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谢萝小心翼翼地捧着脑袋,嘴里还不时发出凄惨的哀鸣。 她的头痛死了。 一定是跌下山崖时,头撞到石头或什么,才会让她昏了过去,更造成她醒时 头痛欲裂。 该死的日子,十三号星期五,她就知道这个日子根本不该出门;要不是她的 死尝损友们威胁利诱,无所不用其极,她才不会选在这个黑暗日子出门郊游踏青, 也不会遇到这等倒楣的事。 谢萝像个老太婆般,轻轻地移动她的四肢。也许她还不算乌云罩顶,至少四 肢无伤无痛,顶多是淤血罢了。她扶着几近爆裂的头,龇牙裂嘴地站起来,转身 抬头看,却让她瞠目结舌,傻了眼。 山崖呢?她明明是从山上跌下山崖的啊! 谢萝慌忙地四下张望,怎么连棵树木都没有?甚至连座稍有高度的土丘都看 不见。难不成她二滚,滚到了十万八千里外?否则为何放眼望去,尽是一片草原? 虽说有白色小花开遍原野,迎风摇曳,煞是美丽,但是也不该是在台北,尤其不 该是在她的眼前。完了,她一定是死了,上了天堂。人家不都说天堂美得像幅画, 而且是白成一片。谢萝睁大眼,颓然地跌坐在地上。 她才二十三岁,连个恋爱都没谈过,就这样一跌,蒙主宠召?早知如此,在 刘行英缠着自己,苦苦哀求时,她就应该接受他,至少知道恋爱是什么滋味。愈 想她的头愈痛,这一痛倒把她的理智给唤回来。 谢萝掐掐自己的脸,会痛呢!她立刻高兴起来,她感觉痛,不就表示她没有 死,仍然活着。这么一想,她反倒不在乎头痛,痛表示她仍是活生生的人,也就 是说她有机会做任何她尚未做到的事。当然,得等她搞清楚自己身在何方之后。 远处传来锣鼓唢呐的音乐声。谢萝眼睛一亮,她有救了。顾不得一身狼狈, 谢萝朝着乐声方向奔去,有人就有希望,她只求一百公尺跑上个二十秒的腿能够 争气些。也许是她的运气好,也可能是求生本能激发她的连动细胞,她终于看见 了音乐声的来源。是迎亲队伍。她微笑地看着浩浩荡荡的仿古迎亲队伍慢慢地朝 她前进。 哇!乱像真的,连轿夫、打鼓、吹唢呐的乐队都全部穿着清一色的古装。轿 于是经过精雕细琢,手工极佳的道具。 谢萝是学设计的,尤其醉心家具的设计制造,所以一眼就能看出这个婚礼的 主人必定是富豪名流之家,光是这个排场就得花上个百来万,也难怪人们常叹台 湾愈来愈走向贫富不均,有钱人动辄百万地往外抛,穷人呢,想图个温饱都得汲 汲营营,兼好几个差事呢! 走在最前面的唢呐手首先看见她,瞪着她就像看到鬼似的,乐器掉到地上仍 不自知。接着,愈来愈多人看见她,每个人的表情如出一辙,死白着脸,张嘴瞪 大眼看她。 谢萝被他们的表情搞胡涂了,自己有这么可怕吗? 她虽然称不上倾城倾国,却也不至于丑到令人发指的地步,就算衣着狼狈些, 也不应该让他们出现那种恐怖的表情吧! 谢萝刻意加强笑容,往前走一步。没想到她不动还好,一动作,那些乐手、 轿夫,甚至媒婆全部跌跌撞撞地大呼小叫,连滚带爬地做鸟兽散,只留下一顶花 轿和她相望。 “喂,回来啊!你们跑什么,回来啊!”谢萝扯开喉咙大叫,只见跑走的人 像有鬼追着他们,跑得像飞似的。 “搞什么东西,看见我像见鬼似的,太侮辱我了嘛!” 谢萝咬牙切齿地骂着那些溃散狂奔的人。 花轿内的杜子涓只听见众人尖叫,随即脚步凌沓地丢下她逃离,她开始慌了 起来,坐在花轿内,双手绞着手巾颤抖着。 当爹将她许配给碎剑山庄的大少爷欧阳吴,她就不再为自己的命运抱持着希 望。