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大浪淘沙 阴谋与危险,正向这里逼近! 从王家集过江至汉阳,渡轮要开半个小时。二十三点整,1 号渡轮准时启航离 岸,二十三点三十分便可达到汉阳门码头,那么梁宝和雨琦将于二十三点四十分准 时到达江东旅社。 此刻,雨琦与梁宝像其他恋人一样手拉手站在渡轮的舱门口,靠近水手解缆绳 处。梁宝将炸药箱放在自己的脚边,雨琦在暗中观察船舱内的情形。 忽然,从船舱内传来一个少年的声音:“梁宝叔叔——谁是梁宝叔叔?” 此刻,船舱里十分安静,乘客们都在抓紧时间闭目养神,这声叫喊十分响亮、 清晰。 梁宝与雨琦同时朝发声处望去,只见一个少先队员搀扶着一位老妈妈。 “咦,那不是我娘吗?”梁宝一阵激动,大叫一声:“妈——”便本能地拉着 雨琦迎上前去。 梁母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船上? 又怎么会是一个小孩在她身边? 雨琦一怔之下,被梁宝拉着朝前走了几步。她忽然想起炸药箱,又挣脱了梁宝 的手,回去把它拎在手里。 梁母一听梁宝的声音,喜出望外,也两手摸索着走了过来。 梁宝见妈妈这样子大吃一惊:“妈!你的眼睛怎么啦?”他已抓住了母亲的手, 声泪俱下,焦急万分。 “妈的眼睛看不见了!”梁母泪流满面,“小宝,你,你都干了些什么呀?!” “妈,您别激动,先歇着,回头再跟你解释。”又对那小孩说:“小朋友,谢 谢你,是谁让你把我妈送到船上的?” 那少年才十三四岁,一脸的稚气:“不用谢,是一位漂亮的阿姨托我帮忙的, 她在上船前临时有急事,让我扶奶奶上船,说交给一位叫梁宝的叔叔就行了。” 此时雨琦已拎着箱子走了过来,对梁母的突然出现,深感疑惑——敌特为什么 要这么做? 那少年说的阿姨可能是黄妃,可她又没上船,搞什么鬼把戏? 而梁宝此刻早已忘了是在哪里,要干什么,只顾拉着妈的手问长问短,他想表 哥总算还有一点人性,我送来了炸药,他就送来我妈…… 二十三点三十分,1 号渡轮准点到达汉阳门码头。 雨琦搀扶着梁母,梁宝提着炸药箱一起出了码头。 那少年与他们道了声“再见”,就上了公共汽车走了。 雨琦叫了出租车,只花了五分钟,就赶到了江东旅社。三人在服务员的指弓吓, 走进203 房间。 服务员说:“203 房的客人交代过,让你们先休息一会儿,他出去买点东西, 马上回来。” 雨琦问:“他说具体什么时间回来?” 服务员答:“他没说。” “那他长什么样?多大年纪?”雨琦又问。 “怎么,你们不认识?”服务员奇怪地反问,想了想,说:“四十来岁,身材 高大、威猛,不是本地口音。” 雨琦说:“谢谢,你去忙吧。” 服务员走后,雨琦想想不对劲,连忙叫梁宝打开带来的箱子,一看傻了眼:里 面全是砖头! 眼睛一眨,老母鸡变鸭! 炸药箱被调了包! 难怪他们要送来装炸药的箱子,原来早有预谋,准备了两个一模一样的箱子。 再让那少年把梁宝妈送上渡轮,分散我们的注意力。梁宝妈的出现,肯定叫梁宝又 惊又喜,必然会放下手里的箱子。而就在梁宝拉着雨琦往前走了几步的空隙,敌特 迅速调换了箱子,计算得好准确,动作好迅速啊! 雨琦在心里推理:看来,能迅速调包又不露痕迹的,最有可能的是他们身边的 水手;而如果是水手,那炸药就一定还在船上。 不好! 他们是要用这炸药引爆渡轮,炸毁长江大桥! 雨琦后悔得肚肠都青了! 怎么办? 一看手表,时针已指向二十三点四十七分! 而从汉阳门开往王家集的最后一班船就是刚才他们乘坐的一号渡轮,早已驶离 码头七分钟了,现在,她就是插上翅膀也飞不到那船上,长江大桥与一船乘客处于 十万火急、面临灭顶之灾! 雨琦只想着炸药箱的事情,担心大桥与渡轮的险情,却不知死神也正在向自己 逼近! 还是双目失明的梁宝妈耳朵灵敏,忽然问梁宝:“箱子里是什么声音?” 梁宝与雨琦急忙打开箱盖,“嘀嗒嘀嗒”之声越发清晰。 “不好,有定时炸弹!”雨琦急忙命令:“梁宝,扶着你妈赶快离开!”一边 把手伸进箱子的夹层里,果然摸到一只表,来不及细看,先将时钟倒旋了三圈, “嘀嗒嘀嗒”之声立即停止。雨琦再定睛一看,原来这是表壳上刻有梅花的特制定 时炸弹,表面上有一大一小两个指针刻盘,而小刻盘上的指针指向十二点整。 梁宝一看,表哥要连他母亲一块炸死,气得咬牙切齿! 看来,特务将此炸弹定于半夜十二点爆炸,是要与渡轮上的炸药同时引爆! 此刻,离十二点还有十分钟! 雨琦立即与龙飞联系,却联系不上,这可如何是好?! 心急如焚的雨琦失声大叫:“龙飞,你在哪里?!” 龙飞就在1 号渡轮上。 龙飞怎么会在1 号渡轮上? 当雨琦等人上了1 号渡轮时,化装成邮电局送电报的龙飞,骑着摩托车也上了 渡轮。当梁母突然出现在船上时,他就知道这是敌人的阴谋。全部注意力集中在炸 药箱上,在水手调包的一刹那,就被他盯上了。 水手将炸药箱放进了工具舱,龙飞不动声色。当船靠岸时,他磨磨蹭蹭落在后 面,观察有没有人将箱子带上岸。在确定炸药箱还留在船上时,他才发动摩托车上 了岸。 渡轮停留十分钟上客后,就要驶离码头,龙飞上岸后放下摩托车,脱去邮电职 工服,换了衣服,检查了装备,又返回到渡轮上。同时通知路明带领行动小组守候 在对岸王家集码头,准备抓人。 他不要他们上船,怕人多危险多,打草惊蛇反而难以控制局面。 龙飞也分析过渡轮上的情况,金炽当过这条船的水手,很可能收买了这个水手, 这个水手很年轻。事实证明,水手调换了炸药箱,但水手不一定知道箱子里会是炸 药,否则船一爆炸,他也要死!估计他只是被收买的小角色,为的是钱。如果命都 没了,要钱又有什么用? 可以断定水手不一定是特务,还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那就好对付。 关键是“金钱豹”金炽,他会不会在船上? 金炽当然在船上! 他化了装,于二十三点三十二分从汉阳门码头登上了1 号渡轮,躲在工具舱里, 检查了炸药箱,确认计划成功。因为这轮渡在开过来时,黄妃手下的行动组组长黑 大汉也在船上,亲眼见到水手调包成功。上岸时通知了金炽,如果水手调包失手, 他也会带领行动组同伙实施第二套方案,反正炸药箱必须留在船上。 就在龙飞上岸后的几分钟里,金炽抢先一步上了船,安装了引爆装置,定时在 二十四点整。随后他走进了驾驶室,船长一见金炽,大吃一惊,他已接到公安局通 缉令,知道突然失踪的金炽是梅花党的大特务,正想叫喊,见金炽的无声手枪已对 准自己,只能闭嘴保命。 这是人的本能,船长也不例外。 但如果他真的大喊大叫,奋起反抗,也未必送命;即使死了,也死得有价值。 可软弱的他,还是因为胆怯而送了命! 往往生死只在一念之间! 金炽抢上前来,先用一条毛巾堵住了他的嘴,说只要他配合就留他一条性命。 可当他“配合”之后,金炽就毫不留情地给了他一针。 不久,他就变成一具无声无息的绿色尸体,被抛在角落里。 作为一个男子汉,他死得不值! 作为一个普通人,他死得可悲! 作为一个船老大,他死得可耻! 金炽将船长的尸体隐藏起来,换上船长的制服,于二十三点四十分,准时驾船 离开码头。他计算过时间,船到江心需十五分钟,按说轮渡的航线到不了长江大桥 桥底,停靠的王家集码头只是接近武昌桥头,要炸大桥,必须将船驾离航线,直接 开到大桥底下。 渡轮偏离了航道,却没有人发现。 已是深更半夜,乘客昏昏欲睡。船上的人也不多,才四五十人,又加上江面风 雨交加,冷气袭人,船头船舷上都空无一人,这为金炽驾船创造了有利条件。 而此时的龙飞,正紧张地排除引爆装置。 各忙各的,谁也顾不上谁! 当时针指向二十三点五十六分,渡轮将钻进桥下时,由于大桥的灯光引起了乘 客的注意。 “咦,怎么渡轮开到长江大桥下面了?” 有人一声惊叫,打破了船舱内的寂静,乘客们一阵骚动,七嘴八舌,骂骂咧咧, 冲着驾驶室大喊:“喂,船长,你睡着了?