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刺猬,老美人 有一次在茶馆聊天的时候,一位养了刺猬作宠物的朋友介绍说,刺猬可好玩啦, 你给它吃一点盐巴,它就会不停地咳嗽,像这样:呵,呵,呵。她缩着脖子,撅着 嘴,眯缝着眼睛,两只手像两只爪子一样垂在胸前。当时在座的无一不被这可爱的 咳嗽声所吸引,争相学着来上两下:呵,呵,呵。因为大家都在学,所以彼此之间 就有了比较。有的人发出的声音是这样:吓,吓,吓。有的是:咯,咯,咯。有的 是:唉,唉,唉。有的是:咕,咕,咕。我发出的是:哦,哦,哦。其中最为夸张 的竟然发出了:啊,啊,啊。端着盘子从旁边经过的服务小姐绝不会想到这一桌坐 着的其实是六七只刺猬。渐渐地,大家都认为自己的模仿是最成功的,到最后只好 请那个刺猬的主人再学一次以正视听。但是她的第二次表演却遭到了众人的一致否 决。我也认为,这第二次确实与第一次没有多大关系。她闭上眼睛想了想,在心里 揣摩再三以后,又努力地学了两次,还是不成功。众人的挑剔使她有些着急,一着 急,就更学不来了。失去信心的刺谓主人最后只好说,算啦,哪天到我们家去看吧。 就是那个发出“啊啊啊”的家伙补充说,对,你又不是刺猬,所以你第一次学得可 能也不像,我相信刺猬吃了盐巴以后一定是像我这样:啊,啊,啊。扯蛋!那个发 出“吓吓吓”的秃顶哥们反驳说,我看刺猬作爱的时候发出你那种声音还差不多。 一阵大笑。那个发出“咯咯咯”的小姐脸一红,不好意思地垂下头去。这不奇怪, 因为“咯咯咯”就是那位“啊啊啊”的女朋友。他们两年前分过一次手,各自在深 圳和北京谈了两三次恋爱,于一个星期前在南京又奇迹般地重归于好。我也注意到 那个更像是在模仿鸽子的“咕咕咕”显得有些尴尬和紧张。因为两年前已有家室的 “咕咕咕”以年长的朋友的身份去安慰刚刚和“啊啊啊”分手的“咯咯咯”,没有 控制好尺度,最终安慰到床上去了,而且不止一次。这是朋友圈中谁都清楚的一个 事实,唯独“啊啊啊”可能还蒙在鼓里。现在就更没有人去告诉“啊啊啊”了,除 非“咯咯咯”自己说。但是就我对“咯咯咯”大概的了解,她是不会说的。不是因 为“咯咯咯”不够诚实,而是她心里会觉得根本没有这个必要。她天生喜欢一种复 杂的生活,而她的谎言浅显易懂,这也正是“啊啊啊”为她着迷的真正原因。“啊 啊啊”的头发已白了大半,为了掩盖这一点,他干脆剃了个秃瓢,于是“咯咯咯” 送了一大堆帽子给他,让他成了名符其实的帽子王。我觉得人从来就有这么两类, 一类是施虐狂,另一类是受虐狂。他们找到自己的位置后都能觉出快乐来,你很难 为你的同情心在其中找到恰当的一个立场。所以我本人从一开始就不认为自己和 “咯咯咯”几年前的那一次愉快的通奸是对和倒霉蛋“啊啊啊”五年友谊的一种侮 辱。直到眼前我还隐隐地有些不安,只是因为她的左乳房里有一蚕豆大的肿块。 “咯咯咯”固然已被看作一泡狗屎,那个“啊啊啊”其实也是另一泡狗屎而已,再 对两泡狗屎作进一步的区分,赞成靠右的一泡,反对靠左的一泡,或者拥抱红色的 一大泡,孤立黑色的一小泡,这种做法实在没有太大的必要了。 你刚才是怎么学的?忽然有人问我。这个敏感的好心人想把大伙从眼前这种微 妙的氛围中引开去。于是我非常投人地学了一遍。 哦,哦,哦。 果然,大家都会心地笑了。那个敏感的好心人,也就是像患有便秘一样发出 “唉唉唉”的家伙非常适时地建议说,既然已经射精完了,那么我们就散伙吧。 “咕咕咕”不很情愿地在众人的审视下付了账。没人要求他这样做,当然他这样做 了,也没人表示反对。茶馆外停了一排三辆正在等生意的出租车,司机靠着车门抽 着烟,聊着大天。我住在乡下,回去的路最远,于是我当仁不让地走向了第一辆车。 在我打开车门,准备上车的时候,有个软软的东西轻轻地触了触我的肩膀。我回过 头来一看,原来是“啊啊啊”这个傻B ,缩着脖子,撅着一张大嘴,两只肥厚的手 垂在胸前,“啊啊啊”地叫唤着。我想这是一只六三年的刺犯在向我告别。于是我 也缩起了脖子,撅起了嘴,把提着一只塑料袋的双手垂在胸前,和他“哄哄哄”了 一番。我们都听出了对方的好意并且懂得珍惜。这时其他的朋友迅速受到感染,也 都现出了刺谓的原形。六七只刺猪在茶馆门口挤成一团,互道晚安:啊,啊,啊。 呵,呵,呵。