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深夜时分,任凭风偷偷穿过庭院,一直来到夏鱼儿房门外,房里还亮着灯。这 时他身后那个紧盯着他的身影,也跟了过来,躲在墙脚,蹲下身子,原来是常野。 夏鱼儿斜靠在床头,沉思着什么,满脸忧愁。她突然听到有人在轻轻敲她的窗 户问道:“谁?外面是谁?” 门外任凭风答道:“是我,我是任凭风。” 夏鱼儿有些生气,问道:“谁让你进来的?” 任凭风回答:“我知道你不让我进这薄家大院,实在没办法,我只好不经你同 意,自己闯进来了。请你开门让我进去,我们谈一谈,好吗?” 夏鱼儿坚定地说:“我不会开门的,你到景德镇来,不就是为了找到那只月盅 吗?我在给你的纸条上跟你说得很清楚了,我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东西,你走吧!” 在旁偷听他们谈话的常野一惊,他的神情更专注了。 任凭风说道:“我们先不谈这个,我今天一回景德镇,就听说你兰儿的事了, 我是为这来的。” 夏鱼儿犹豫了,她走到门边,但想了想,还是没开门:“我说过了,我们家的 事不用你管。我已经睡下了,请任先生离开这儿吧。” 任凭风看夏鱼儿不肯开门,只好无奈地说:“好吧,你不肯开门,我只好走。 我现在就去唐英庙前等你,我想,你也不愿剑兰落在北帮的手里受苦。”任凭风转 身走了。常野慢慢站起身,悄悄跟着任凭风走了出去。 来到唐英庙,任凭风坐在唐英庙前的石阶上,可是等了一会儿夏鱼儿一直不来, 他开始不耐烦了,从石阶上站起,不安地走来走去。终于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那头过 来,夏鱼儿披着件斗篷,独自一人朝庙前走来。任凭风欣喜地迎上前去:“谢谢你, 肯来见我。”夏鱼儿看着他不说话。 任凭风又说:“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在这庙里相遇,第二次在这庙里互诉衷情吗?” 夏鱼儿一本正经地说:“任先生,我来这里不是为了和你叙旧,我是为了孩子。” 任凭风又说:“我知道,但请你给我几分钟,听我把话说完。我确是负命而来, 你们祖先造的那个青花日盅现在在我这儿,我当初来景德镇,目的是要找到青花月 盅,或重新制作一个月盅,李凤白和你说的是真话。” 夏鱼儿问道:“现在知道要说出真话了,当初呢?当初为什么不把你的真正目 的讲出来?” 任凭风说:“说实话,第一次在这唐英庙遇到你,我就想把这一切告诉你,因 为我已感觉到你是个有智慧,有头脑的女人,我多么希望你能帮我完成我的任务, 但是我没有说出实话,一是因为我答应过朋友,保守这个秘密,不让别人知道,我 不能不守诺言;第二,要完成我朋友的这个遗愿,是有风险的,我不愿把你拉进这 危险的漩涡中。” 夏鱼儿生气地说:“后来,我们之间越来越接近了,你甚至说你爱我,是不是 因为你已感到追查月盅无望,想利用我,利用我们薄家为你制作新的月盅?” 任凭风摇摇头:“不,你错了,这根本是两码事。我任凭风,分得清楚什么是 感情,什么是事业。老实说来到了景德镇,了解到制作青花日月盅的详细情况,再 看看围绕着青花瓷所发生的一连串的事,反而使我对原先来景德镇的目的产生了怀 疑。” 夏鱼儿接着说:“你是怕何家墨得到新造的日月盅,有了新的,原先的国宝也 就不稀奇了。” 任凭风痛心地说:“夏鱼儿啊,夏鱼儿,你真把我看扁了,造出新的日月盅来, 如果我想得到,就是何家墨把它藏得再好,我也能拿到手。我既然已经知道造日月 盅的危险,就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为此再出人命,何况这是你们薄家的人命。我尤 其怕你会出事,我太了解你的脾性,真要造青花日月盅,最难和最危险的活,一定 是你亲历亲为。我怎么能让这样的事发生?” 夏鱼儿有些动心,问:“那,你朋友的遗愿怎么办?你怎么去向皇上交差?” 任凭风叹了口气:“溥仪的事和我无关,我根本就不信,找回青花日月盅就能 重振大清国运的传说。我只是帮朋友,想完成朋友的遗愿,找不到月盅,那也只好 罢了,如果找到,我也是交给他们李家的人,随他们去处置。” 夏鱼儿认真地看着他问:“凭风,你说的都是真心话吗?” 任凭风反问:“你说呢?我知道你能作出正确的判断。”看着任凭风深情的眼 眸,夏鱼儿再也忍不住了她扑向任凭风,任凭风也紧紧地拥抱住她:“鱼儿,我心 中所爱唯有你,对我来说,你才是世界上最宝贵的。”两人偎依地坐在石阶上。任 凭风说道:“我那晚杀了两个北帮的人,但没有现身。他们抓剑兰,大约是逼我露 面。我打算去一趟北帮会馆。” 夏鱼儿担心地问:“凭风,你去不是自投罗网吗?而且那天我们和何会长去会 馆要人,他们根本就不让我们进门!” 任凭风微微一笑:“我去他会见的。八爷现在最想见的就是我!” 夏鱼儿担忧地说:“他们会杀了你的!” 任凭风微笑道:“杀我没那么容易。我去会馆,只是想探探虚实,暂时还不想 和他动手。” 夏鱼儿叮嘱:“你可千万要小心啊!” 任凭风又问道:“对了,何会长要你造日月盅的事……” 夏鱼儿说道:“江伯也坚决反对。我听你们的,我去和何会长说,还是尊重祖 宗的遗训,这事就算了。他也是为我们薄家着想麽!”任凭风想告诉夏鱼儿自己对 何家墨的怀疑,可是想了想又把话咽了回去,只是紧紧地抱住了夏鱼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