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任凭风一直到深夜才走出酒馆,他习惯性地左右瞥一眼,慢慢走到街上,街上 行人已经极少,此时的景德镇显得异常安静,任凭风一个人摇摇晃晃地向客栈走去。 此时在客栈等候的薄剑兰等得有些不耐烦了,站起身走来走去,不时从窗户往 街上看。躲在外头的薄小文也等得急了,左顾右盼,突然发现一个黑影走来,正是 任凭风,她忙躲在墙角后头。任凭风渐渐走近。突然发现墙角后有人,慢慢放缓脚 步,静观动静。 薄小文突然冲出来:“任先生!” 任凭风一惊:“小文,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里?” 小文着急地对她说:“我本来……等你的,后来我哥来了,他要杀你!” 任凭风笑了:“是吗?我都把这事忘了。对对,是我约他来杀我的。他现在哪 里?” 小文指指客栈楼上,任凭风回头看看客栈楼上,笑道:“行了,我知道了,你 快回去睡吧,你妈又等急了。你哥来了好,我们俩谈谈,不会有事的。你快走吧!” 小文显得有些不舍,一步三回头,走了几步,又跑回来说道:“任先生,你不 会离开景德镇吧?” 任凭风叹了口气:“说不好什么时候就走了,也许就在明天。” “那走之前你一定要告诉我。” “好吧。”小文对任凭风点点头,跑走了。 此刻,在楼上,薄剑兰正焦急地等待,突然听到楼下有脚步声。急忙操刀在手。 任凭风慢慢爬上楼来,从容推开门。两人四目相对。一个杀气腾腾,一个平静如常。 任凭风走进来不紧不慢地说:“剑兰,你来啦?要杀我,是不是?”说着他坐 到椅子上,提壶倒了一碗茶,端起来喝了一口。薄剑兰似乎被他的镇定震住了,稍 愣了一下,突然大声说:“是!我是来杀你的!” 任凭风看看他手里的菜刀问:“怎么不用剑?” “我的剑术是你教的,我薄剑兰做事光明磊落,不用你教的剑术杀你!” 任凭风一笑:“行啊,我让你砍三刀,可以解恨了吧。你这把刀,三刀能砍死 一头牛啊!” 说完,任凭风点点头:“来吧。完了事,我还要睡觉。”他依然端坐椅子上。 薄剑兰被任凭风满不在乎的样子气坏了,大叫一声:“你这个伪君子,你别以 为不还手就能感动我,我照样杀你!” 薄剑兰举刀向任凭风砍来。任凭风看刀来到面前,往左一闪,躲过一刀。薄剑 兰挥手又砍,任凭风往右一闪,又躲过一刀。薄剑兰又窘又气,扬起手把刀飞出, 直冲任凭风面门。任凭风突然伸手接住。薄剑兰目瞪口呆,站住了。 任凭风看看手中的刀说:“剑兰,你不是要做剑客、游侠吗?你何曾见过哪一 位剑客、游侠,提一把菜刀走江湖的?有失身份!” 薄剑兰气恼地说:“你不要羞辱我!” 任凭风说:“我不是羞辱你。我是告诉你最起码的江湖规矩。这种事你以后不 要再干。拿菜刀杀人,是街上泼皮的勾当。” 薄剑兰面有羞色,不服气地转头过去。 任凭风笑了:“不服气啊?要不要再砍三刀?砍完了,从明天开始,再也不要 耍这玩意儿。”说着,把菜刀还给了薄剑兰。 薄剑兰接过菜刀气喘吁吁地说道:“你得还手,不还手我就不砍,这不公平! 是蔑视我!我知道你武功高,可我总有一天会练得比你强!” 任凭风笑道:“有志气,我喜欢。” 薄剑兰轻蔑地说:“你不用说好话,留着你下流、无耻的甜言蜜语去讨女人欢 心吧。” 任凭风很生气:“你错了!我要是下流、无耻,只会讨女人喜欢,就不会找你 母亲了。我从十八岁闯江湖,见过奇女子无数,北京、上海、南昌,比你母亲漂亮 的女人多得很,我何必留恋一个小小景德镇!” 薄剑兰大叫:“不许你小看侮辱我母亲!” 任凭风正色说道:“恰恰是你在小看侮辱你母亲!我和你母亲真诚相爱,男女 相悦,很多感情上的事,你还不懂。但我有一句话要告诉你!你要是敢对你母亲像 对我一样无礼,我会一剑劈了你!” 薄剑兰对任凭风的一番话给震得目瞪口呆,一时惊得说不出话来。手上的菜刀 也掉落在了地上,薄剑兰向后退了几步,夺门而出。 薄剑兰走后,任凭风颓然地坐在了椅子上,他没想到自己来到景德镇会引起如 此大的风波,也许他来到景德镇本身就是一个错误。他来景德镇本来是要完成麟清 兄的遗愿,让司马家和薄家联手重新烧制那只丢失的“月盅”,却没想到烧制青花 日月盅是会中毒死人的,他不想再为了一件瓷器有人向薄老二那样送命,而且司马 家也不会把秘籍拿出来和薄家共同烧制,这根本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想到这 里任凭风决定尽最大的努力去寻找那只丢失的“月盅”,不再强求薄家能烧出一只 来。 任凭风来到窗边,向远处眺望,他决定永远离开景德镇。此时他又想到了夏鱼 儿,心中一阵痛楚,在她面前,自己老是觉得很自卑,因为开始接近她是有目的的, 自己几次想把来意向她说明,可想到麟清兄的的嘱托,还是没说。每次看到夏鱼儿 清澈的眼睛,他都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想到这儿,任凭风狠狠地把手捶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