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幸福,原来一直被她抓握在手里。 只是,非常喜欢钻牛角尖的她,却一直忽略、忽略、再忽略,导致后来她活 该吃了这么多苦头。 不过,她楚恋现在总算是苦尽甘来,往后有了聂扬澈相伴,哪怕是天塌下来, 也有他替她顶着。 “恋,你又怎么了?”宋丝颐瞥见好友一会儿皱眉,一会儿扁嘴,一会儿又 露出粲美的娇笑,不禁关切地问。 “没有呀!”楚恋咧大的嘴微窘的合拢,不过,洋溢出幸福的浅浅笑弧仍教 宋丝颐采出一二。 “还说没有,恋,我晓得你跟聂公子已经八字快要一撇,不过,你也别兴奋 成这样呀!” 掩不住心喜与羞意,楚恋粉嫩嫩的唇办再度扩散开来,“聂大哥说,这一、 二天就会过来接我了。”不好意思的说完,她旋即上前握住好友的手,“丝颐, 其实我最应该感谢的人是你,要不是你,我说不定早就跟老头投降了。” “恋,要感谢我那还不简单,叫你未来的老公多买我几本小说不就好了。” 宋丝颐开玩笑的说。 “会的、会的,我以后一定会叫聂大哥把你所出的小说全都买下来。”楚恋 一拍胸脯,向她挂保证。 末丝颐一听,旋即与楚恋笑成一团,直至门铃声响起。 “说曹操、曹操到,恋,我想八成是聂大帅哥来接你了。”宋丝颐取笑似地 以肩头撞撞她。 楚恋羞红脸,不否认这时候会找上门来的一定是聂扬澈。 可是,当楚恋难掩兴奋的打开门时,却以为自己见鬼了! 不!眼前的人当然不是鬼,但是,她却宁愿他是。 见楚恋僵杵在门前动也不动,宋丝颐狐疑地起身往门口走去,“恋,快叫聂 先生进来——”坐字未出,她也跟着定住。 聂扬澈曾经送楚恋回来过,所以她有见过,可是此刻站在门口的男人却不是 她们以为的聂扬澈。 那么,他是谁? “范、范……范朱楼你、你怎么会知道我住在这里?”楚恋声音微颤,想笑, 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范朱楼?宋丝颐瞠大眼。 呃,对了,她曾经听楚恋说过,他就是先前和她相亲的那位贵公子。嗯嗯, 果然很有贵族气息,而且俊美绝伦,只可惜全身上下都透出一股很浓重的疏离感, 摆明生人勿近。 哈!她想到她下一本小说的男主角喽。 “楚恋,我有事找你。”一声聂先生让范朱楼拨出一秒钟的时间冷睇了宋丝 颐一眼。 楚恋愣了下,有事找她? 哈,姿态还摆得真高,跟聂大哥相较起来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幸亏他们 在经过那次不甚愉快的相亲会后就再无任何交集,否则她准会被他孤傲的命令口 吻给活生生气死。 “我们之间哪有什么事好谈?”楚恋僵硬地回答。 “我要娶你的事,你认为不需要坐下来谈?”范朱楼冷冷凝住巴不得他尽快 消失的楚恋。 轰的一声! 此话如平地一声雷,炸得楚恋一时间分不清东南西北。 “你要娶恋,这怎么可能?”好在尚有一人保持理智。宋丝颐代替眼里满天 都是一颗颗小星星的楚恋讶异问道。 范朱楼睐也不睐宋丝颐一眼,更遑论回答她的疑问。 “楚恋,你谈是不谈?”他冷声说道。 “范先生,虽然你连瞄我一眼都嫌懒,但我还是要说,要娶恋的人可是天宇 集团的副总裁聂扬澈先生,OK?”宋丝颐也不生气,一双眼睛还迸出兴味。 “是吗?”范朱楼难得勾唇冷笑。 喔喔!够帅,够邪,也够教人胆战心惊,只不过他是打哪儿来的自信质疑她? 因为楚恋的父亲已经叫聂扬澈去提亲,照理讲,这就表示范朱楼已经被三振 出局了。 “楚恋,我给你的绝对会比他给你的多,当然,我会给你几天的时间考虑, 不会要你现在就回答我。”范朱楼不带温度地说完,随即像来时一样,无声无息 的转头就走。 