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扬州城里又出了条大消息。 平素自誉为柳下惠的白龙公子,终于不敌销魂诱惑,防线失守,留在雅集小 筑花魁楚怜的房里过夜了! 两人经过一夜旖旎,爱得如胶似漆,隔日就赫然听闻花魁已经让人赎了身, 离开雅集小筑,不再倚门卖笑。花魁从崛起到销声匿迹,所历时间竟未满一个月, 堪称是烟花界标准昙花一现的传奇。 究竟花魁哪去了?所有的眼光一致聚集在白龙身上。一时间,不但对白龙公 子心存倾慕的姑娘们霎时梦碎,原本就被妇女视为眼中钉的楚怜更是往前一跃, 成了扬州城内所有女人的公敌…… 这真是太荒谬了! 长廊上,向学昭心躁至极,含带怒气的足音急促地从这头响到那头,转弯, 穿过花园,度过池上拱桥,直直往白玉珑所居的闺苑走去。 荒诞不经的消息 传遍大街小巷,他根本还来不及弄清表妹到底做了什么荒唐事,就已经在友人暧 昧的目光中窘得抬不起头,懊恼地决定非要好好说她一说不可。 叩门声响起,前来开门的是紫苏。 「表少爷。」她福了福身。 「小姐呢?」清秀的脸眸微绷着。 「小姐在里头……」 「紫苏,请表哥进来吧。」屋里一声呼唤。 不及紫苏开口,向学昭已自行步入香闺,径往七彩嵌贝宝屏后的内堂行去。 紫苏则明哲保身地留在外厅候着,以免进去后在表少爷的炮轰下壮烈牺牲变 成炮灰。 「珑儿,我来是想跟妳问一件事……」 妆台前的粉嫩纤影缓缓回过香首, 乌绢般柔亮的及腰长发散在身后,扎着几条粉红丝带,一身桃粉云绸纱裙看来飘 然袅柔,丽质天生的脸蛋上不再有刻意添加的伪装,眉目如画,气韵如诗,美丽 不可方物。 「什么事?」雪嫩的芙颜微展,送来一朵笑花,逸得满室芬芳。 向学昭傻眼。「珑儿,妳……」怎么忽然转住了? 也不等他多说,白玉珑站起身来,转了一圈。「瞧,这就是上回你送我的那 件苏绸衣裳,我穿上了,好看吗?」 「好看!好看极了。」向学昭猛点头,说不出的心花怒放,让他开心得忘了 刚刚是为什么发脾气。 记得她曾说过,一切都由她自己决定,不为谁而改变,如今她……这是不是 代表了什么? 白玉珑兰指轻拈宽大的衣袖一端,高举掩面,然后缓缓放下,无比矫美的含 笑容颜一点一点地露出,似慢慢艳绽的花儿般,令人不舍错过一瞬。 缓移莲步,佳人来到他面前,清丽绝艳的脸蛋,几乎和他鼻尖碰鼻尖。 「表哥,你说,珑儿美吗?」细软地、柔婉地,她轻声问道。 他点点头,已经醉茫了。「美。珑儿是我见过的女子中,最美丽的一个。」 也是他引以为傲的未婚妻。 「哦?」纤嫩的柔荑毫无防备地爬上了男子的颈项,美人柔若无骨的娇躯软 软地朝他身前一靠,螓首往他肩头懒懒倚去,用最撩人的声音问:「那,我平常 都扮成男人样在外头跑,你会不会觉得,我就算换回女装,也跟着没了女人味呢?」 「不、不会,一点也不……」未曾如此亲近过女体,眼下已为胸前属于女子 的腴软红透了脸的向学昭但觉心旌狂荡,一波波激荡的燥热在体内冲击,加速的 心跳与浓重的喘息令人难以承受。「珑儿,我……」 万顾不得「发乎情,止乎礼」的君子言训,他双手紧搂住美人柳腰,使两人 身子贴得更密,在她为他这举动愕愣的当口,掌捧她的后脑,冷不防便吻了她。 