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你突然跑来,妈知道吗?」龙砚腾将几袋物品放到厨房,再分门别类地放到 冰箱。 「我有留字条给妈了。」龙圣诚这会儿不敢造次,乖乖地帮他整理东西,基本 上,他是很怕哥哥的。 龙砚腾抬头看向墙上的挂钟。「晚点我带你去吃东西,然后就送你去机场,你 搭最近的一班飞机回日本,听到没?」 「哥,你很讨厌我吗?干嘛迫不及待赶我回去?」龙圣诚清秀的脸庞有着不解。 以前他们的感情很好,哥哥也很疼他,但自从他动完换心手术,哥哥就跑去国 外念书了。而在哥哥接掌公司后,更极力劝父亲带着母亲和他到日本生活,顺便疗 养身体。 此后,他越来越忙,忙得几乎没时间来看他,这点让他很不能接受。 「你来找我,我很高兴,但你得记住自己的身分,做好自己的事,别让妈担心。」 龙砚腾顺手关上冰箱门。 「那你呢?你就可以让妈担心?」他反问。 「小诚!」龙砚腾板起脸来。 「我有说错吗?这几年我们见面的次数一只手就能数完,平常你也只透过我跟 妈传话,为何要这么麻烦?」龙圣诚并不觉得自己有任何不当的言词。 「我很忙,我想妈会了解。」龙砚腾并不想多说什么。 「是啊,忙这个借口还真好用。」龙圣诚凉凉的附和,话锋一转,又转到他最 有兴趣的事上。「哥,那个叫晶晶的职员挺可爱的,你好像很重视她哦。」 龙砚腾微皱眉心,「你在打什么主意?」 年少的时候,时常有女同学围绕着他,但后来,她们总会自动消失在他身边。 他很清楚那是小诚从中作梗,但因为那些女同学对他不具意义,所以他也不想追究。 可现在他一再提及晶晶,甚至在她面前故意说了那番话,该不是想故计重施吧? 「我只是好奇而已,不能问吗?」龙圣诚越想越觉得有问题,哥哥对那个叫晶 晶的女人似乎很保护,这令他有些吃味。 她凭什么得到哥哥的重视? 「你管好自己的事就好。」龙砚腾径自离开厨房。 有问题,真的有问题!龙圣诚笃定的想。 反正再过几个月就放假了,到时,他一定会再回到台湾的! 「恶魔!」 「你这个恶魔离我儿子远一点!I 「不准你带走我儿子!是我对不起你,有什么你冲着我来好了!」 一双素手从黑暗中伸出,猛力将他掐住—— 「妈!」龙砚腾突然睁开眼吼道。 看清眼前的景象,他松了口气,抚着胸口,一颗心还在剧烈跳动。 是梦,一切都是梦,但他依然可以感受当时被掐住时的力道,还有那些话对他 的震撼力。 他苦笑,或许是小诚的突然造访,他才会又梦到这个曾经发生过的事。 恶魔两个字在他耳边回荡,心,隐隐揪痛。 被亲生母亲这么叫,真的很讽刺,也很……苦涩。 吁出一口气,他翻身下床,走出房门,经过长廊上的镜面玻璃时,他停住脚步。 就是这张脸,一切起因都是这张脸。 想到年少时曾想做的事,他的嘴角不禁嘲弄似的扬起。当时他多想毁掉这张脸, 但后来他知道只有远离,才是正确的决定。 没了睡意,他走向酒柜,或许喝了酒,他才可以忽视那些埋藏在心里的伤口。 自那日在速食店意外相遇之后,两人的缘分好似就跟着断线。 听说为扩展联邦在美洲的据点,他忙着当空中飞人,美国台湾两地跑。这才像 他这种大人物该有的生活方式。凤晶晶理所当然的想着,心却好像缺了一大块。 她不时想念着他,就连听女同事说到他的事,都会听得入神。 她真的病入膏肓了,竟然会一直想他。 这个症状,她想了许久,翻遍漫画、小说,终于得到结论——她,已经被丘比 特的箭射中。 这可怎么办才好呢?她明知道两人根本不可能,这个暗恋注定没什么结果,却 这…… 唉,她忍不住叹息。 「亲爱的,好端端地干嘛叹气?」 肩头忽然被揽住,凤晶晶回神,才发现是雅玲。 「没有啦!」 「今天是尾牙耶,不吃东西光站在角落做什么?走了。」雅玲揽着她到桌边, 顺手将白色瓷盘放到她手里。 是的,今天是联邦员工最快乐的日子——尾牙,女职员每年最期待这天,因为 可以大大方方缠着总裁,尽情展现魅力,男职员则摩拳擦掌,准备试手气,希望可 以抱走价值上百万的奖品,好慰劳这一年来的辛勤工作。 联邦的尾牙选在五星级饭店举行,采西式自助餐方式,只见大伙争先拿取精致 餐点,大饱口福。 「妳看这些女人哦!