可惜啊可惜,她不会吹口哨,否则她一定来上一曲送他一程。宋丝颐笑了笑, 随后将愣在原地的楚恋硬扳过身来。 “喂,他说的话想必你都听到了,所以接下来你必须去找……” “楚、老、头!”楚恋一双呆滞的眼眸冷不防进射出凶光,紧接着,她以生 平最快的速度冲了出去。 “小恋,你要知道,范家也是咱们得罪不起的。” “所以你就可以把聂大哥踢到一边去!”带着熊熊怒火直奔楚氏企业的楚恋, 恶狠狠地瞪住一副好像没事人般的父亲。 “小恋,这话可不能乱说,万一传到扬澈耳里,那咱们楚氏企业就等着被搞 垮。”楚钟鸣眯起老眼警告她。 “你究竟在打什么鬼主意?”既不敢得罪范家,又对聂氏家族心生畏惧,难 道他想周旋在二家之间好谋取最大的利益? 楚钟鸣蹙起的眉头忽地放松,一脸笑吟吟的看着她。 楚恋骤感不妙。 完蛋了,竟被她给料中! “小恋,近来楚氏企业的运作并不是很顺利,若能在这种时机接到一笔令人 满意的订单,那爸就真的不需要怕任何人了。” 那晚的餐会一结束,聂扬澈的前脚刚定,范家公子竟后脚就到,当时,他除 了吓一大跳外,更将楚恋已经有了聂扬澈的事转告范朱楼。 孰料范朱楼竟表示楚恋属意谁还不一定,于是楚钟鸣便见风转舵地改口说二 方皆有机会得到楚恋。 “你把话说清楚。”楚恋觉得莫名其妙,要订单找她干嘛?难不成要她去向 聂大哥讨……她霍然变脸。 楚钟鸣嘿笑出声,“我在日前接获消息,天宇集团已经跟欧洲大厂正式签订 合约,而咱们工厂正好可以替天宇分担那批货,也就是说……” “你居然要我去干那种事?”楚恋极不可思议的大叫。 “小恋,爸这么做也是为你好,更何况帮助未来的岳父也是天经地义的事, 还是说,你宁愿我选择范朱楼?” “哼!少来了,你这句为我好我都已经听到快吐了。”最终,老头还是利字 当头,看哪方有利就把她当棋子般地往哪儿摆。 “你!”楚钟鸣气得涨红脸。但,毕竟姜还是老的辣,“小恋,你要是感到 为难,那爸就亲自去找扬澈谈。”哼!臭丫头,想跟为父的斗,你还差得远。 “你别去!”楚恋咬牙回吼,在努力缓下起伏过遽的胸口后,她瞪着老头, 很隐忍的对他说:“这,绝对是最后一次了!” 虽说,这是最后一次被父亲利用,但楚恋内心的惶惶不安却是前所未有的。 一走进聂扬澈的办公室,看见他略带宠溺的微笑,以及轻搂她时所透出的那 股幸福暖意,她就感觉自己真的好坏、好混蛋,也好差劲。 就不晓得,当他得知她的来意后,他挂在唇边的那抹笑会不会就此消失呢? “怎么噘着一张嘴?还有,我不是要你在家里整理私人物品吗?”聂扬澈眉 心微拢,二指轻捏她下颚,将她忧心忡忡的脸蛋抬高。 “聂大哥我……我……” “嗯?” “我、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在速速扫视过他俊美的容颜后,楚恋又急忙 垂下透着心虚的眼瞳。 “你说。”聂扬澈一双幽黑的眸陡地一闪。 她又在闪避什么? 既然楚钟鸣已经要求他尽快下聘,那还有什么事不能解决的?聂扬澈没来由 地忆起那晚在楚家前惊鸿一瞥的黑色轿车。 “聂大哥,你们最近是不是有签下一笔……一笔来自欧洲大厂的庞大订单?” 楚恋问得好小心翼翼,彷佛说错一个字就会被株连九族似的。 他狭眸半眯,盯住那颗微晃的小头颅。 订单? 啧,幸亏楚恋完全不像楚钟鸣,否则,她哪天要他将整个天宇集团送给楚家, 他也不意外。 满怀罪恶感的楚恋压根儿不敢瞧聂扬澈,尤其在等待他回答的每一分每一秒 里,都像是一种煎熬。 “你生气了吗?”她不讲实话他生气,她讲实话他也生气,早知如此,她还 宁愿当个哑巴。 “聂大哥,也难怪你会生气,我爸那只老狐狸可精明得很,你若娶了我,难 保他不会一再地找我们的麻烦。”