白玉珑大为惊诧,身躯悚然一僵,搭在男子身上的手揪成拳头,却忍住了推 开他的冲动,双眉轻攒,拢上眼帘,默默任由他肆情一吻。 他……是她的未婚夫,未来的丈夫哪。订亲两年有余,两人始终保持着兄妹 一般的距离,甭说此般亲密的行为了,就连携手赏花这类情事也不曾有过,实在 也该偶尔体验一下卿卿我我的感受。尤其只要一想起前两天,自己胡里胡涂地把 初吻送给了某个王八,她就觉得愧疚,这样……也多少有点弥补作用。 只是,表哥还真不大懂得怜香惜玉,胡乱一气的亲,好几次牙碰才地弄痛了 她的嘴唇,在背后放肆游抚的手掌更教她紧张…… 吻的感觉不该是这样的。 吻该是柔软的嘴唇和嘴唇相互尝吮彼此的味道,温柔地,珍惜地,一种「如 沐春风浴人醉」的微醺感,能教人晕陶得随对方怎么摆布都无怨无悔,就像…… 就像那一晚…… 惊觉男人的蒲掌滑过胁下,进犯前胸,她终于无法忍受地挣开了他的拥抱! 不料向学昭却像是无法从酪酊的情欲中苏醒,强横地拉扯着她不肯放。翻涌 的血气,原始的本能相偕催昏了他的理智,斯文的表象下,仅剩攫取和掠夺的欲 望。 他想吻她、想要她!玉珑是他心目中最艳丽的火凤凰,一身光灿炽热火焰, 这世上再没有谁能像他一样,冒着自焚的危险去深深爱她……可他却始终惶恐着 她不属于他,是否只要占有她,他就不用再害怕她会飞走? 「表哥……」男与女天生的力量差异,让白玉珑开始警觉自己的处境堪虑。 不!不可以,她不要! 挣扎之间,她毫不犹豫地举起嫩掌,重重一掴── 啪!一声清脆巴掌,响彻屋宇。慌乱脱序的场面,剎那陷入一片尴尬的静默 中。 怔忡地,向学昭摸了摸热辣刺痛的一边脸颊,向她望来。 跳离他数步之远,白玉珑在背后搓着一样很痛的掌肉,嗫嚅道歉,「表哥… …对不起。」 放下覆在脸上的手,男子黯然低头。 「是我不对……我太心急,一时踰矩了。我不该这样对妳的。」 「我……我拿药来帮你敷一敷。」她忙至妆台前拉开小抽屉,从里头挑出一 瓶止痛化瘀的药膏,帮向学昭涂在红肿的五爪烙印上。 就在她忙着涂抹时,他静静地握住了她在脸上忙碌的手,低声恳求。 「珑儿,好不好别再拖了,我们今年就完婚?」 「这……」她好为难。 嫁给喜欢的表哥,也许并不是件坏事,可她心意就是摇摆不定。外面的世界 五彩缤纷,她还有好多地方尚未走过、看过,还有许多新奇事尚未尝过、试过, 一旦婚嫁,她就得乖乖收心,从此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地在家里,尽为人妻、为人 母的责任…… 光用想的就觉得好闷……唉,能不能改天再提啊?当然,这个「改天」,可 能是明年,明年的明年,或是明年的明年的明年,总之,别现在提它吧? 硬把一只还想飞的鸟儿收了笼,哪怕日后喂以金粟玉浆,牠也铁定闷死的。 「珑儿。」向学昭把她唤回神,俊净的脸上泛着忧郁,「妳年纪不算小了, 再拖,要拖到什么时候?姨爹年岁已大,又只有妳这么个独生女儿,从妳及笄开 始,他就盼着一个孙儿来抱抱,妳还想让姨爹等到何时?别忘了「树欲静而风不 止,子欲养而亲不待」的教训,别教自己后悔莫及。」 「我……」瞧他说得 头头是道,她头皮都发麻了。再辩,好像她就要变成千古罪人…… 莫可奈何,白玉珑只能长长一吁,勉强颔首。 「我会好好考虑这事,看时机挑日子的。」 「那……妳就看看吧。」