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段舞扬的个展虽然九月初才开始,不过必须事先到展览场地去仔细看过一遍, 决定哪一张照片要放在哪一个地方。照片摆放的位置,可以引导观赏者的情绪。 会场中几个地方需要花来作装饰,而风音是一个不错的花匠,他也就不需要 舍近求远,直接带着他一起去参观会场,决定安排摆放的位置,顺便想想该用什 么种类的花、什么样的插法,比较适合整个会场的气氛。 在决定了所有设计之后。时间已经很晚,段舞扬便请萧风音到附近的餐厅吃 饭,当作慰劳。 “这里的牛排不错,不过可能比不上你做的。”段舞扬调皮地对萧风音眨眨 眼,这种孩子气的动作由他做起来,有一股特别的魁力。 你又没吃过我做的,怎么知道我做的比较好吃?经过这几天的相处,他对段 舞扬的感情一天比一天深。 第一次见面,感觉他是一个像风一样的男人。相处过后,这样的体会更加深 刻。他不拘小节,做任何事情都不在意别人的眼光,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到哪 里就到哪里,心血来潮就像个孩子一样率直地马上去做,而且绝不是三分钟热度。 像之前他看他很快地插好一盆花,便好奇地想要学,本以为以他那种阳刚味 十足的男人对这种拈花惹草的事,纯粹出于好奇心,试试看而已。结果他花了整 整一个星期的时间在学习,现在手艺跟他比起来也丝毫不逊色,天生就是个手巧 有美感的人,做这工作格外得心应手。 “你做的东西没有一样不好吃的。”这不是称赞,而是事实。 谢谢。萧风音微微一笑,舞扬的另外一项优点,是不吝于称赞别人。 常听他称赞他的好,连自己也觉得真的不错,而现在已经不像刚开始的时候, 每听到他的称赞就会睑红、心跳加快。 “常出来吃饭吗?” 萧风音笑着摇头。都自己煮比较多。他不太喜欢出门,不习惯身旁都是陌生 人的感觉,他更害怕在一群陌生人中看到熟悉的面孔,而且是一辈子都不想再看 见的面孔。 不知道他有何特别原因,段舞扬依自己的想法猜测道:“如果我有你的那一 手好手艺,我也宁愿自己煮来吃,省钱又美味。” 这时服务生走过来,段舞扬很快地点了一份招牌牛排,萧风音也指着菜单点 了一份同样的餐点。 “几分熟?” “七分熟。”段舞扬说完后看向萧风音,询问着他。 他的体贴让萧风音感到很温暖也很快乐,比了一个一样的手式。 “他也一样。”段舞扬笑了笑,向服务生说道。 服务生奇怪的瞧了萧风音一眼,马上就了解。“请问需要餐前酒吗?” “你会不会喝酒?” 会,可是不是很喜欢。或者该说是喝怕了那烧灼喉咙胸腔的滋味,有一阵子 他喝下的酒足以让人酒精中毒。 “那就不要。” “好的,前菜将在五分钟内送来,请稍等片刻。”服务生将帐单卷成小圆筒 放入小小的花瓶后才离开。 这里的服务生训练有术。 段舞扬明白他的意思。“天生的残缺是弥补不了的,本来就不奇怪。” 那是你才这么觉得。这就是他不同的地方,所以让他不能自拔的喜欢他。只 是,有人知道我是孤儿院里的孩子时,他们都会露出一脸怪不得你的父母不要你 的眼神。也许不是故意的,可是很伤人。 “那是他们的心里有残缺不够完整,才会有这种感觉。”要是让他看到有人 这么看小家伙,他一定马上给他一顿排头吃。 萧风音苦笑,也许你说的是正确的,可是一次又一次瞧见那样的神情,我真 的觉得我的父母一定是因为不想要一个残障孩子,所以才会在人冬的寒冷季节将 我给丢弃。他们连初生的婴儿是否能承受那样的寒风都不曾考虑的就抛弃。 “别这么想,也许他们是不得已的,何况有父母也不见得会活得更好,这世 界上有不少受虐儿,也有必须承受父母给予重大压力的孩子们。瞧你的神情,你 在孤儿院应该有一段很不错的生活才是,跟那些孩子一比,你的孩提时代幸福多 了。何况他们不要你,我跟阿他们要你不就好了吗?”段舞扬伸手握住筑风音平 放在桌面上的手,想借此温暖他的心。 