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距离立委选举投票日不到两个月的期间,各候选人无不卯足劲替自己宣传, 争取上媒体亮相,以求增加选民的辨识度和支持率。 十月的某天午后,登记第二号的候选人赵强,他在自己的竞选总部召开记者 会…… “周万年经营的祥福建设公司,长期贿赂交通部人员,以不当手段得标,取 得工程…… 针对此事,我严正要求周万年,立即退出立法院本会期的交通审查委员会, 且作出解释。“ “你有证据吗?”各家电视台采访用的麦克风纷纷对准了发言者。 “我的团队已经掌握周万年这四年来的贪污、贿赂相关资料和证据,稍后就 会公布。” 赵强摆出笃定的姿态,微笑著回答。 记者会之前,他已经和部属们商讨过,也接受刘武加的建议,特地打理了一 身穿著,学几招肢体语言,而且他还介绍给他一位新成员……黑则,他帮他润饰 过的记者会讲稿,演说起来的效果很不错呢! 对于每天忙著到各地去跑不同新闻的记者来说,他们最爱赵强这样体贴的候 选人,能让他们人手张记者会的重点大纲,他们立即浏览,关于周万年的钱财来 源公私不清的部份,只要参照大纲上的内容传回电视台,就可以轻松下标题,在 整点新闻的时间播出…… “喀喳,喀喳!”照相机、摄影机的镁光灯对著赵强闪不停。 站在幕后的刘武加,他非常高兴这一场说明会吸引来这么多的媒体,这对二 号的能见度肯定有提升。片刻,他抓住一位赵强的助选员,提醒他。“如果演说 大纲不够,一定要赶紧再去copy出来,让记者们拿。还有,等这次的演讲结束了, 我们已经准备好另一套西装,请赵先生换上,你告诉他,暗沉颜色的服饰,象徵 我们对黑金立委的不满。”说完,送走人员,他看向身边的人。“J ,你认为台 上的人演说如何?” 黑则仔细观察赵强和记者们的互动,沉思了一会,才开口,“学者习惯讲出 高深的数据和字汇,可一般人民听不懂的,所以赵先生必须把话再讲得简单一点, 多贴近人民的生活,最好举一些实例,让大家容易理解……” “譬如说,山上的居民不会去听懂立法院要审核什么山坡地水土保持条例, 他们只想知道,下大雨的时候,政府该怎么帮助他们避开土石流?或者是逼不得 已真要迁村了,他们该迁到哪?工作怎么安排?救济金何时发放?如果能提点他 们,让他们去联想就是有周万年这种人,用不当手段来取得公共工程权,建设却 偷工减料没做好,污走纳税人的钱,还害他们大雨之后,全变成受灾户,要他们 厌恶他,这当然对赵先生的选情是好的。” 听完分析,刘武加乐得直笑,“J ,你真是不简单,虽然我给过你关于台湾 的选举,和立法院生态的资料,在这么短时间内,你不但吸收了,还会抓媒体上 的讯息,配合使用!哈哈,我找你来,果然是找对人啦!” 黑则直视同学,若有所思的道出,“你也很不简单,一个公关公司居然还兼 做候选人的核心幕僚?紧抓著知名度高的周万年穷追猛打,连带拉高新人的能见 度,你这招很厉害呀。如果赵强能当选立法委员,你就是头号功臣。” 俩人相视一笑,又望向演说者…… “国明党执政的时候,民近党老是骂我们和黑金牵扯不清,现在换上他们执 政,黑金问题、污钱问题更严重!” “国会需要这样贪污行贿的立法委员吗?这一次,请你们用选票来回答!” 赵强的演说透过电视萤幕,传遍大街小巷。 同一时刻,周万年的竞选办公室也挤满记者媒体—— “委员,你真如二号参选人所说的,贿赂交通部,用不当手段取得公共工程?” “二号伊速在喔背供,爱骗选票!”周万年气得撂下一句,调头就走,不再 回应记者的任何问题。 眼见媒体仍追著大伯跑,一个接一个的问话越来越尖锐,周星星很不高兴, 忍不住了冲著镁光灯驳斥,“周委员从政多年了,他向来是清清白白的,不会做 坏事。