怎么开的船?” 也就在此时,水手们也惊醒了:怎么回事? 那个偷换炸药箱的水手急忙奔向驾驶室。 乱哄哄的声音惊动了龙飞,他刚巧排除了引爆装置,擦着满头汗水钻出工具舱, 立即拔出手枪,直奔驾驶室。 只见驾驶室的门开着,驾驶座上却没有人。 船在自动高速前进! 金炽定好航向,就在第一个乘客发出叫喊时,已穿上了黄妃为他准备的潜水服, 以胜利者的姿态纵身跃入江水之中。 此刻,距离爆炸时间只有两分钟! 金炽想:船是逆流而上,他是顺水而下,二分钟时间足以使他离开危险区域。 他多么希望能浮上水面,亲耳听一听那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亲眼看一看那惊心 动魄的一瞬间。 可是不对呀,自己怎么会透不过气来?设备怎么不听使唤? “完了,我命休矣!” “黄妃,你好狠毒啊!” 大浪淘沙。 金炽的罪恶与才干、遗憾与哀叹,都随着势不可挡的滚滚长江水流走了、沉没 了…… “不好啦,船要撞上桥墩啦!”人们惊呼,一片慌乱。 龙飞急忙奔进驾驶室,向水手出示了证件,登上驾驶位亲手操舵,改变了航向。 避免了船毁人亡的惨剧! 乘客们亲历了这惊心动魄的一幕,却浑然不知比这更可怕的事情已被排除! 龙飞擦了擦头上的汗,松了口气。 雨琦已赶到汉阳门码头,眼看着渡轮偏离航道直驶长江大桥,已猜到事情不妙。 可她心急如焚,却一筹莫展,干着急干瞪眼。 怎么回事?码头上的工作人员也感到了瞄头不对,一个个大呼小叫。 突然,那渡轮掉转头,又向汉阳门码头开了回来! 船上、岸上一片欢腾。 雨琦接到通知,已知龙飞原来是在船上,为国为民立了大功,不禁喜极而泣! 梁宝搀扶着妈妈站在码头上,激动的心情不亚于任何人。如果金炽阴谋得逞, 他就是千古罪人!因为炸药箱是他负责护送的,却被敌人调了包。 梁母虽然眼睛看不见,却已大体上了解了事情的真相,既为渡轮和大桥揪心, 又为儿子的罪过忧心,嘴里不停地念叨:“阿弥陀佛,菩萨保佑!” 渡轮还没有停稳,雨琦就飞身跃进船舱。 龙飞走出驾驶室,见到雨琦迎面朝他扑来,一怔之后,也加快步伐迎上前去。 这对经过生离死别的战友,紧紧拥抱在一起! 雨琦热泪滚滚,“龙飞,我知道你会来接我的!” 龙飞拍了拍小妹的肩:“哭什么,傻丫头。走,去抓那个水手!” 雨琦这才想起那个调包的水手。当他套紧缆绳后,双手就被雨琦扳向背后,他 吓了一跳:“你们要干什么?” “我们是警察,你涉嫌参与炸毁轮渡和大桥,被逮捕了!” “冤枉!我只是受人之托,帮他换个箱子,什么也不知道!” 这一闹,好奇的乘客纷纷围拢过来:“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快开船呀,我 们还要赶回武昌呀!” 梁宝激动地说:“各位别吵,是这位神探在千钧一发之际排除了敌特在船上安 置的炸弹,否则你们早就血肉横飞,沉尸江底了!” 原来如此!乘客和轮渡站的工作人员这才恍然大悟,劫后余生的心情不言而喻。 突然,梁宝只觉屁股上像被蚊子叮了口,用手去一拍,却拍到了一只罪恶的黑 手,猛地转身挣脱,一见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混在人堆里暗中下了手,大喝一声: “抓住他!” 那汉子正是黄妃手下的行动组长,隐藏在轮渡上等着看好戏,没想到渡轮又平 安地回到码头,知道计划落空了,这下彻底失败了!于是趁着混乱进了船舱,又见 梁宝在兴奋地介绍情况,恨死了这个叛徒,竟掏出毒针行凶,不料梁宝十分敏感, 毒液尚未注射进去,已被他发觉。梁宝一叫,他就慌忙松了手,急往人群里钻,雨 琦一个箭步上前,没等大汉拔出手枪,就飞起一腿,踢中大汉。大汉一个趄趔,刚 稳住马步,背后遭到龙飞的一击,腹背受敌,无处逃遁,一咬口中的毒牙,暴毙船 上。 再看梁宝时,也已倒在地上。