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一连几天经历了太多的事,李凤白心乱如麻,又无人倾诉,只好来到水云观来 看小青。小青听完姑姑的倾诉,说道:“姑姑,你这事做错了,大错特错。”李凤 白不服地问:“我怎么错了?只有让任凭风离开夏鱼儿,他才能全心全意地去寻找 月盅,完成你爸爸的遗愿。” 小青问:“姑姑,你摸着良心,问问自己。你到夏鱼儿跟前,去挑明任叔叔的 真实身份,真的是为了日月盅吗?恐怕还是你自身的情感在作怪吧?我知道,你爱 任叔叔,所以,你妒忌他和夏鱼儿好。智玄道长经常和我说,造青花瓷,最怕有杂 质,掺杂了哪怕一点点尘污,那就是青花瓷中的下下品、废品。其实,人心也是一 样,有了杂念,就不光明磊落,也一定成不了大事。姑姑,你想一想,你这么做, 任叔叔不是更难了吗?夏鱼儿再不会信任他了。如果找不到月盅,他要想让薄家为 他重造一个,也不可能了。爸爸的遗愿,不是再也实现不了了吗?” 李凤白有些后悔,说道:“我当时也没想那么多,我就不愿意他为了夏鱼儿, 耽误正事。” 小青又说:“姑姑,来道观这些日子,读了这些经书,我更加想通了一个道理。 人真应该活得洒脱一些。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是勉强得了的,男女感情更是如此。 你以为你这么做,能让任叔叔离开夏鱼儿,其实呢?这是没用的。等误会解除,他 们会走得更近。” 李凤白哭了:“任凭风答应过我的,等找到月盅,他就会带着我离开。” 小青冷静地说:“任叔叔不是个食言的人,如果你非要等着他,他可以把你带 在身边,但是他心里已经没有你了。姑姑,你说,你这样死赖在他身边,有什么意 思?” 李凤白哭得更凶了,似乎一下子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小青意味深长地说:“人 这一辈子活在世上,最重要的就是找准自己的位置,否则会永远痛苦。”说完,就 走进了道观,只留下李凤白一个人在哭泣。李凤白越哭越凶,干脆蹲到了地下,约 莫半个时辰过去了,她突然不哭了,站了起来,擦干眼泪走了出去。 七 入夜了,任凭风正在屋里看书,突然听到房门外有悉悉索索的响声。他警觉地 跳起身,拉灭了灯,闪到门后,然后猛地拉开房门。一个人啊呀一声跌进门里。任 凭风仔细一看原来是李凤白,他重新拉亮了灯。李凤白看着他,不好意思地绞着双 手。 任凭风说道:“站着干吗?你坐啊!” 李凤白坐了下了,犹豫了一下说:“凭风,我是来向你认错的。那次,我不该 去和夏鱼儿说那些话,我是一时气昏了头……” 还没说完,任凭风就摆摆手:“算了,说出去的话,要收也收不回来了。幸好 夏鱼儿是个有头脑的女人,她就是知道了我们找日月盅的事,也不会出去瞎说的。” 李凤白有些难过:“唉……我真是太糊涂了。” 这时任凭风却笑了:“你李凤白能认错,也就很不容易了。要说这事,我也有 不对的地方。那天跑到三春茶楼去找你,要不是你机灵,找个借口躲出去,我俩真 要在那里吵起来,非说漏了嘴不可!后来想想,你那天还真是够聪明的。” 李凤白听他这么说也笑了。 任凭风又说:“好了,说点正事,我越想越觉得常野是个关键。找到了他,有 些事情可能就会弄清楚。凤白,你在镇上帮我留心一个人。” 李凤白问:“谁?” 任凭风答道:“何家墨。记得你和我提起过,有一次,你发现何家墨和北帮的 杨八爷,在南昌一起走进一栋房子。我怀疑他们有勾结,要不,北帮也不敢在这景 德镇,如此胡作非为。可是,平日里何家墨总是装出一副对北帮很有看法,毫不相 干的样子。还有,他为什么要那么起劲地动员薄家重造青花日月盅?溥仪身边那个 姓秦的,来景德镇会不会是来找何家墨?”李凤白认真地听着,微微地点点头。她 觉得自己忽然轻松了很多,也许只有真正放下自己心中的包袱才会感到如此轻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