她早已听闻欧阳吴对他的第一任妻子的痴情专一,甚至为了她而从沙场上退 了下来,任凭皇帝多次慰留,都不足以动摇他辞官的决定。一切只为了刘萱心, 他的第一任妻子。非刘萱心体弱多病,在三年前的一场大风雪中,身染风寒而亡, 杜子涓相信他们会是一对令人艳羡的神仙眷侣。 杜子涓也曾幻想自己有朝一日,会寻得如欧阳昊般的男人来疼惜自己,却不 料会成为欧阳昊的继室,自己有可能得到他的丝缕疼爱吗?不会吧!她从来就没 有那种幸运。几滴清泪流下她的面颊,沾湿她的红色嫁衣。 突来的光线使得她直觉地用手遮阳,眯着眼偷望站在轿外掀帘的人。 只是匆匆一瞥,杜子涓只觉得背脊发寒,若非手脚直打哆嗦,恐怕她也会夺 轿而出。像她一样,出阁之日竟成忌日?想来也真够讽刺。 谢萝看着轿内的女子,她的脸色虽苍白,却还颇为正常,她这才松口气,深 怕新娘晕过去或是夺轿门而出,她该怎么办? 谢萝犹豫着该如何开口,对,自我介绍,没有人会怕认识的人,就从名字开 始,让她不要怕自己。 “你好,我叫谢萝,谢谢的谢,萝是女萝草的萝,也就是罗马的罗加上草字 头,我不是想要打挠你的婚礼,只是我迷路了,想请问一下,这里是什么地方? 我该怎么走才能回台北?”谢萝保持着微笑,放柔声音地说了一长串话,这下她 总该知道自己不是坏人了吧! 只见那女子骇然地看着谢萝,似乎听不明白她的话。 “小姐!你听得懂我的话吗?” 谢萝紧盯着她,惴惴不安地想,她总不会遇上个阿斗吧?这么美丽的女子如 果真的是白痴,未免太可惜了! 谢萝相信以她的眼光,眼前的女子绝对可以排个前三名,甚至连明星都少有 像她这么古典优雅的气质,那张脸是每个男人的梦想,更是女人们愿意付出所有 换取的脸蛋,美得惊人。 “我懂,只是不明白你说的意思。”杜子涓鼓起勇气,细声地说。 谢天谢地,她不是白痴。谢萝衷心感谢上帝。 “我迷路了,你能不能告诉我这是哪里?”谢萝简单地问。 杜子涓望着她,似乎在考虑该不该回答,半晌,她才说道:“这是碎剑山庄 的产业,叫白芷草原。” 碎剑山庄?白芷草原? 谢萝莫名其妙地看着杜子涓。 “什么碎剑山庄?饭店吗?你是不是要赶到那里去结婚?哎呀!糟了,我耽 误你的婚礼了,你怎么办?那些人全跑掉了。该死,那些人一点工作道德都没有, 竟然丢下新娘子跑掉。”谢萝愧疚地看着杜子涓,连忙道歉。 杜子涓听不明白什么饭店、工作道德,却由谢萝的表情看出她不是鬼魅,只 是个普通女子,至于她的衣着打扮为何那么怪异,她也不好意思问。 “干脆这样吧,我带你到饭店去,你再请人开车送我回台北,好不好?” “开车?那是什么东西?还有台北是在:哪里?是在扬州城外吗?”杜子涓 蹙起眉头问。 “台北是在台湾,扬州是在大陆,两地相隔了道台湾海峡,怎么会扯在一起?” 杜子涓奇怪地看着她。“可是这里是扬州啊!我从没有听过台北,你是不是 记错了?” 谢萝瞪着她,仿佛她疯了。“我不可能在扬州,我是在阳明山爬山,不小心 摔到山崖底下,当然还是在台北。” 杜子涓缓慢地摇头道:“这里是扬州。” 谢萝突然想起看过的电影和小说,那些关于什么回到过去、未来的事,她不 会这么幸运吧?但是一想到周围的景象是全然的陌生,那些看见她如见鬼魅的人, 以及这名女子坚定的眼神,她的心脏开始疾速收缩。 她吞吞口水,干涩地问道:“今天是不是一九九二年三月十三日星期五?” 杜子涓摇晃着美丽的脑袋,“今儿个是建炎四年。” 谢萝抖着唇道:“建……建炎?是哪一个时代?” 杜子涓的答案教谢萝眼睛一瞪,倏地跌坐在草地上; 南宋?南宋高宗? 