙仪 这突来的举动感到困惑不解。 熙仪不语,径自往树林的深处走去,直到一段石级呈现在眼前,她才停下脚 步。 「格格!您要做什么?」 仰头望向石级的尽头,确定了自己没走错路,熙仪不禁松了口气。 皇额娘在世时就曾经带她到山上的静云庵来烧香,这里是那么的隐蔽,她多 怕自己认不得路。 她把暗中收好的银子交给屏儿,「屏儿,什么话都别说、别问,妳现在就沿 着这道石级走下山坡,到达地面就出了城门了,妳拿着这些银子回老家去。」 熙仪绝断的话让屏儿感到莫名其妙,「格格,您到底要干什么?我干嘛要回 老家?」熙仪眸中清澈的决绝叫她感到有丝不安。 熙仪犹豫片刻,为了不让屏儿替她担忧,她只好说出实情,「我准备到静云 庵削发为……」 「削发为尼?!」屏儿无比震惊,失声尖叫,「格格,您疯了吗?」她瞪大 眼瞅着熙仪,不敢相信她所道出的话。 「不……我没疯,我清楚明白自己在做什么。」熙仪握着屏儿的手,眸中尽 是黯淡的哀伤,「遁入空门,是我唯一的解脱,我……我活得太苦了……」 「格格!」屏儿气急败坏的大喊,「您这是为了什么?就为了那个负心人吗? 不值得的!」 「为他……也是为了我自己。」熙仪淡淡地道,看着焦虑的屏儿,她的心掠 过一阵凄然,「我已经一无所有了,这是我唯一能走的路……」 「不!您还有屏儿,您不是一无所有的,快快打消这个念头,跟我回去!」 屏儿急切的道。 熙仪摇头,眸中尽是苦涩的泪,「不,我不会回去了,继续待在王府是一种 折磨,我要面对瑞匡的离弃,承担失去勋儿的痛苦与牵挂,那样我会疯的。」 「不会的,格格以前在宫里不都是这样过日子吗?妳可以撑过去的!」 「不……我撑不过去的,屏儿,妳把我想得太坚强了,我可以忍受宫里那一 切不平的待遇,承受那些闲言的伤害,但我不能忍受瑞匡的绝情与误解,更不能 承受相思的痛苦与煎熬。终有一天,我会疯的!为爱而疯,为瑞匡而狂,我不想 自己变成那样子……」熙仪望向屏儿,有丝颤抖的向屏儿剖白自己心中所想,希 望屏儿能体会她的心情。 「屏儿,若妳是真的想我好的话,那就听我的话好吗?我这辈子不曾替自己 拿过什么主意,这回我要自己选择将来,继续过着这样的日子,只会重蹈我皇额 娘的覆辙,重踏她所有的不幸与过错,那时候,我会生不如死的,妳明白吗?」 敛下眼,熙仪不欲屏儿瞧到她的泪。 屏儿咬紧下唇,强忍着眶内的酸涩,「格格……您真的决定了,就这样长伴 青灯,孤寂到老吗?」 熙仪坚定的点下头。 「好!那我陪您出家,不管您去哪儿,屏儿都要跟着您、伺候您。」屏儿断 然坚决的道。 熙仪惊愕的抬起眼,「不行!屏儿,妳还年轻,妳不能毁了自己的一生。」 「格格,您总算说出真心话了,既然妳明白出家只会毁了自己,妳为何还要 这样伤害自己?」屏儿激烈的反问。 「妳跟我不一样,我早就毁了,自我八岁以后,皇阿玛和皇额娘离弃我的时 候,我早就被厄运毁了,直到瑞匡出现,直到我爱上他,直到他离弃了我,我就 彻底被那悲哀的宿命狠狠毁灭了!」熙仪揪着心,激动的说道:「我生来就是偿 债的,青灯古佛才是我这辈子真正的归宿,只有遁入空门才能平静我纷乱的心, 静止一切的怨恨,在这世间上,只要没了我,皇阿玛才会好过,才不会为了我这 个多余的女儿受尽耻辱,才不会被怨恨缠绕得心绪不宁……妳明白吗?」 屏儿难过的垂下眼,默默为熙仪掉泪。 上天对格格太残酷了!如果可以的话,她愿意为格格承担所有的苦难。 最后,在熙仪的苦苦央求下,屏儿不得不顺从她的意思,屏儿咬牙步下石级, 心中却有着另一个打算…… 熙仪转过头,不再看屏儿的背影,直往静云庵的方向走去。 「熙仪,皇额娘对不起妳,我……对不起妳……」孝穆成皇后泣不成声…… 「还不快滚!」道光再次吼叫,把所有连系在他们之间的骨肉情谊彻底地切 断、敲碎…… 「妳是我的妻子,我绝不会让其它人伤害妳,若谁敢动妳一根寒毛,或者惹 妳伤心,我会跟他们拚了!」瑞匡重重的说出诺言…… 「我答应妳,永不离弃妳!」激情中,他道出誓言…… 「我不走!我不走!匡……我求你,我求你别这样对待我……我求你……你 知道我有多爱你吗?