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疯狂的激情整整折腾了一整夜,傅雁南浑身疲软地趴在床上,不敢置信地半 合双眼,似睡似醒地盯着此刻正伫立床边整理衣着,满脸神清气爽的男人。 「你……一定是色魔投胎。」她快累挂了,而那男人完全看不出疲态,一点 都不像被「狠操」了一整夜的人。 或许,被操到的只有她吧?哎~~ 「别说傻话。」施呈勳扬起嘴角,在她额上印下一吻。 昨夜之所以如此热情如火,自然有他打算的阴谋——蓄意累坏了她,这样或 许她就不得不取消中午和那位「陈先生」的约会,也好让他少操点心。 「要出门了?」才六点,到桃园不算太远,现在去不会太早了吗? 「嗯,八点起飞,最晚七点半要登机。」让全机的人等候是很不礼貌的行为, 而且一旦来不及上机,机票又不能退,形成不必要的浪费。 「那你坐什么车去桃园?」哈~~她忍不住打了个大呵欠。 「汉威会来接我。」将她身上的薄被拉好,明明她是如此安好地躺在自己面 前,他心里却莫名地感到些许忐忑。 或许是尚未离开,他便开始思念她了吧?他想。 「喔……」她应了声,迷糊间又睡了过去。 「妳一个人别乱跑,我大概五天到一个礼拜会回来。」凝着她的睡颜,也不 管她有没有听见,他交代完后便拿行李出发了。 近午十一点左右,传雁南昏昏沉沉地由睡梦中转醒,阳光透过双层窗帘射进 屋里,她爬坐而起,自然地伸手搔乱满头青丝。 霍地一个念头闪进脑海里,她心下一突,连忙捞起床头的闹钟一看——哇哩 咧!十一点了?!妈妈咪啊!她的约会快迟到了耶! 像台急驶的捷运,她火速冲往浴室,过程不怎么顺遂,才刚清醒的脑袋不太 受控制,四肢也有些僵硬,可说是跌跌撞撞地闯进浴室;屁屁还坐在马桶上解决 生理需要,双手便忙着挤牙膏刷牙,她充分利用时间,没敢浪费一分一秒,就怕 自己接洽的头一个案子,报销在自己和周公的约会之间。 换上摆在施呈勳家的换洗衣裤,她先拨了电话给陈子扬,确认约定的地点, 之后便招来计程车前往—— 到了目的地和陈子扬碰头,也见到他口中的朋友王小慧——三十出头的职业 妇女,高高壮壮,且看起来很精明干练那种。 王小慧的房子需要动到的地方不多,她希望可以隔出一个储藏室,墙面全部 重新粉刷一次,然后浴室要换新的卫浴设备,厨房加装一组烘碗机,其余的部分 并没有太大的变化。 这算小工程,她一个人加上「自愿役男」小蔡的手脚,不到一个礼拜就可以 搞定,只要挑好粉刷的颜色,确定卫浴设备及烘碗机的样式,厂商到货之后,很 快便可完成。 「傅小姐,我这房子整修时间会不会很久?」王小慧用纸笔和傅雁南研究储 藏室的位置,并在确定之后问道。 「我预估一个星期左右,这个时间不晓得王小姐能不能接受?」将铅笔收进 铅笔盒里,傅雁南随手将之放进背包;这是她的习惯,随身携带纸笔,以备不时 之需。 「嗯,很好。妳准备什么时候开始动工?可以的话,我希望明天就开始。」 王小慧紧接着丢出她的要求。 「没问题。」她漾开笑容,一口答应。 正好之前那个新社区的案子全清空了,公司的其他Case也全排定了施工人员, 恰巧没她的分,正好拿来利用。 「那么,我公司里有卫浴及烘碗机的型录,能否麻烦两位跟我走一趟?」 「雁南,我们先吃饭吧!」陈子扬凝着她,瞬也不瞬地建议道。 「啊?」哇咧~~这家伙没事叫那么亲热干么?傅雁南头皮一麻,不好意思 地看了眼王小慧。「我没意见,倒是王小姐意思如何?」 「没问题,只要工程能在预定的时间内完成,什么都没问题。」王小慧笑道。 于是三人便各自点了餐,席间自然地扯开话题,天南地北地聊了起来,包括 傅雁南如何走上这条路,而陈子扬又如何与在座两位女子认识等种种。 原来陈子扬和王小慧打小便认识,可说是青梅竹马,不过成长过程因家庭的 搬迁,有段时间是中断的。