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华灯初上,广场上的戏台子已经搭了起来,任凭风站在华阳客栈二楼的窗前正 望着广场上的人群,而九叔就站在任凭风的身后。片刻过后,九叔突然说道:“想 不到,小小一个景德镇,也这么热闹。” 任凭风却意味深长地说道:“而且藏龙卧虎,不简单呐。” 九叔立刻意识到了什么,说:“少爷,你是说那个女人。” “她叫夏鱼儿,我这次来就是为了她。” 九叔一惊:“那您还上来就把她得罪了?” 任凭风苦笑道:“没办法,看见凤白被人欺负,我总不能袖手旁观。” “李姑娘也变了,变得我都不认识了。” “无论如何,我不相信那些人诋毁她的话,麟清也不会为了一对瓷器陷亲妹妹 于不义。” “少爷,你还是多个心眼好。” “嗯,我会的。九叔,你去看戏吧,今儿晚上,应该有访客来。” “好的,那我先出去了。”说完,九叔就走出了房间。 任凭风依然背着手站在窗前,广场上的戏已经开锣了,看戏的人们一阵一阵叫 着好。 李凤白突然出现在他身后门口。 任凭风听到了动静,回头看到李凤白:“你来了?我知道你会来的。” 李凤白悲切地喊了一声:“凭风!”就扑到他怀中,眼泪扑簌簌掉下来,打湿 了他的胸膛,李凤白使劲捶着他的胸膛,任凭风抱着她,一动不动,任凭她发泄着。 李凤白哭喊着:“你为什么要来,为什么!既然当年你要走,今天为什么又要 出现在我面前!既然要来,为什么你又来得这么晚!” “凤白,对不起。” 任凭风掏出一块手帕,替李凤白擦拭着眼泪,一边低声安慰她。 “我这不是来了吗,以后,我再不让你受苦了。” 李凤白望着他,问:“你说的是真话?” “当然是真话。” “那好,你带我走,马上就走,今天晚上就走,离开这个鬼地方。” 任凭风愣了,看着她不知说些什么好。 李凤白惨笑:“瞧,你做不到,任大侠就是这样,答应女人的事永远不会兑现, 就象你当年走的时候,也说过有一天会回来找我,和我成亲,等到今天,我终于明 白,那个诺言是假的。” “凤白,我当年并没存心欺骗你,只是,人既入了江湖,就身不由己啊。” “好一个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如今呢,如今你不是已经退出江湖了吗?” 任凭风为难地说:“凤白,你应该知道我来这里的目的,我答应过麟清兄,一 定要把日月盅配成一对。等我完成了麟清兄的遗愿,我就带你和小青离开这里。” “遗愿?难道哥哥已经……” “你还不知道?” “其实你不说我也猜得到,我回景德之前,他的身体已经不行了。” 任凭风安慰道:“凤白,你不要太难过。” “哼,难过,我为什么要难过?我恨他,恨他为了青花日月盅,把我发配到这 穷山恶水来,还赔上我一个身子。”李凤白反问道。 任凭风很是吃惊,突然觉得李凤白变得陌生了,他不知道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 么,让李凤白变成了今天这个样子。 “很惊讶是吗?你白天听到人家骂我狐狸精,还帮我出头,你想不到人家骂得 一点都不错。我就是个狐狸精,我要不陪薄老二睡觉,他怎么肯替我造月盅?” 任凭风难过地看着她。似乎不相信这些话是从李凤白口中说出。 李凤白继续说道:“那个废物,烧出来的东西也是废物。” 任凭风走到窗前,打开床头的包裹,拿出一个盒子,这盒子正是李麟清临终前 交给他的。他打开盒子,拿出那对青花日月盅。 任凭风颓然道:“想不到为了一只月盅,你竟然作出那么大牺牲。” 李凤白拿起月盅弹了一下,月盅发出一声脆响,但日盅并没回响。 “哥哥说真正的日月盅,敲日盅则月盅鸣,敲月盅则日盅应。我拿这只月盅回 去给哥哥,他一看和原来的配不成对,当时就吐了血,哈,三年前他叫我来景德, 一定想不到陪上亲妹子得到的却是个废物,那个薄老二就更傻,听我回来骂他两句, 竟然想不开就跳了崖,嘁,蠢货就是蠢货。” 任凭风看着她说:“凤白,你变了。” “十几年,那么多事情发生,怎么可能不变?你说的不错,人既入了江湖,就 身不由己。当年那个纯情小丫头,整天只知道围着你转的李凤白早没啦。” 李凤白忽然盯着任凭风,问道:“凭风,你还愿意带我走吗?” “只要我完成答应麟清兄的事情,我一定带你走。” “好,那我等着你,只希望,你不要让我等得太久。” 说完,她转身走了出去。任凭风呆呆地看着桌上的青花日月盅,心情异常沉重。 外面看戏的人们不时爆发出震天价的喝彩,而此时的任凭风却无心欣赏这台好 戏。他双目望向远处,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