现在吃得这么不顾形象,等一下总裁出现,绝对会马上变 成断食一族,前后两个样。」雅玲小声的嘲笑道。 「别说了!」凤晶晶给她一拐子,虽然她没有雅玲形容的夸张,但她也已成为 龙砚腾的爱恋者,有什么立场讲别人。 突地,门口传来一阵骚动,接着,所有女职员像触电一样,急急忙忙将瓷盘交 给服务生,纷纷拿出化妆镜修饰仪容,动作快的则已经冲向人口处。 「总裁好——」 莺莺燕燕的招呼声此起彼落,好不热闹。 雅玲瞥了凤晶晶一眼,那眼神似乎在说——看吧,我就说了。 凤晶晶还没开口回应,一名高瘦男子突然出现在她们身边。是雅玲的男友。 「雅玲,原来妳在这里,我找妳好久……」男子说了几句话后,就将雅玲带走。 凤晶晶保持微笑,看着他们离开。 耳边的骚动声,又吸引她的目光。 近一个月不见,他似乎更加耀眼,吸引众人的倾慕与包围,像个天王巨星一样。 看着他对众人展现温文的笑容,看着他被所有爱慕者簇拥着,一股酸意街上喉 头,她食欲全消。 将瓷盘放下,她低头拿起一杯饮料一口灌下,甜甜的汁液正好盖过酸酸的感觉。 深吸口气,她一连灌下好几杯,再看向龙砚腾和那群拚命讨好他的女职员,酸, 又盖过了甜,心沉重得像被重物压住。 抬起头,凝望着那华丽非凡、散发璀璨光彩的水晶灯,他对她而言,就像眼前 的这座水晶灯般遥远,她只有远观的份,永远没法接近。 眼睛刺痛着,她无法再看下去,随手拿着饮料,离开会场,躲到阳台外的露天 花园去,眼不见为净。 一踏出去,身处高楼又逢冬季,阵阵冷风吹来,身着单薄的凤晶晶不禁打了个 哆嗦。 难怪他们全躲在有空调的会场享受美食,没人要到花园来,因为这里,真的好 冷。 她摩挲着泛起疙瘩的手臂,还是不愿进去看那些令她难过的画面,寻了寻四周, 她决定坐到秋千上。 她弯腰脱掉高跟鞋,深吸口气,然后再长长地吐出来,拿起放在地上的饮料, 决定不要再去想,越想只会越伤心。 坐直身子,而一阵晕眩冲上脑门。 「我怎么会头晕呢?难道是因为没吃东西,光喝果汁血压太低的关系?」凤晶 晶高举着杯子,在眼前摇了摇,看着色彩鲜艳的黄澄液体在里头晃动,接着一口气 喝光。 「管他的。」她皱起鼻梁喃喃自语。 她宁愿在这里忍受肚子饿、忍受寒风吹,也打死不愿回会场。 她点了点头,放下空杯,然后哼起歌来。 龙砚腾一进会场,视线不觉搜寻凤晶晶的身影,但围上来的人太多,让他忙于 应付,等到寻到她的踪影时,她已闪进阳台了。 一个月不见,他对她分外想念,这份思念让他好几次在工作中分心,若不是前 进美国的计画迫在眉睫,他第一次有放下工作的冲动。 思念迫使他不断超时工作,终于美国那边的业务顺利开展,他也得以回台,如 期参与尾牙。 带着笑容,他亲切地与众女谈笑,却又适当地与她们保持距离。被缠了近半小 时,他才得以脱离人群,步上舞台发表简短致词,最后交棒给晚会主持人,进行众 人最期盼的抽奖活动。 正当所有人的焦点全在舞台上的抽奖活动时,他悄悄地往凤晶晶所在的地方走 去。 阳台外头,是一座经过精心设计的空中花园,人工草皮、长绿树木、欧式藤蔓 盆栽,而他最想见的人就坐在木头架设的凉亭里。 她一身粉嫩的白,质料轻盈的裙襬随风摇曳,一双纤细的裸足轻轻摇晃着,美 得就像绿色世界里的花仙子。 花仙子背对着他,坐在粗绳做的秋千里,纤长的身子迎风荡呀荡,嘴里还吟唱 着不知名的歌曲。 她美得让他移不开眼,所有的思念至此全然释放。 他不觉被吸引,一步步走过去。 「哈啾——」 她突然打了个喷嚏,将一切梦幻打散。 该死的!她知不知道现在几度?竟然穿这么薄在这里玩秋千! 龙砚腾眉头一锁,脱掉身上的西装外套,罩住她。 「哇!」凤晶晶吓了一跳,连忙拨开他的西装外套,见到是他后,更是从秋千 上跳起,谁知一个脚步不稳,就要跌倒。 「小心!」龙砚腾眼明手快地将她抱在怀里,顺道接住下滑的外套,重新披回 她肩上。 「总裁……」她瞪大了眼,又眨了眨,以为自己眼花,但他没有消失,她不是 在作梦,他真的在她眼前,这认知令她的嘴角不受控地扬起,一串银铃般的笑声跟 着逸出。 「妳还好吗?」他眉头微皱,闻到她身上传来的淡淡酒香,再瞪向地上的酒杯, 她到底喝了多少? 