她真的跌得不轻,一跌跌回一千多年以前。 谢萝突然放声大哭,吓得杜子涓以为她说错话,才惹得她痛哭失声。 “唉,你不要难过嘛!迷了路我会帮你找路,一定会派人送你回家,你就不 要伤心了嘛!”杜子涓走出轿子,蹲下身子安慰她。 “回家?我一辈子都回不去了啦!要回家,我得等一千多年,我又不是老妖 怪,能够长生不死,爸!妈!”谢萝抽抽噎噎地哭道。 “老天爷为什么要捉弄我?为什么不让我死了干净?何苦要送我到这个地方! 还是南宋,一个积弱不振的时代。要嘛给找个唐朝或汉朝,盛世的朝代嘛!干嘛 要我来这里受苦受难!”谢萝愈想愈难过,眼泪也愈掉愈多。 谢萝的话杜子涓有一半听不懂,只觉得她似乎是回不了家,不由得心生怜惜, 遂道:“如果你愿意的话,就和我一起到碎剑山庄吧!虽然我不知道他们会不会 欢迎你,至少有个挡风遮雨的地方。” 谢萝吸吸鼻子,抬起头看她。虽然她是个古人,却是她到这个时代认识的第 一个人,与其一个没钱没朋友地在这个朝代流浪,还不如接受她的好意,省得她 饿死、冻死,成为一具冰冷的现代人死尸。 “可以吗?你是要去嫁人,拖着我行吗?”谢萝口中虽然这么问,心里却已 经答应她的邀请,无论如何,都要紧紧跟着她。 唉!此时此刻,她才能够体会为什么流浪狗会对那些对他们示好的人产生感 情。是因为在最脆弱、无助时, 他们的友善像一道暖流,抚慰它们的心灵吧!谢萝觉得自己就像条迷路的小 狗,杜子涓的温柔,使她产生一种依赖的心理。 “没有问题,只是要委屈姑娘,伪装我的伴嫁。”杜子涓温和地笑,眼眸还 有丝紧张。 谢萝忙点头,不要说是伴嫁,就是奴隶她都愿意。 “只是你的轿夫、迎亲队伍全被我吓走了,除了步行外,你似乎没有别的办 法。”谢萝用衣袖抹抹脸,烦恼地看着纤弱如柳的杜子涓。 古代女子可不像二十世纪的女性,可以忍受长途的步行。现代人甚至利用运 动减肥,这对这些大家闺秀,整日扑蝶刺纵的女子来说,恐怕是不可思议的事。 “不用担心,等一会一定会有人来找我们,只是你的装扮……”杜子涓柔柔 地笑,眼睛瞅着她道。 “装扮?” 对啊!没见过古代女子削着薄薄的头发,穿着露手的短袖背心和牛仔裤,难 怪那些人会被她给吓得神智不清,四处逃窜。 “可是我没有衣服可以换。” “我的嫁妆中有几套衣裳,你先换上吧!”杜子涓指着被挑夫扔下的几只箱 子。 谢萝暗叹口气,无可奈何地走到箱子边,随手打开其中一只。 精致的纵工,秀雅的图案,显然是针对杜子涓而量身制作,谢萝犹豫地拿起 其中最简单朴素的一套,直觉地认为穿在自己身上,一定是惨不忍睹。她虽然不 算高,却也有一六五公分,而杜于涓却不到一六0 ;她的腰少说也有二十四寸, 但是杜子涓八面不到二十,这件衣裳让她穿,可真糟糕。非但如此,恐怕还会像 大人偷穿小孩衣服般的滑稽。 “啊!有人来了,来不及换了”杜子涓听见轰隆隆的震动声,接着就看见一 群马队朝她们直奔而来。 杜子涓忙坐回轿内,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是不能抛头露面的,可是她又担心 拿着衣服发呆的谢萝,掀着帘子的手一时无法决定放不放。 “别担心我,我会处理一切。”谢萝扔下衣裳松口气,至少她暂时不用穿那 种束手束脚的衣服。马队在轿子前五十公尺处停住。其中一匹黑得发亮的骏马离 开马队。轻轻踱着小碎步走到谢萝面前。 谢萝仰起脸望着马背上的人,这一瞧可呆住了,微张着嘴,很不淑女地直盯 着马上的人。 