吓,吓,吓。咯,咯,咯。咕,咕,咕。唉,唉,唉。嗅,嗅,哦。 并且用爪子互相抚摸来抚摸去,情景的确感人。那个“噢噢噢”不失时机地抚摸了 丰满骄挺的“呵呵呵”,他一直想这么做却苦于没有机会,现在终于如愿以偿,而 且做得光明正大。“呵呵呵”没有表示不悦,毕竟对一只刺猬来说这不算什么。而 当“噢噢噢”再次向她趋近时,“噢噢噢”含胸拔背,左躲右闪,让他什么也没捞 到。“噢噢噢”同样觉得这很正常,刺猬嘛,当遇到危险的时候它就会缩成一团, 浑身是刺,让你近身不了。出租车司机早就不耐烦了,狠狠地摁了两下喇叭。刺猬 们被吓得一哆嗦,更是挤成一团。你听说过哪只刺猬一听喇叭响就知道爬上车去的 呢?没有,当然没有。正好这时茶馆里出来了一批西装革履的人,不是刺猬,他们 很快地分别上了车。第一辆车的司机在车开动的时候探出头来大骂了一声:呆B ! 刺猬们听了很快乐,因为它们听不懂。第二辆车也开起来了,司机是个女的,胖墩 墩的,没想到她也尖着嗓子骂了一声:傻B !太好了,现在刺渭们都饶有兴趣地看 着第三位司机,听听他想说些什么。第三位司机是位老成持重的中年人,他一直在 用一种鄙视的目光打量着刺猬们,慢慢地,他的眉宇间又多了一丝仿佛是来自生理 的厌恶。车开走了,他什么也没说。 奇怪的是,刚才在茶馆里彼此已经生厌的一伙朋友,此刻作为一伙刺猖聚在一 起却有了意犹未尽的味道。既然还不想散,“咕咕咕”说,我们干脆去吃图门烤肉 吧,我知道一家,离这不远,在汉西门那边,生意火得很。只有“呵呵呵”,也就 是饲养刺犯的女主人,说今天有事,必须先走。她要走,对“噢噢噢”是个打击。 于是“噢噢噢”连忙热情地提出要送她回去,但是被果断地拒绝了。邀请和拒绝都 很快,就像晴朗天气的夜晚天边的一道闪电。被拒绝的“噢噢噢”当即就把胸前的 两只爪子放下,还原成了人形,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实在有点挂不住。不过说实 在的,刺猬也怕被这样拒绝。“咯咯咯”说,你也真是的,这么早回去干嘛,难得 老公不在家。“呵呵呵”说,那只刺猬怕是要饿昏了,她得赶快回去,真的,你们 去吃吧。秃顶的“吓吓吓”对她说,你们家那只要饿昏了的刺猬不会也长得像我这 样吧?众人附合。但是“呵呵呵”丝毫不示弱,她说,不会的,至少头上的毛比你 多。“吓吓吓”一扳脸说,你说清楚,哪个头上的毛比我多?“呵呵呵”说,你就 别比啦,你露出来的头就这么多毛,没露出来的那个想必更少。又是大笑。可怜这 会儿“噢噢噢”还是缓不过劲来,低着头,沉着脸,在原地戳着。“咕咕咕”和 “吓吓吓”过来拥着“噢噢噢”和其他朋友上了路,准备从街对面的一条巷子穿过 去,抄一条近路通向羊肉和啤酒。“呵呵呵”一个人站在茶馆的门前继续等车。 “噢噢噢‘闷声不响地走了一段,觉得不对劲,忽然掉头折了回去。一帮人懒得理 会他,只是摇摇头,站下来歇着,甚至不关心他回去干什么。”噢噢噢“走得飞快, 那只塑料袋擦着裤边大幅度地来回摆动着,发出一连串”哗啦哗啦“的声音。 “呵呵呵”看见“噢噢噢”气势汹汹地过来并不太在意,顾自伸手示意马路对 面的一辆出租车掉头。 你为什么不让我送你? 我高兴。 你为什么刚才又让我摸你? 我高兴。 神气个屁呀你,谁都知道你是一个烂货! 烂货又怎么样,就是不和你睡。你还想说什么? “呵呵呵”从容不迫地上了车,关上车门,然后不紧不慢地摇下车窗,是为了 车开起来以后让晚风撩起她乌黑闪亮的长发。汽车的尾气喷到了“噢噢噢”的小腿 上,隔着两层裤子也能感觉到些许热量,他忽然神经质地笑了起来。 他们要了八十串羊肉,还有少量响鱼和鸭舌头。桌子太小而人太多,木炭烤炉 的火苗刚窜上来的时候,大家就开始淌汗了。那个“啊啊啊”据说是第一次吃图门 烤肉,所以整个人很兴奋。他用手摩娑着贴着白瓷砖的桌面说,我怎么觉得是坐在 我们家厕所里。“咕咕咕”指着周围弥漫的热汽说,是啊,而且有一个人正在洗澡。 “咯咯咯”有些诡秘地眨了眨眼睛,那么是谁在洗澡呢?“吓吓吓”一边烤肉一边 答茬到,当然是“呵呵呵”在洗澡啦。大家都笑了,笑完之后,出现了片刻的沉默。 很显然说到这里大家都难免要设想一下“呵呵呵”洗澡是个什么样子。“啊啊啊” 忽然又来了灵感,一指调料盘里的孜然,说,瞧瞧,这种颜色!