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谁是“蟑螂” 三人正感到尴尬时,李炎急匆匆走了进来。他装出对照片之事一无所知的样子, 手里拿着一个文件袋,进门就说:“这是山东转来的绝密文件,请专案组看看。” 龙飞抽出一叠文件,都是山东省公安厅抓捕的梅花党特务的口供。其中有一份 PP组织山东省情报分站副站长即那个卖水果的老头的供词,说案发前收到过武汉方 面一个代号“蟑螂”发来的情报,通知济南方面,公安部专案组正、副组长将于今 夜到达济南。龙飞对这份口供看了又看,表面不动声色,内心却强烈震惊,心想: 我和雨琦去济南,只一夜工夫。如果不是专案组内部有奸细,怎么会这么快就通知 了敌人。不过,这样一来,也就缩小了怀疑的范围。 谁是“蟑螂”?! 专案组排除当事人龙飞与雨琦。路明是自己的老战友,虽生性粗犷,但不至于 变成特务。其他几位同志也是经过严格审查,并跟了自己多年的老部下。而这位李 炎,又是保卫大桥的英雄。虽然对他印象不是太好,侦破经验不足,工作中也有失 误,可他是张局长亲自点的将! 张局长! 张江——张郎——蟑螂? 想到此,龙飞自己也吃了一惊,他想自己是否想岔了,精神压力太重,所以导 致七想八想,竟怀疑到我们公安内部的高级干部身上。如果……假设是他,为什么? 没有道理呀!他曾与自己共过事,出生入死,久经考验啊!可再一想,斗争形势复 杂,什么可能都会发生。我们的同志不曾被枪林弹雨所击倒,却被糖衣裹着的炮弹 所击垮。而梅花党的背景是国民党,曾经统治了中国几十年,势力庞大,根深蒂固, 撤退到台湾前潜伏了大量特务。叶枫不就是混进我公安部反间组,还当了副组长吗? 而张江解放前还到过香港。这么一想,觉得世界上只有还没发生的事,没有不可能 发生的事。 龙飞在众人告退后,一个人又关在办公室里,拿出三朵梅花,反复观察研究。 第一枚梅花,是从张江局长送给曾倪博士的寿礼的礼盒中夹带的白金手表中发 现的;第二枚梅花,是在梅林住处的挂钟里发现的;第三枚梅花,是归国巨商钱广 的二太太李华,很可能是在慌乱中遗失在旅馆床上的。 这三枚梅花尽管大小不一,但造型、花纹一模一样。这是梅花党的标志无疑! 现在,梅林和李华都已证实为梅花党的特务,并一逃一死。那么,白金手表中 的梅花也肯定是李华安放的,那这块表怎么会到了公安局,又进了礼品盒? 而这个礼品盒里装的又是张局长的亲笔书法作品。张江难逃嫌疑! “这就叫‘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龙飞有了目标,心情舒 畅多了。他决定主动出击,先去接触一下张江。 龙飞刚想去找张江,桌上的电话铃突然响起,一听是凌雨畸的声音:“龙飞, 你赶快来江东医院!一个小时前,两名手持武汉市公安局公函的公安人员到医院把 钱世接走了。我来医院是看看钱世的情况有无好转,想问他敌特名单,也就是那绿 色通讯录藏在什么地方。没想到还是迟了一步,现在人车已无影无踪了。” 龙飞接报不敢怠慢,驱车直奔江东医院。 雨琦正在院长室里,强院长陪着她说话。见龙飞来了,他俩不约而同地站起身 迎接。 龙飞问:“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强院长说:“那两个穿公安人员制服的人出示了武汉市公安局的介绍信,要接 钱世出院,医生见手续齐全,就让他们接走了。