在她二十三年的生命中,没有见过如此酷毙了的男人,一身白衫在风中飞舞 着,潇洒得彷若天神临界,俊逸的脸孔冷冷的没有表情,一双眼睛漂亮得教女人 会自卑得想上吊。可是,他就是让她的心脏不要命地狂跳,谢萝不敢再盯着他看, 唯恐自己会因心脏病而暴毙。 欧阳昀冷淡地看着眼前的女人,若非她微耸的胸部说明她的性别,他还真的 看不出她是男是女。剑眉微挑,欧阳昀将谢萝由头至脚打量一遍,对她的装扮露 出极不以为然的鄙视。 是什么样的女人竟如此袒露皮肤,打扮得怪异轻佻?也难怪迎亲队伍会惊惶 地冲进碎剑出庄,说看见鬼魅巫女,搞得他必须将把大哥从大嫂身边拉回的工作 放下,急急忙忙地骑着马来保护未进门的大嫂。没想到见到的不是什么魑魅魍魉, 而是一个奇装异服的女人。 “你是谁?” 他的声音冷冷的,清亮得像是流水,十分迷人。谢萝迷醉地想着。 欧阳昀看着她痴迷的表情,不觉冷笑。 有太多女子在看过他们兄弟后,脸上都会有这种如痴如醉的神情,但是在接 近他们后,立刻一个噤若寒蝉,泪眼婆娑地掩面离去。至今还没有一个女人能够 忍受大哥的变幻莫测,和他的冰冷无情。 他等着看这个女人害怕战怵的模样。 欧阳昀拉紧马辔,促使马儿昂首扬蹄。谢萝被黑马庞大的身躯吓了一跳,急 忙往后跳。 “你终于清醒了。”欧阳昀嘲讽地道。 谢萝眨眨眼,心犹未定地看着他,不悦地道:“你知不知道这个动作很危险, 如果马蹄不小心踢到我,把我踢得脑震荡怎么办?” 欧阳昀没想到她竟然会回嘴,看来她还有些胆子。 “墨光不会在我命令之外伤人。”欧阳昀冷冰冰地瞪 着谢萝。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如果……咦!你命令马踢腿是什么意思?想吓我吗? 我又没有得罪你,莫名其妙。书上说得真不错,漂亮的人多半心胸狭窄,尤其是 男人。被人家看一下又不会少块肉,说不定你还暗暗偷笑,故作清高。”谢萝喋 喋不休地数落他,根本忘了自己是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只要欧阳昀手一掐,她 就得回老家。 欧阳昀从未被女人骂过,今天算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遭,却也使得他对谢 萝产生了好奇心。 “你说完了吗?”他盯着她问。 谢萝闭上嘴,不情愿地点点头。 “现在可以回答我的话吗?” 她再点点头。 “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欧阳昀冷淡地望着她。 “你阻挡迎亲队伍有什么目的?” 谢萝苦笑地想,她会有什么目的,不过是问个路,谁知——唉! “我叫谢萝,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我也没有任何目的。” 欧阳昀怀疑地看着她,冷笑道:“没有目的?你想骗谁!还有,你身上这套 衣服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这么奇怪?” “我真的没有不轨的意图。好吧!告诉你,我是从一座山跌了下来,不料却 跌到一千多年前的现在,我是个一千一百多外以后的未来人,根本不属于你们这 个时空;这套衣服是我们的休闲服,这叫T 恤,这叫牛仔裤,瞧!我手上戴的叫 手表,可以看时间,不是像你们用日晷或是什么浑天仪来计时。”