肉串粘上孜然以后 完全就是屎极!你说像不像?坐在他对面的“咕咕咕”哇地一声吐了一口酸水。大 家还以为他是做戏,想不到“咕咕咕”真的整个不对劲了,看着桌上的食物,脸上 的表情扭曲不堪。他说,对不起,我要先走一步,嗓子眼浅,这肉是没法吃啦。 “咕咕咕”走后,大家觉得坐得宽敞了一些,动作起来也利索,所以大家都说, 妈的,走得好。“吓吓吓”说,不太好,这个“咕咕咕”这么着急地溜号,是不是 怕买单啊?要是那样,就有点为富不仁了吧。“咯咯咯”说,我看挺像的,那德性, 赚了一笔小钱,见人就躲。“吓吓吓”接着说,就是,不像我们“唉唉唉”花钱的 时候总能记得大家,对吧?“唉唉唉”吃得很专心,假装没有听到。半天没有开腔 的“噢噢噢”指了指“唉唉唉”说到,跟你说话呢,听到没有?“唉唉唉”继续集 中精力撕扯着手里一只干巴巴的鹤钨,嘴里嘟哝了一句:尽情吃吧,你们这些狗日 的,我买单,没问题。 你他妈的!你以为你买单,就可以随便骂人?告诉你,这种行径比他妈“咕咕 咕”还要恶劣,恶劣十倍! 行,行,行。我是狗日的,行了吧?我不但是狗日的,而且还买单,这样说总 可以了吧? 那还差不多。 吃吧,吃吧,你们这些狗日的。 “唉唉唉”一不小心被调料中的辣椒粉给呛了,眼泪汪汪的,他猛灌了几口啤 酒。大家趁机教育他,知道了吧,朋友是骂不得的,尤其是穷朋友。喘过气来以后, 他用餐巾纸抹了一把眼泪,决定给大家讲一个段子。“唉唉唉”能有什么新鲜段子 呢,当然是一个老段子。 喜欢吃辣椒的毛泽东有一天忽然来了灵感,问朱德和周恩来,我们都知道猫怕 辣椒,那么有什么办法可以让猫去吃辣椒呢?朱德回答说,很好办,把猫给捆起来, 撬开它的嘴把辣椒塞进去就是了。老毛微笑不语,转脸问周恩来,你的意见呢?周 恩来说,把辣椒涂在鱼的外面,猫吃鱼的时候,就会把辣椒也吃下去的。老毛质疑 到,如果猫闻到气味不对,不吃怎么办呢?周恩来说,那就饿它几天,不怕它不吃。 毛泽东微笑着,摇了摇头。朱德和周恩来齐声问到,那么,主席,您的意见呢?毛 泽东哈哈一笑说,很简单,只要把辣椒涂在猫的屁眼上就可以了。屁眼火辣辣的, 它就会用嘴去舔,越舔越辣,越辣越舔,哈,哈…… 段子讲完以后,谁也没笑。“唉唉唉”用一把串肉的空铁钎拍打着桌子,质问 到,你们为什么不笑?妈的,你们再不笑,我就不买单啦。大家还是不笑。不但不 笑,而且人人脸上都有一种心惊胆战的神色。事后“噢噢噢”想通了,大伙儿之所 以不笑,是因为那会儿大伙还觉得自己是一只小小的刺猬,看着猫大哥一边舔着自 己的屁眼满地打滚一边嗷嗷地叫,只会感到不解,根本无法明白这是人的幽默。缓 过劲来以后,就被人的幽默吓得直哆嗦。 妈的,我们的主席实在是太聪明啦。 那当然,肯定比猫聪明。 这只猫不是小平同志所说的那只猫吧,那只“不管黑猫白猫只要能逮到老鼠就 是好猫”的猫。 你扯远啦,这只是民间传说。 你说,那个“呵呵呵”也真够可恶的,她干嘛要给刺猬吃盐巴呢?给它吃什么 不行干嘛要给他吃盐巴!难道刺猬会喜欢吃盐巴吗? 很显然,我们不喜欢。 炭火不旺了。服务员走过来,添上木炭,并且把烤炉的铁盖子盖上。大伙正好 也可以休息一下。一帮人又在学刺猖咳嗽的样子,引得邻座的人好奇起来,这帮傻 B 是怎么啦?看来这肉不能多吃。“吓吓吓”左右看了看,然后说,我怎么觉得我 们学的就是没有“呵呵呵”可爱呢?他继续一边学着一边左右观察。过了一会儿, 他又有了新发现:嗅,我知道啦,妈的,根本不是声音的问题,因为我们没有“呵 呵呵”那样一对迷人的乳房,所以我们两只手垂在这里的时候就不显得可爱。如果 是这样,“吓吓吓”用手在胸前比划着,你们看怎么样?没错,我们都觉得,确实 就不一样了。“噢噢噢”不由自主地把目光转向“咯咯咯”的前线,后者有些不高 兴。她的乳房可不怎么样,对这一点我们有把握。 我搞不懂,“呵呵呵”年纪也不小了,怎么那个乳房就不下垂呢? 问题一提出,讨论就很热烈。服务员过来揭开了烤炉的盖子,火候正好,但是 就是没人烤肉。有人认为是新型乳罩或者“丰韵丹”之类的药物帮了她的忙,有的 认为,她肯定做过手术,是硅胶让我们丧失了应有的判断力,还有的则认为,我们 应该从更深的地方找答案,远的不说,就说这个城市,有多少男人正夜以继日地拉 着弓箭步细心地托着那对乳房啊,所以它们永远不会下垂。 