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如同春雷平地一声响般,瀚天数道突兀的命令在黑夜中制造出前所未有的骚 动,而这股骚动一直持续到翌日清晨。 「听说你撤了仓管的平叔和掌厨的周婶儿,还将周三麻给驱出「哈德林斯」?」 迈出急切不过的步伐,青漠冲入瀚天的房里,劈头便吐出长串儿的问话。 「嘘!」瀚天以食指点唇。 青漠在他的示意下看见枕在他大腿上的睡美人儿,这才住了口。 瀚天往门口努努下巴,再小心挪动火儿栖到贵妃椅柔软的垫上,兄弟俩这才 并肩走至房外。 「你当真睡了她?」青漠前脚才踏出房间,嘴巴再也无法管住地问得直截了 当,「那个残了一手一脚的姑娘?」 「我是睡了。」瀚天不否认,回答得俐落干脆。「而且现在还想娶她。」好 来天天继续睡。 「娶她?」青漠嗓门拔尖了,「那红玉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瀚天拧眉,「我同她之间干干净静的,什么都没有,又能 拿她怎么办?」对那个一看见他就抖得像发病的姑娘,他半点兴致都没有。 「你怎么这般说话?你明知道娘希望你娶个温柔甜蜜、内外皆美的好姑娘, 那个火儿,连红玉一根儿发也比不上!」青漠激动了,连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 会这么激动。 「是吗?你是打算来提醒我,说我眼光有多「好」,是吗?」除了他自己, 他决计不允许别人羞侮火儿。「怪了,你激动个什么?老实说,娘只要我有意找 姑娘成亲,阿猫阿狗她都会鼓掌叫好,更何况……」他将胸膛一挺,展露出许久 未见的绝伦气势。「倘若我没记错,我还是「哈德林斯」当家的主子吧?」 「是……」青漠一时也被兄长的架式慑住了,不由自主的颔首。 *** 瀚天打算娶火儿的决定,同样被桐月夫人反对。 人前温敦柔善的老夫人终究是个有着私心的娘亲,她一直都看好一见便投缘 的红玉,哪知儿子完全不中意人家姑娘,反而看上了一个瞧起来就瘦弱的残废姑 娘。 她不禁心想,瀚天的眼光是哪儿偏差了吗? 「你确定要娶那个火儿?她那般模样,怎能服侍你呢?」桐月夫人示意站在 座椅旁的红玉上前。「这姑娘你是哪里不满意了?」 「老、老夫人……」红玉在瀚天投注过来的视线下,照旧地抖着全身。「您 别、别这么说,火儿妹妹人那么乖好,红玉很为大少爷开心……」 红玉是真的开心,她对瀚天从头至尾全没个意思,幸好没有真的要嫁给他, 否则她恐怕会发一辈子的抖。 如果可以,红玉还真想哭高兴的想哭。 「红玉妳……」桐月夫人万万没料到红玉居然是这般响应,有些儿气闷之余, 也只能颔首,以沉默表示不赞成亦不反对,由长子去主办自个儿的婚事去了。 「你会后悔娶她的!」到末了,做娘亲的只撂下这一句赌气的评语。 *** 常态来说,草原婚礼通常都在夏季举行,但在瀚天一句「现在就办」的指令 下,「哈德林斯」上上下下都忙碌了起来。 喜衣、喜毯、喜锦全都赶着缝制出来。幸好红玉有双巧手,领着几个亦擅长 女红的姑娘,瞇着双眼针针线线的,绣出一幅幅简单又美丽的祥图样;龙凤呈祥、 百年好合……一一都在她柔软的指尖下变得活灵活现。 「啊!红玉姊,妳的女红真是太美妙了!」 瀚天只给了十五日的期限,而就在这第十三日的黄昏时分,虽然红玉忙得头 晕眼也花的,好歹终于将一对新人在婚礼上该穿该用的衣裳用物一口气赶工出来。 一群帮手姑娘在赞叹之余,又不由得为此佳人惋惜。 「大少爷的眼光真够怪的,怎么会舍了红玉姊不要,偏生去娶火儿呢?」 