他还是被注射进一些毒液,所幸剂量不多,但也 够他受的,面色已经开始发绿。 梁宝妈虽然眼睛看不见,但也知道儿子出了事,急得哭出声来。 龙飞当即决定,让渡轮站另派人开船将乘客送往对岸,自己和雨琦及梁妈一起 将梁宝送至江东医院。 也是梁宝命不该绝,江东医院就在江东旅社旁边,离码头不远。 梁宝一进了医院急诊室,病情就得到控制。正巧今夜是强院长值班,得到消息 亲自挂帅,连夜召集有关专家会诊。 不久,梁宝使死里逃生。但也是到第二天上午,才清醒过来。 当他从鬼门关转了一圈,睁开眼睛时,第一个见到的竟是秋盈! 难道又是在做梦? 秋盈与梁母都守在梁宝的病床旁。 “梁宝,你醒啦?”秋盈深情地握着梁宝的手,喜极而泣,“没想到,我们还 会见面,而且是在这样的场合见面!” 梁宝注视秋盈的眼睛,羞愧地说:“秋盈,我无颜面对你,对不起!” 秋盈说:“雨琦姐都对我说了,我为你高兴,让我们重新开始吧!” 梁宝妈摸索着抓住秋盈和梁宝的手,激动得老泪纵横,“孩子们,我祝福你们!” 这时,曾倪博士也走了过来,亲切地对梁母说:“亲家母,我们还是第一次见 面,孩子们没事了,现在要解决你的问题了。” 梁宝妈一怔,虽然她看不见,却能感受到亲家翁的关心:“我?” “是呀,你就安心留在医院里治眼睛,”曾倪说,“我问过强院长了,你的眼 睛能治好。” “哦,不不,我已老了,何必麻烦,”梁宝妈一个劲儿摇头摆手。 曾倪说:“你的眼睛不治好,将来怎么给我带外孙呀?你放心,治疗费用我全 包了。” “爸!”秋盈羞红了脸,“瞧你!” 曾倪哈哈大笑:“亲家母,等你治好眼睛,就给他俩把喜事办了,您可同意?” “我就等着这一天呢!”梁母也开心地笑了。 梁宝却笑不出来。 “梁宝!”随着一声清脆的叫唤,秦芬走了进来,“你还活着,吓死我了!” 说着急步走到梁宝床前。 “秦芬,你怎么来了?”梁宝见到她是又高兴又惭愧。 秋盈见是位漂亮姑娘对梁宝的关切之情溢于言表,不由得一愣:“这位是……” “哦,我来介绍。” “你是秋盈吧?”秦芬落落大方地伸出手,“我名叫秦芬,是梁宝的朋友,我 衷心祝福你们!” 大家都舒了口气。 可梁宝仍心事重重,不知政府如何处理自己。 龙飞等人回到专案组后,立即给北京打电话,向李副部长报告了昨夜发生的一 切。 李副部长十分高兴地说:“干得好,党和人民感谢你们!” 龙飞仍有点担心,问道:“狡猾的黄妃,还是让她跑了!” 李副部长说:“跑不了!‘雄鹰’会与你联系的。我们抓她,要有足够的证据!” “那太好了!”龙飞兴奋地说。 挂断电话,龙飞与雨琦、路明等又赶到了江东医院。 他们见梁宝精神很好,心里特别高兴。龙飞已经请示过上级,像梁宝这样的被 胁迫者,既无前科,又能将功补过的,不仅不予追究,还应给予奖励。共产党讲的 是实事求是嘛! 当他把这一决定当众宣布时,大家热烈鼓掌,梁宝更是热泪盈眶。 龙飞等人又去看望钱世。 在医院强院长的亲自主持下,医疗专家小组已将钱世的病治好,不仅能开口说 话,而且恢复了记忆。 钱广一见到龙飞,恨不能下跪磕头,被龙飞阻止了。 龙飞已经上级批准,郑重地将白金手表还给钱广,钱广推辞道:“龙警官,这 表我不要了,宝刀赠英雄,宝物赠相知,我就把它送给你了。” “这怎么可以,此表是您的传家宝,还是传给钱世吧!”龙飞真诚地说:“您 的心意我领了。” 钱广这下对共产党真是心悦诚服了。他郑重宣布不走了,就留在祖国安度晚年。 龙飞高兴地紧握钱广的手说:“好哇,祖国需要您,人民欢迎您呀!” 在钱世的指引下,龙飞等人一起去钱府,拿到了李华的绿色通讯录。 此刻,已是九月三十日中午,为保证武汉人民能过一个平安详和的“国庆节”, 龙飞请示了公安部与中南局后,会同各省公安厅,出动大批警力,张开大网,照单 全收,将潜伏在中南地区的PP组织成员一网打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