你知道吗?我爱你!我爱你呀!」她流着泪,哽咽着说出心 底那份灼热的情意,以最卑微的言词来乞求他的怜爱…… 「妳这个贱人、荡妇、臭婊子!妳就跟妳皇额娘一样的下贱!同样勾引自己 的小叔,荡妇!」瑞匡像一头受伤的雄狮,发了狂般辱骂她…… 太多的哀怨,太多的仇恨,太多的承诺,太多的痴情,太多的心碎…… 她的过去,正一点一滴的侵蚀着她的思绪,踏着前往静云庵的石级,她竟步 步维艰,心中有着说不出的沉痛。 闭起双目,她让多情的泪风干在清风中,让所有的眷恋与回忆沉睡在她的心 湖底下。 她在这世间所种下的恩怨情仇,已经随着她的一无所有而烟消云散、灰飞湮 灭了,如今,她孑然一身,放下红尘的所有,净入四禅,踏入那宁静的国度…… 过了深秋,寒冬将至。 瑞匡独自坐在案前发怔,他的心满载着属于秋意的惆怅,思绪经过了整整四 个月,却依然未能平复那份沉甸炽烈的情愫。 他不断地以繁重的工作来麻醉自己曾一度失控的情感,藉以抹掉心中那一直 魂牵梦系的名字,然而,他未能得偿所愿。 多么的讽刺!他从不牢记女人的名字,如今却独独紧记了她的名字而忘不了。 门外突然响起的吵闹声使他心生厌烦,他不悦的皱起眉,「那尔察!发生了 啥事儿?」他不耐烦的对着大门低吼。 「狗奴才!滚开!」门外的范凝香娇叱一声,然后推门而进,「贝勒爷,您 可回来了。香香想死你了!」她笑盈盈的走上前,把手中的婴孩往他眼前一晃, 「你看!勋儿多可爱!」 「勋儿?哪来的野种?」瑞匡瞧也不瞧一眼,冷冷的问。 「什么野种?这是你的孩子呀!瞧你多没良心!」 瑞匡的心一震,遂把孩子从范凝香手中夺过来,「怎会在妳这儿的?熙仪呢?」 看着那张酷似自己的小脸,他沉声问道,眸中闪过一抹震撼。 「我怎知道?」范凝香不满的蹙起眉,为瑞匡提起熙仪而感到不悦,她撇了 撇嘴,亲昵的环着他的腰身,「贝勒爷,您以后别再往外跑了,勋儿和我这个额 娘可会伤心的。」她嗲声说道,嘴角带着骄傲的笑。 「什么妳这个额娘?把话说清楚!」瑞匡推开范凝香,眸中有着如冰的冷峻, 「孩子怎会在妳手上的?」他寒声质问。 范凝香有点心虚的别开眼,「是少福晋给我的,她嫌勋儿的哭闹声太大了, 就要我替她照顾勋儿,还暗示让我当他的额娘。」她刻意捏造出熙仪弃子的故事。 「不可能的,她绝对不会这么做。」瑞匡断然的道,压根儿不相信她的话。 他太了解熙仪的性子了,她绝对不会如此恶劣,狠心拋弃自己的亲骨肉。 「什么不可能?难不成这个孩子是假冒的吗?不是她给我的话,难道是我偷 回来的?」范凝香尖声反问。 瑞匡不发一言,径自走出轩外,准备到凤仪居质问熙仪。 看出瑞匡的意图,范凝香有点心慌的拉住他,「你干嘛还去找那个女人?别 忘了她背叛你,你干嘛还要去管她?勋儿落在我手上不是更好吗?被那个荡妇管 教只会坏了勋儿的前途。」她大胆的道,刻意用话来刺激他,绝不让他见到熙仪。 「妳骂谁是荡妇?」瑞匡阴鸷的看着范凝香,低沉的嗓音有丝危险的气味, 「我绝不会把我的孩子交给妳这个妓女的,少作梦了!」他冷斥,把允勋交到那 尔察手上,并吩咐他要好好的看管着允勋。 范凝香的野心与心机,他不能不防。 范凝香被瑞匡悔辱的言词气得满脸通红,「什么妓女?你竟然可以这样侮辱 自己的妾?你是黑了心还是瞎了眼?」她狠狠的盯着他,咬牙道。 瑞匡冷笑,深沉的眸中尽是轻蔑,「别以为我收妳进房妳就能管我、摆布我, 妳只是一名低贱的妓女,供我泄欲的贱妾,若妳再用言语来挑衅我的话,我可会 马上撵妳出府。」 不自量力的女人! 说罢,瑞匡转身就走,留下满腔妒愤的范凝香。 来到凤仪居,瑞匡马上进房找熙仪,却见室内空无一人。 他才想走出房间,准备到别处找她,却被妆桌上熟悉的对象攫住了所有的心 神。 他上前拿起那枝兰花簪,心底顿生不祥之感。 熙仪从不摘下这枝兰花簪的!自他送给她以后,她就一直戴着,没有拔下的 一天。 盛满惊疑的黑眸不经意的掠过旁边的纸笺,他慌忙拿起细看。 花零落,水成冰,相思焚。 问那时、问那时,可曾矣? 娟秀的字迹,哀愁的字句,使他的心没来由的一惊。 