直到去年他们俩才又重逢。 「很有意思啊,长大又相遇,可见两位很有缘。」傅雁南听得是津津有味, 感叹缘分的奇妙。「可惜陈先生有未婚妻了,不然……呵呵~~」见陈子扬微微 变了脸色,她识趣的没将话讲完。 「雁南,其实我……」陈子扬放下手上的刀叉,一时间呼吸显得有些急促。 「妳如果愿意跟我在一起,我可以跟她解除婚约。」 「啊?」她愣住了,不晓得吃顿饭也能让人告白。「不,我……」 「先别急着拒绝我。」他急忙打断她的话,好似无法承担她的拒绝。「我第 一眼看到妳,就无法忘记妳的身影,能不能给我个机会,让我们试试看好吗?」 厚!这家伙挺白目的捏!现场还有他的「青梅」在,他怎么都没考虑到人家 会怎么笑话他?靠!真是见鬼了…… @#%——该死!都是大狮那家伙,竟把口头禅传染给她?!杀千刀的! 「呃……」她求助似地望了眼王小慧,发现她也正端详着自己,沉静的脸上 看不出任何情绪。 「你又来了。」王小慧接收到她求助的眸光,未几,扯开嘴角笑了。「别像 只发情的公狗,看到女人就流口水;傅小姐,妳可别当真。」 「我很认真!」陈子扬显然无法忍受王小慧的玩笑话,当下脸色变得更为难 看。「我承认自己在女人堆里无往不利,就因如此,雁南的拒绝让我更加忘不了 她,妳不会懂我的心情,请妳别妄下断语。」 完了!她竟然让委托人及介绍人因她而起了争执?大难临头啊!难道她真的 不适合做业务工作吗?呜…… 「咦?雁南,妳也在这?这么巧!」 就在她不知该如何应对之际,陡地有道声音解救了她,无形间让陈子扬和王 小慧的争执消弥于无形。 「屈允尧?」她之所以认识他,自然是透过施呈勳的关系。「你怎么也在这 里?」 「我跟客户约在这边谈案子,妳呢?」屈允尧扬了扬手上的资料问道。 「我也是。」好吧,她不得不承认这个世界真的很小,尤其台湾更是个中翘 楚。 「我OK了,妳也OK了吗?」 「还没,等等还要回公司挑卫浴。」 「喔。我接下来没事,需要我载妳一程吗?」两人就此「开讲」,不觉将陈 子扬和王小慧「晾」在一边。 「不用,我有车,可以接送两位小姐。」傅雁南还来不及开口,陈子扬便不 客气地插嘴。 傅雁南尴尬地朝屈允尧耸耸肩,以客为尊,就算陈子扬再怎么不客气,她也 不好在现场发飘。 「这样,那好,我就把我兄弟的老婆交给这位先生了,请你务必保护她的安 全。」屈允尧扯开无害的笑容,按压陈子扬肩头的大掌却微微施压。 「好兄弟的老婆?」王小慧好奇地睨他一眼,眼角大剌剌地撇向傅雁南。「 傅小姐结婚了?」 「呵、呵呵~~还没。」三条黑线滑下额际,尴尬!尴尬啊~~「为了争取 时间,不然我们现在就到我公司挑产品好吗?」她赶忙转移话题。 这个提议很快被所有人接受了,于是傅雁南和屈允尧道别,暂时结束这令人 尴尬到极点的冷气团。 跟王小慧商议好全部的细节,傍晚时分,趁着老爸到隔壁下棋、老妈到黄昏 市场「败家」,无所事事的傅雁南赖在家里的沙发上。 正当她慵懒得差点睡着之际,接到施呈勳打来的越洋电话。 「南,有没有想我?」施呈勳低沉的嗓音透过手机传递而来;刚到下榻饭店, 他便迫不及待打电话给她。 「想?想你的大头鬼啦!」傅雁南可没给他温柔的打算,一开口就是一阵猛 批。「你给我说清楚,是不是派你朋友来监视我?」 不是她多疑,根本是他早有预谋!她只不过没告诉他哪位「陈先生」来电, 他就让他的朋友轮流「神出鬼没」,短短半天的时间,除了送他搭机的田汉威之 外,其余三个全不容忽略地「现形」过。 更夸张的是,她竟能在公司里「巧遇」康A !他不是有排定工作的吗?害她 真以为自己大白天见鬼了咧! 「看来那几个家伙挺尽责的。」他低低地笑开了。 「太卑鄙了!我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你干么要他们这么做?!」