那些都是国明党在乱造谣!” “请问你是委员的……?”他们望著长相俊秀的年轻人。 “我是委员的侄子。”周星星大声回答记者,让他们自己去查他的名字,省 得他要再解释一遍奇怪名字的由来。 “可是赵先生已经拿出证据,你们又怎么解释?” “什么证据?”他抓来记者手上拿的传单,读著内容条列出大伯的公司贪污 行贿的罪状,他震惊。 就在周星星难以招架记者群追问的时候,助理过来拉走他! “小罗叔叔?”他忙向他悄声求救,“你快对他们讲,我大伯不会做出——” “快点走吧!你再怎么解释,他们也不会全部播出,他们会剪接带子,做耸 动的标题,让委员和赵强对打,电视台就是要这样洒狗血,拼收视率,这样岂不 便宜了二号,帮国明党的人打知名度?”小罗打断对方的话。 “可是……” “我们这里自然会有人出来应付媒体,不需要你来回答,你别担心。” 小罗拉著周星星上二楼,要其他工作人员挡住媒体记者,不准他们跟上来。 二楼的休息室里,周万年和幕僚议论纷纷…… “靠!那个赵强哪里来的租料?” “偶们会去查。委员,啊要请你晃松心情,接下来,可能要请你开说明会… …” 长辈们对突发事件严阵以待,周星星不由得拿高手中之物,询问:“大伯, 记者手上拿的这份传单,你看过吗?这上面写你的事情……是真的吗?” “异!”周万年骂出声,被菜鸟当做箭靶已经很不爽,还有人要来火上加油? “林北管伊系金~?系假~?你连自己大伯都不挺?笨桶!” 怒斥声吓到周星星,第一次看见大伯这样凶他。 一群人簇拥著周万年,移到会议室。小罗同情的瞅了年轻人一眼,“你大伯 只是心情不爽,他不是故意要这样讲你……啊你不要听进去?”安慰了人,幕僚 在催,他忙进去室内开会。 “卡!”房门关上,周星星被大伯和竞选团队排除在外,不能见识会议,一 楼又都是记者,不方便下去,他只好到休息室里观看电视。 电视新闻正在播出赵强提供的资料,陡地,他望见萤幕的角落有黑则身影! “阿则……?”他惊异,一闪而过的镜头让他产生错觉?可是,那人应该是 他…… 他看到他和另一个男人窃窃私语,状似热络? “人民在乎的是什么?是生活。我们不管谁来领导这个国家,谁要独立谁不 独立,我们人民需要的是,有工作可以做,有地方可以住,不管台风还是下大雨, 住的地方不会淹水,不会缺水,有乾净水可以喝、可以用。” “各位乡亲啊!你们有小孩吗?有?我也有,两个,一个读国中,一个在读 高中。每一学期我都要为他们烦恼,学校课本内容是不是又改了,要重新读过? 而且为了应付考试,每一科目都要念五六个不同版本,放学了,还要进补习班补 习……这十年的教育改革,改来改去,把我们的孩子当白老鼠在做实验,孩子们 苦啊!” “我们的女性,一年比一年结婚率降低,也不敢生小孩,除了担心孩子的教 养问题,最大的原因是,政府没有一套完善的政策,是来支持就业女性能兼顾家 庭……” “我认为,立法院里,不管是哪个党的委员,不能老在意识形态上对抗,应 该要优先审查、通过人民迫切需要的法案,并且把国家预算用在该用的地方,而 不是去浪费在浮滥编列的六一O 八亿元军事采购,爱国者三型真的好用吗?潜舰 造价究竟该多少?政府不能随口编一编预算,就要人民买单,只想讨好美国、给 他们赚钱。” “政府做不好,我们就要在立法院监督他们,那些无能、只会摸鱼营私利的 立委,就要叫他下台……各位乡亲啊,你们投票给我,二号赵强,给我一个机会, 让我来替你们服务!” 当周万年为了自己建设公司的事情搞得焦头烂额、召开记者会答辩的时候, 赵强的阵营已经改变死缠烂打的作战方式,以每一星期丢出不同的政见,质问执 政党政府,也在刘武加的安排下,候选人积极参与电视谈话性的节目,提高自己 的媒体曝光率。 