我看你们别讨论啦,“咯咯咯”拈起一串鸭舌放到空荡荡的烤炉上去烤,冷不 丁酸溜溜地来了一句,再讨论下去,我怕有些人就要受不了啦吧。 众人的笑声让正在发呆的“噢噢噢”吃了一惊。他抬头盯着“咯咯咯”。 你什么意思? 我说有些人现在就像屁眼抹了辣椒的猫一样。 就算我抹了辣椒又不是为了你,你烦什么神! 我才不烦神呢,只是看着猫在那闹腾,翻翻跟头挺好玩,但是如果还乱叫一气 就讨厌啦! 我看你是嫉妒!完全是活生生的嫉妒! 犯得着吗,她比我差不多大二十岁,快成我妈啦,我去嫉妒她? “啊啊啊”非常严肃地摆了摆手,说,对不起,我打断一下,在座的有没有跟 “呵呵呵”睡过的,啊,有没有?这个问题实在有些唐突,所有人都给问懵了。 “唉唉唉”结结巴巴地反问到,你什么意思?“啊啊啊”解释说,谈论没有睡过的 女人就像雾里看花一样,是说不出什么东西的。不是我故意打击你们,如果你们和 “呵呵呵”睡过,这会儿就不会有这么大兴致了,岁月毕竟无情,她可以在银幕上 继续颠狂你我,但是上了床是假不了的。“噢噢噢”恶狠狠地说,听你这语气,好 象你已经跟她睡过。“啊啊啊”连忙说,没有,没有。“咯咯咯”不冷不热地插了 一句,他呀,他是没有可能了。谁知“啊啊啊”听了很不高兴,要死撑个面子,怎 么不可能呢,不就是没机会嘛。“咯咯咯”一皱眉头,说,你去呀,我鼓励你去, 给你机会,你倒是去一次让我看看。“啊啊啊”脸上被迫浮现出颓唐之色。“吓吓 吓”说,去年夏天我和她一起洗过一次澡。对不起,准确地说,是游过一次泳。说 完,他左右看了看,请问有没有超过我的?没人答腔。“吓吓吓”于是便变得很权 威了,他说,说句良心话,确实非同凡响,那皮肤!身材!她这么往水里一跳,池 里的男人都不敢轻易上岸了。为什么?泳裤都给顶了起来。 她穿的肯定是连体游泳衣吧?“咯咯咯”不耐烦地说了一句。 “吓吓吓”闭上眼睛想了想,然后郑重地点了点头,不错。你怎么会知道?难 道有什么问题吗?对,对,你肯定见到的要比我们多,你说说,你说说。 能有什么问题,不就是一条疤呗。 嗅,做过一次阑尾手术,没关系,瑕不掩瑜嘛。 什么!这么长一条大疤,跟大蜈蚣似的,肯定是破腹产! 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压抑。大家闷声不响地各自拿起一串羊肉去烤,谁也不理 谁。过了一会儿,还是“啊啊啊”打破了僵局,他有点愤愤不平,不可能!你肯定 夸张啦,如果有,我相信肯定也只是很小的一条疤,就像小鸟的眼睛一样。 很遗憾,比小鸟本身还要大得多。整条疤呈褐色,被水一泡就发了白。 怎么可能呢,没听说过“呵呵呵”生过孩子,他们家根本没孩子。 现在这个家没孩子,那以前呢?别忘了,她离过一次婚。 不,是三次。“唉唉唉”纠正说,她的第三任丈夫我见过,在海口我们一起吃 过一顿饭,人是个生意人,但是谈吐很有文化。他跟我说,他是和“呵呵呵”离婚 以后来海南的,以前在大学教书。虽然现在做得还算成功,但是还是觉得自己当初 不该来海南,而“呵呵呵”实在应该来海南啊,因为她是个十足的婊子。 听听,听听,说不定她的大儿子都和你一样高啦。 我还是觉得不可能!“啊啊啊”不肯罢休,脸色莫名其妙地变得煞白,他的手 和手上的羊肉一起哆嗦,他说,她如果有一个和我一样大的儿子,我一点也不会奇 怪,但是说她小腹上有这么大的一块疤,我绝对不信。什么样的产妇才需要破腹产? 骨盆窄窄的一巴掌可以握过来的那种,而。呵呵呵。你们都看到了,骨盆比广场还 宽,生个五胞胎都没有问题,你说她为什么要破腹产?为什么? 我看你懂得倒挺多!有多少情况需要破腹产你知道吗? 不但“啊啊啊”说不出来,在座的都说不出来。这时坐在旁边一张桌子上的一 位戴眼镜的年轻人走了过来,半哈着身体,羞红着脸回答说,总共大大小小有十四 种情况需要破腹产。然后他扳着手指—一陈述。可惜他只列出了十三种,第十四种 把他憋得够呛,汗都流了出来。最后还是“咯咯咯”为他解了围:产妇本人坚决要 求。年轻人恍然大悟,连声说谢谢,推了一下眼镜,心满意足地回到了他原来的位 置,坐下。“噢噢噢”感到不解,小心地问到,“产妇本人坚决要求”是什么意思? “咯咯咯”不屑地瞥了他一眼,说,有的女人认为生孩子会影响到阴道的弹性,怕 她老公以后干起来不舒服呗。竟然是这样,又是一阵沉默。