楚恋扁嘴,直瞪着自己的鞋尖。 聂扬澈一挑眉。哼!没错,他确实是生气了。 见他还是没反应,她险些红了眼。 “聂大哥,我……我知道这种要求很过分,但是,能不能请你看在我也是姓 楚的份上,施舍一点点的订单给楚氏企业啊?我向你保证,这绝对是最后一次, 下次我爸敢要求东要求西的,咱们都别再理会了。”楚恋吸了吸鼻头,像在喃喃 自语,也像在说给他听。 “这一回你又是为了谁?” 许久许久之后,久到她都认为自己快要变成一座活化石时,她终于听到他的 声音。 楚恋猛抬眼,接着她脸蛋一垮,霎时好想哭。 聂扬澈看她的眼眸,冷漠得好像在看路人甲。 “说。”先前她所挂念的李嫂在他的安排下已经受到妥善照料,所以聂扬澈 委实想不透还有谁能够让她再度弯下腰来。 范朱楼这名字她绝不能说! 一来,她怕他误会她想脚踏二条船;二来,他太过冷沉的态度,更让她不敢 把范朱楼找过她的事说出来。 “我、我还能为了谁,当然是你跟我了。”楚恋哭丧着脸。 哼!她是说谎说成瘾了吗? 早警告过她,别再同他撒谎,她是听不懂吗? “跟欧亚财团签下那纸合约的人不是我,所以我无法作主。”不,他不是不 能,而是不想。 “这样呀……” 楚恋语气里的失望教聂扬澈无声地冷笑。 就算他与她再怎么相爱、相惜,也禁不起她一再的蒙骗与算计,她最好适可 而止,别再企图挑战他最后的底限。 “那、那合约是谁负责的?”楚恋嗫嚅地问。 聂扬澈唇边的冷笑消失了。 楚恋,你好样的。 虽看不见他的神情,但楚恋背脊无端窜过一阵恶寒,让她隐隐约约感受到聂 扬澈真的发怒了。 对不起啦!聂大哥,等这阵风波平息后,我一定会将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你。 楚恋捏紧拳头,极力忍住想跟他透露实情的冲动。 “聂总经理。” “呃?” “我是说,这份合约是由总经理所签订,至于要不要瓜分给楚氏,你就自己 去问他。”聂扬澈说得淡薄,彷佛事不关己。 “你……不陪我去吗?”楚恋伸手拉住他的袖口,楚楚可怜的瞅着他。 聂扬澈斜睨着她。哼!他不会再任由她放肆,就算此时此刻的她让他直想将 她拥入怀呵护疼爱。 “总经理的口味很刁,绝不会将你吞下腹,所以你尽管放心去。”他俊美的 冷颜再度勾起一抹让人头皮发麻的无温笑容。 楚恋抿紧唇角,意识到他即将抽走袖子,遂赶紧揪紧,可惜仍晚了半秒。 瞪住空荡荡的小手,她的眼眶不禁再度泛红。 可是她不准自己哭出来,谁教她有那种爸爸,算她活该! “去就去。”她不是意气用事,而是……呜……她难过嘛! 然而,当楚恋振作起精神,勇闯总经理办公室时—— “想不劳而获,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总经理睥睨住差点抬不起头来 的楚恋哼笑。 “总经理,拜托啦!就一点点就好。”楚恋怪难为情的说。 “楚大小姐,请问我为何要把如此庞大的利润分给一个在这件案子上从没出 过力的人呢?” “这……” “假如你能说出一个让我满意的理由,或许我会考虑。”想必他这位未来的 嫂嫂又不小心得罪了他的亲亲兄长,否则,他哪有可能叫她过来送死。 “就、就当作是在拉未来的姻亲一把,行吗?” 他凉凉一笑,“行,当然行,这个理由非常的好,好到……我都不晓得该如 何拒绝你。” 楚恋双眼乍亮,“那你是答应了?” “嗯,等你正式成为扬澈哥的妻子、聂氏家族的媳妇、我的嫂嫂,这个忙我 自然就非帮不可。” 才漾开的粲笑霎时僵住,楚恋在连喘好几口气后才有力气说话,“反正我迟 早也会是你的……嫂嫂嘛,你就不能先答应我吗?”就算会被骂厚脸皮,她也认 了。 “这个嘛——”他这位哥哥也真是的,要丢烫手山芋之前,也应该先知会他 一声。