他们没有向我报告,否则我会先与 你们联系的。现在该怎么办呢?” 龙飞冷静地问:“那份介绍信呢?” 强院长从抽屉里取出,递给龙飞。 龙飞接过一看,介绍信并非武汉市公安局铅印的有编号的介绍信,而是印有 “武汉市公安局”红色抬头的普通信笺纸,而这种信笺整个武汉公安系统都可以领 用,只见信笺上写着:江东医院:兹介绍我局李武、王文二同志前来贵院接钱世同 志,另有安排。 请协助为荷。 武汉市公安局九月二十日信笺上赫然盖着武汉市公安局鲜红的大印! 龙飞沉吟道:“看来敌特的来头不小,神通广大呀。强院长,这份公涵我要带 回专案组,可以吗?” 强院长忙说:“当然可以,我们的警惕性不高,工作没做好,还请龙组长鉴谅!” 龙飞说:“这不能怪你们,我们已经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 强院长说:“警民一家,就不说客气话了。” “那好,我们先告辞了。”龙飞与雨琦立即赶回去。 在龙飞的住处,雨琦悄悄找来路明和专案组的另外几位同志:“我们现在开个 碰头会,会议内容切勿外传,包括地方公安人员。” 明显指的是李炎和张局长。 路明等人庄重地点了头。 神色凝重的龙飞出示了“武汉市公安局”给江东医院的公函,让大家发表意见。 公安部来的专案组负责管文件的小刘一看,“哎,这字的笔迹怎么这样熟悉?” “谁的笔迹?”路明问。“”这……不好说。“小刘欲言又止,连忙去翻文件 档案,抽出两份张江副厅长的批件,递给龙飞。 龙飞早已想到却不愿看到的是:假公函上的笔迹与张江批件上的笔迹一模一样! 专案组成员都震惊了,室内鸦雀无声。 还是雨琦打破了沉默:“其中会不会另有花头?如果张江是敌特,会亲笔写这 样的介绍信,把证据留给我们吗?” 路明附和道:“不错,也许有人模仿张局长的笔迹,既偷运走病人,又嫁祸于 他人呢!” “嗯,”龙飞点头,“路明现在也粗中有细了,分析得有道理。那模仿张局长 笔迹的又是谁呢?”龙飞盯着路明问。 “这可能是……,没证据不能乱说呀!”路明原想说什么,却忍住了。 龙飞也不勉强,说:“那就先休会吧。我去找张江通报一下情况,号号脉。你 们分头去忙,几条线索:曾博士家,钱广家及钱世的去向,务必不要放松!” 等大家走后,龙飞立即打电话向北京李副部长报告了案情的发展,强调了内奸 的事,提到了市公安局的假公函,笔迹像张江的,请示下一步该怎么办。 李副部长并不惊讶,说道:“现在一切都在我们掌握之中,我会尽快作出安排 的,你就放心吧。” 听了李部长的话,龙飞吃了一颗定心丸。 正在此时,李炎推门进来,“办公室里找不到你,我还以为你外出了哩。” “什么事?李秘书。” “张副厅长请你去省公安厅,有事商量。” “好,我这就去,”龙飞正想会会他,心想:以往都是在市公安局碰头,今天 怎么改在省公安厅了?他的消息来得好快呀! 正是周末的夜晚,在武昌闹市区的一条繁华的大街上,彩灯闪烁,车水马龙, 人流如织,一派迎接国庆节的喜庆气氛。 东海电影院在放映电影(青春之歌),座无虚席,观众全神贯注,被影片的精 彩内容所吸引,为林道静的精神所感动。 当放映厅里的灯光亮起来之后,观众纷纷涌向出口。 忽听一位姑娘“啊”地一声惊叫:“我的皮鞋呢?” 这叫声又尖又急,惊动了周围的观众:“发生了什么事?” 