他的话马上抹去萧风音脸上的自嘲,嘴角牵起一道圆弧。 他笑了,反握住他的手,以眼神表达他的谢意。 然而,温馨的气氛并没有维持多久,一道声音不识相地打破这令人想要好好 珍惜的一刻。 “咦?你不是伊恩吗?”一个带着同伴、年约四十岁的男子突然来到两人桌 侧。 萧风音并没有听见来人的声音,他是因为桌面上投映的人影才抬头往上望, 却在看清来人的脸庞后,泛着粉红的白皙脸颊顿时失去血色,身子也跟着轻微颤 抖。 “你应该还记得我吧?伊恩,我是爱德华啊!时常在星期三过去找你的爱德 华,你还记得吗?我们有多久没见过面?好像是两年了。你离开之后有不少人问 起你的消息,可惜都没人知道。你现在住哪里?给我你的电话可以吗?”爱德华 仿佛将段舞扬当成隐形人,不停的询问着萧风音。 听着他有如逼问的话题,段舞扬的睑色越来越难看。 萧风音紧咬着双唇,一声不吭,连看也不愿意看向爱德华。 爱德华知道他是个听障,他不看他就不晓得自己在说些什么,现在低头的模 样分明就是故意躲他。心头顿起一阵不悦,他不客气地伸手抬起他的下颚面对自 己,嘲讽地瞟了段舞扬一眼。“你不会是找到新欢,就忘了我这个旧爱;或者应 该说是客人?” 萧风音惊慌失措地拍开他的大手,整个人惧怕地躲到座位的最里面。 下一瞬间,只见段舞扬迅捷地起身给了爱德华一个有力的上勾拳,深邃冷冽 的黑眸里藏着冷冷的杀机。 “你……你竟敢打我?他本来就是个妓,我说……” 没来得及说完话,右颊又被狠狠接了一拳。段舞扬的拳头不但是职业级的, 还具杀伤力;被他的拳头连打两拳,他就晕了过去,唇角慢慢渗出血迹。 爱德华身边的同伴一直冷冷的看着他被打,一点也没有想要伸出援手;甚至 在服务生来的时候,还站在段舞扬这边帮忙说话,让警卫将晕过去的人给带走。 “你不是他的朋友?”段舞扬奇怪地看着这个长相俊秀的男子。 他微微冷笑。“我也是他口中的技,你觉得我们会是朋友吗?”有谁会甘愿 当个男妓,而且被人在大庭广众下,甚至是情人面前侮辱,这是他们这一行最不 堪的情景。 段舞扬笑着向他道了声谢。 瞧他的眼神里并没有不屑,男子勾起一抹发自内心的微笑,心里羡慕这个叫 伊恩的人有着这样好的一个情人。 萧风音不知道结果如何,他一直处在惊恐的失神状态,下唇已经咬出血迹还 不自觉,双手在桌下绞紧得发红。 看见他的模样,段舞扬拧起剑眉,直接来到他身旁坐下,伸手将他紧绞的双 手分开,抬起他的下巴。“别这样,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轻轻张开嘴巴好吗? 别这样伤害自己。”他抽出纸巾替他擦去唇边的血渍,温柔地设法将他的下唇与 贝齿分开。 萧风音原本交握的双手失去倚靠,只好紧紧抓着他的衣服,喉间发出近似哽 咽的声音。 “想哭吗?想哭就哭出来,我的肩膀借你靠。”他这样辛苦的压抑自己,让 段舞扬看了好不忍心。萧风音依然强忍着,仿佛呼吸困难地深深吸着气。 段舞扬暗叹了一口气,张开手臂将他揽入怀中,明知道他听不见,他还是一 句一句的在他耳边呢喃安慰。 听不见他的声音,可是可以感觉到他温暖的气息就在自己耳边,那种被人呵 护的感觉从皮肤渗入体内,直熨到心坎里,僵硬的四肢这才渐渐松弛,他缓缓地 伸手揽住他强壮的身躯。 直到这一刻,他脸颊贴着他炙热的胸怀,如此真实的感觉让萧风音发出细微 的哭声;接着。晶莹的泪水开始在眼中凝聚,缓缓的滑落。 段舞扬听见他模糊的哭声,酸涩的感觉在心头蔓延。 这么小的一个人儿,究竟有过什么样的遭遇?风音说过他很软弱。这样软弱 的性子是如何捱过那段不堪的过去?他好想知道,好想给他安慰。 点好的晚餐已经送来,段舞扬始终没放开双手,让萧风音在他的怀里哭个痛 快;直到餐点渐渐冷了,天色变得更加黑暗。 带萧风音回家后,一路上一直没有动静的他仁立在门口,静静地望着打开客 厅电灯的段舞扬良久。 当他转身的一刹那间,萧风音紧握的白皙双手迟疑地缓缓比着。 