也不是对火儿有何敌意或偏见……只是,一般人想的都是一样的思绪——娶 了一个残废姑娘能做什么呢?能做女红、理家务、甚至帮着牧牲口吗? 「嗨!姊妹们,这样讲可不厚道!!」红玉说道:「火儿良善,将来会是一 个好主母的……好了,咱们把针线收收吧!」 「可是……比起那个火儿,我们真的觉得红玉姊更配得上大少爷哩!」有个 姑娘这般嚷嚷着,立即引起一片附和声响,每个人都颇有同感的神态。 但当事人却淡淡一哂,「不,我高攀不起大少爷的……好了!别再提了。」 她配得上「哈德林斯」的大少爷吗? 呵呵!个中实情如何,也只有自己知情啊…… 信步踏出屋外,红玉深吸了口凉凉的空气,目光被夕阳醉人的霞彩给夺去。 她走到一处栅栏旁,软身坐下,随手将绑辫的发带扯下,让一头云发飘散出 淡淡的香气。 她带点崇敬、思念的神情看着那轮夕阳,好半晌,才无限宁静又欢喜的缓缓 合上眼睛……那神情,自她搭车从关内往外奔向这片荒野大地起便不曾改变过! 自由…… 真美…… 一阵静得她不能注意的脚步声,绿眼睛的高大男人站在她的身前,定定地看 着她,看得痴迷、入神。 「二少爷!」 才满足地叹口气并张开双眼,红玉立刻被吓得猛拍胸口,她努力以最快速度 起身欲行礼! 青漠比她更快地一骨碌往她身旁坐下,顺势将手掌按压住她的一截衣襬,让 她动弹不得。 这人是故意的!红玉试了好几次,他反而变本加厉,将压住的那截衣襬顺手 往自己的大腿下塞去。 没错,他就是故意的!青漠就是把剑眉挑起来给她瞧,还带了点洋洋得意的 丰采,嘴角扬起一抹迷人笑靥。 红玉当下羞红恼红了双颊。 噢!这二少爷!同大少爷完全两个样子!轻浮得教她瞧了就气!打从第一次 照面,她就应该看出他的差劲性子了! 不死心地试了再试,红玉终究是无法起身,气得她牙关咬得紧紧的。 「二少爷,请让我起来好吗?」她很努力、很努力地挤出笑脸,心底实际却 起了打人的念头——就算有罪也甘愿受罚。 「夕阳很美吧?」没想到青漠像是没有听见她的话,自顾自地说道:「我最 爱趁这光景瞧天空了,这时候啊!天空红红紫紫金金的,再美不过了!」 谁管着你的天空美不美来着?红玉正想如此回嘴,却不意瞥见他的侧颜—— 淡淡地,竟教她发现有一丝……落寞? 微启着双唇,原先要讲的话被吞下肚,她呆呆地看着他,呆呆地…… 「我啊!就是在这片光景中被爹……我是说我大哥的父亲给带回「哈德林斯」 的。」 嗄?「二少爷不是打小就在牧场里生活的吗?」红玉惊讶的眨箸眼,原先心 中的些许芥蒂暂时忘在一边儿,被他的叙述吸引了注意力。 「我没那好福气呢!」青漠爽朗地笑了。「我十岁前是住在江滨对岸的。我 的生父母是俄国的猎户,和爹是旧识,所以爹娘才会在得了严重的风寒时,捎信 将我这孩子托付给爹的……」 原来他们同是天涯沦落人啊! 红玉安安静静地倾首听着!听着、听着!内心亦兴出感慨,原本对他戒备打 量的眼神也逐渐敛去,彷佛静静谧谧的春水。 沉浸在那双绿如翡翠江水的眼眸中,红玉在不知不觉中也开始说出属于自己 的故事。 「我祖父是个秀才,在咱那江南小镇也算名气响着……秀才是什么意思您知 道吗?嗯!就是念了许多、许多册四书五经的读书人……江南是什么样的地方你 知道吗?那儿可是鸟语花香,没一处不秀不美的……同「哈德林斯」相比?嗯! 江南处处都雅致得诗情画意,和这儿自是大不相同的……」 *** 由于新娘本身是从「哈德林斯」出嫁,再加上根本没有婆家,所以只在数名 年纪相仿的指派丫头的伴骑之下,队伍略嫌单薄地踏上事先铺好的红毯,然后新 郎搀着新娘下马,接着举行大礼、叩拜高堂,就完成了终身大事。 「恭喜大哥!」