“啊啊啊”埋着头,咬 着嘴唇,用铁钎拨拉着调料盘里的孜然,最后他认为自己已经考虑成熟了。 好吧,别的我们不说了。就说“呵呵呵”那对乳房!还有什么好争的呢? 真是,乳房又怎么啦? 如果生过孩子,给孩子喂过奶,怎么可能还有这样坚挺的乳房呢? 我说你今天晚上就不能不谈“呵呵呵”的乳房吗?不谈是不是就过不下去?啊! 无耻。 通常这个时候,“啊啊啊”就该蔫了,嘿嘿一笑,既维护住“咯咯咯”的尊严, 也给自己找个台阶。其实,“啊啊啊”这种人服软是不需要台阶的。但是事情总是 在不断地变化,阴阳转换,此消彼长。‘“啊啊啊”双目圆睁地怒斥到,不谈她的 乳房谈什么!谈什么!你总不能叫我们谈你的乳房吧?!没想到平常霸气十足的 “咯咯咯”竟受不了这一刺激,当即就哭了,趴在白瓷砖的桌面上拼命地擂着桌子, 有一络头发拂到了桌子中间的烤炉里,呲地一声就被燎了个干净。在座的,包括 “噢噢噢”,众口一声地指责“啊啊啊”太过分了,就算是刚喝过三鞭酒刚喝过 “呵呵呵”的奶也不能这么说话。“啊啊啊”觉得委屈,说,好,你们这些有家伙 的竟然都站到没家伙的那边,好,我走,我走。他站起身来,走了出去。 剩下的人再次调整了一下座位,现在每个人都能坐得很宽敞。“咯咯咯”停止 了哭泣,把对他男朋友的不满发泄到鹤钨上去了。在啃桌面上最后一只只有一条断 腿的鹤鹤的时候,她转脸对“唉唉唉”说,再来十串鹤钨。后者只得照办。其他几 位此刻已没多大食欲,为了体现一下对一位受到伤害的弱女子的关心,大家一起动 手为她烤鹤钨。十只鹤钨很快被赶进了“咯咯咯”的胃里。她指了指“吓吓吓”说, 你烤得太焦,又指了指“噢噢噢哄”说,你烤得太生,里面还有血丝。最后指了指 “唉唉唉”,再来十串鹤钨。“唉唉唉”是个爽快人,指着“咯咯咯”嘴里叼着的 东西对服务员说,再来二十串。男士们不得不双手动起来,两串一起烤,忙得撒尿 都没时间去。但是还是跟不上“咯咯咯”的嘴呀。“唉唉唉”像喊救火似地往柜台 那边叫到:再来二十串鹤钨啊!过了一会儿,老板过来一拱手,对不起,鹤鹤只剩 十串啦,本来就准备得不多,换成麻雀怎么样?说起来都是小鸟。于是十串鹤鹞和 十串麻雀结伴而来。“咯咯咯”吃到只剩下一只孤零零的麻雀的时候,忽然芜尔一 笑,说,吃不下啦。但是大家劝她还是把它吃完,因为我们都不爱吃这种鸟东西。 “咯咯咯”推辞不过,又拿起了那只麻雀。正在这时,从后面厨房里忽然冲出一个 愤怒的老头来,戴着白帽子,系着白围裙,瘦得就像一只麻雀。他直愣愣地冲过来, 用顶端通红的火钳指着“咯咯咯”。 “它跟你有什么仇!这些小鸟跟你有什么仇!” “咯咯咯”非常镇定,把那只麻雀从铁钎上扯下来,在调料盘里滚了三滚,让 麻雀通体裹上厚厚的一层孜然,然后整个塞进了嘴里。我们都听到一连串麻雀细小 的整副骨胳被完全摧毁的声响。她和老头对视了一眼,忽然伸手把“唉唉唉”上衣 口袋里的烟盒抽了出来,用大拇指推开烟盒盖,抖出一支烟来叼在嘴上。她探身向 前,就着老头的火钳点着了香烟,深深地吸了一口。“咯咯咯”闭上了眼睛,坐在 那里,一副很享受的神情。那口烟完全被吞了下去,一丝都没再冒出来。老头无力 地垂下了他的火钳,用肮脏的围裙抹了一把眼泪,非常迟缓地转过身去,颤颤巍巍 地走回了厨房。他边走边嘟哝了一句:等着瞧吧,姑娘,这些鸟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你这一辈子必为鸟东西所伤。 不知不觉,周围几张桌子的吃客已经走空了。四个女服务员靠墙坐成一排,手 里捏着脏兮兮的抹布。“噢噢噢”斜着眼盯着服务员看了一会儿,然后问到,你们 说那四个,哪一位的波最棒?“咯咯咯”又跳了起来,我看你们今天晚上是没完啦! “嗅嗅嗅”有气无力地说到,什么有完没完,你怎么啦?也不必谈波色变嘛。他把 调料倒到桌上,铺开,然后用铁钎在上面画了一连串八个高高低低的波峰,波峰之 间也就形成了波谷。他不断地回头眯着眼睛打量实物,然后再修正一下每只波的高 度。那完全就是一条河,微波不兴。“唉唉唉”显然是被这条河所感染,瞌睡劲顿 时就上来了。他看了下手表,打了个哈欠,说,操,已经两点多啦,岁数大了,不 习惯熬夜啦,各位,先走一步。他把服务员叫过来买单。付完钱以后,他端起酒杯 把剩下的啤酒一口干了。