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 病入膏肓
“把我杀了报仇?”他瞪大眼睛问道。
“他们已经知道你在农场,想暗害你,所以我知道这消息后,就设法把你调了
回来,我们应该采取主动,而不应该处于挨打的地位。再有,PP组织的三派都在找
白薇的人皮,他们想乘我们国家大乱之际以扩充自己的实力。”
“问题这么严重?要我干什么?有什么线索吗?”
“有。粮钱胡同13号,这一阵子不知什么原因常常闹鬼,还失踪了几个人,很
神秘。这情况是当地派出所提供给我们的,根据分析,也许跟PP组织有关。”她说。
“真有意思,这年头居然有鬼!”
“是的,也许这13号真的在闹鬼,据说从前这里死过很多人。”
“我是个无神论者,我去看看,这13号内究竟是人还是鬼。”龙飞说。
“你现在还不能去,那儿很危险。据说现在里面住进了一对老人,那老头病入
膏肓,不久将会死的。”
“如今局里谁在抓这案子?”
“路明。明天上午你得去他那儿报到,你身上没枪,该申请领一把。”
“我知道。”
凌雨琦看看手表,感到时间不早了,就说要回去,龙飞显得很激动,他注视她
片刻,说:“能陪我出去吃顿晚饭吗?我请客。”
凌雨琦想了想,答应了。
凌雨琦把车开到一家小饭馆,让龙飞先去饭馆,然后再把车开到局里,停好车
又赶回小饭馆。见龙飞正静静地坐着等她呢,便过来坐下。
两个老同事面对面地喝起酒来。
“两年来,我没这么快乐过!我太感谢你了!”龙飞深情地望着她说。
“你别感谢我,你应该感谢党,是党给了你第二次机会。”
龙飞笑了笑:“是的,应该感谢党。”
“你瘦了。”她说。
“你也瘦了。”
“你多吃点。”她把一块肉夹到他碗里。
“你别客气。”他脸一红,有点不好意思了。
“你在农场很苦吧?”她说。
“也还过得去。你怎么样?”
“我嘛,生活很单调,没什么好说的。”
俩人又谈了一会儿,她问他此去该用个什么化名?他想了想说:“就叫李强吧。”
她点点头表示赞成。
现在他俩吃得差不多了。龙飞想先到粮钱胡同去看看,凌雨琦不同意,因为龙
飞身上没枪,凌雨琦担心他会遭到意外。龙飞不再坚持。
深夜,粮钱胡同里来了几个陌生人,他们悄悄地走过胡同,直奔13号。
13号的门吱地一声开了,那几个陌生人走了进去。
客厅里的灯亮了( 自从老夫妇住进来后,房管所就在里边接了电灯) 。
这情形被一个姓林的街坊发现了,因为那几个陌生人走过胡同时,他正巧在公
共厕所里,听到了他们的脚步声。
他怀着好奇心提好裤子来到13号门前,他透过门缝儿往里看。只见客厅里人影
在闪动,里边有断断续续的说话声,但听不清楚。
他看了一会儿,刚想走,门开了,他一声惊叫,晕倒在门前,再也没起来。
第二天,人们发现他死在厕所里。
死人的事很快传到了派出所,所长自然派人来检查,但检查的结果说是得暴病
死的,也没再追究。最后,家属把尸体领了回去,一家人大哭了一场。
邻居们纷纷传说,他是被鬼怪吓死的。
此后几天,晚上谁也不敢出来上厕所了,都买了个夜壶在家里放着,到了大白
天才敢出来。
一个阳光明媚的上午,房管所的人领着一个目光呆滞、形象古怪的中年男人来
到13号。他指着中年人对老夫妇说:“这是新来的看房人,叫李强。你们年纪太大
了,不称职,邻居们反映很大。你们还是趁早搬走吧!”
那老妇连连摇头,意思是她没有地方可去。
那老头也仿佛听懂了,也慌忙摇了摇头。
可房管所的人一定要他们搬。那中年人说,既然他们没处可去,就让他们呆在
这儿吧!
房管所的人瞪了中年人一眼,随后走了。
中年人问老妇:“哪一间房间空着,我想先把行李放一放。”
突然,从里边走出来一个年轻保姆,她长发披肩,明眸皓齿,妩媚迷人,中年
人见了她不由得一阵慌乱。
她把中年人引到底层楼梯边的一间小房间,对他微微一笑道:“同志,这里不
错吧?”
那中年人脸庞微红,情不自禁地显出一副紧张的神态来。他进去看了看,里面
有一个小桌和一张单人床,便点点头表示满意。
原先这房间是佣人住的,所以这床和桌一直没被撤去。现在,那年轻保姆盯视
他片刻道:“还需要帮什么忙吗?”