对手突然开窍,选法灵活了起来,这令周万年紧张,三天两头要叫来幕僚开 会! “豪士(House )企业欣赏赵强做公益的理念,宣布赞助三百万元,送给这 次因艾莉台风、九一一大雨而遭到灾害的原住民部落,协助他们重建家园和学校 ……”小罗盯著电视萤幕的跑马灯,念出来。 广告过后,果然看见赵强的消息又排到重点新闻,他和其他人一样,恨得牙 痒痒,很不是滋味。 “靠!豪士那个张老板,别人不知他,偶最知道他啦,伊系灰常小气的人, 甘午可能捐款?赵强那边该不会午虾米高人指点他?”周万年气呼呼的。 眼下,团队决定,让往后的选战焦点都要集中在周万年历任以来的成就、他 帮地方上做了哪些贡献,在立法院通过哪些法案,还要接受节目专访,努力去转 移媒体对他经营公司的问题的注意力,拉高呈停滞状态的民调。 他们聚在电视机前面。遥控器按著各台新闻,发现有关周万年的报导,“快 来看!” 他们仔细瞧。 萤幕上显现的,是周万年有周星星陪伴,挨家挨户拜票,许多女孩、欧巴桑 都爱跟著周星星,抢著和他握手…… 见了这一幕,周万年暂时丢开烦恼,不禁呵呵笑著,“温阿星仔给电视照起 来,就上相耶。” “丢啊,伊英俊,搁午女人缘,伊每天帮委员跑行程、拉票,就甘心喔。啊 那些记者也喜欢照他和你站在一起,拢说他可以做委员的接班人。”幕僚纷纷点 头称赞。 “阿星他真的很努力在帮忙助选。”小罗出声咐和,注视著新闻画面,耳朵 聆听同僚讨论……突然,他灵机一动,“委员,我有一个建议,也许能提高民众 对你的好感,增加民意支持度,啊你听看看?” “什么建议?讲给我听。”周万年疑惑,听著助理说出…… “黑则,这次我拿出三百万出来,是做给你面子喔。” “张老板非常谢谢你!那些山上的孩子有学校去,也会感谢你的。” 黑则与豪士企业的创立人并肩而行,一面交谈。 “哈哈哈……”又得到黑则的几句赞美,这让张老板笑得合不拢嘴。其实他 已经精打细算过,三百万一出手,给了人家面子,也是做好事,公益支出也能减 抵税额,况且赵强若真的当选,以后他在政治圈中,也许能捞到些好处…… 脚跨出刘武加的公司,他对他和黑则说:“你们送到这,就行啦!” 俩人还是将老板送上轿车,望著车子远离,他们才回公司里。 “真有你的,能说动豪士企业捐款,赵强热心公益的形象,肯定会种人选民 的心中!” 刘武加真的感谢黑则。 “我在英国做事的时候,帮过他生产的家俱从台湾运到国外,铺货到ES的百 货公司,打响他的品牌,现在他来回报,也是应该的。”黑则微笑。 他们进入办公室。 赵强这礼拜的民意调查出来了吗?“ 黑则坐下来,望著刘武加急巴巴的call内线,又亲自跑出去,跟秘书小姐拿 资料。不经意的,他看到角落的小型电视机正播放著,新闻上,出现熟悉身影… … “最近,委员遭到许多流言中伤,我们的助选团队都不忍心一位老好人,却 在这次激烈的选战当中,被人恶意攻讦抹黑,为了他的身体健康,能继续拜访选 民考量,所以从现在开始,我将尽我的能力范围之内,担任委员的发言人。” 周星星身穿西装,在萤光幕上演讲!“怎么会这样?”黑则讶异,忍不住走 到电视前面。 记者仍在采访新的发言人,不断问他的背景资料,和周万年的关系。 多日来的思念终究压抑不住,冲撞扰乱颗心。“星……”他低喃挚爱的名字, 手指触碰萤幕上的清秀脸庞、嘴唇,他缓缓将手指放回自己的唇上,仿佛能感受 情人的体温 刘武加默默的站在门口,看尽一切,对方却没发现。一会,他进入、关上门, 声音终于吸引人注意到他。 “J ,你知道赵强在他的选区里,民调率升高多少?” 黑则笑一笑,没多大反应。此刻,他只后悔那天讲出分手的话,想著星在做 什么呢? 他也想念他吗? “升高四点四个百分点!哈哈。”刘武加手章民调单据,心情大好的走到同 学面前。 “我们的二号终于赢过一号周万年,目前在同一选区,四个候选人当中,民 众辨识、认同度,和媒体能见度都是第一名!