因为他买单的动作特别优雅,不温不火,所以大家都尊重 他的决定。 这家伙现在看起来是挺有钱的样子。 不过也确实老态了。 没错,你瞧他的胸大肌松驰下来,完全是乳大肌了。我这个人不错吧,我就是 不提“乳房”这两个字。 “咯咯咯”拉过刚才“唉唉唉”坐的凳子,把两只脚搁了上去。“吓吓吓”提 议,怎么说,我们也散吧。其他两个人没有表态。他再提的时候,“噢噢噢”说, 这么早回去干嘛,再坐一会儿,别跟那伙人似的,总觉得自己挺值钱挺重要挺有用, 狗屎。“咯咯咯”也说,就是,人多无所谓,你这会儿走,可要伤感情的。“噢噢 噢”又要了两瓶啤酒。他说,从现在开始,我买单,喝。但是“吓吓吓”还是有些 坐立不安。他说,我要打个电话。这么迟了,给谁打电话?“吓吓吓”神秘兮兮的, 还不肯说。打完电话回来刚坐下,他腰间的寻呼机就叫了起来。他看了一下,连忙 又奔服务台那边过去。“咯咯咯”说,这个时候忙的人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回完 电话回来以后,“吓吓吓”一脸无奈的神色,说,实在不好意思,家里有急事,改 天再约,改天再约。话说完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大街上。 他家失火了。 不,是他的心失火了。 你不觉得有点蹊跷吗?那一次呼机肯定是自己打的,自摸。 我也看出来了。要走就走就是了。何必。毛病。没劲透啦。 “咯咯咯”慢慢地把她的两条腿一条一条地搬到了地面上,转过身坐好,托着 腮,正视着“噢噢噢”,好,现在就剩下我们两个人。“噢噢噢”一下子惊得站了 起来,用腿把身后的凳子悄悄地移开,转脸看了看门口,随时准备夺路而逃。“咯 咯咯”连忙冲他陪着笑脸,双手舒缓地比划着,好让他镇定下来。“噢噢噢”打了 一个寒颤,问到,你想干嘛?你说说清楚,你想干嘛?“咯咯咯”左右摇晃着身体, 诚恳十分地说到,你放松点,放松点嘛,我什么也不想干,再说今天我的老朋友来 了,想于还于不了呢,这下你放心了吧?坐下,坐下吧。“噢噢噢”还是有点放心 不下,欠着身子追问了一句,你保证?“咯咯咯”说,当然,我保证。“噢噢噢” 这才将信将疑地坐下。“咯咯咯”端起啤酒杯轻轻地叩了一下他放在桌上的杯子, 但是没想到他的杯子顿时就裂了,啤酒洒了一桌,而且淌下来,打湿了“噢噢噢” 的两腿之间。服务员连忙过来忙活,清除玻璃碴、擦桌子,帮“噢噢噢”换上一只 塑料杯子。但是他无法换上一条于裤子,只得默默地忍受两腿之间那种凉飓飓的、 湿漉漉的感觉。 你对中国的未来是怎么看的呢? 有喜,也有忧。 那么,你对世界的未来又是怎么看的呢,会不会爆发第三次世界大战? 不会啦,世界大同啦。在未来的日子里,最剧烈的战争只是发生在不同人种之 间的性交。白种人与黄种人干,黄种人与黑种人干,黑种人回过头来再与白种人干。 干就是战争,干就是和平,干就是千秋万岁。 “咯咯咯”忽然变得不好意思起来,羞红着脸,目光也有些躲闪。“噢噢噢” 这才意识到自己说多了,他连忙舌头发僵地补充了一句:干也就是他妈的不干,不 干也就是他妈的干。“咯咯咯”埋着头,飞快地瞥了他一眼,小声地问到,到底干 不干?这一问使“噢噢噢”酒醒了一半,他意识到已经到了必须慎重对待的时候。 于是他就势假装醉得很厉害,没有听到她的问话。“咯咯咯”把靠在墙边打盹的服 务员叫过来买单。她打开那只鹿皮的小包,从中取出皮筋勒住的像雷管一样的一小 捆钱来。“噢噢噢”斜着眼伸手过去按住她的手,你想干嘛,说好了的,我买单! 谁知“咯咯咯”随手把他的手拂到了一边,不屑地说到,今天是我搞你,知道吗, 我搞你!所以我买单。 来到外面,“噢噢噢”只觉得双腿发软,第三条腿更软。“咯咯咯”很自然地 伸手挎住他的胳膊,并把头甜蜜地偎依在他身上。“嗅嗅懊”只觉得喉咙口一紧, 猛然挣脱了她,紧跑几步,扒在人行道护栏边就吐开了。但是除了一口极为粘稠的 久久都不落地的唾液以外,什么也没吐出来。“噢噢噢”迅速背过身去,用食指抠 了一下舌头根子。这下好了,只听哇的一声,七荤八素,没完没了,他觉得连灵魂 都吐了出去。还不仅仅是觉得,灵魂确实被吐了出去,湿漉漉的、腥膻无比的,像 一只瘦弱的没长眼睛的小猫一样,在一大堆呕吐物里间断地抽搐着,黑暗中看不清 它的毛色,也分不出它的公母。