向学昭松了手,没再多说,黑眸底是难以言喻的灰 暗。 多悲哀,他们已经订亲一段不算短的时间,婚事提了好几次,而她……这会 儿才要好好考虑?那到底之前她又是怎么想这件婚事的呢?可有可无?不予置评? 再迟钝的人也该知道,玉珑兴许喜欢他,却不受他,所以她不急着加入他的 世界,也下不了决心为他抛开现有的一切。 会选择同他订亲,只是因为当时 除了他,她暂无其它中意人选而已,若有一日,出现了她看中眼的对象,他又将 被置于何地? 闭上眼,他不敢再想── 表哥一席话,使白玉珑整个人连着几天心情郁闷,做什么都静不下心,唯一 在眼前不断晃来晃去的,竟是一张俊美……不,是恶心的奸邪笑脸。 这才想起,有只王八还欠她一顿打,正好可以拿来让她消消火。 哼,什么「我是不会对妳有兴趣的,像妳这种扮男人永远不可能是男人,扮 回女装也不比我美、又没女人味的女人,我才懒得出手」? 回家后她特地换了女装,看过后更加确定,她白玉珑身为扬州第一美女,可 谓美冠貂蝉、艳赛西施!那个不男不女的家伙也不过是假扮的女人,就自以为风 华绝代?哇,闪边凉快去唳!再见面,她定要他为曾说过的这些话懊悔道歉! 白玉珑兴匆匆要找人算帐,才霍然想起──他……住哪里啊? 派人四处打探了两三天,最后得来的消息却是── 「他走了?」 白府深广宽宏的华丽大厅里,传来一声低沉的冷嗔。 红檀木太师椅上,白玉珑斜靠小几,扳弄着隐隐飘香的檀香熠扇,头戴小帽, 身上仍是惯常的男装打扮。 台阶下躬身相对的梁总管事,把腰折得更低了。 「是,四爷已经离开扬 州了。」龙少爷的目光好凌厉,盯得他冷汗直流……「四爷近些年需刻意隐匿行 踪,小的好不容易才打听到他所居的别馆,谁知道刚前去拜见,就听说他昨天离 开扬州了。」 「哪儿去了?」拧着眉,白玉珑冷问。 这厢帐还没结清呢,他倒先畏罪潜逃了?那可不成! 梁总管事撩袖子擦了擦额际的汗,「似乎是往杭州去了。」呼,好在他记得 问,否则这会儿龙少爷问起,要是给了句「不知道」,看他小爷不大发雷霆才怪。 「杭州?」漆黑的瞳睁滴溜溜地转了转,英眉稍蹙,「他去了杭州?」 梁总管事也念起了同一件事,「不知少爷是否还记得,今年年初,杭州那里新开 了间绸缎庄,就是四爷旗下的分店。」 「当然记得。」星眸微垂,翘睫眨搧,白玉珑拢着眉心详细忆道:「据说他 那间绸缎庄开在一条本来不算热闹的大街上,但是开张后不久,生意格外兴隆, 一段时间下来抢了咱们不少客户,使咱们店的利润至少减了三分之一,林管事可 急得直跳脚呢。」愈说,她眉头皱得愈紧。 可恶,连生意都受了他的窝囊气! 这一想,她脸色更沉闷了,「是怎么?他店里的东西比咱们的便宜,还是品 质比咱们的好?」 「不,四爷店里的绸缎、织锦、丝绢,每一正品质都跟咱们的不相上下,可 价格却贵了些。」 「他的东西比咱们的贵?」 「没错,怪的是,客人反而都喜欢买他们的东西。久了,看他们那儿比较热 闹,买布的人潮就慢慢往那里流过去,人气一旺,街上就开始有了卖吃食的、刀 剪的、胭脂水粉的……现在那条大街拜四爷的店所赐,已经自成一格,变成另一 个小闹区了。」 紧握熠扇,白玉珑背脊发冷,一层薄汗沿着寒毛,慢慢地沁泛了全身。 真行!这男人是用了什么方法?不但能让一家才成立不久的新店稳定经营, 甚至还造福周遭,撑起了一片天? 