如果明天就是投票日,赵强铁定能 当选!太爽快啦,会这么快就冲到这样好的成绩,J ,一半是你的功劳!” 陡地,吻上唇的湿热令黑则回神,瞠目结舌的望著刘武加再一次亲吻他,比 之前的更用力!“你在做什么?”他吓到了,推开他。 “我喜欢你。”刘武加抓住黑则的胳臂,大瞻表白出来,“J ,你还不晓得 我是同志吧?在大学的时候,我就很喜欢你了,可是我不敢对你说……一直到毕 业,我开始出来工作,而你去研究所继续读书。后来,我知道你拿了硕士学位, 在Es集团里做事。”他大吸一口气,继续说道:“我以为这辈子,我跟你是两个 世界的人,不会再见面了,现在,是老天爷安排我们的缘份,还让你跟我一起工 作!” 俩人共事的这些日子以来,他们为了案子,和其他人上过声色场所应酬,也 跟酒店小姐玩过闹过,可黑则对她们没兴趣,如果他是为了女朋友而守规炬,还 说得过去,可凭他的敏感,隐隐约约就是能感觉到,黑则说的那个女朋友,是晃 子? 假如没有看见刚刚那一幕,也许他不会一个冲动之下,对他坦白。同时,他 也怀疑他认识周星星,那个周万年的侄子,黑则与他之间……有关系吗? “J ,我喜欢你,我也有感觉你是同性恋,你是吧?你喜欢男人……”人一 旦坦承了心情,态度也放松大胆起来,禁不住喜爱,再加上手中的案子做得顺利, 在双重欢喜里,他靠近俊美如希腊雕像的脸庞。 “放手,我不喜欢这样!”黑则厉声斥退刘武加,突发状况令他警戒,和对 方拉开距离。 安静的室内,甚至连微弱的呼吸声都能听到。 刘武加竟然是同志?他从来不知道……黑则尴尬的瞪著人,搞得对方也很尴 尬。 “没错……小刘,你猜对了,我是同性恋。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而且我们 正在交往中,我是不会对你有兴趣的。” 一阵难以忍受的沉默之后,他听见的是冷淡拒绝,这令刘武加受伤!“你和 你的情人交往并不顺利吧?”他脱口讲出,见对方变脸色,他有一种报复的快感 —— “J ,这一个多月,我看你总是一个人,除了来我这里帮忙,晚上时间,你 又一个人回饭店,而且你看起来跟失恋的人没两样,根本看不出你在和谁交往… …我又猜对了吗? 你就看开点,同志合则来,不合则去,像我们这样的人,享受当下最重要, 我感觉,你跟我在床上一定很合,既然我们俩现在都没伴侣,工作上又这么有默 契,不如在一起——“ “别说了!”黑则低吼,“我个人的私事,不需要拿来讨论吧?”他直视刘 武加,严重告诫,“也请你以后不要再做出像刚才那样的举动、讲奇怪的话,我 很不喜欢。” 黑则被惹火了,这是刘武加不愿意看见的。千头万绪里,他只能压抑被人拒 绝的难受心情,开口道歉,“对不起,我不会再那么做了……同学,你原谅我刚 才太冲动,对你失态了?”他主动伸出手,希望得到原谅。 黑则皱眉,审视对方态度,不想把场面搞得太难看。破坏友谊……终究,他 还是伸手握住他的手。“如果没别的事情,我要先离开。”说完,对方也同意, 他立刻放手。 “J !”刘武加在黑则开门、离开办公室之前,叫住他。 “明天中午,赵强要请我们两个人吃饭,他要当面谢谢你的帮忙……你会过 来吧?” “是谈工作上的事情?”黑则询问,对方愣了几秒,再点头,他笑了笑,回 答:“若纯粹是工作,没牵扯一些有的没的,我就会过来。” 将近深夜十二点,周星星好不容易忙完了,才从竞选办公室离开,让义工开 车送回家。 回家的路程上,他接到郭世平的电话,他很开心,和他闲聊…… “阿星你确定要做发言人?可以吗?你不要太勉强。” “没办法,大伯硬要塞给我来做……”周星星叹气,到现在还搞不懂,连小 罗叔叔和其他长辈都同意?他不要也不行,突然他就像被赶鸭于上架,要他负责 对媒体发新闻稿。 