谢萝索性说出 来,省得他问东问西。只是信不信任全由他,她可管不着。 果然,欧阳昀蹙着眉,似乎在考虑要不要将她当疯子给撵走。 “喂!我不管你信不信,不过花轿里的姑娘已经答应。收容我,你可不能将 自己妻子的承诺给破坏掉,别人会说你不懂得尊重妻子,是个沙猪。”谢萝忙道。 欧阳昀虽不懂何谓沙猪,但是看见谢萝的表情,也知道那绝不是恭维的话。 这个女人总是说一些教人听不懂的话,难道——不,不可能有这种事发生。 这个女人一定是疯子,他可不能将一个疯子放在碎剑山庄内,谁知道她会不会害 人。 “我不能让一个疯子住进碎剑山庄。” “可是她是你的妻子。。。。。” “我不是新郎,我是新郎的弟弟。”欧阳昀冷漠地打断她的话。 弟弟?谢萝没来由地高兴一下,随即抛开这种不受欢迎的感觉。 “那你更不该赶我走。”谢萝理直气壮地叫。 欧阳昀扬起眉,等着她的理由。 “你是新郎的弟弟,就表示花轿内的姑娘是你的大嫂,难道你没听过‘长嫂 如母’?你怎么能违逆母亲的意思!”谢萝得意地看着他笑道。 欧阳昀一愣,眯起眼直盯着她瞧。 说疯,她又能说出些道理;可是说她正常,她的举止又不太像,他真的有些 为难。照理说,他有绝对的权力决定要不要收留谢萝,可是,他又不想让新娘难 堪,毕竟她将成为自己的大嫂,沉思一番,他挥手召来一名仆从。 “二少爷!” “找几名壮丁将花轿抬回山庄。”欧阳昀简单地吩咐。看着仆人仃研始行动 后,他将视线移回谢萝身上。 “喂!我呢?你可不能丢下我不管哦!”谢萝惊慌地看着花轿被抬走,其余 的人马全护送着轿子,随着花轿离开,只剩下欧阳昀和她。 原来她也会害怕,欧阳昀淡淡地扯扯嘴角。弯下身,他伸手将她拦腰抱上马。 谢萝被他突来的动作吓到,扯开嗓门尖叫:“干什么?我不会骑马,救命啊! 放我下来。” 她捉住他的衣襟,死命地叫。 “安静!否则我就把你扔下马,不带你去碎剑山庄了。”欧阳昀冷冷地警告, 终于将谢萝的歇斯底里给控制住,只见她咬紧牙,双手死命地抱着欧阳昀,深怕 他将她给曳下马。 难得她会听话,欧阳昀的嘴角微微上扬。 有了这个聒噪的女人,也许碎剑山庄会热闹一些吧! 他用脚踢马腹,墨光嘶鸣一声,飞快地奔跑起来,同时,谢萝又开始尖叫。 ZZ ZZ ZZ 谢萝腰酸背痛地躺在床上咒骂欧阳昀。 他是存心故意要折磨她,明知她不会骑马,却策马狂奔,她全身上下的骨头 被马颠得差一点散了,肌肉正苦苦哀号着。混蛋家伙,亏他长得一张俊脸,却有 恶魔般的性格,真是暴殄天物。 欧阳昀只有不说话的时候还能骗骗人,她不就是被他那张脸给骗了! 唉!真是看走眼,竟然会迷上他,险些拜倒在他的西装裤……不,拜倒在马 蹄下,这要是传出去,只怕她的死尝损友们会笑破肚皮。 她,谢萝,C 大第一酷妹竟然也有这么一天,真是报应。 想到这,她又想哭了,爸妈应该接到她失踪的消息了吧!妈妈大概哭红了眼 睛,老爸大概又戒不掉香烟了!玲月、小光、阿项此刻恐怕后悔死了,也许她们 正自责着不该拖她出去玩,而导致她红颜薄命,不,是生死不明。 她活着,还是在历史中活着。 想开点,她觉得自己能够目睹历史,也是满过瘾的事。如果读书时,对历史 多下些工夫,也许她还会成为伟大的预言家呢!谢萝自我调侃地想。 听见前厅锣鼓喧天,热闹非凡,自己却给扔在这里,乏人间津,甚至连碗饭 也没有。她可是一大早就给人挖出被窝,又郊游踏青饿个半死,现在她全身上下 由头痛到脚,由内疼到外户再不喂饱她的胃,她相信胃老大会持续不断地折磨她。 既然没有人要来体贴她的胃,她只有自力救济。 