这位姑娘名叫秦芬,俏脸羞得通红,急得眼泪也要掉下来,道:“不知是哪个 缺德鬼偷走了我的一只皮鞋。” “咯咯咯,要死!”——是女声;“哈哈哈,有趣!”——是男声。 人们被眼前这一出活报剧笑得前仰后合。 一位老阿姨说:“别是哪个小伙子瞧上你了,就来了这么损的一招。丫头,如 果逮着他,非得好好教训他不可!” “那倒不一定。”人们七嘴八舌地说,“说不定是她得罪了什么人,人家报复 她呢!” 一位大爷指着几位起哄的小伙子问:“你们谁拿了人家的一只皮鞋?嗯?这么 缺德的事情也做得出,还不快拿出来!” “谁拿了她的皮鞋?”其中一个小伙子不买老人的账,还故意调侃,“皮鞋穿 在她的脚上,谁有这么大的胆去偷?这小偷的本事也太大了吧!” 又引来哄堂大笑。 秦芬更羞得无地自容了,她想逃走,却不敢赤着双脚。拎着一只皮鞋走上大街。 怪只怪自己太随便太大意,泪水已在姑娘的眼眶里打转。这可叫她怎么办呀! 正在此时,忽见一位戴眼镜的小伙子走到秦芬跟前,彬彬有礼地说:“同志, 别着急,我刚才正巧给妹妹买了一双鞋,不知合不合你的脚?请试试,如果能穿就 穿上赶紧回家吧。” 说着,小伙子将一只盛着皮鞋的盒子递到姑娘面前。 秦芬眼睛一亮,这真是雨中伞、雪中炭哪!一看鞋盒的商标,便知是大上海出 产的蓝棠品牌。姑娘此刻顾不得矜持与难为情了,双手接过皮鞋,连声道谢。在众 目睽睽之下,打开盒子,拿出鞋子,一试,正合脚。 那几个怪腔怪调的小青年一见这小伙子解了姑娘的围,没戏了,不太情愿地散 去。 那对老夫妻见状,却由衷高兴,边走边议论:“老头子,你说这事儿奇不奇、 怪不怪、巧不巧?那姑娘的鞋被偷了一只,明摆着是别有用心嘛,而这小伙子就刚 巧买了一双新鞋!” “老太婆,这也许就是缘分,你跟我不也是偶然相识?却嫁给了我。” 老大妈眼一瞪,佯嗔道:“又来了,美得你,那还不是我少不经事,上了你的 当,受了你的骗?” “哈哈哈,”老大爷开心地笑了,“后悔啦?” 秦芬听得清楚,心里越发地感激身边眼前这位小伙子。她已二十三岁了,在市 建筑公司当仓库保管员,可谓“万绿丛中一点红”,特抢眼特吃香。虽然单位里追 求她的人可以编成一个加强连,但她一个也相不中,她不愿找本单位的人。现在忽 见一个帅小伙儿从天而降,难道是天作之合? 出了电影院,小伙子作势要走,秦芬说:“哎,你别走,我这鞋怎么还给你?” 小伙子说:“区区一双皮鞋,何足挂齿,送给你吧。” 秦芬说:“那怎么行?我可从来没接受过男人的礼物。” 小伙子心里一动:她对我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嘴里却说:“那你就别把它当作 礼物,用完还我就是。” 秦芬想到,如果用钱向他买下来,问题不就解决了?当手伸进口袋欲掏钱包时, 又缩了回来,好像身上带的钱不够,于是不好意思地说:“我还不知你尊姓大名, 什么单位?家住何处?怎么再找到你还皮鞋呀!” 小伙子把手一挥,慷慨地说:“真的不用还了。我走了,有缘自会再见!” “哎,你,等等!”秦芬急了,“我不能白要你的皮鞋,再说你帮我这么大个 忙,我总该谢谢你!” 也许世上的事就是这样,男女青年谈情说爱,你越是不在乎她,她越是在乎你 ;你越是盯着她,她越是不理你。秦芬被多少小伙子追着捧着,还从未遇见这么冷 傲的人,她对他真的产生了兴趣。 小伙子说:“常言道:‘与人方便,与己方便。’