充其 量不过差点搞砸一件小案子,如此而已。 施呈勳浅叹一口,将长腿搁上床,背部舒服地靠着床头。「妳做事毛毛躁躁, 我又不在妳身边,找些人关心妳是对的。」 「对对对,对你大头啦!跟你说过几百次了,我不是小孩子,会注意自己的 安危,你怎么就没把我说的话听进去?啊?」她跳起来「踏步走」,像个小孩手 上随意把玩的玩具小骑兵——往前走,转身,往前走,转身…… 「哎~~不晓得是谁,无论我如何逼问,硬是坚持不肯吐实,」他倏地重重 地叹了口气。「妳知道,人类对于不可知的情况,总有一股莫名的忌惮和恐惧, 为了让我自己吃得好、睡得饱,在台湾的妳也只得忍受喽!」 意思就是她活该倒楣被跟监,因为一切全是她自找的?! 美眸喷射出两团火簇,要不是施呈勳好狗命正巧不在她眼前,非得被她烧出 两团窟窿不可! 「你可以再厉害一点!」她瞇了瞇眼,稍稍压制住眸心的火焰。 「好说。」他的声音有点压抑,似乎在克制某种不知名的情绪。 「我再说一次,不要找人跟着我!」她低咆,像头情绪即将失控的母狮。 「好。」他也不啰嗉,一口答应。 明着惹她不高兴,那他就来阴的,谁怕谁? 或许是他答应得太过干脆,傅雁南胸口的一团火气像泄了气的气球般迅速消 弭,一股罪恶感由心头升起——他又没错,只是过度关心她的安危,她干么这么 吼人? 除了察觉自己理亏之外,被关心呵护的事实令她一阵窝心! 那男人在乎她耶! 「好嘛好嘛,那个陈先生就是陈子扬啦!」哎~~没用的女人自个儿招供了。 「嗯?」差点接续不上她的转换话题,他脑子一转,明白了。「那家伙找妳 干么?」 稍早便接到屈允尧的通知,说她和陈子扬「约会」——当然还有一名不知身 分的女人参与,但他还是佯装不知道,毕竟佳人主动招认实属难得,他怀疑是否 该买串鞭炮来放放。 「没什么,他只是介绍案子给我。」重新坐回沙发,无聊地转开电视,就… …新闻台好了。 「既然如此,有什么不好跟我说的?」所以这妮子还是自找的。 「你对陈子扬有莫名其妙的敌意,跟对警卫小陈一样。」这两个人还约好一 起姓「陈」,真是无巧不成书。 他顿了下。「没有。」 「没有才怪。」唔……又有虐童案,不晓得世上怎有那么多不负责任,偏又 要将小孩生下来的父母。 「那是因为我在乎。」哎~~尊严荡然无存啊! 「意思就是你一点都不信任我。」她就不在乎吗?不在乎怎会跟他「和」这 么久?连郝萝娑缠着他。她都没废话一句,这男人不懂彼此都该有私人空间吗? 大笨蛋一枚! 「在乎跟信任有什么关系?」 「不是喝多了醋就能表现出你的在乎,如果你信任我,就该相信我不会跟其 他男人乱来,可你用的方式却是找人盯我,跟防小偷有什么不同?」总之她姑奶 奶就是不爽,怎样! 「我是怕男人对妳乱来。」冤枉喔大人~~一个女人再怎么强悍,哪抵得过 男人的力道?万一对方心存恶念,他可不敢想象那种下场。 「喂!你未免对我太有信心了吧?」皱皱鼻子,心情稍好。「我可不认为自 己是美女级的女人。」 自杀?现在人抗压性真差,动不动就有自杀的案子上头条;不过没什么创意 就是了,不是跳海就是跳楼,再不然烧炭、上吊,好像没什么推陈出新的死法。 「妳在我心里是最美的。」他难得说了句好听话,自己说得都脸红了。 「肉麻当有趣喔?」心底泛起一抹甜,她嘴硬地揶揄一句。 「我只说真心话。」 突然他那边传来「嘟、嘟……」的插拨声,他低咒一声,不得不向她说声抱 歉。 「南,地主约了我用餐,时间差不多了,我……」 「OK,你去吧,再联络。」她挂上电话,终于能专心看新闻了。 政经相关新闻吸引不了她,正想转台之际,萤幕底下跑马灯般的字幕陡地攫 住她的目光,她仔细看着,毛骨悚然的不安跃上心头! XX社区今天下午惊传女尸命案,死者吴XX陈尸六楼新居,颈部一刀深及颈动 脉为致命伤,法医预估死亡时间约两天左右,原计划下个月步入礼堂,未料喜事 变丧事…… XX社区不就是他们昨天才完工的大楼吗?