这会儿,他实在不晓得要把这块芋头给煮烂,抑或是—— “总经理……” “只要副总裁答应,我就没异议。”算了,还是再把她丢回去,以免届时弄 得里外不是人。 若要比喻楚恋现在的处境,套用那句“过街老鼠人人喊打”是再合适不过。 她得承认,总经理没有马上回绝就已经很给她面子,可是,要她再回去找聂 扬澈求情,她实在是…… 哈!看来她的气数已尽,尤其在这当下,连这只臭狐狸也跑出来插一脚。 瞪住故意挡住她去路的刘美黛,楚恋双臂环胸,冷冰冰的睇向她。 “刘小姐,你要是不想扫到台风尾就请你让一让。”聂扬澈已经向她解释过, 他跟刘美黛只有上司跟下属的关系,换言之,她根本不必再把她当成假想敌。 “楚小姐,想不到你居然是楚氏企业的千金大小姐,怎么,大小姐当腻了, 所以现在改行当乞丐?”刘美黛在得知自己被副总裁拿来当成掳获楚恋的工具后, 她就一直非常不满,就算事后副总裁对她做了些补偿,可是,她仍旧心有不甘。 没错,她是不敢对副总裁怎样,不过,要她就这样放过楚恋,哪有这么简单! “刘美黛,亏你还顶着第一公关的头衔,讲话刻薄就算了,竟还没啥大脑。” 既然是臭狐狸先找上门来的,就别怪她把气出在她身上。 “楚恋,请问令尊的公司是不是快倒了?”刘美黛冶艳的娇容布满轻蔑与不 屑。 楚恋说不震惊是骗人的。 是谁,究竟是谁告诉她这件事的? “刘美黛,你什么意思?”这件事明明就只有聂大哥以及总经理知情。难不 成是他们其中一人透露给她的? 而最有可能的人选,就是聂扬澈! “呵!若不是楚氏企业快倒了,你怎么会脸皮厚到去向总经理讨订单?”刘 美黛自然不会放过任何可以打击楚恋的机会。 “你!”天呐!臭狐狸真的知道此事。 楚恋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脑袋更是一片乱轰轰的。 “楚恋,你们楚氏还真是不要脸到了极点,自己没本事经营下去就干脆关门, 要不就无条件并入天宇集团的旗下好了,这样就不怕有人说闲话,你说是不是呢?” 楚恋气极,老实说,她宁愿被聂扬澈当众甩一巴掌,也好过此时此刻被刘美 黛搬出她无法反驳的事来冷嘲热讽。 “楚大小姐,你不是很会讲话吗?对了!你刚才不是骂我没大脑,那现在我 就把这句话原封不动的还给你。” 楚恋恨不得冲上前去撕裂刘美黛骄矜又得意的脸孔,可是,另一种被背叛, 被羞辱的椎心刺痛却远远大过这股冲动, 她总以为聂扬澈会体谅她的难处、她的苦衷,谁知他没有应允她就算了,竟 然还告诉臭狐狸此事,分明就是给她难看嘛! 既然如此,她还去找他干嘛?反正只是自取其辱! 楚恋觉得心口已经痛到麻痹,只想尽快逃离他的地盘。不过,在此之前,她 仍不忘先狠瞪狐狸精一眼,才强忍着即将溃堤的泪水掉头离去。 然而,才一转身,一颗颗晶莹剔透的泪珠终究还是忍不住地慢慢滑落…… 聂扬澈,算你狠!我会牢丰记住的。 “小姐,您的咖啡。” 稍稍回过神来的楚恋僵硬地一勾唇,以表谢意,之后,她木然的双眼又透过 明净的落地窗,毫无焦距地投向人来人往的热闹街头。 几天下来,她为了躲闭心思细腻的宋丝颐,刻意早早出门,晚晚回去,至于 她的落脚处,通常就像是这类能够让她放空一切心思,然后又不会觉得累,也不 会觉得太吵的咖啡厅或茶馆。 躲。 没错,除了无所适从外,楚恋的心更因为聂扬澈的绝情而被伤透了。 或许她真的错了,错在太过高估自己的影响力,导致最后身陷困境且进退不 得。 谁能预料,在前不久她还庆幸自己终于找到幸福,可是,才事隔没多久,它 竟又一溜烟的从她手里跑掉。 “楚恋。” 八成是她听错。对!如果她回应,一定会引起别桌客人的侧目,以为她精神 有问题,竟对空气说话。 “楚恋。” 以食指轻抚杯缘的手重重晃动了下,咖啡倾倒成一片。 接着,楚恋便呆呆瞪住一只拿了条丝帕的大掌,擦拭快要沿着桌面滴落到她 衣服上的咖啡渍。 弄脏的昂贵丝帕被随手弃置一角,“你考虑的结果如何?”范朱楼坐入她对 面,面冷声更冷。 楚恋抿嘴,不发一语。 这未免太可笑了,一个想要她嫁给他的男人,竟用这种不可一世的态度,以 及嚣张傲慢的口吻来索取她的答案。 “楚恋,开出你的条件。” “范少爷,我相信你绝对不是因为喜欢我这个人才想娶我,你的目的究竟是 什么?”以他的神通广大,要找到她并不难,只是,她委实不懂,他为何挑中她? 他淡漠的眼神忽然跃出一抹异彩,但刹那即隐没,“我要找一个可以扮演好 妻子的角色,但又不会真正爱上我的女人,而你正好符合我的要求。这样你听懂 了吗?” 楚恋恍然大悟,哼!原来他是看中她很有演戏天分。 但是很遗憾,她不想再演下去了,就算她跟聂扬澈真的毫无未来可言,她也 不会笨到再去依附任何人。 喉咙忽然变得干涩,楚恋直觉地想拿东西喝,但原先的咖啡已经被她弄翻, 于是她只好抓来水杯,猛灌好几口。 “楚——”范朱楼一顿,意外拧起双眉。 楚恋紧紧捧住水杯,没意识到范朱楼的异样。 “恋,你跟范先生还真有兴致。” 水杯再度因她不当的施力而倾倒,这回没有人帮她,所以她的白衬衫、牛仔 裤全都湿了一片。 聂扬澈笑得浅,在抽走她紧抓住的水杯后,顺势坐人她右侧的位子上。 骤觉四周空气变得十分稀薄的楚恋,只能垂下眸死死瞪住搁在膝上已经扭绞 在一起的双手。 “范先生,恋是一个不懂拒绝的人,所以,我只好代她跟你说一声……” 聂扬澈对范朱楼说了什么,楚恋完全没听到,甚至……连范朱楼走时,她亦 浑然不知。 聂扬澈竟然也找来了! 突然间,楚恋觉得好想笑,笑他们两个大男人真是默契十足,也笑他们两个 大男人太抬举她,更笑他们两个大男人头壳坏掉了。 她呀,根本就不会演戏,倘若范朱楼不信,可以去问聂扬澈,因为聂扬激绝 对会对她的演技打零分。 “你要发呆到什么时候?” 明明是轻到不行的声音,在传入她耳里时,竟也震得她双耳嗡嗡直响。 “我很清楚你找上我的原因,不过你放心,分手就分手,我不会死缠住你。 好了,我已经交代完毕,你请便吧。”为了顺利讲完这段话,她费了很大的劲才 克制住不让自己发抖。 聂扬澈说:“跟我走。” “笑话!”她冲口而出,仍不看他。 “你衣服都湿了。”相较于她的激动,聂扬澈显得格外冷静。 “它会自然干。”可恶!他为什么还死赖着不走? “你不觉得你欠我一个解释?” 她猛然侧首瞪住他,一张微白的娇俏脸蛋扭曲起来,“聂扬澈,你是不是把 话说颠倒了?” “范朱楼找你做什么?”聂扬澈没表情的俊颜更显慑人。 “还能做什么,他——当然是请求我嫁给他。”她僵笑着,回答得理所当然。 她想到了、她想到了,她想到该如何为自己出一口气了! “你答应了?”明知不可能,他还是要她亲口告诉他。 “你说呢?”她杀气腾腾的亮眸笑眯成一直线。 她要让他知道,她楚恋的行情可是好得很,就算他把她的自尊给踩在地上, 也有另一个和他一样优质的俊贵少爷极力想娶她回家。 “恋,你又变回老样子了。” “哦,是吗?”楚恋以指节轻轻磨蹭鼻下,要笑不笑。 哼!他也不想想是谁让她变成这样的,试问,她若不把他刺得满头包,她岂 不是辜负了他的美意。 “你想怎么怨我都可以,不过你必须先跟我离开。”聂扬澈冷不防扣住她的 皓腕,沉沉盯住她。 “很抱歉,我只想留在这里喝我的咖啡。”她暗中施劲想抽回自己的手,但 他的掌握却紧到让她无法挣脱。 “恋,别让我生气。” “副总裁,你不觉得现在叫我恋,听起来怪恶心的吗?”她笑眯眯地回道。 俊颜霎时冷凝成冰。 