一身劲装的玛伦风尘仆仆地赶来,顺长俊挺的他一下马背便 抱拳先行恭贺一声。 他自从弱冠之年和小真儿成亲后,便接管了「哈德林斯」不远处的分牧场「 哈德伦」,三兄弟反倒罕见的全聚在一起碰头了。 「唔……」原本覆着头盖、安静伫立的新娘一听见玛伦这新加入的男音,立 即往后不稳地怯退两步,瀚天立即眼明手快的往她腰肢勾去,强硬将她搂在身侧, 强壮的指尖关节察觉她战栗不休的反应时,他的眉心悄悄凝过一丝疑惑的阴影。 她可是在害怕吗?在害怕什么呢? 打从他一宣布两人的婚事,火儿便强烈反弹抗拒,让他罕见地担心,更不管 于礼不和,公开的就将人家姑娘给软禁在自己房中,就是怕她会趁自己一个不注 意时溜了。 说到底,原来堂堂的「哈德林斯」大少爷是在怕自己没了这个新娘呢! 「大哥。」青漠也走了过来。 不知怎地,瀚天注意到火儿的战栗更形强烈了。 难不成她是在怕二弟和小弟?这么想来,他也没多大印象她同青漠有多少接 触…… 「火儿,妳这个做嫂子的,快同妳现在新多出来的弟弟们招呼一声吧!」瀚 天故意这么说着。 这倒有趣!一般姑娘家是怕他怕得像个鬼,对青漠、玛伦可是迷得痴倒,哪 知火儿正好相反。 不知怎地,瀚天的心情大好了起来。 「您……您们好……」好半晌!头盖底下才传出像是费尽气力吐出的细微音 量。 「嫂子莫要客气。」青漠开口,他和玛伦都认定火儿不过是在害羞。「往后 妳就直接喊咱们的名字便行,也亲近些,一家人嘛!」 哪知青漠这句话不说还好,一说,瀚天便板起了脸。「就叫二弟、小弟!」 他收紧搁放在火儿腰肢上的手。「招呼打完了就闪开去!」 对瀚天这明显酸意的命令,玛伦讶然的眨眼;青漠倒是仰首放声大笑。 霎时,三位「哈德林斯」的主子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尤其是姑娘家的。 「走啰!玛伦,大哥在捧醋狂饮啰,还杵在这作啥?等着挨打吗?没瞧见他 那张脸正酸着哩!」 酸?瀚天一点都不苟同青漠的话。他又不是女人家,吃什么醋啊? 可当他好不容易忙完外边一切入了洞房,一掀开新娘覆面的头盖后,心下又 不肯定起来了。 奇也怪哉!火儿那张平凡无奇的素脸蛋是愈来愈耐瞧了,像现下,她唇儿边 不过是上了一抹淡红,便娇艳欲滴得勾人去尝上一口—— 「啵!」 瀚天果真也这么做了! 春宵一刻值千金,一个吻哪止得了他的饥渴? 不管心中还有多少的纳闷,就全都先拋一边去吧! 瀚天用双掌抬起新娘的脸蛋,继续绵长辗转的以唇舌品尝,由额一路朝下溜 到她的鼻尖、下巴、锁骨,最后停留在她的双峰上,并覆上自己早已蓄势待发的 男性躯体…… 红烛、双喜字样,焰光摇摇曳曳地映照出两道纠缠不休的身影。 强壮的一方不停探试着柔软对欢快的极限,原始的动作不停反复,沉着、强 悍又坚定的,让火儿无从抗拒,只能臣服在下方,被动、哆嗦、柔弱的承受…… 欢爱过后,瀚天沉沉地压在火儿的身上,亦深深地停留在她的体内;火儿也 不觉得他真的吃重,反而有一种形容不出来的亲昵感,也愿意这么一辈子同他腻 在一块儿。 可是啊…… 火儿水漾透明的眼神倏地微黯……那是个奢侈也不过的痴想啊! *** 「大哥,从哈尔滨那带有道笑话的风声!是针对「哈德林斯」吹来的。」 这也是玛伦特意前来参加婚礼的原因之一!算是通风报信。 「前不久咱们家不是把周三麻给赶出去了?听说地窜到了哈尔滨,还找上了 一些光做下流勾当的家伙,扬言要对「哈德林斯」劫场报复。」 事关重大!莫怪玛伦会绷紧神经在瀚天新房门外候着,就是希望能早点告诉 瀚天。 「他还真会作梦。」