他什么都不懂啊,对大伯的事业、立法院会议、选区都不了解,怎么做发言 人?他直说不要做,他们还是拉他来,甚至连每一次的讲稿都准备好,他只要对 著记者和摄影机镜头,照念。 他问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得到的答案居然是:他有一张讨喜好看的脸,看起 来很无辜、不会做坏事的样子,由他来代替大伯发言,可以吸引媒体注意,即使 拍到他们伯侄俩站在一起,互动也是温馨的,他彬彬有礼的模样会让大伯加分, 能将负面新闻降到最低。 电视萤幕上最受欢迎的,向来是光鲜亮眼的俊男美女,而民众也爱看…… 可是,这跟选举完全无关呀!奇怪的是,他当上发言人,大伯的民意调查好 像真的有止跌回升?竞选总部抓到答案,更是要他继续做下去——周星星又叹一 口气,“虽然演说的稿于是事先准备好的,我还是要花时间去吸收内容,在媒体 前面说话,还要字斟句酌,累是累啦,不过这也是新的体验,我应该试试看?嗯, 谢谢你关心,我会注意身体健康,不要太累……好,等有空的时候,我们再约出 来聚。” 与好友通完电话,他不由得松开领带、打开衬衫的第一颗扣子,吸几口气, 他望向车窗外。 黑夜里,只有路灯孤单的立在街道上,行人稀少,车子三三两两的从他旁边 驶过。 正在驾驶的人无语,他也没讲话。身处安静里,让他想起今天下午发生的事 …… “周老猴把坏事都推给偶,想过河拆桥吗?你企跟他讲,就讲林北供,叫伊 卡差不多,不要太够混,乱乱讲……虾米清廉选举,xx娘!伊搁喔北供,偶就去 找电视台爆料!” 办公室里,来了一个自称是有跟样福建设做生意的厂商,他要找大伯,可没 见到,他就抓著他发飙。很快的,其他人把他拉走,他不晓得到最后,那个人怎 样了?有没有看见大伯? 而且那个人为什么这样讲大伯?难道大伯有事情瞒他?思及此,周星星蹙紧 眉,再加上先前赵强那边召开的记者会—— “大伯。你真的没有贪污,贿赂官员……?” “搁问?厚,你速小弦子不懂啦,你麦问那么多,帮我应付好媒体,打赢选 战最重要。” 他问了,大伯也回答了,可有回答跟没回答是一样的。 他很爱大伯,却也忍不住怀疑他,而且他担心接下来,又会有什么人冲到他 面前,做出什么举动?突然,他开始后侮跑来助选! 搞选举?你以为你懂政治啊? 某人的吼声窜出脑海,周星星赶紧摇头,抗拒胡思乱想! 在神游他方的时候,车子已经将他送剜家门口。拉回注意力,他向对方道谢, 随即开门下车…… 他拿出钥匙,开锁,跨人家门,进入客厅,“啊~~累死了!”他立刻瘫在 沙发上。 屋里漆黑,家人都睡著吧?他看表,已经快到凌晨一点钟。休息片刻,他站 起来,回房间,拿衣服准备去洗澡,却在经过妹妹的房门的时候,发现关上的门 缝隙里透出光亮? 他好奇,敲门进人…… 晓静没睡觉,仍坐在桌前看书,一睑惊讶的瞅他。 “静,这么晚了,你还没睡?”询问时,他发现和她共用一个房间的晓宁不 在!他吓一跳,看她脸色怪异,他直觉道出,“宁宁还没回家?你是在等她?” 她的表情已经告诉他答案。 “搞什么……” 周晓静察觉哥哥生气了。“哥,她有打电话跟我说,她就快回来了!”她忙 帮晓宁解释。 有过之前的事件,他不难想像晓宁会晚归。“今天她放学之后,有回来过吗?” 她摇头,他更火,“她这个样子有多久了?你老实告诉我。” 周晓静犹豫老半天,因为哥哥怒气,她不敢说谎,只能招供,“两个月……” “爸跟妈知道吗?” 她再摇头。宁宁拜托她不要讲,她出去玩的时候,都是她帮忙掩护,如果玩 到太晚,她会骗爸妈,说宁宁到同学家做功课。虽然这么做,她觉得不安,可她 去玩之前,都会打电话先通知她,她在哪里、何时回家。