法医预估死亡时间约两天左右,那 不就表示……他们昨天在有死人的地方工作,却浑然不知?! 她由座位上跳了起来,连忙转到另一频道的新闻台。 好奇心人人皆有,一旦触及到和自己有关的点,即使只有一小点,都会将那 好奇扩展成无限,她突然很想知道这件新闻的来龙去脉,手上的遥控器转个不停。 有了有了,咦?镜头里的那个警卫不是小陈吗?连他都上电视了,真新鲜! 「请问死者的交友状况是否复杂,平常往来她家的都有哪些人?」记者全挤 在小陈面前,一个个伸长手臂,就怕收不到他的音。 「抱歉,除了吴小姐的未婚夫之外,没见过其他人来找过她。」小陈哭丧着 脸,生平第一回上电视,竟是为了这种事,真教他欲哭无泪。 「那能请问一下吴小姐的未婚夫……」 记者跟着追问,但傅雁南的心思已然不在新闻画面上了。 六楼。姓吴……陡地,巧遇陈子扬及吴小姐的画面在脑海里一闪而逝,她全 身立刻不由自主地窜起寒意。 这位吴小姐,不会正巧是她认识的那位吴小姐吧?那时她和大狮遇到他们的 确是在六楼没错,那么,她的未婚夫不就是……陈子扬?! 「根据警方表示,死者死状与日前发生的虐尸命案状况相当类似,两起命案 有绝对的地缘关系……根据种种迹象显示,陈姓未婚夫涉嫌重大,目前警、万正 循线侦查!」 不是吧?陈姓未婚夫涉嫌重大?!她今天才和涉嫌重大的嫌疑犯吃过饭耶! 她的脸色瞬息万变,两只手没敢放开手中的电视遥控器,这频道一换新闻, 她立即转到另一个频道观看相关讯息,然后懊恼地发现,每个新闻台对这件案子 的播报都大同小异。 「阿南。」 「啊~~」突然有道阴森森的女音呼唤她,吓得她丢开手上的遥控器放声大 叫。 「啊妳速起肖啊喔?叫那么大声做什么?」刚进门的傅妈妈手上还挂着菜篮, 一见女儿尖嚷着抱头鼠窜,恼火地上前赏她一记爆栗! 「妈?」双眼终于对准焦距,傅雁南不很确定地伸手,触碰母亲温暖的脸颊。 「不速偶,难道速鬼?」傅妈妈没好气地瞪她一眼,一把拨开她冰冷的手。 「啊!别提那个字啦!」她猛地一阵哆嗉,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想起吴小姐的 脸庞。 「厚!妳速「头壳啪企」秀?」看多了八点档「台湾龙卷风」,傅妈妈不觉 学了几句剧中人的口头禅,骂起人来挺溜的。「妳阿爸快回来了,来帮忙拣菜啦! 没准时相饭,妳阿爸又要碎碎念了!」 「喔。」她连忙关掉电视,接过老妈递过来的菜篮,乖乖地跟着走进厨房。 「妳说大「输」企上海喔?啊有没有说什么时候肥来?」傅妈妈操着不太标 准的国语,边刮鱼鳞边问,一片片透明的鱼鳞乱飞,让傅雁南在一旁拣个菜还得 忙着左右闪躲。 「没说捏。」一边闪避如雪片乱飞的鱼鳞,脑子里还思索着适才由电视里看 到的命案新闻,又得分心接收老妈的问题,她觉得自己快精神分裂了。 「啊他不在台湾,妳怎么还一天到晚往外跑?」不是老板休息,员工跟着放 假吗?怎么她看到的不是这样? 「我手上还有案子在做啊!」现在麻烦了,陈子扬如果真的牵涉其中,那王 小慧这件Case做是不做?伤脑筋啊! 傅妈妈不爽了,扬了扬手上的菜刀。「妳那么大声做什么?我是妳娘捏!」 「……」算娘厉害!手上有刀,女儿不敢不从。「妈,妳好像在骂脏话。」 「什么脏话?妳娘长这么大,从来没讲过脏话。」一刀劈向那条肥嫩的鱼, 鱼身一分为二,家里人口不多,半条吃一餐将将好。 凝了眼老妈俐落的刀法,刚刚新闻中的那句「颈部一刀深及颈动脉为致命伤」 回荡耳边,傅雁南额上沁出冷汗,不自觉摸摸脖子——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