你知道我是个孤儿…… 明白他好不容易卸下心防,想对他说出藏在心里的秘密,段舞扬于是上前拉 住他的手,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 “真的想告诉我再说,我不逼你,不论你的过去如何,我都会以和现在同样 的态度对待你;你是你,别人赋予你的一切并不代表你,懂吗?”他温柔地蹲在 他面前,一个字一个字缓缓的说着。 萧风音摇摇头。我愿意跟你说。 他的秘密意外的让他得知一小部分,而他袒护他、保护他的行为,让他好不 容易有了一点坦承一切过往的勇气,现在不说,他恐怕再也没那勇气下赌注。 段舞扬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我会很细心的听。” 看到他说“听”这个字,萧风音微微笑着。我在孤儿院的日子只有到十三岁, 院长开孤儿院的地方治安很乱,因此当惟一能保护我们的院长一死,就有许多帮 派份子将那一块不大的地当成争夺的一部分。忆起当时的情景,他仍能感受自己 与其他孩子无措的混乱。 那时我们惟一的办法只有逃,等不及政府的人来对我们做出其他安排,大伙 儿纷纷逃离那里。我不知道其他人逃到哪里,只知道自己在身无分文的逃脱下饿 了两天,然后被一个好心的女士带回家,她的名字叫珍·史都华。比完后,他拿 起客厅的白纸将那个放在心里怀念的名字写下。 一开始我以为珍的家里只有她一人,第二年才知道她还有一个常常外出不归 的丈夫。这次他没写出那人的名字,早已受伤的下唇再次受到摧残。 段舞扬弯身握住他的双手。“别这样,放开你的唇好吗?已经过去了,一切 都已经过去了。”虽然他什么都还没开始说,可是不难猜出他不堪的命运应该是 从那个男人出现开始。 在他温柔的视线安抚下,萧风音停止咬下唇的动作,舍不得地移开双手再次 开始比画;而段舞扬则干脆坐过去揽住他纤细的腰。 我跟珍的日子本来过得很快乐,可是他回来了,常常用一种可怕的眼光看着 我。一开始我并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只觉得那眼光让我感到浑身不舒服;直到 有一天珍到隔壁城市拜访她的朋友,他就乘机强……强暴我。最后的字句他比得 好辛苦,纤弱小手颤抖了起来。 “该死!该死的。”段舞扬心中怒火丛生,直接将萧风音移身坐到他的大腿 上,是要安慰他,也是平息自己的怒火,更不要让他瞧见不停从自己口中逸出的 怒骂。 我不敢告诉珍,因为她真的很爱那个人,我怕伤害到她,也怕她不相信;也 许他就是这么吃定了我的软弱,因此那档事从不曾间断过。他在家里的时候,珍 的心情很快乐,虽然有几次怀疑他为什么这次会停留这么久,可是我们什么也没 说。直到珍发现自己得了癌症,而且已经到了末期。 珍不是有钱人。平常她赚的钱正好够我们三个人吃喝,为了庞大的医药费, 我只好出去打工,还可以躲开那个人。因为我在孤儿院的时候学会做菜,饭馆的 老板很快地就雇用我这个才十五岁的孩子,并且说如果我很认真工作,等我到十 六岁成年,就帮我加薪。 那时候离我十六岁的生日只剩下两个月,他是一个很好的老板叫李靖,他说 那是中国古代一个名将的名字。 因此中午到晚上的时间我就在饭馆工作,早上送报、送牛奶,中间的时间做 一些零工,晚上饭馆的工作做完就去当商店的夜班工作人员。一天要做四份工作, 虽然很忙,但是这样不但不用见到那个人,还可以赚到珍的医药费。 我觉得这样的你很坚强。段舞扬伸手在他的面前比着,心疼他一个半大不小 的孩子必须遭遇到这么多的事,而且他都忍了过去。这样的他,哪里软弱了呢? 谢谢。萧风音仰头瞥了他一眼,露出笑容,低下头时,蓝色的眼睛失神的盯 着远处的某一点,又将思绪带回过去的那一段日子。 我工作了快两年,当我再五个月就满十八岁的一天,珍在医院去世了。在那 之前,我每个星期都会去看她,她一直很坚强地忍受病痛折磨,死去的时候医生 告诉我,她带着浅浅的微笑离去。