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声 冬天的欧洲风景冷清。很是符合汪寒的心境。 她倚在窗口观看雪景。没有御寒的大衣、没有足够的现金,只怕美景没看够。 就要冷死、饿死了。 她忍不住想骂自己蠢了。程亮廷存在她户头里的钱足够她环游世界八千次了, 她竟然一毛也不要。体验到骨气一斤换多少冥纸贵的比较好吗? 旅费不足。只好泄漏行踪跟人求救了。打了一通国际电话,凌虹延不但很有 义气的答应汇钱给她,还自告奋勇的要帮她办离婚。 她忘了要离婚吗?还是压根儿不想面对?一旦离婚,她和程亮廷就再也没瓜 葛了。她的潜意识不肯放弃程太太的身份? 不是吧!她都走人了,怎么还会恋着那虚名,这会儿不都交给凌虹延去处理 了。有个专办离婚的律师朋友。也算……方便吧。 潇洒的连衣袖都不挥一挥,谁会佩服她啊? 唉……还是想他呀。总要想到鼻子酸酸的、眼眶热热的。以后也只能到梦里 碰碰运气了,能见到他的影子都好啊。 睡吧。等天亮,她要出门采购,然后待在维也纳冷个刻骨铭心再做打算,也 许不回台湾了,去哪都好…… “来人啊!”新郎捣着血流如注的伤口,嚷叫。 她惊惶地瞪着自己沾满血迹的双手。房门接着被踢开来,她来不及看清来者。 便被扣住—— “走!”男子道。 夜里,被惊动的府邸侍卫赶来了。 他们被重重包围,他护着她,一抵数十,杀了出去。 他们连夜奔逃,后有追兵。而城门被封锁了。皇帝知道她抗旨违婚、他胆敢 抢亲,已派出高手追拿他们。 “你、你受伤了!”他们逃进树林里,她惊见他胸前的伤口。 “不要紧。”他紧握她的手,硬是挤出安抚的笑。“对不起。我来晚了。” “不晚……”他到底是来了呀。 来不及倾诉心意。他们被追兵逼上了断崖。 “是生是死我都跟你在一起。”她决绝地告诉他。 他护着她,豁出去抗敌,当她不慎跌落山谷时跟着跳下去。拉住她的手…… “你醒了?”他沉哑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她感到安心。原来自己昏迷好一会儿了,而他始终守护着她。 “下雪了……”她仰起脸,看着漫天飞雪。 “冷吗?”搂她的双臂似乎使不出力了。他担心……要舍下她啊! “不冷,有你在。”她没发现他的血染红了白雪。 他也仰看飘雪,声音趋弱:“也许……你将忘了我,……这雪……雪……会 让你想起我们的……约定……” 她倏然惊嚷:“是流星!你看……” 他松开手臂。 无回应。她侧头看他合着眼,心沉了。 “……我们不要逃了……求你……不要死!”分不清梦里的“她”、还是自 己在哭喊。汪寒一震,哑然瞪着天花板,凉凉的泪水滑落眼角。 “傻!”男人怜惜的声音就在身边。 醒了吗!柔和的灯下,程亮廷的脸庞出现在她眼前!她反射地扑进他怀里, 放声就哭: “是我不好、都是我……你不要死……不要丢下我……只要你好好……” 他轻抚她的背脊,一声声的叹息。直到她哭累了。发现不在梦里,忙放开他, 狼狈惊讶的瞅他。他炽热的眼锁上她。 。是你丢下我?还是我丢下你?说清楚!“这十六天像几个世纪那般漫长, 终于啊,终于让他找到了她。 “你、你……”她不敢相信他就在眼前呀。这人。该在台北过着幸福快乐的 日子呀。怎么…… “没我在身边,你总是做噩梦,还敢离开我。还敢!”他捏住她的下巴,灼 热的气息直扑上她泪痕满满的脸蛋。 怎么可以说出这令人、令人心慑的话来!她的心止不住地颤抖,一把推开他, 她别开脸,拿手背抹眼泪。鼻音浓重的嚷: “你臭美,我一个人……很好的……” 看她这样哭,这样嚷。他心疼却也放心了。她终于回到他的视线里了。 静瞅几秒,他换上了闲闲的语气:“是吗?刚刚梦见什么了?” 梦!她蹙眉,唉…… 他不会懂的啦。是她躲得不够远吗?好不容易下了决心,管它的前世今生, 她要潇洒的撤回自己呀,他何必再来搅乱她的心。 “梦见我了?想我?”他的手指托住她的下巴,迫她正视自己,饱含爱恋的 嗓音存心骚动她。 他总来这招教她沦陷!她猛地跳起来跑开,“我才不想看见你呢,你走……” 他擒住她的手肘,声音沉了:“你欠我的怎么办?” 