被擒住的腕骨骤痛,楚恋瞬间敛起笑脸,转而瞪住他。 “你有本事就捏碎我的手腕,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去告你伤害的。”因为她 会直接咬死他。 “我再问你一次,跟不跟我走?”聂扬澈反倒笑了起来。 铿!紧绷的心弦,没来由的断了一根。 楚恋及时挺住,强装镇定的脱口而出:“我才不……啊——”楚恋难以置信 的尖叫。 天呐!向来动口不动手的聂扬澈居然也会对她要起流氓来。 “聂扬澈你……你是听不懂国语吗?我说不要就是不要!”他的双臂就像铁 钳似的,不论她如何挣扎,他就是有办法将她轻易的往门外拉去。 他不想出声,怕自己会忍不住就在这里对她痛下杀手。 “姓聂的,你给我小心点,你再这样对我……我保证化身为你的背后灵,一 辈子纠缠住你,让你时时刻刻都无法安稳的过日子!” 背后灵?挺不错的构想,只是,在她成为背后灵之前,是否该注意一下如何 才能成为这个“灵”! 想当然耳,店内的客人全被这一幕给吓着,但却没有任何人敢上前说话,只 有服务生本着以客人为尊,冒险走上前…… 可惜,服务生尚来不及开口,手上就被塞了一张千元大钞,他只得眼睁睁看 着不断挣扎的女客人被男客人在额头上弹了一记后,塞进停靠在店外的跑车。 咻的一声,跑车在众人目送下迅速驶离。 大概是这一路上耗费她太多体力,所以当楚恋被掳来聂扬澈位于精华地段的 高级寓所,且被重重抛入沙发椅后,她只能细细的倒抽一口气,恶狠狠地瞪住始 作俑者。 高高站在她面前的聂扬澈,从上车到现在就一直没吭声,或许他是在压抑什 么,也或许是正在计量些什么。 总而言之,此时弥漫在他们周遭的气息除了诡谲外,还潜伏着一股不知名的 深沉力量。 楚恋用力吞了吞唾液。 “我记得你好像说过,你会纠缠我一辈子?” 哼!他终于开口了,“是又怎样!”她气愤难抑的回道。 “那你想纠缠的对象就只有我吗?” “废话!除了你之外,其他人又没惹我。”正因为他欺她太甚,她才会衷心 祈祷他终日食不知味、睡不安稳! “范朱楼呢?他有资格成为被你纠缠的对象吗?” 聂扬澈微哑的嗓音虽没有高低起伏,可她确实感受到一股暴风雨前的宁静。 还想吓唬她? 哈哈!他有所不知,她早就练就金刚不坏之身,就算他想对她施以暴力,她 也不见得会输他。 “别急,要处罚你的事我待会儿就会彻底执行,保证让你没齿难忘,不过在 此之前,你先回答我方才的问题。” 聂扬澈笑得格外优雅。 楚恋忘了。 适才他问过她什么,她确实一点印象也没有。 “我、我……你别以为用恐吓的烂招就可以掩盖你的背叛与绝情,我告诉你, 我早就看透了——喝!你你你……你想干嘛?”楚恋瞠大眼,被迫挺起上半身, 白着脸瞪住那张逼近的噙笑俊庞。 他握住她的脖子是想做什么? 楚恋甚至不敢大力吞咽口水,生怕会被聂扬澈发现她的紧张与胆战。 “恋,你是否搞错了?说到背叛与绝情,你应该是当之无愧。”他赞美她。 扼住她颈项的大掌虽没有使劲,可她还是忍不住瑟缩了下,“你、你别恶人 先告告告……状!” 捕捉到他眸中瞬间所闪过的阴沉,楚恋暗惊,双手忙不迭地抓住他掐住自己 脖子的手,狠狠瞪住他。 不会吧,他真的冷酷无情到要杀了她? 不讳言的,聂扬澈确实有动过将她一把掐死的念头。 只可惜他舍不得。 他深深一闭眼,再睁开眼的同时亦缓缓松开她。 他五指一松,她不得已挺直的背脊旋即软瘫下来。 楚恋心有余悸地摸上自己的颈子。 哇……一阵无预警地大哭,教聂扬澈为之一怔,随后眉心紧拢。 “你哭什么?”他根本没真正伤到她。 “呜……为什么做错事的人是你,对我无情无义的人也是你,可是到头来, 你居然还想勒死我……你说,我不该哭吗?”也许是悲从中来,再加上她曾经这 么努力的想和他一起编织未来。