梁总管事继续道:「杭州那儿,是四爷旗下所有事业的整帐中心。四爷此行 兴许只是去核帐,不过……小的担心他不知道是不是又想出了什么生意花招哪!」 可别让他们的绸缎庄雪上加霜才好…… 白玉珑以扇击掌,当下决定,「梁总管,劳你去打点打点,近日我要下杭州 一趟。」她非要去把关于那男人的一切都探个明白不可! 「是,小的马上去办。」 「还有。」她拦住正欲离去的下属,「捎个信儿给杭州那儿的商行分支,要 大伙仔细瞧着飘零四爷的动静,任何消息都要随时回报给我。」 「是,知道了。」才回身,梁总管事又旋踵过来,「对了,少爷,咱们旗下 各家商行上一季汇总后的账本已经给您送上了,您瞅瞅,要没事就尽快回了呗。 账本是不能久搁的,各家管事还等着哪。」 她深吸一口气,点头,「我晓得。你去吧。」对喔,她得先把帐都对完才能 出门。 梁总管事弯个腰,随即退下。 熠扇轻敲了敲脑袋,白玉珑仰头一叹。 那一大落账本啊…… 当个豪富商贾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每个月底、每个季末、每个年终,那几十 本大账册里的大总帐连袂而来,就算她对帐的效率高、速度快,也总会有用脑过 度的疲惫感。 然而,只要一想到这世上还有「某人」,生意做得那么大,肯定也正无法免 俗地在满房账本堆里辛勤奋战,没得偷闲,她心里就平衡些了。 笑容微扬,她踩着轻快脚步往书房去。 殊不知,此刻身在杭州的那人,其实正倒在一张凉爽的藤织躺椅上,优闲打 盹…… 按理说,每逢会帐时节,都是各家商号老板最忙碌的时候;然而对庆暖而言, 这段时间,反是他最为闲逸的时候。 因为各家老板正忙着盘点、清帐,没空应酬,他也正好挂上「理帐」金牌, 免去一切酬酢。可实际上,那些帐他压根碰也不碰,全都丢给三哥庆熠这个「账 房先生」去打理,他这个「大老板」则窝在三哥的府邸里,倚着躺椅,在树荫下 看书、喝茶、嗑瓜子、打瞌睡,享受清闲时光。 好比这会儿,才刚结束午觉的他,犹打着呵欠,睡眸惺忪。 晃晃眼,发现同一棵树下,还有另一抹矫健身影,正伸展着因对帐而枯坐了 一整天的酸疼筋骨,足足九头身的身高,随便一伸臂就能碰到头顶的枝叶。 「三哥。」他唤了声。 「哟,睡饱啦?四、爷!」庆熠回过轮廓深遂的俊美脸容,语调略带义愤填 膺。 这个可恶的老四,没事把生意愈做愈大,害近年账册不断增加不说,还把他 擅长精准心算的小舅子借去帮忙查帐,造成他现在孤军奋战,眼力、脑力、体力 皆透支,小子看见也不来帮个忙,反而大剌剌地在书房外乘凉睡觉!他在里头对 帐对得天昏地暗时,每每抬头往外一瞧,就会瞧见这个始作俑者赖在躺椅上,一 派闲散的懒人状,教他不禁恨得牙痒痒。 「唉唉,三哥,你别这样板着脸嘛。」庆暖嘻嘻一笑,佯装无辜,「昔日咱 们王府里最高大好看的美男子,可不适合绷着一张好像痔疮发作的脸哦!」 「你──」庆熠瞟来一记白眼。「翠玦呢?怎么没见到她跟在你旁边伺候着?」 算了,还是转移话题。对老四这种全然不知「罪恶感」为何物的家伙发脾气,根 本是自讨没趣。 「她呀,我睡着前就让她先下去歇着了。又不知道我要睡到啥时候,不想让 她在一旁罚站。」他站起来,伸伸懒腰。 「你对她可真好。」