坐在书房案前背对着门口的老位署,瀚天的眼中闪过一 丝嗜血光芒。「成,他若斤两够重就杀过来,「哈德林斯」不怕指教,会好生伺 候他的。」 自从五年前负伤开始,他性子中的敦厚也薄了太多的分量,更何况这回是有 人存心要犯到他头上的,手下何苦留情? 「加重每处巡哨的枪枝火力,多警觉些,两时辰一回的巡场照旧,可改四人 一编组,要所有人出场时莫忘携带武器。」瀚天垂眼敲着手指头,一边思索、一 边吩咐,「你们说,他会挑哪时动手?」倘若周三麻真敢来的话!他笑话地暗忖。 「冬。」其它两人异口同声。 是的,牧场的冬天漫长又艰苦,抵御能耐也最弱,牧人为了牲口的粮草便伤 足脑筋,真的没太多余心余力去顾及其它。 「周三麻可也胆子太大或太忘我了一些?打算劫了「哈德林斯」的场,还敢 声音响亮地四处放话?」青漠摇摇头,不明白这号敌人是太傻或太自信。「他会 不会找上什么厉害家伙合作?」 「这我会再探探的。」玛伦摇摇头。「我回去分牧场后也会调一些人手过来 给大哥的。多一枝枪杆儿,怎么说总是好的。」 分牧场「哈德伦」离「哈德林斯」有半日光景的路程,就算是四条腿儿的强 健骏马也要跑上两个时辰的,玛伦只是怕有个万一啊! 三人又讨论了将近半个时辰,才总算告个段落。 玛伦抱歉地对瀚天说道:「我害您冷落嫂子了。」 瀚天还来不及说些什么,青漠倒是先噗哧一声笑了出来,继而调侃道:「也 是啊!瞧大哥一脸怨夫样,怕是洞房花烛夜还没过完呢?快、快、快!再回去给 嫂子暖被窝去。」 「青漠,倘若你嫌舌头太长就尽管说不要紧。」瀚天从没发现这个二弟是如 此的讨人厌。「我把匕首磨着等你就是。」 喝!青漠立刻噤声,绿眼睛好不无辜地眨动。 「大哥对嫂子重视着呢!」不愧是成了亲的过来人,玛伦硬是看出瀚天那状 似平静的表面下,其实已经因为青漠几句话而起了风浪,那可是专属于一个汉子 同姑娘之间最柔软、最亲密的情感。 「你们以前见过她吗?」说到这,瀚天便想起整晚纳闷在心头的问号,虽然 只有那么个一丁点小,可就「大」得让他想忽略都忽略不掉。 「没啊!」青漠、玛伦又异口同声。 青漠以前是知道厨房内新多了火儿这一号人物,但就如此而已啊! 至于玛伦!他可是昨日婚宴中才拜见大嫂的,而人家当时还是罩了头盖哩! 「是吗?」瀚天不得不沉吟了。 他相信两个弟弟的话,可火儿当时的反应也不是造假的,分明就是瑟、就是 缩、就是惧、就是怕…… 门扉传来轻叩声。 「进来。」瀚天扬声道。 「大少爷,原来您真的在这——」前脚尖跨入的火儿,瞧清楚书房内还有另 外两个男人后,后脚跟就猛然一退地想逃了。 太过明显的小动作,清清楚楚落入三个男人的眼中。 玛伦兀自讶异在心头;青漠则是百般委屈地伸掌摸摸自己的五官,心想是不 是他哪儿丑了,怎么会有姑娘看着他要吓得晕死,而不是乐得晕死。 「火儿。」瀚天唤道,声音中多了分过往不曾有过的温暖甜蜜,他并且坐侧 了身姿,朝火儿伸出了手臂,脸上流露出另外两个男人打从五年前就不曾见过的 柔软情感。 两人心中不约而同有着一个想法——说不定这就是瀚天这辈子中最需要的呢! 出事前的瀚天,温文中却有着诸多内敛;身为长子的风范下像是有着太多压 抑;出事后的他像是爆发了所有负面的情绪,一些所作所为简直就是在自杀般! 可是当火儿出现时,却能让瀚天变得如此轻松平静,青漠和玛伦当下在心底 便对火儿好感倍增。 火儿的身形迟疑!不是那种女孩儿的忸怩,是真的因畏惧而产生的心思,特 意眼观鼻、鼻观心,眼儿盯着跛着脚走到瀚天身旁的人儿。 瀚天没啥忌惮的,一把便要搂她往自己膝上坐定,火儿则是尴尬地不停扭动, 「大少爷您……」 「乖乖坐好!」大少爷?