珍不论是活着的时候,还是死去的一瞬间,都 是那么坚强快乐的一个人。 也许是再也不用担心医药费的关系,那个人又找上我。 看到这儿,段舞扬又是一连串恶毒的咒骂,恨不得这些诅咒都能够成真,让 那个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珍已经不在,所以我干脆搬离那个家,不让他再有机会得逞。萧风音听不到 段舞扬的咒骂,手仍慢慢比着。 “做得好!”要是风音能跟他一样强壮的话。就能给那个人一顿硬拳,然后 再拍拍屁股走人。 比到这里,萧风音的手又停顿住,这次连身子都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段舞扬歪头注视着他满脸的羞惭、自卑与痛苦的神情,可以料想到事情绝非 到此为止,真正的难堪,以及今晚那个叫爱德华的指责,都在接下来要叙述的事 情里。 萧风音海蓝色的双眸再次盈满泪水。我不知道那个人从哪里弄来我的证件, 没办法对我做那档事后,他用我的名义去跟人借了好大的一笔钱,然后人就跑掉 了,让我找不到他……半空中比画的双手无力地垂落在腿上,手掌握了又开,开 了又握,好似只要他这么做,就能够找到力量再比下去。 如果不愿意再想起,就别再说了。他可以想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样的事,这 样的例子他不是没看过,可是发生在风音的身上,让他心疼、心痛又愤恨不已。 萧风音猛烈地摇头,呜咽地留下泪水,再度抬起双手“说话”。那么大的一 笔钱我根本还不起,所以要债的人把我押到他们经营的同性恋酒吧工作,说是最 快的还钱方式,就是出卖自己的身体。我好痛苦、好痛苦,只能假装自己是个没 有思想、没有感情、没有灵魂的木偶,随便他们要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我不知道日子过了多久,不知道在我身上发泄的人叫什么名字,最后,我真 的成了自己所想要成为的木偶,再也没办法假装笑容、没办法吃饭喝水,连哭泣 的能力也已经失去。可是他们不要这样的玩偶,所以不断打我、骂我,硬将食物 塞入我的口中……脸上淌满泪水,连呼吸都哽住了,他辛苦地抽噎着。 段舞扬再也忍受不了,紧握住他那一双颤抖得很厉害的手,将他整个人紧紧 抱在怀里,黑亮的俊目里同样盛满泪水。 在他的怀抱里,萧风音难以控制地嘶声大哭,仿佛陷入当时的情境而开始剧 烈的挣扎。 所有无意识的动作,都被收进段舞扬那强而有力的怀抱里,完全的吸收他过 去的伤心、不堪的惨澹岁月,平抚他内心的激动。 良久,萧风音终于平静下来,自段舞扬胸前抬起头。你会不会觉得我…… “不会!”知道他想表达什么,段舞扬握住他的手,不让他有机会将那难听 的字眼“说”出口。“仔细看着我的双眼,你看到我哪一只眼睛在笑你,或哪一 只眼睛在唾弃你?你有看到吗?” 萧风音为他坚定严肃的语气愕愣住,而后扬起一抹淡淡的笑容。 是的,他的眼睛是那般澄澈,找不到一丝他所害怕的鄙夷。谢谢你。 “这不值得你道谢,没有人有歧视你的资格,你什么都没做错。”他抽出桌 上的面纸,帮他将脸上的泪水擦干。 你跟哥他们一样都那么好,如果我能早一点遇见你们,那该有多好。只要早 个一年,甚至是五个月,那些事就都不会发生了。 “是阿带你离开那个地方的吗?”他心想过如果自己能早一点遇到他该有多 好,可这想法是不可能实现的。 萧风音点点头,看着他的眼犹疑一下。才将右手腕上一直来着的腕带拿开。 白色腕带下是三条纵横交错的刀疤。 段舞扬一见,心口有如刀在割一般的疼痛不已。“这是怎么一回事?”握着 他的手,粗糙的大拇指在刀疤上摩挲着。 哥带我离开的时候,我已经不像个人,老实说,对那一段日子的记忆我记得 的不是很清楚。哥说那时我根本就不想再活下去,第一刀是在那个地方割的,所 以没经过良好的手术缝合引起发炎,疤痕不但粗又很明显。