她都这样求她了,她只 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这么一路帮她帮到底了……周晓静将一切对哥哥坦白, 却不包括宁宁常跷课没去学校的事。 光听这些,周星星就够火了,忍不住斥责妹妹,“你怎么可以帮宁宁讲谎话? 以后不能再这样了!” “对不起……”周晓静嗫嚅著,心想宁宁说过最晚十二点会回来,却没有? 之前是勒索,现在连家都不回?“宁宁在搞什么东西!”骂出声,他怀疑妹 妹交了坏朋友?他望向晓静,她满脸后悔,他问她,她也不知道宁宁在学校都做 什么?和哪些朋友玩?他叹气,要她快点睡,然后关灯,他离开房间。 他又走回客厅,坐著,就等人什么时候才会回家。 深夜里寂静无声…… 墙上的时钟走到一点四十三分,才隐约听到钥匙开大门的声音—— “喀!”一声,周晓宁尽量压低关门声,背著大包包,蹑手蹑脚的进入客厅。 陡地,她感觉有黑影子?吓得望向沙发,仔细看,黑暗里,原来是有一个人坐在 那…… “哥!” 她悄声喊出,“你干嘛坐在这里,吓人啊?”收惊似的,拍了拍胸部。 周星星等人等到脸都绿了。他起身,走到她面前,“现在都几点了,你才回 来?”他压住嗓门,以免吵到家人睡眠,却怎么都忍不住怒气,冲著她爆发, “你跑去哪里?一个女孩子,晚上在外面鬼混,像什么话!” 月光底下,隐约映出她不耐烦的模样,她的包包里有什么东西在响?当他看 见她掏出手机,接听,他气得抢过来、按掉! “你有手机?” “什么时候有的,谁买给你?” “难道你是用黑则的两万块去买……” 她不高兴了瞪他。打从她进家门,他就念她念个没完,像一只乱叫的老公鸡, 终于她受不了,朝他吼回去,“你到底讲完没有?烦不烦呀!我不想回答你的任 何问题。我要去睡觉了。” 他抓住她,斥责:“你怎么这样对我讲话!你为什么变成这样?你以前不会 ……” “我以前不会什么?像现在这么坏?你以前也不会跟男人搂搂抱抱,怎么现 在会变成同性恋?”她甩开他的手,理直气壮的抱怨,“怎样?哥,你答不出来 了?你自己跟男人睡在一起,有什么资格来管我去哪里玩,买手机?” 听见妹妹指责,周星星张嘴结舌,愣在原地。 “碰!”关门声大响,吓他一跳,怔仲的望向她早巳冲回房间。 吵声惊醒周万财和陈月娇,“怎么啦?”他们开门出房阃查看。 “没事……”周星星低喃,要爸妈去睡。 他们都听到晓宁的房间里传出“乒乒乓乓”的摔东西声,却不知如何是好? 浑浑噩噩的,周星星走进浴室,浑浑噩噩的,他脱掉衣服,洗澡…… 莲蓬头洒出来的水柱淋湿一身,他在水底下呆站好久,感到凉意,他才拉回 心神,把水关掉了,他拿浴巾胡乱擦身体,套上T 恤,离开浴室。 他回到房间,关上门,也关掉灯,整个人投到床上! 闭眼睛,过了很久,仍然睡不著,翻来翻去的,搞到他很生气,抓来被子, 一脚横跨其上,即使软绵绵的床铺再舒服,他仍旧没有一点睡意——难得失眠的 他又推开被子、坐起来,满脑子混乱! 打开床头灯,他愣愣的瞅著手机。 你自己跟男人睡在一起,有什么资格来管我去哪里玩,买手机? 妹妹的话像一面巨大的墙,坍塌了,直接压碎他! 即便如此,他还是控制不了思绪——“不晓得阿则在干嘛?两点多……应该 睡了吧?” 他喃喃自语,手不自觉伸向电话。英俊的脸庞,低沉好听的声音已然盘踞脑 海—— 既然你这么讨厌我,我们以后也不要见面、不要在一起了! 男人撂下话、生气的样子又令他犹豫,放下手机。他努力不去想他,可脑袋 里却跑出越来越多个他!他郁闷,蜷缩身体,两手抱著膝盖,就这么发猛盯著手 机…… 想打电话就打呀,不要再忍了。可是,为什么阿则那家伙不打来,他一定也 是受不了我,不想再跟我讲话—— “哎呀!烦死啦!”周星星懊恼的低吼出来,两手抓头,终究还是忍耐不住, 他决定不管那么多啦,现在,他一定要打电话给 “嘟嘟啷……” 他正要打给那个人的时候,手机铃声也同时晌起! 