一股怅然若失的感觉倏地闯进了他的心房,他的心因诗句隐藏的绝然而空洞 起来,就像被人狠狠的挖空了所有般。 他不自觉的抓紧了簪子,毫不犹豫的冲出房间。 「精奇嬷嬷!妳给我滚出来!」 暴吼声如狂风般横扫整个凤仪居,精奇嬷嬷蹙眉走出自个儿的房间。「啊! 是额驸爷。」嬷嬷笑盈盈的向瑞匡招手,对面前这个「金矿」客气得很。 「熙仪呢?她人在哪儿?」瑞匡走上前急切地问,深邃的眸里有着晦暗的惶 恐。 「在房间嘛!」 「不!她不在!她上哪儿去了?」 正当精奇嬷嬷狐疑之际,屏儿的身影刚巧在此时掠过她眼前,「喏!问她吧! 她最清楚不过的了。」她指向屏儿。 瑞匡马上转身望向屏儿,「妳主人呢?」 初见瑞匡时,屏儿有着片刻的惊恐,旋即又转为平静,「额驸爷找格格有事 吗?」她冷冷地问。 其实屏儿在心底是恨瑞匡的,如果不是他玩弄格格的感情,把格格伤得遍体 鳞伤的话,格格根本不会走上绝路。 「少唠叨!我要见她!」屏儿冷漠的态度惹火了瑞匡,他气极的吼叫。 「你都已经把格格的孩子送给你的小妾了,你还想格格怎么样?你还要怎么 折磨她?」屏儿愤恨的问,就算这样顶撞瑞匡是死罪,她也不管了,她要为格格 争回最后的尊严,格格不是这个男人呼之即来,挥之则去的傀儡。 「妳在说什么?我何时把孩子送给我的妾?」瑞匡气愤的反问,却在一那意 识到当中发生了什么事…… 屏儿听后一愣,「什么?范凝香那天明明说是你要把孩子交给她抚养的。」 瑞匡掐紧双拳,寒眸迸出愤怒的火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妳给我和盘托 出。」他要把整件事弄清楚。 之后,屏儿就娓娓道出熙仪在这几个月所发生的事,看着瑞匡那副紧张的样 子,她顺道为熙仪解释与兆诚和瑞申之间的事,让他明白个中因由,也为熙仪解 释她不是他所想的那样,是个到处勾搭男人的荡妇,心底希望瑞匡有一点人性, 怜惜熙仪的遭遇与命运,说到底熙仪是爱他的,而且用情至深,假如他能了解熙 仪的话,说不定他们能重新开始,重修旧好。 原来一切都是范凝香在从中作梗!她竟敢冒他之名夺走允勋,这个女人未免 太胆大妄为了!而且还可恶至极! 瑞匡听得气愤难平,想起熙仪,他的心就被无尽的歉疚纠结着,他竟然把她 伤得那么重! 现在,他当务之急就是把她找回来,他不能就这样让她离开自己,他要补偿 她的一切,好挽回她! 来到云南已经三个月了,一切是过得那么顺利、安稳,在她诚心礼佛,严守 规戒下,紊乱不安的心终于平定下来,她也彻底地逃离了那厄运的缠绕。 「断尘师妹!」 娇柔的喊声打断了正在念经的断尘,她睁开水漾明眸,只见一名白衣少女正 一蹦一跳的走进房间,一脸稚气。 「慧心师姊。」她轻声回道。 「我跟妳说喔!净贤师太刚去了圆通寺。」慧心雀跃万分的道出那个令她兴 奋不已的消息,粉嫩的小脸烙上了娇美的嫣红。 「嗯……」断尘有点不安的点下头,心想慧心又在出鬼主意了。 「陪我下山去!」 果然!又被她猜中了,她又要出去野了。 断尘蹙着秀眉摇头,「不行的,师姊妳别任性了,上回已经罚得有够惨了, 这回妳又想犯?师父会逐妳出去的。」她担忧的道。 「才不会呢!师父怎么会这样呢?」慧心不经心的把玩着胸前青丝,满脸自 信。 慧心自幼父母双亡,幸得古明庵的净贤师太收养,是个带发修行的尼姑。 断尘不由自主的看着慧心那如云的发丝,美丽哀愁的眼瞳罩上了一抹茫然。 曾经,她也有着慧心的稚气、美丽、青春…… 「哎呀!妳到底要不要去啦?」看着断尘发怔的样子,慧心有点不满的摇了 摇她的手臂,「唉!算了吧!就让我被师父罚死算了,没妳在的话,师父肯定会 把我罚得更惨喔……」充满诡诈的漂亮大眼斜睨着断尘,慧心故意扁着红唇,可 怜兮兮的道。 无声地叹了口气,断尘没办法只好点头,假如她不好好看管慧心的话,她肯 定会玩得乐不思蜀,不懂得回来了。 慧心立即发出胜利的欢呼,精灵的大眼成一条线。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