后来的两刀是刚到疗 养院的时候割的,可见那时我连自己已经安全了都不知道……萧风音停下比画的 动作。 段舞扬蓦地收紧手臂。 萧风音眨眼凝视他片刻后,露出浅浅笑意。现在什么事都没有了,不要为我 难过。看出他一脸难受的神情,心里很安慰。 在疗养院一年多的时间里,他慢慢地学会凡事要云淡风轻,比起以前不敢与 人沟通、不愿意到外头走走的情况,现在的他已经好很多了。 对了,刚刚在餐厅里我们根本就没吃什么东西,真是对不起,让你破费。你 现在肚子饿不饿?我做消夜给你吃好不好?这一段话说完,时间已经不知不觉地 溜过,都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早过了他平日习惯的就寝时间。“当然好,冰箱 里还有些什么?”话是这么说,他的一双手却还抱着萧风音不放。 我去看看。萧风音有点不好意思地瞧着拥住他的那一双手,他也舍不得让他 放他离开。 两个人僵持了约两分钟,脸皮薄的萧风音才脸红的拉开他的双手往厨房走去。 段舞扬瞧他红到耳根的小脸,意味深长地露出一抹笑容。 他风流惯了,怎会看不出小家伙对他有意思。不过他一向独来独往,自由惯 了,即使心中同样对他有意思,却无法像以前一样随性出手。 他不否认自己在感情上是个任性残酷的人,对别人给予的情感从没想过要相 对付出。可风音不是他可以任性的人,他受过伤害,他的个性太过柔弱,一个不 小心就会让他再次陷入绝境。 事到如今,他不难猜出龙为什么会如此巧合的“出差”,春虽是为了把他和 风音撮合在一起。让他好奇的是,能料到风音会喜欢他这并不困难,能料到他同 样喜欢风音,那可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最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龙如此的宝贝 风音,怎会特地送羊入虎口?即使他喜欢风音,也不能保证自己不会如以往一般 任性,他不怕他受到伤害吗? 冰箱里还有些鸡蛋面条跟卤牛肉,我做牛肉面给你吃好不好?萧风音带着粉 红的可爱脸庞仍难掩羞怯。 “好,你也一起吃。” 好。萧风音转身又走回厨房下面,没发觉段舞扬跟在他身后。 只见他在等待锅里的水滚,同时加热一整锅的卤牛肉,将青葱利落地切成均 等的一段段葱花,转身要到冰箱拿辣椒时,才看见段舞扬一脸笑容地盯着他瞧。 有事吗? 段舞扬摇头。“没事,想看你做菜而已,你继续吧!”看着他比较好在心中 下决定,他不讳言自己的确是很想吃了风音这道美食住肴,心里正衡量着怎么吃 才能让彼此都高兴不会受伤。 萧风音傻傻地点头,从冰箱里拿出辣椒,忍不住又奇怪地看他一眼。 他之前从来不曾看他做菜的,现在是怎么了? 然而他深邃黑亮的眼睛里只找得到温柔的笑意,看不出其他的意思。他皱皱 鼻头也只能任他看,转身去切他的红辣椒。 切好辣椒锅里的水也滚了,他将材料- 一放了进去,然后盛起两碗面,最后 再舀起热烫的牛肉汤及肉一把浇下去。 好了。他正想端起热烫的大碗,身旁已经有人快他- 步的伸出大手将两个碗 一起端到餐桌上。萧风音呆了半晌才记起要收拾洗净锅子,结果做到一半,那一 双大手又伸过来替他将所有锅具放回原位。 这次萧风音直接皱起秀眉盯着他看。 段舞扬对他露出一排洁白无比的牙齿,“收拾完毕了,我们去吃消夜填饱肚 子吧!”他拉着他的手就往餐桌边走,像是没瞧见萧凤音那一脸的疑惑。 “来,筷子跟汤匙。”有点像是在照顾小孩般,他把筷子、汤匙递到萧风音 的手中。 萧风音的秀眉皱得更紧了。 见状,段舞扬忍不住笑出声,恶作剧般地在他紧锁的眉宇间蜻蜒点水地吻一 下。“快吃吧!牛肉面还是热的比较好吃。” 这天晚上,萧风音就这么在他奇怪的态度下,抱着一肚子的疑问上床睡觉, 梦里还瞧见段舞扬那奇特的温柔笑脸。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