他吓到,望著萤幕上的号码,他惊讶,忙拿起手机、接通。 “星,你睡了吗?”电话彼端传来黑则的嗓音。 “没有……”周星星笑了,“你呢?这么晚还不睡觉?”两个人真有默契, 一样睡不著,还想打电话给对方。 一旦打破僵局,对谈了,失眠的俩人也就顺势聊开…… “星,你最近过得好吗?” “还可以啦,你呢?”周星星和黑则闲聊,讲著讲著,聊到晓宁,他不禁叹 气,“我刚刚才跟宁宁太吵一架!” “是吗?她又怎么了?”黑则倾听星一连串的怨言。他想起先前帮她挡过色 狼,却不好多说什么,他只能提醒他,“你要多注意你妹,小心不要让她交上坏 朋友,跑去援交……前一阵子,我在我住的饭店附近看见她,她似乎会跷课不去 学校,而且她那个样于,应该不是第一次跷课了。” “宁宁跷课?真的假的?”周星星正襟危坐,怒从心中来。“她太过份了, 明天我一定要问她!” “你不要对她太凶,否则会有反效果。” “我知道……”周星星轻叹:“唉,总算是……我对你讲出来就舒服多啦!” 黑则微笑。 “星…” “嗯?” 他迟疑了片刻,还是说出来,“你在生我的气吗?那天……对不起,你不想 做爱,我就不该勉强你,可我老是忍不住冲动就会对你…” 周星星脸红。“事情过去就算了,我不气啦。”他轻轻回答,拿来枕头靠背, 倚坐在床头。“我才要向你说对不起,你一个人生活很辛苦的,我没有体谅你, 还拿家人这种话来伤害你……” 俩人吵架,这一个多月来没见面,为此,他很难过,也检讨自己了,黑则说 得没错,爱情是两个人的事,不能把难题都推给一个人去承担,虽然他已经明白 啦,可是真要去面对亲人,他还是会怕……贝齿咬唇,他不禁转移话题,问道: “阿则,我是在大伯的幕僚那边才知道的,他们查到是刘武加的公关公司和你合 作,一起去帮赵强竞选,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这件事?” “你帮你的大伯助选,还不一样没告诉我。”黑则淡然回答。能感觉到对方 又避开问题。 男人的话教周星星蹙眉。一个在帮民近党助选,另一个人竟然站在国明党那 边……还是敌对状态?这一趟回台湾,他没想到会变成这样的发展,然而会变得 如此,好像是他自我的!他歉疚,却不禁起疑,“阿则我问你,你不会是故意去 帮二号吧?那个刘武加…… 是谁?我有在新闻上看到你们,你和他……交情似乎很不错?“ 黑则笑著说:“看见我和别的男人”交情不错“,你会吃醋吗?” “你少乱讲,快点回答我。”涨红脸的人催促著。 “我继续留在台湾,就要继续花钱。刚好我碰见刘武加,他是我在剑桥读书 时的同班同学,现在他自己在开公关公司,承接选举的案子,他给我赚钱的机会, 既然我有能力去做,没道理不接受吧?这是生意,无所谓什么国明党,还是民近 党。”也因为刘武加突然对他示爱,令他更加想念情人,才会冲动的半夜打电话。 这确实是像他认识的阿则会回答的话。“是喔。”放宽心,周星星应一声, 换个坐姿,再将手机挪到左边耳朵,继续听—— “星,我看见电视了,现在你改做大伯的发言人?到目前为止,纯粹以工作 上来看,你表现得还算称职,而且你已经帮助一号的民调支持度提升了?” “真的吗?你真的觉得我称职?”被“敌营”的辅选大将夸赞,他好开心。 以为阿则会骂他,结果没有?他松一口气,笑著说:“其实我什么都不懂,每一 次的演讲稿,还是大伯他们准备好的。” “这样啊!你应该花了不少时间吸收它们?”实际上,黑则宁可所有的人都 不要看到周星星,他越受那些记者与群众欢迎,这对他和他之间的阻力会越大! 而星呢,他了解严重性吗? “嘿嘿,没错,要融会贯通那些稿子,每天都不一样的,还要面对镜头,灯 光闲来闪去……累死我了。你跟那个公关公司也很厉害,把赵强包装得那么好… …你们真够狠了,把我大伯批到臭头,冤枉他贪污贿赂!”