对“噢噢噢”来说,这已是今年的第二次了。他跪 在地上回过头冲“咯咯咯”呲牙笑了一下,眼光发绿。“噢噢噢”慢吞吞地打开一 直拎着的那只塑料袋,从中取出一卷卫生纸,扯下一截又一截,不厌其烦地擦着嘴 脸。他感到一阵从没有过的轻松,很想就此四处走一走,看一看。但是“咯咯咯” 没有给他这个机会,飞起一脚把他踢翻,一手用一只高跟鞋的尖鞋跟撬开他的牙齿, 另一手抄起那只滑腻腻的没长眼睛的小猫不由分说地塞进了他的嘴里,然后一屁股 坐在他的脸上,死也不挪开。 半小时以后,被迫还了魂的“噢噢噢”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顾自走在前 面。他的脸被压得走了形,暂时还保持着“咯咯咯”屁股的模型,他边走边佯狂地 哼着不成调的曲子。“咯咯咯”紧紧地跟在后面。 你走这么快,是不是想甩了我?啊!? 就是甩了自己也甩不掉你呀,我只是想早点回家,太累了。 我跟你一起回去,今天你别想玩什么花招。 你不是说你的老朋友来了吗,反正今天是于不成,我看你也早点回家吧。 天啦,你还不知道我的绝活吧,我只要在心里念一句咒,我的老朋友就会立刻 停止,于干净净,清清爽爽。我没有告诉过你吗? 此话当真? “噢噢噢”吃惊地站了下来,嘴大张着,喘着粗气。“咯咯咯”眼睛盯着脚尖, 不无得意地点了点头。一辆出租车在他们身后减速下来,鸣着喇叭。“咯咯咯”硬 挺起腰,用肩膀扛起他的一条胳膊,像背负伤员一样,把“噢噢噢”拖向出租车。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他安顿在后排右边的位置上,摔上车门,“咯咯咯”不紧 不慢地绕到车的另一侧去。就在这时,人事不省的“哄哄哄”忽然从座位上跃起, 扑过去,扣上了另一侧车门的反锁,然后声嘶力竭地对司机叫到:开车!快开车! 当“咯咯咯”绕到了另一侧,伸出手准备打开车门的时候,车已经不存在了。窜出 两条街以后,司机才问,去哪?“噢噢噢”喷着一嘴的酒气说,随便!司机又问了 一句,“随便”是什么鸟地方,到底去哪?“噢噢噢‘想了想,报了个地方。司机 猛然把车一拐,岔进了一条胡同。”噢噢噢“觉得很冷,不得不把两侧的车窗都摇 上。他嘴里还在机械地重复着:快,快。 来到一座崭新的公寓楼下的时候,他抬头看了看天。东方欲晓,“哄哄哄”抖 擞起精神,从第一单元拾级而上。没有想到的是,四零二的防盗门竟然敞开着,屋 里并有桔黄色的灯光从木门的底缝里泄出。他在门口听了一会儿,发现没有任何可 疑的动静,于是“噢噢噢”非常谨慎地敲了敲门。门立刻就开了,“呵呵呵”身着 绣花睡裙出现在门口,扶住门框先不慌不忙地打了个大哈欠。房间里的暖气也飘了 出来,他感到一阵眩晕。 嘿,怎么到现在才来,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什么、什么意思?我好像没说过我要来,我说过吗? 那还用说?这不是来了吗? 我正好路过这里,所以想顺便上来看一看你们家的小刺猬。 那还用说?当然是来看小刺猬的啦,快进来吧。 一进门,“噢噢噢”就愣住了。“咕咕咕”、“啊啊啊”、“唉唉唉”和“吓 吓吓”都在客厅的沙发或者地板上坐着,腰杆子挺得直直的,只是因为熬夜的缘故, 每个人的脸色都很难看,死灰一般。他们很机械地一起伸手指了指卫生间。“噢噢 噢”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回头看看“呵呵呵”。后者也冲他指了指卫生间。于是他 蹑手蹑脚地来到了卫生间,看到了铁丝笼子里缩成一团的一泡狗屎大的刺猬,闻到 了一股刺鼻的骚味。“噢噢噢”轻轻地摇了摇笼子,希望能把刺猬弄醒,看看它到 底长什么样,但是刺猖缩得更紧了。他有些失望,回到了客厅里,犹豫片刻之后, 也在地板上找了块地方坐了下来。他转脸看了看左右,估计这帮狗屎同样也没捞到 什么,心里好受了些。这时身着绣花睡裙的“呵呵呵”拍了拍手,像会议主席一样 说到,好啦,刺猖你们大家都看了,刚才最后一位同志也看了,而且他看得非常仔 细,连刺猬的性别都已经看出来了,我看现在总可以散了吧?你们总该让我休息了 吧。瞧瞧,我真是倒霉透了。