谢萝每牵动十块肌肉,就发出一阵不文雅的哀号,四肢并用地爬下床。房间 里除了一盏油灯外,报本没有照明设备,黑黝。黝的房戒,直教她走投两步就撞 到东西,哀鸣四起。她打开房门,面对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心顿时凉了一半。 如果她贸然地出门,她可没有把握不踩到些什么,或者再跌进沟里、池里的。 但是她实在是饿得受不了,再多的迟疑也全教她的胃给打散。 谢萝转身拿起桌上的油灯,有总比没有好。 深吸口气,她踏出门槛,朝着喧嚣声摸索前行。 不知道是习惯了黑暗,抑或是愈来愈亮的关系,谢萝慢慢看得清四周,等她 发现自己站在一座花园内,不禁咋舌低呼。 我的妈啊!这是他们的花园吗?说是公园还差不多。 园中小桥流水,绿木扶疏,有凉亭、假山,甚至还有九曲桥,这个碎剑山庄 还真不是普通有钱。 谢萝惊叹之余,又为自己的好连高兴起来,幸好她遇上这样的人家,否则自 己可能得向人伸手讨饭,做个小乞丐。 当然她也听过古代有什么歌妓、名妓之类的,但是凭她的条件,可能还没走 到人家门口,就给人轰出来,所以她还是安分守已地待在这里当个蛀火虫吧! 突然,一道白影无声无息地飘到她面前。 谢萝闭起眼,尖叫:“有鬼啊!” 手上的油灯被吓得拿不稳,直线下坠,在落地前一阵风一扫,油灯转到白影 手上。 “是我,欧阳昀。”欧阳昀叹口气,为什么这个女子永远不懂得安静,也不 能静静地待在房间内。 谢萝猛地睁开眼,看清楚眼前的白影,不由得拍拍胸口没好气地说:“你不 知道晚上穿白衣服会吓死人吗?尤其还像个鬼似地飘来烫去,如果不是我胆子大, 早被你吓得两腿一伸,回老家去了!” 欧阳昀皱起眉头,看着她脸色发白、心犹豫悸的样子,不觉感到内疚,她是 真的被他吓到,不过话说回来,她一个人在花园里闲逛,难保不会被别人吓到, 只不过她的确较一般女子大胆,换成别的女人,早已吓晕而非指着他大骂。 “我要你待在房间里的,你为什么私自跑出来?”欧阳昀瞪着她。 “就算要囚禁我,也该给我饭吃。我饿得两眼发昏,只有自己出来找吃的。” 谢萝翻翻白眼,抱怨道。 欧阳昀一怔,他真是疏忽了。 他盯着她看;愈看愈觉得她与众不同,愈来愈教他迷惑。 他开始相信她不会是疯子,只是他仍不愿相信她所说的她是一千年后的人。 “来吧!我带你去厨房。”他转过身,自顾自地走着,相信她会自动跟上来。 谢萝听到他要带她去厨房,赶忙追着他叫:“等一等啊!你脚上是装了轮子 啊!走那么快。” 欧阳昀一顿,停下脚步,回身看着谢萝努力地跑着,说她在跑,还不如说是 在原地踏步。 “哎哟!该死的石板。”谢萝脚上一拐,忿忿地瞪着石板路。连它也要捉弄 她,真是人倒楣,走个路都会跌倒,只希望等会她吃饭不要呛到就阿弥陀佛了! 欧阳昀摇头叹息,缓缓走回她身边,拉起她的手。“难道你不能好好走路吗?” 谢萝任由他牵着走,嘴上咕哝道:“又没有灯,地又不平,我走得好才怪!” 欧阳昀听到她小声的抱怨,不由自主地笑起来。 如果有人看见他和一个女人手牵着手,而且笑着,一定会以为自己眼睛花了。 唉!这种感觉他也说不上来,原本他很讨厌她,怎么才一会工夫,他就觉得 她很有趣,甚至有些迷人? 也许他该找个大夫来看看自已有没有毛病。 他偏过头,静静凝视着走在身边的女子,脑中只想着要找大夫。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