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夏鱼儿走进家门就直接带着江伯来到薄剑兰住的小院,推门进去。只见薄剑兰 正在给常野上药。 常野看见夏鱼儿,挣扎着跪倒在地:“薄太太。” 夏鱼儿扶起常野说道:“你也怪可怜的。江伯,带他到厨房吃点东西,再给他 换身新衣服。”常野连忙致谢,跟着江伯走了出去。 屋里只剩下薄剑兰和夏鱼儿两人,薄剑兰看着母亲不说话,两人好一阵沉默。 半晌,夏鱼儿说:“你回来就好,先歇歇再说吧。”说着,她起身要走。 薄剑兰叫住她说:“妈,这些天你操心坏了吧?我知道你辛苦。” 夏鱼儿没想到儿子会突然问出这么一句,颇为感动,“妈不累,妈不辛苦。” “我也想帮你做点事,可是……我不懂那些瓷器窑业什么的。” “没关系,那些可以慢慢学,剑兰,你肯学吗?” “学学就学学呗,有啥大不了的?” 听到儿子这么一说,夏鱼儿激动地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薄剑兰看了母亲一眼,说:“可是,我有个条件,我,我要娶小青为妻。” 夏鱼儿脸色慢慢阴沉下来,“如果我不答应呢?” 薄剑兰赌气道:“你不答应我就走。” 夏鱼儿脸色大变,冷笑一声:“好啊,跟妈妈谈起条件来了,你当这是做生意, 一件瓷器是二两还是二两半?告诉你,这没啥可商量的,我不会同意你和小青的事 情。” 薄剑兰大叫:“为什么,为什么我就不能和她在一起?” “因为她家就不是正经人!你不为薄家想,我还要为薄家的名声着想呢!”说 完,夏鱼儿走了出去。薄剑兰追到门口对着母亲大喊:“我一定要和她在一起,你 等着瞧吧。” 夏鱼儿也十分气愤,看来指望儿子来继承家业是不可能的了,她叹了口气,来 到窑场。她远远的看到常野一个人干着粗活,十分卖力,一群工人却围着他推推搡 搡。但常野并不反抗,只低了头想去干活,却被围住了出不去。 夏鱼儿看了他好久,露出有些赞许的目光,回头对春儿说:“春儿,去!告诉 常野,让他傍晚到家里来一趟,我找他有事。”春儿应着去了。 傍晚,常野走进客厅,躬着腰问:“太太,您叫我?” 夏鱼儿问道:“常野,说说你师父到底为什么赶你出来的?” 常野不露声色地说道:“其实……就是那天,那个姓唐的商人去和师父商谈订 单的事,当场没有谈得拢,姓唐的骂我师父,我和他打起来了,就把他打伤了。” “你怨你师父吗?”夏鱼儿问。 “不怨。是我当时太冲动,惹了祸,师父赶出我来……是应该的。” 夏鱼儿有些不悦:“你现在还认他师父?” 常野:“他曾经是我师父,我不能不承认。但我们已没有感情了。在我,师徒 只剩下名份,在他,连名份也没有了。我会和他从此一刀两断。我现在最感谢的是 太太。我是个孤儿,从小流浪,师父把我赶出来,无处可去,太太收留了我,我会 用一生报答。” 夏鱼儿故作不经意地问:“听司马弓说,你知道他很多秘密?能不能说给我听 听?” 常野有些为难地说:“太太,我真想说给……你听听!可我不能说。太太,我 ……不能说。” “为什么?怕司马弓再打你?他不敢!你现在是我薄家的人了!”夏鱼儿奇怪 地问。 “太太,我不是怕他打我。是我觉得不能这么做。像我这样的下人,一辈子不 知要跟多少主人,哪天主人不高兴了,就会赶我走。我在每一家主人那里,都会知 道一些事。我要是换一家卖一家,那还能是个人吗?太太,做人得有品性,你说是 不是?” 夏鱼儿一愣,有些尴尬,又有些欣赏,连连点头,她没想到常野这样一个粗人 竟然如此厚道。她摆摆手说:“好了。你不愿说,我决不会逼你说什么。以后在薄 家好好干,我不会亏待你的!” 常野连忙感恩:“谢谢太太!请太太放心,我常野的命都是太太给的,为了薄 家的事,需要我上刀山下火海,常野都不会皱眉头!” 夏鱼儿笑道:“言重了。这样吧,你就不要去窑厂干活了,那些窑工有些欺生, 再加上你以前是司马弓的人,他们会为难你。以后就留在家里吧,让江伯给你找点 事做做。” 常野听到夏鱼儿这么一说,正合心意,他连忙跪下磕头:“谢谢太太!”常野 起身退了出去。 不一时,江伯匆匆进来:“太太,你怎么把常野留在家里了?新来乍到的,这 不合适吧。” 夏鱼儿笑笑说:“这人品性很好,留在家里的人要先讲品性。我心里有数,看 人不会走眼的。你给他安排个差事吧!” 江伯迟疑了一下,答应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