客厅里的几位互相交换了一下沮丧的眼神,准备站起 来走人,看得出来他们都有些不情愿。“哄哄哄”双手抱住膝盖,头埋在两腿之间, 他低声说了一句:请等一下。 你看大都快亮了,你还有什么问题? 刺猬喜欢吃盐巴吗? 应该不喜欢。 那你为什么要给它吃盐巴?为什么? 这么凶干吗?搞得你就是那只刺猖似的,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不应该给他吃盐巴,吃了盐巴以后它很难受,身体和心灵都很难受,而你却 在学它咳嗽的样子! 你又不是刺猬,你怎么知道? 我当然知道! “哄哄嗅”从地板上站了起来,斜着眼,一步一步地向她逼了过去。其余几个 见状也握起拳头,半梦半醒地跟在了“噢噢噢”的身后。“呵呵呵”双臂抱在胸前, 使她坦露的乳沟更显得深不可测。她满不在乎地看着这群奇形怪状的男人。“噢噢 噢”咬牙切齿地说,妈的,我们是有弱点,就像刺猬一样分不清面包屑和食盐,但 是上帝赋予我们某种弱点肯定是有道理的,绝对不是为了让你这种夹不紧的老蚌嘲 笑和利用。在我们咳嗽的时候你最好能够明白这个道理。 几个忽然愤怒起来的男人抽出各自的皮带,手忙脚乱地把“呵呵呵”绑在了一 张椅子上。她并没有反抗,也没有大声呼救,带着一脸傲慢的神情看着他们。她的 双手被绑在了椅子背后,所以她的双峰显得更加咄咄逼人。绑好以后,“咕咕咕” 忽然慌张起来,他把“噢噢噢”拉到了一边,小声地嘀咕到,你看,你看,这个玩 笑是不是开得太过分啦?啊?他的声音很低,但是对其他几个家伙来讲不亚于一次 当头棒喝。“啊啊啊”连忙向她一个劲地媚笑,说,不闹啦,不闹啦,边说边过去 想为她松绑,谁知被“呵呵呵”一口痰唾在脸上。她怒斥到:不许解!“噢噢噢” 发现她发怒的时候那张脸顿时就老了下去,美丽就像一只湿漉漉的破鞋似的从阳台 上失手掉了下去。她圆睁双目扫视了他们一遍,鼻子里还哼了一声,看你们怎么收 场!这一群裤子没系皮带的家伙用双手提着裤子,一起挤到了里屋里,关上门,小 声地商量对策。其中有人建议,大家排成一个整齐的队列出去,一起向她三鞠躬以 请求宽恕。“噢噢噢”完全被卧室里挂了一圈的大照片吸引住了。一幅幅春风袭人 的玉照使他无端端地暴躁起来,这是“呵呵呵”吗?为什么要拍成这种样子!有什 么必要拍成这种样子!迷死人难道就应该不赔命吗? “噢噢噢”从卧室里出来,二话不说,抬手就给了她一记耳光。难以容忍的愤 怒使“呵呵呵”的双峰陡然又挺出一截,就要炸开一般。“噢噢噢”禁不住后退了 一步。 屋里那些照片是你吗? 当然是我。 明明是一个刚刚发育完的小姑娘,怎么会是你呢?你扯谎! 你的眼睛不会是肚脐眼吧,自己看去就是哪。 我已经看了半天啦,那照片确实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好啦,看来你的眼睛连肚脐眼都算不上,完全就是屁眼。 “噢噢噢”脸色发紫,绕着她在客厅里乱窜一气。这时其他几个家伙陆续从卧 室里出来了,纷纷上前,把“噢噢噢”拉住。冷静一点,我们可不能把篓子越捅越 大,懂吗?但是“噢噢噢”压根不打算懂,一头冲进厨房,又冲了出来,从后面用 左手捏住“呵呵呵”的鼻子。她不得不张大了嘴巴。大家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噢噢噢”就已经把右手里的一小把粉沫状的东西扔进了她的嘴里。“噢噢噢”这 才掸了样手,来到她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只见她拼命地往外吐,但是没能吐出什么, 脸红脖子粗,整个五官都挪了位置,额上青筋直暴。过了一会儿,她果然开始干咳, 呵,呵,呵,想从椅子上挣扎起来,结果只是连椅子重重地向一侧摔倒了。她边咳 边用沙哑的嗓音恳求到,快,快给我水,水。她的这一次咳嗽一点也谈不上可爱, “噢噢噢”认为,不过说不定这一次更像刺猬一点也未必。不咳嗽的间隙,“呵呵 呵”还在一个劲地往外竭力想吐出一点什么来。“噢噢噢”端来了一杯水。好了, 喝点水吧,我只是想让你轻轻地咳嗽一下,可从来没打算过让你把那个对我们都很 重要的灵魂也吐出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