想起来,他又开始气 他。 “我们没有冤枉周万年,是确实找到了一些对他很不利的证据,这几天,检 察官也会去祥福建设调阅资料。你为何不去问大伯,要他告诉你实话?” 听到话,周星星沉默了,思绪翻搅。 陡地,俩人的气氛僵窒。 一会,黑则先出声,“我们不要再说选举的事情啦。星,我看过晚间新闻, 大伯有提到你适合出现在媒体上,也许将来会是政坛上的一匹黑马,他要让你做 他的接班人,进入政治圈……你,会答应吗?” “嗄?”男人话语让周星星讶异,“哪一台的晚间新闻?我没听大伯说过啊, 我不知道有这种讲法!”他真的不晓得。 难道突然推他上去当发言人之后,又要他再去做——不会吧!这太夸张了, 况且,他连大伯是否真的清白,都不清楚! “如果你真的去从政,到时候,我们两个更是不可能在一起。” “你不要开玩笑啦,我哪里懂政治,还从政咧?不可能!”周星星连忙回答, 如果他不去助选,就不会发现大伯的另一面……他后悔了,政治呵,果然不容易 了解。 “真的不可能吗?”黑则轻叹,发生在他们身上的事情太多,他已经不敢想 像。一股情愫驱使他脱口而出,“星,我想你,我们出来见面吧!” 迫切的嗓音教周星星浑身一颤,犹豫著张口,“现在见面?” “就是现在。” “已经两点多耶。” “我们两个不都还醒著,没睡觉。你出来,我已经一个多月没看到你,只能 在电视上找到你,每一天,我都抓著遥控器转电视台,有线的、无线频道……一 直转到你出现了,我才有过完一天的感觉,这种生活太痛苦,我受不了啦!星, 我不要跟你分手,我想见你,好想见到你,我想抱一抱你!” 男人热情,低喃轻诉著,几乎要让周星星点头答应。我也是呵,阿则,我不 要跟你分手……他这么想著,可是,“不要……”他又会害怕。“你抱我之后, 一定又会对我”那个“……” “你不喜欢吗?真的不喜欢?星,你不喜欢我抱你、吻你?” “不是不喜欢啦……只是……”咬著唇,周星星难以启齿。 “只是?”电话的另一端追问,很紧张。 “只是,只是…”面红耳赤的人吞吞吐吐,活像第一次生孩子的妈,唉唉叫 老半天—— “哎呀!”终于,他羞得浑身发热,低吼出来,“抱啦亲啦,那些都还好, 我就是不喜欢比你早射精,也下喜欢你的”那个“放到我屁股里面,你太大了, 会弄得我好痛……我是男人耶,又不是女的,这样我会很丢脸、很没面子!”对 方在笑? “你不准笑,你每次都这样,都在欺负我!”他更是气呼呼的。 “我哪有欺负你?”黑则实在忍不住笑声。“星,你真的太太太可爱啦!” “你不要再讲我可爱~~我·是·男·人!”冲著电话叫出,周星星脸烫得 可以煎出荷包蛋。 “好,好,我不讲了……”黑则忍笑忍到发抖,急切的希望,“星,你出来, 我到你家去接你?” “不要啦,太晚了。”周星星磕摇头。 “哪有晚?不过才两点多。好啦, 我去接你!” “不要啦,你别闹了,你来,车子也来,会发出声音,我怕会吵到家人。” “我会让计程车在巷子外面等,我用走的去你家楼下,保证绝对安静无声。” “不要。” 讨价还价半天,依旧得不到同意,黑则好失望。“你不出来让我看看你,恐 怕我要失眠到天亮了!” “阿则你够了,不要装可怜。” “可是我真的很可怜呀。你清楚我的睡眠品质一向不好,跟你交往之后,才 慢慢的好多了……现在,你不在我身边,我又变成以前那样,常常失眠!” 可怜语词又让周星星心软,不禁脱口说出,“那这样好啦,你不要过来,反 正我也睡不著……我们就用电话来聊天好了。” 只有聊天?他想紧紧抱住情人呵!可人家不答应,他也只能叹道:“唉!没 鱼,虾也好……那就来聊天?” 夜深人静里,两个人拿著电话互诉衷曲……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