这家伙,待姑娘家千般体贴,哥哥累死面前倒不打紧。 「你们俩什么时候定下来?」庆熠若有所指地问。 「定什么?」 「啧,还装傻?就是你打算什么时候才给翠玦个交代呀!你把她搋在身边那 么久,我就不信你心里对她没个想法。女孩家青春有限,即使她不提,你也不好 让人家继续等下去吧?」 「等?」庆暖笑了笑,一耸肩,「我从没要她等我什么,若是想走,她大可 随时开口,我会给她一份该得的酬劳,以报她这些年来这么尽心对我,可要再多 ……怕是没有了。」 「你太自私了。」对四弟的回答,庆熠只能摇头,「翠玦是你当年从青楼赎 出来的,你想她能走到哪去?一个女子无怨无悔地依着一个男人这么多年,存的 是什么心意,我就不信你不懂,难道就连「妾」这么个简单的名分,你也给不起?」 「给了名分,就是给了她管我的权利,可我还不想被人管。」仰望天际,他 凝睨一片片映着霞彩的晚云飞过,就像他,意花漂泊,从不曾为谁停留。 「不自私,哪来的自由?再说……像她这样心思细腻的贤妻良母型女子,就 该配个老实忠厚的男人才会幸福,嫁我,只会徒增苦恼。」 推托之词!庆熠 没好气地睨了四弟一眼,「那请问一下,要怎么样的女人,才适合你这种浪荡子 呢?」 「至少──要对味儿的。就好比……」一瞬间,白玉珑的面孔在脑中闪了过 去。 他微讶地笑了出来,不明白自己怎么会突然想到她。 在外见多识广,什么苏州第一美人、绍兴第一美人、温州第一美人……各地 的「第一美人」他几乎部见过,而白玉珑这个扬州的第一美人……说实话,并不 算最美。 可是,却最特别。 她娇艳美丽,但不温柔抚媚;她有双黑白分明的灵黠晶眸,但不见含情脉脉, 倒是英气悍然十足;她独立自主、高傲自负,跟他所欣赏的小鸟依人、柔情款款 是人竿子也打不着干系,却不知怎地,教他一直惦挂在心头…… 「笑得那么古怪,敢情是有了人选了?」庆熠挑眉。 美男子微微一哂,抚了抚臂膀,「啊……天色晚了,这风还真有点冷,进屋 去吧。」双手背在身后,他信步往长廊走去。 转角处,一名俏美的温婉女子盈盈而来。 「三爷、四爷。」翠玦朝二人欠身行礼,随后利落地抖开挂在手臂上的外袍, 为一身单薄的庆暖添衣,贴心的动作,是那么理所当然。「三夫人已经在偏厅备 好晚膳了,请爷们移驾,到厅里去用膳吧?」 「好。脑袋睡饱了,胃袋倒空 虚了。三哥,一起走?」 「你们先去,我回房把笔墨、账本收拾收拾再过去。」庆熠招呼。 既是自家人,庆援也不多客气,「那我们就先走一步了。」手扶着俏婢纤细 腰际,他潇洒离去。 灯光柔和的回廊上,一男一女近身亲昵地缓步走着,一片沉静中,庆暖叹了 口气。 「翠玦,方才的话,妳都听见了吧?」 女子脸儿微微窘红,「我……奴婢不是故意偷听爷们说话的……」 「会气我什么都不给妳吗?」他忽问。 翠映一怔,「爷……」美眸半垂,她轻轻一笑,「奴婢没想要什么,只要能 一直伴着爷、伺候爷,奴婢就心满意足了。」 不错,她从来都不怕、也不介意他纵情一世,因为他说爱是件难事,生命中 有爱就有痛,他宁可一生不沾惹,但求自在乐逍遥。 所以,她并非唯一得不到他给爱、给名分的女人,却是唯一能够时时刻刻傍 在他身畔的女子,这样就足够了……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