我这是碰巧帮了你,举手之 劳,不必挂怀。但你执意要谢我,却之不恭,你说怎么个谢法?” “这……”秦芬真不知该如何是好,想了想,鼓起勇气说:“要么请你跟我回 家,到家后我换了鞋,你就可把新鞋带回家送给你妹妹。要不,我给你钱买下来?” “那……好吧。”小伙子沉吟片刻,答应了。 守桥部队的战士小王双喜临门。由于他保卫长江大桥立了大功,被破格选送军 校深造。 明天他就要暂别部队去军校报到,现在抽空去百货公司买点东西。在路过公安 局时,忽然想起李炎排长对自己的帮助,就去找他报个喜道个别。李炎见到他十分 高兴,勉励他珍惜机会,好好学习,说“农村兵能进军校学习真不容易”。 坐了一会儿,小王见李炎很忙,便告辞出来。去百货公司买了些日用品后,就 挤上了返回部队的公交车。 正是下班高峰,公交车犹如沙丁鱼罐头,汗臭屁臭问得人喘不过气来。小王被 挤在车门口,一只脚悬空,身子不由往后倒,又够不着扶手,整个后背紧贴在一位 姑娘的胸脯上,犹如靠在海绵垫子上,心里忐忑不安,既感到内疚,又无可奈何。 刚才挤上车时,他是被这位美丽的少女推了一把,借力上来的,没想到这位林黛玉 似的小妹妹竟有这么大的力气挤上车来。而她此刻被如此挤压着,却不推不吭不避, 真叫小王过意不去。 小王急出一头一脸的汗,那背后的酥胸不是海绵似针毡! 他想,只要车子一停,他就下去。 突然,只听他前面的一位乘客惊叫:“我的钱包不见了,抓小偷!” 车厢里一阵骚动。小王隐隐觉得屁股上像被蚊子叮了一口,麻麻的痒痒的。 此刻,售票员正扯着嗓子大叫:“谁捡了人家的钱包赶紧扔出来,否则就把车 开到公安局去!” 那前面被偷了钱包的大汉猛地回过头来盯视着小王,周围的乘客几十道目光如 探照灯般聚焦过来。 小王一脸的茫然与尴尬,只觉一阵头晕眼花。 突然,那大汉一拍脑袋,对售票员说:“哎哟,对不起,看我这记性!钱包忘 在家里了。” “开什么玩笑!” “你有毛病啊?” 大伙儿虚惊一场,骂骂咧咧。 车已到站,乘客一哄而下。小王硬撑着才没倒下,勉强往前走了十几步,一头 栽倒在马路上。 行人纷纷围拢过来:“不好啦,解放军同志晕倒了!” “哎呀,不得了,他怎么脸色发绿?” “连眼睛都绿了!” “这不是传说中的绿色尸体吗?” 吓得围观的人一哄而散。 交通警来了,大吃一惊,急忙报告…… 消息像长了翅膀,没多久便传遍武汉三镇。 李炎一接到报告,立即通知了专案组。 龙飞不在,雨琦当即与路明赶赴医院,小王已经遇害身亡。 敌特又欠下了一笔血债! 而且又是一个谜案! 雨琦心急如焚,路明义愤填膺…… 在省公安厅办公大楼,主管反间谍机构的副厅长张江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接听电 话,有人轻轻叩门。 “请进——哟,龙飞,请坐。” 龙飞在张江对面坐下,“张厅长找我有事儿?” “别局长、厅长的,咱们老兄弟还这么见外?”张江亲热地说,“难道要我叫 你龙组长?” 龙飞道:“现在你可是一厅之长!” 张江笑道:“副的!” 龙飞话中有话:“争取早点把‘副’字去掉呀!” 张江也回敬道:“那可要仰仗您的神力了。托福!” 俩人斗了会儿嘴皮子,张江语气一顿:“唉,就怕这带‘副’字的厅长屁股还 没坐热,就得让位!” “此话怎讲?” “山东的梅花党组织几乎一网打尽,可咱武汉的案情复杂,进展缓慢,处处被 动。