谁知人算不如天算,他们最后仍走向分手一途, 这教她如何不伤心、不难过。 “哼!你倒是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我问你,范朱楼去找你的事,你为什么 不告诉我?”等她狂哭到一个段落后,聂扬澈才冷冷迸出话。 楚恋一呆。 “我若想给你难堪,绝不会劳烦任何人,这点你应该清楚才是。” 楚恋哑然瞠目。 “还有,在事情还没搞清楚之前,你就一口咬定是我,楚恋啊楚恋,我真要 感激你如此看得起我。” 咦?难道不是他! 不、不,在当时的情况下,除了他之外,就不可能再有第二个人……奇怪了, 她怎么感觉有股寒气自她的脚底直冲而上? “放心,我不会扭断你的小脖子。” 听他一说,楚恋才惊觉到自己的双手竟又主动护住自己的脖子,她立刻放手, 力持镇定地回道:“不、不是你,那会是谁?” “先不论是谁,我只问,你就这么不信任我,一味的认定我会做出伤害你的 事?”聂扬澈厉眸亮起,盯住她。 “我——” “回答我。” “可在当时——” “我可以告诉你,当你来找我时,我就猜到这又是你父亲利用范朱楼的介入 来逼你向我开口。” “你……” “本来帮未来岳父一点小忙倒也无可厚非,但是,我在乎的是你一再的自以 为是。到头来你非但什么事也处理不好,还为了一个刘美黛而气我、怨我。恋, 你说吧,你究竟要我怎么做才能使你不再胡思乱想?” 楚恋整张脸蛋陡地涨红。 “需要我发个毒誓吗?” 她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嗯——”他拉长的轻柔尾音,拨动了她心中的罪恶感…… 火速罩上一层水雾的瞳眸,像是害怕会喷发出什么而不停眨着,而不断歙动 的鼻翼更是某种大动作的前兆。 当然,为了能让他多臭骂她几句,楚恋微颤的雪白贝齿硬是咬住下唇,不敢 发出一丝丝的声响。 “你这是什么意思?”他勾起绝美的微笑,微讶地问。 楚恋一听,益加羞愧的缩起肩膀。 “喔!我明白了,你是在向我忏悔。” 缓慢且饱含怯意的点头动作,令聂扬澈莞尔。 “这么说起来,你对于你这几天的行为感到相当懊悔罗?” 这会儿,楚恋点头的动作明显大了许多。 “那我再请问,诸如此类的小事往后还会再发生吗?” 细微的哽泣声不小心逸出,楚恋吓得赶紧深吸一口气,再连忙摇头。 “话我全都说完了,接下来是否该轮到你?”聂扬澈沉沉一笑。 楚恋已经无法招架他一连串的逼供,尤其在她彻底了解到这根本就是一场误 会后,她就更加觉得自己好愚蠢…… 为了几句话,她差点就失去聂大哥! 是她的错、她的不对,她不该在还没向他求证前就先乱发脾气,以为全世界 都对不起她。 也难怪他会气到想掐死她,因为连她都觉得自己好该死。 “聂大哥……来吧……你想我怎么死都随便你!”楚恋擦干眼泪鼻涕,一脸 誓死如归的抓来他的双手搁在自己的脖子上。 聂扬澈能对她怎样? 真要掐死她,他不知要到何年何月才能找到跟她一样可爱、倔强、多变又浑 身长满刺的小女人。 修长白皙的五指,依她所言的轻轻攫住她脆弱的纤颈,他深深凝视她紧闭的 红肿双眼、几乎要被她咬出血痕来的下唇,以及快要止不住的鼻水。 聂扬澈一笑,俯身吻住了她。就这样算了,确实太过便宜她。可是,瞧她这 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却又教他下不了手。 所以,现在唯一能够惩治她的办法就只有一种。 那就是—— 用婚姻的手段将她永远束缚在他身边,好让她别再有机会犯错。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