彷佛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她戛然止住笑声,正经八百地点头对他说:「我很好。」 说完,又笑了起来。 「晶晶,妳喝醉了。」他几乎可以肯定。 「我?」她指着自己,然后摇摇头。「不可能,我喝的是果汁耶,哪会喝醉? 你听过喝果汁也会醉吗?」 「果汁?」他挑眉。 「真的啊!我喝的明明是果汁!」她蹙眉保证,见他不信,推开了他,弯腰想 拿起地上的酒杯,却又差点整个人往前扑去。 「小心。」龙砚腾扶住她的身子,干脆自己坐上秋千,再让她坐在自己腿上。 全然不觉他俩的姿势有多暧昧,她为了证明自己喝的是果汁,固执地弯腰抓起 酒杯,在他面前晃了晃。 「我真的喝的是果汁。」她嚷嚷着。 「是吗?」他接过,嗅了嗅,又浅尝那杯中残余的黄澄液体,不觉笑了出来。 「晶晶,妳知道这世上有种饮料叫鸡尾酒吗?」 「鸡尾酒?」她一怔,瞪着那酒杯,疑惑自己喝的明明是果汁,为何会变成鸡 尾酒。 「对,这不是果汁,这是加了琴酒混调的鸡尾酒。」他唇边的笑容,因她俏脸 上茫然可爱的表情而延伸。 「琴酒?」她愣愣的问。有这种酒吗? 「对,琴酒。」他将酒杯放回地上。 她点了点头,「原来……原来我不是因为血糖太低而头晕……」 血糖太低?他敛起笑容,有些恼怒她竟然空腹喝酒。 「妳到底喝了多少?」 「我?」她一顿。她一直以为那是果汁,那她到底误喝了几杯啊?两杯?三杯? 还是四杯? 凤晶晶蹙起秀眉,努力的想—— 「呃,对不起,总裁,我想不起来了。」她一脸无辜。 「妳实在……」他摇头,实在拿她没辙,干脆转移话题。 「为什么一个人在这里?看妳的脸被风吹的冷冰冰,刚刚还打喷嚏。」他伸手 轻抚她的脸。 他不提还好,一提起,凤晶晶立刻想起他被众女包围的景象,一股酸意涌上喉 头,她猛然跳起。 「那你呢?干嘛跑出来?你不是被她们包围得很高兴吗?还不快点回去,在这 里管我做什么!」她带着赌气的口吻说着,越说越激动,压根忘了自己的身分与自 卑。 「妳从哪里看出我高兴了?」他扬眉,敢情她是因为吃醋,所以躲在这里? 思及此,他笑得很开怀。 「你干嘛笑!」她激动地揪起他的衣领,「现在也是,刚才也是一直对着她们 笑!我讨厌你一直对她们笑!」 「……」真是误会大了,他的虚应竟然让她误会了。 「你、你走开!你走得远远的,不要管我……」她大声嚷着,突然却又捣住自 己的嘴,一脸痛苦。 「怎么了?」龙砚腾担心地扶着她的手臂,瞅着她霍然变得惨白的脸。 她没答话,感觉一股酸甜在胃里翻腾,然后急涌而出—— 「恶——」 凤晶晶吐了,而且不偏不倚正中龙砚腾昂贵的白衬衫上。 另一头,尾牙的抽奖活动仍在热烈进行,没有人发现外头的惨案。 「呜呜呜……」自知闯下大祸,她哭丧着脸,晶莹的泪水瞬间掉落。 「对、对不起,总裁……我很抱歉……」她抽抽噎噎地开口,没了方才的激动, 只有满腹的愧疚。 龙砚腾没有怪她,事实上在几分钟前,他还觉得她吃醋的模样很可爱,而现在 她哭得梨花带泪的歉然脸庞,更令他心疼。 不过,现在可不是闹着玩的时候,若屋里的员工发现他与凤晶晶在一起,现在 又是满身秽物的状况,肯定会引起轩然大波。 放眼四周,他松了口气,幸好这里不是只有一个出入口,也幸好他跟饭店老板 是旧识,他拿出手机,拨电话向饭店人员要一间空房,瞄到她裙襬沾到的秽物,又 要他们准备两套换洗衣物。 前后不到一分钟,他便结束通话。 「晶晶,别哭了。」龙砚腾起身抹去她颊边的泪痕,不等她开口,便带着身形 摇晃的她从安全门离开。 而这一幕,不巧就被到处找人的雅玲看到。咦?那不是总裁跟晶晶吗?他们竟 然相偕离开?不会吧! 她揉揉眼,证明自己没有眼花。 总裁跟晶晶什么时候搭在一块的?要是那些崇拜者知道,她的好朋友居然跟万 人迷总裁在一起,一定会嫉妒死的!而她竟然是第一个知道的! 不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左右张望,确定所有人都还在为了抽奖疯狂,雅玲赶 紧回到人群里,假装很投入。 嘻,改天她一定要好好拷问一下女主角!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