你还不知道吧,刚才,保卫大桥的功臣小王被谋杀,成了一具绿色尸体横躺在 大街上,影响极坏,又一次惊动了公安部。万一长江大桥有个什么闪失,你我怎么 向党和人民交代嘛!龙飞,你看下一步怎么办?” 龙飞听了大吃一惊,头皮发麻,但没有表露出来,“我也正想找你通报,看来 我们之所以处处被动,是因为我们内部有敌特的奸细,敌暗我明,怎不受制于人呢?” 张江并不惊讶:“你说的不是没有可能,但有目标了吗?有证据吗?” 龙飞拿出山东转来的特务供词,“有,他的代号叫‘蟑螂’!”说着两眼直视 张江,看他有何反应。 张江接过供词,只看了一眼,便说:“这份材料我已看过了。看来当务之急, 就是要挖出这个败类!” 龙飞不失时机地又亮出市公安局的假公函,说道:“知道这份介绍信吗?瞧瞧 上面的笔迹!” 这回张江的脸色难看了,气愤地一拍桌子:“真是胆大妄为,竟冒充我的笔迹, 一石二鸟,好阴险毒辣!” 龙飞观察着张江的神情变化,“您看这大印、公章是真的还是假的?” 张江仔细看了看,“好像是真的,送技术处鉴定了吗?” 龙飞说:“我已经请专家鉴定过了,公章是真的,就连印泥也用的是局长办公 室的。” 张江眉头皱了起来,“龙组长对此事怎么看?” 龙飞字斟句酌地说:“当然要辩证地看。他们用假公函偷走钱世,是给我们的 侦破工作带来麻烦,但他们留下了证据,露出了尾巴,那就快了。真相即将大白于 天下,对我们而言,坏事变成了好事。张厅长,你说对不对?” 张江诚恳地检讨:“在我们武汉市公安局内部发生这样的事,我是要负主要责 任的,领导失察。但我会抓紧查处,给你专案组一个交代。” 龙飞说:“好,我等你的好消息!”说罢就要走。 张江说:“一起吃饭吧。你们到了武汉,一直忙,咱们哥儿俩还没一起吃过饭。” 龙飞推辞道:“还是等破了案,我们再好好喝杯庆功酒吧!” 张江将龙飞送到门口。 正在此时,张江桌上的那部红色专线电话急骤地响了起来。 他俩不由地同时收住了脚步。 张江紧跑几步,抓起话筒:“李副部长!哦……是!我明白了。” 龙飞一听是李副部长的电话,就放慢了脚步,第六感觉告诉他,这电话好像与 他有关。 果然张江叫住了他:“龙飞,李副部长找你。” 龙飞心想:“李副部长有什么急事,非要将电话打到这里呢?在张江面前怎么 向李副部长说呢?” 只听电话那头的李副部长说:“龙飞呀,你马上将专案组的工作移交给路明负 责,部里决定调你去上海任市公安局副局长。” 龙飞一听就急了:“为什么?这里的案子正到了关键时刻,快要水落石出了。 我怎么能走!” 李副部长说:“上海是我国的经济命脉,重要性我就不多说了。那里也发现了 PP组织成员,也许正酝酿着更大的阴谋。你必须服从大局,明天就去上海报到。” “那专案组的工作……” “你放心,我自有安排。让路明负责,雨琦配合。” “这” “要相信组织,相信同志!好了,再见!” 龙飞一时怔住了,拿着话筒的手久久没有放下。 张江说:“恭喜老弟,上海可不是武汉能比及。走,我们一起去市局,我为你 饯行。” 为什么?为什么?!龙飞想不通,难道是敌特拍摄拼制的我和雨琦的裸照引起 上级对我的不满?这不是正中敌特的下怀么? 张江亲自送龙飞到专案组,召集雨琦、路明、李炎等人,宣布了公安部的决定。 谁也没这个思想准备,一个个惊得张飞穿引线——大眼瞪小眼。 路明第一个跳起来:“怎么回事儿?我给李副部长打电话!” 