“不用了。谢谢!”中年人说。
保姆转身出去了。
中年人望着她离去的背影遐思起来。中年人向年轻的保姆借来扫帚和拖把,把
房间打扫干净了,然后向她要了些喝的热水。
随后他又来到客厅。客厅里没人,但经过保姆的打理,客厅变得舒适清洁了。
这当儿,老夫妇已上楼回他们的房间去了。
他东看看西瞅瞅,突然,那个保姆又出现在他面前了。
“您在找什么?”她目光炯炯地问。
“我随便看看。”他说。
“您怎么吃饭?”
“我不知道。我带了一点干粮。”
“您住几天就走吗?”保姆说。
“不,我得多住些日子。对了,我是来看房子的。”
“原来您是来看房子的?那你可以跟我们一起吃。”她认真地说。
“那太好了,我可以付饭钱。”
“您不用付饭钱,您只要别乱走乱翻东西就可以了。”她说。
“我知道了。您尊姓大名?”
“我叫芳梅娟。你呢?”
“我叫李强。请多关照。”他微微笑道。
“你想吃点什么吗?”
“不,我吃过了。”
“好吧。我上去了,他们要吃药哩!”
她说着话离开客厅上楼去了。
龙飞思忖道:这个女人肯定有些来历,可不要小看了她!
黄昏时分,李强正在房间里看小说,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请进。”他说。
门开了。芳梅娟站在门前:“吃饭了。要我送过来吗?”
“那太谢谢了!”
芳梅娟转身走了。
这个芳梅娟看上去秀丽清纯,家务活也干得不错,这自然使李强对她产生了好
感。
芳梅娟用托盆捧着饭菜进来了。她利索地把饭菜放下道:“吃吧。”
他把十元钱塞在她手中,但她没拿,放下了。
他微微一笑,吃了起来。她离开时,他望着她的背影想,都说这13号内闹鬼,
从前死过那么多人,可这女人看上去亭亭玉立,楚楚动人,难道她是这儿的冤魂化
的?抑或是个狐狸精?要不她就是个美蒋特务?她竟然对我这个陌生人这么客气,
是不是想利用我,或者想发展我成为他们中的一员?不是说他们眼下正招兵买马吗?
如果他们真的想发展我,我倒要见机行事哩!他自言自语。
差不多快吃完的时候,芳梅娟又进来把碗筷收走了。
他说他自己来,但她已经出去了。
现在,他仔细地聆听门外动静,但整个房子静如死寂。
时间一分钟一分钟地过去,外面没有一丝一毫的情况。
难道我们搞错了,这儿一切正常?那个保姆看上去不像是PP组织的成员。
我还是出去看看,正想着,又想起了敲门声。
他开了门,芳梅娟闪了进来。
“我给你送水来了。”她把热水瓶放桌上,“你看上去很落魄,你是个受迫害
的逃难者?”芳梅娟坐下问道。
“是也不是,我只是一个流浪者。”他心不由衷地说。
“流浪者?你被抄家了,无家可归,才准备寄居在这儿?”
“是的,我被抄家了,我的一个朋友帮助了我,让我来这儿看房子,此外,我
还听说这儿在闹鬼,我对恐怖的事情总是很感兴趣,所以就来啦!”他说。
“对恐怖的事情感兴趣?”她问。
李强点点头:“是的,我是个无神论者,根本不信这世界上有什么鬼。”
“我很佩服你的信念。你在看什么书?”她随手翻了翻桌上的书问。
“福尔摩斯的侦探小说。”他说。
“您的兴趣倒是蛮不错的哦!”她微微一笑,感叹道。
他不想再回答了,他想请她出去,但见她没走的意思,就转移话题说:“你怎
么样?怎么来的这儿?”
“我刚来不久,我来服侍上面两个老人,他们是我的姑父姑妈。”
李强感到这事确实有点蹊跷。这对一聋一哑的夫妇,本身是来这儿看房的,怎
么反倒要人来服侍呢? 而且这么年轻漂亮的女人,听口音,她好像根本不是本地人,
这里边一定有问题——他想。
他不露声色地望着她:“我看你好像不是本地人。”
“我好像不是本地人?为什么要问这样奇怪的问题呢?难道在你的眼里我们也
是被打倒的走资派,也是逃难出来的不成?”她装出一副很天真的样子说。
“这就难说了,我问你,你在哪儿工作?”
“我没有什么工作,我的任务是服侍我的姑父姑妈。他们一个聋一个哑,一点
都离不开我。”她笑眯眯地说。
“原来如此!你可要好好地服侍他们才对呀!”