瀚天表情不悦地说着。他可不爱她叫得这般礼敬生 疏!「瀚天!」 「呃?」火儿莫名其妙地瞧他。好端端的,他喊自己的名字做什么? 「喊一次试试!说!」瀚天又说。 「啊?」水漾透明的双眼眨巴,火儿迟疑着,「这……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怪哉! 「没什么意义啊!」他不这般认为吗? 「没什么意义?!」他的名字意义可是大有来头!当初他爹娘可是盼他人生 浩瀚如天阔!她竟然敢说没意义?「我偏偏认为意义大着,给我说!」 「您……您当真……真要我说?」火儿的表情瞧来好不伤脑筋。 「说!」他不容置喙的啐道。哼,拖拖拉拉得像个娘儿们……呃!好吧!她 本来就是个娘儿们。 「好吧!」火儿状似提起勇气的开口,「喊一次试试。」 「嗄?」三个大男人同样是有听没有懂。 「喊……一次试试。」是她不够字正腔圆吗?火儿努力改进的再说了一次, 「喊一次试试。」 这一次三个男人心中的问号不减反增! 「喊、一、次、试、试,」火儿又说了一次。是因为她的音量不够响亮吗? 她不解的大睁着眼睛。 「妳为什么说这句话?」瀚天制止她第三回合的准备,反问道。 「不就是您吗?」火儿反而不能理解了。「您刚刚不是要我说「喊一次试试」 吗?」她哪个字听错了吗? 「哈哈哈哈……」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青漠,后来玛伦也莞尔地扬起唇角。 「呃……我做错了什么吗?」火儿瞧见瀚天简直快要发狂的表情,一副战战 兢兢的样子。 「呵呵!嫂子……」兴味升起的青漠想插上一脚,却见瀚天一手搂住妻子, 一手挥挥下了逐客令。 「啧,扫兴。」青漠摸摸鼻子,明白老大哥要他们闪人了。「走呗,玛伦。」 啊!等等我,我也想闪哪!火儿在心中喊着。 实际上,她倒还没那胆量脱口而出。坐在瀚天怀中,她没理由的觉得耳根子 赧红了起来。方才有旁人在场分散了她的注意力,现下可不,整间房中就只有他 同她……羞哪! 「瀚天!我的名字,」这回他特意把命令说得格外仔细。「喊一次试试!」 哦!她恍然大悟!「原来大少爷是这个意思啊!」 「妳刚刚喊我什么?」他不悦的看着她。 「大少爷——呃!不……我是说……瀚……瀚、瀚天……」她改口得好别扭。 「瀚天,不是。瀚、瀚、瀚天。!」他的名字没这么长。 「瀚、瀚……哎呀,我还是喊您「大少爷」比较顺溜啦!」她一径儿低头, 掩饰去自己的羞意,所以没瞧见瀚天即要一变的脸色。「而且,人家偏爱这般喊 着您,大少爷、大少爷、大少爷……」微微甜甜的,一丝笑声不小心似从唇间逸 出。「您呀!永永远远都是我的大少爷。」 立时,瀚天的脸色又变回来了。 算了、算了,火儿爱这般喊他就这般喊他吧! 原本他是想「大少爷」这称呼对他同火儿之间是个隔阂,怎知经她这般一解 释,反倒变成某种再亲昵不过的称呼。他呀!开始想这般听她喊自己「大少爷」 一辈子。 一辈子吗?是呵!他同她,夫同妻,本来就是一辈子的事。 当初动了娶她的念头,没多加细想,现下细细一品味,却又厘不清个中道理。 会是因为同情吗? 那可不,天底下比火儿值得同情的不知多少人。 那会是因为同病相怜吗? 那可不!他没那般好心好肠。 那么……会是因为喜爱吗? 那可不!他从不、从不、从不…… 心底原本反对到底的声音忽地静止了;没什么原因,就这么忽地静止了…… ------------------- 爱情夜未眠&书拟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