龙飞也只好劝道:“不必了,上级决定必须服从。” 凌雨琦很难过,但她认为公安部决定让龙飞去上海任副局长,还是器重他的, 只是让路明负责专案组,她觉得不妥。但如果表示出来,人家会以为她有私心,有 野心。此刻见路明这样说,便趁机表态:“路明,你就放心大胆地干,我会尽力配 合你的。” 路明一听,大为高兴:“好,雨琦,有你这句话,我只好勉为其难了。” 路明转头问龙飞:“你什么时候走?我们先找个地方聚一聚。” 张江说:“我已让局里安排了,大家请吧。” 晚宴就设在市局招待所小餐厅内。 面对丰盛的酒菜,龙飞却难以下咽,大家也没了胃口。 路明现在是专案组代组长了,他想让气氛活跃些,先敬龙飞,又敬张江,再敬 雨琦。看得出来,大家只是礼节性地应酬。只有当路明敬到李炎时,对他的工作表 示赞赏,感谢李炎沟通了省、市公安与专案组的密切合作。李炎当然高兴,因为路 明是在张厅长面前表扬自己,脸上充盈着笑意。 饭后,龙飞向路明办移交,只有他们两个人。 路明对龙飞抱歉地说:“龙飞,原谅我说过的那些不该说的话。” 龙飞说:“雨琦是个爱憎分明的好姑娘,你要相信我和她是清白的。” 路明狡黠地一笑,“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以后你也会理解我的苦衷。” 龙飞说:“好好把握,苍天不负有心人。” 路明诚恳地说:“还是说说案子吧,你对案子还有什么指示?” 龙飞说:“既然你问我,指示倒不敢,想法有几条:一。当务之急,是要找出 内奸;二、发动群众,尽快救出钱世;三、依靠地方,保护监视曾家,重点调查曾 秋云的男朋友;这第四嘛……” 路明说:“加强内部团结,尤其是正、副组长的团结,不能让敌特钻了空子!” 龙飞亲热地拍拍路明,“你能这样想,我很高兴!” 路明说:“你放心,我们再相逢时,我会给你一份满意的案卷。”说着说着, 这位大汉的眼圈湿润了。 此刻,窗外传来电影《怒潮》的插曲,悲壮的旋律和着优美的歌词钻入这对老 战友的耳膜:送君送到大路旁,君的恩情永不忘。 农友乡亲。心明亮,隔山隔水水相望…… 当龙飞推门进入雨琦的房间时,见雨琦正和着窗外飘来的音乐,轻轻哼唱:送 君送到小河边,知心话儿说不完。 风里浪里君行船,我持梭标望君还…… 当泪流满面的雨琦突然看见龙飞时,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一头扎向龙飞的怀里。 龙飞没有躲避,让她依在自己的肩上,像大哥哥哄小妹妹那样拍拍她的肩,“好了, 丫头,还哭鼻子呀!” “为什么要调你走?我想不通!” “部里的决定,自有道理。我走后,你要配合路明,他对你可是真心实意的呀!” “你看他那得意劲儿。哼,还有那个李炎,我看他俩眉来眼去,关系不简单,” 雨琦嘟起小嘴。 “同志间处得来,就关系好些,你不至于吃李炎的醋吧!”龙飞存心逗她。 “我会吃他的醋?我是说真的,听其他同志反映,李炎经常拉路明出去喝酒。” 龙飞也严肃起来:“也许路明心里有数。” “但愿如此,”雨琦说,“不说这些了。你什么时候走?” “明天上午八点的飞机,你们就别送了。记住我的话,抓紧破案要紧!” “大哥,陪我出去走走好吗?”雨琦突然改变了称呼,目光中满是期待。 龙飞不忍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