她笑了,深情地望了他一眼。
“没想到你是个流浪汉,你感到寂寞吗?”她喃喃地问。
“有一点。听口音,你好像是福建人?”
“你又问这个问题!实话告诉你,我的亲戚是本地人,我是福建人。你可要当
心,我可是个多情善感的良家女子。”她莞尔一笑道。
“什么意思?”
“我看你好像是个没老婆照顾的单身男人。你身上这么脏乱,身边没一个女人
照顾你。你既然来到我的身边,我会照顾你的。”
李强浑身一热,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
她微微一笑:“我走了,你的脸该洗洗清爽,要不没人会看上你!”
他愣了愣,没想到眼前的女子这样跟他说话,脸色倏地通红了。芳梅娟一走,
李强倒吓出一身冷汗来,假如她在饭中下了毒,此时此刻我不是死定了吗?也许她
确实不是他们一伙的!如果真这样就好了,我可以争取她过来,作为我的耳目岂不
更好?我该试试她。
夜越来越深了,房间里听得见手表清晰的“滴答”声。
李强躺在床上,他一直在想芳梅娟。萍水相逢的她竟然待他这么客气,而且时
不时含情脉脉地望着他——当他想起这情形时,心就怦怦乱跳。他不知道她葫芦里
卖的是什么药,他希望马上能找到答案。
他轻轻地爬起,检查了随身带着的小手电筒,然后来到门前,刚想将门打开,
突然,走廊里响起了脚步声。
脚步声越来越近,在他的门前停住了。
他紧紧地握住手电一动不动。
一会儿,脚步声渐渐远去,听声音好像是上了二楼。
他想:这脚步声肯定是芳梅娟!这么晚了,她想干吗?我倒要看个究竟!
李强听了一会儿,见没有了声音,就轻轻地将门打开,闪了出去。
走廊里一片漆黑,但通过窗户透进来的一丝亮光,还是能辨别方向。
他来到楼梯口,不由感到穿着鞋子声音会太响,就脱下鞋小心翼翼地上了楼梯,
来到二楼的走廊。
凭着感觉,他来到了芳梅娟的房门前。
他静静地在门前站了半分钟,里边一点动静也没有。
他又向前走去,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听过去。突然,他听见了女人的咳嗽声,
他在这房间的门前停了下来。他知道,也许是哑巴老妇在咳嗽。他静静地听了一会
儿,想听清里面在讲些什么,但除了几声继续的咳嗽声,其他什么声音也没有。
他想上三楼看看,但这时走廊尽头的那扇门“吱”地一声开了。
他慌忙闪进了一扇开着门的房间里,躲在门后,静静地倾听走廊里发出的声音。
这时候,他听到了一声关门声。
他见没什么动静,便轻轻地走了过去。
这时,一间屋子里传出了女人的说话声,是两个女人在对话。他来到门前,但
里边好像发现了他在外面偷听似的,停止了谈话。
他感到如继续呆在这里可能会暴露,就轻手轻脚地下了楼。
他回到了房间,辗转反侧一夜没睡好。
第二天下午,凌雨琦在离13号不远的景山公园的长椅上等李强。正担心他来不
了呢,李强却站在她的面前了。
“等好久了吧?我差一点来不了。”李强坐下说。
“为什么?这么快他们就想对你动手了?”凌雨琦问。
“也未必,我看他们不像我们想象的那般容易对付。”
“什么意思?”
李强就叙说了前一晚住在13号时发生的一切。
“那个女人对你有意思。他们会不会用美人计来迷惑你?”她说。
“不会的。看今晚,如果他们真的用美人计对付我,我不会上钩的。”
“嘿,你可以将计就计啊!”
“将计就计,什么意思?”
“你故意被她迷惑了,然后打到他们的内部去,最后把他们一网打尽啊!”
“凌雨琦同志,你不是在开玩笑吧?”他认真地说。
“我没有开玩笑,为了彻底消灭PP组织,什么手段都可以用。”
“这要看情形,当然我们是同事关系,可是我在农场常常想到你,我知道你如
今也很孤单……”
“这跟那个小女人有什么关系?”
“我不想假戏真做。”他说。
“没想到你是那么固执,其实那没什么,就是跟那个小女人有什么,那也是为
了工作,为了破案。”
“我懂了,一切看情况而定吧!”
“真的吗?可是,你为了工作,可以假装对她有好感,这样她就不再会提防你,
你就可以从她的口中了解他们的一切。”
“这种事也可以假装的吗?”他言不由衷地说。
“以前,你对白薇的感情,不也是装出来的吗?结果呢,还是你把她杀了。”
李强感慨万分地叹了口气:“这太残忍,我不想再这样做了!”
凌雨琦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低下了头。
两个人分手时,约好了下次见面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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