她回头,困难的开口:“欠……”是谁欠了谁呀?她终究无法理清。 “你欠我一个解释。”面无表情的。 解释?只是一个解释吗?和他目光交缠,她的心拧疼了。 前世,他为了她丧命。是她欠了他吗?但怎么……今生,付出的还是他,受 折磨的也是他? 不,不是吧!她也不好过的。 “我真让你如此厌恶?”他问。 她微嗔的目光对上他,违背心意的嚷: “对,我讨厌你。”他还来找折磨吗?那他给她的折磨她应该去跟谁控诉! 她真说得出口!他叹气,直盯着她,脸色越益阴沉,最后冷冷的吐出一个字: “好。” 见他转身,她的心脏猛地一抽,直觉他要走,心惶惶的喊不出话来挽留他。 于是紧闭上眼睛。 都说清楚了吗?可她还没弄清楚呀。他怎么会追到这来的?是凌虹延告诉他 的?还有他是怎么进这房间的?是饭店给他的钥匙?不不,这些都不重要了。当 初,他能教她昏头昏脑的跟他结婚,她就该知道他有的是办法,她真正想知道的 是——他来这,难道只是要她一句话让他死心吗? “我说过我不会原谅你的。”微愠声音。 她睁眼。泪眼朦胧地:“你……”不是要走吗? 他扣住她,将她拉到跟前。她看见他抓着她的包包,原来他刚才是转身去找 她的东西,但是他拿她的包包干嘛呢? “不许哭了。”严肃的声音。 “你……到底想怎样嘛?”她跺脚,又气他又恼自己,什么情债啊。搞得人 像傻瓜似的。 “拿回属于我的东西。”他扳着脸将她拖到门边,用那只捏着她的小包包的 手再提起大皮箱,直走向门外。 “什么啊?!你有什么东西在我这?”她挣扎,想要板开他牢扣自己的手。 当初是被他这样又拖又拉的给搞昏的,他就不能先把话说清楚吗?他的语气好像 她是一个卷款潜逃的人呢,太欺负人了。 “你敢逃,我绝不原谅你。记得吧?”他将她扯进饭店的电梯里。 “程亮廷……”她只能气嚷他的名字了。昏沉沉的脑袋预告了她又将落入他 的圈套。 “不尽责的妻子。该受到惩罚。”这话存心要堵住她的嘴。 “那……就不要管我了……” “是吗?”他扯出一抹笑,睨她一眼。 她心头一颤,紧咬住唇,他怀疑什么? 饭店员工等在走廊上接走他的行李。她趁机扭动手腕,只想挣脱他的掌控, 隐约知道再不逃就没机会了。 他双手环上,牢牢紧紧的将她抱进一扇门里。 太莫名其妙了!他什么时候学会了颜士祯那样不尊重人?汪寒气得涨红脸。 正想出口叫骂,双脚却着地r ,来不及环视周遭。被他捧起了脸—— “我不管你,对你而言是惩罚?”声音夹杂炽烈的期 她脸上按明了气恼,不回答行不行?不晓得他又出什么花招,她必须坚持心 头上那道微弱的城墙啊。 程亮廷唇角一扬,换上悠闲的口气:“不是吧?你讨厌看见我。既然这样, 非得让你摆脱不了我,对你才是最大的惩罚 汪寒屏住呼吸,心墙摇摇欲垮,惶惑的眼神被他牢牢捕捉。他眼神一眯,充 满力量道:“我不想干嘛。我要你!” 喀!心墙瞬间倒塌,她昏了、傻了、彻底乱了。他要她呀!想着他打从一开 始就对她的好。她的眉头忍不住愈锁愈紧,怎么就是想不明白两人的牵扯,只好 逞强的低语: “不用为难的,我可以一个人过得很好……” 他猛地钳住她的双臂。忍不住气了。“很好!一个人跑来这鬼地方受冻,什 么都不带。要成全别人也先秤秤自己几两重!” 唉!他的关心总让她忘了防备呀。她皱皱发酸的鼻子,嘟叹: “我本来就不重嘛。我也没想成全谁。我就是自私自利,任性不讲理。” 他猝然轻叹,所有的气恼在瞬间化为湮灭了。轻柔的手指抚去她眉间的皱痕, 怜惜的眼光在她脸上梭巡着,直到她的眼神跟着放柔了。才开口: “我能给小柔的只是亲情,而你是我的妻子。不论你是否乐见我,我都不会 让你离开我。懂吗?” 汪寒一瞬也不瞬的望着他,像闪电划过脑海,狠狠的教她意识到——完了! 她知道她又完了。他是来索债、也是来还债的,今生注定要拉着她往爱情海 沉沦,纵使她层层防备,不愿与谁情债纠缠,他还是不放过她呀。 她终于懂了!这只能用心去感应的答案——她离不开他!他只要她!在她迷 濛深邃的眼底,他的心得到了踏实。后退一大步,等着确认答案…… 他不放过她,她又何必放开他呢?她豁然开朗了。是宿命让他们恋上彼此。 只要向前一步。遗憾就可以弥补了! 他的笑容、她的阳光呀……轻轻举步、轻轻偎进他怀里。这是她无须找寻就 能拥有的熟悉依靠呀。 “没有我,你该怎么办?”他轻抚她的发,掩不住担心的语气。好像若没有 他,这怀里的人将无法独活了。 汪寒忍不住轻轻笑了。他呀,太自以为是啦。没有他顶多……不。不要!那 孤寂绝望的滋味她不是没尝过 是呀,幸好有他。她的脑袋在他怀里找到了最舒服的依靠,轻喃: “如果没有我……”他会比较轻松吧? “没有你,就不会有我了。”程亮廷笃定地接口。 她惊震,是这样吗?! 因为前世的承诺,他无怨无悔的只要她;因为前世的痛心爱恋,她寡情的不 敢交出真心。他和她一样没把握! “只要你开心就好。”他在意她的喜欢,她也希望他开心啊。 ‘他推开她,寻到她的眼神。“我的开心你能给吗?” 她的心头一紧。心意已定。但现实若不许…… “我、我不确定。”愁云笼上她的脸。 他脸色骤变,低吼:“你还敢这么说,” “我没有心。”她轻叹,本来是不在乎的,但因为他……她担心了,如果老 天不成全,她的心脏是不是撑不到老? 他深深看进她眼底,拉起她的手,柔声道:“还不懂?你的心遗落在我这了。” “是你不懂……”这事由不得他们的。 以唇消灭她的担忧。他把握道:“你会平安的。我已经联络了美国认识的心 脏权威,我们明天就过去。” 她秀眉紧蹙。他知道了? “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他低沉而温柔道。 她的忧愁被他眼里的灿亮所吞噬,点点头,漾出了微笑。 程亮廷牵着她走到窗边,将她安置在自己的胸膛,两人一同看着窗外漫天飞 舞的雪。 “冷吗?”他在她耳边问。汪寒摇头。笑:“有你在。”他该知道的——她 的温暖来自他。即使等套房的暖气发挥了十足的功效,但若没有他,她的命、她 的心到哪都是苍凉冰冷的。 “我们都不要忘了这一幕。” “嗯?”他的口气不像一个成熟的男人哪! “来生,你会因为雪,再次想起我。”她一震,这话……怎么似曾听过?且, 隐含了另一意思!难道……他和她一样隐约记得……“怎么了?”他没忽略她的 轻颤,低头关心。世界上存在着许多玄奇的事件。 那些梦境也许可从科学的角度获得合理的解释,但,汪寒宁可相信自毫无根 据的直觉,只愿接受前也就爱上他的惟一想。惟有如此,他们深恋着彼此的事实, 才能从现下回到远古。并延伸到永远永远的将来呀。 “想什么?”他又问。 紧靠在他胸膛上,她微笑地说:“想你呀。”他不再追问。手臂搂紧了些。 她回抱腰间的那双手,亲密的依偎中心灵交流着……爱,是可意会不可言喻的。 爱。是共同的默契,无需确认。蓦地,她想起了席蕞蓉的一段文字:你不说出结 果,是因为你知道不可说?你不让我说出来,是因为——其实你早已经知道所有 的结果?他,让她找回了失落的心……一切,足矣。陶姑姑留言 我,一个年过四十的女人。 独居在城市的边陲地带,有点孤单,有点……“ 寂寞! 开始,是为了遮避不想面对的人事。于是窝列这儿来;久了,也就不再有离 开的必要了。我习惯了孤独,每每在人群里显得格格不入,何苦回到常人的世界 破坏和谐。 几十年来我研究命理,来求助我的人总有类似的问题—— 为什么,心会这么痛? 为什么,无处可逃? 为什么,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 是梦想与现实冲突了吧;是对世界失望太多,只能任由一颗心空虚、贫乏吧。 我不给建言,只接受他们抱怨倾诉,毕竟,我亦不过是个逃避不了孤独命运 的女人。我的梦想早随风远扬。但,我暗暗等待着我的影子…… 这些女人啊!我愿成全她们的梦想,以弥补我错过的精彩。 而我将离开到一个遥远的地方去。曾经,留不住一片云,但如今,我得随风 去找寻。 这儿,没有了我,仍是欢迎你下次光临“寒舍”,看看我的影子,也许,你 会从她们身上发现属于自己的想望 (全书完)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