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风儿微吹,拂乱了一位金雕玉琢似的姑娘家的黑长秀发,她眨了眨求怜似的 双跟,但因为不擅使媚眼,反而破坏了她秀丽的脸庞,让她的脸就像抽筋一样诡 怪。 “不是这样抛媚眼的,你到底要我说几遍?你这白痴、笨蛋,这哪像抛媚眼, 倒像抽筋。” 下巴长满胡子,头顶着一头乱发,满脸横肉的中年男人对着自己的女儿虎吼 乱叫。 杜晓宣听他这么虎吼,一般女子早已被吓得泪涟涟,她却满脸涨红,然后声 音不亚于她老爹的也虎吼出声。 “你吼什么吼?我都照你说的,化了妆、穿女装了,你还要我怎么样?现在 只不过学个无聊的抛媚眼,你竟对我大吼,做你女儿怎么这么倒霉,得被你吼得 耳朵都快袭了!” 看她顶得一脸很有道理的样子,杜虎豹气得全身发抖,这个女儿简直是生来 与他作对的。 “我说一句,你顶个五、六句,我教你个三从四德,你今日听,明日便忘, 我是前世造了什么罪孽,一世的英名要坏在你这个不肖女儿身上,让我走出去一 点面子也没有。” 虽然觉得自己有理,但还是要看在他是老爹的分上,给他点面子,杜晓宣快 语道:“我当然知道什么叫三从四德,就是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万 一没有孩子,就从奸夫,对不对?” 这次杜虎豹不是气得全身发抖,而是外加脸上青筋全都冒了出来,他朝旁边 的人怒吼。 “是谁?是谁给我教她说这些混账话的,给我滚出来,我今日一定要给他个 痛快,没砍他个百来刀,不会放过他。” 旁边的人能逃早就逃了,哪还敢留下,所以他的怒吼没有人应声。 谁都知道杜虎豹自从知道最近苏州城里传出有三害的传言,热于拔刀相助的 他,立刻不说二话的揽下这些难事。 这三害指的是:北方贼、西边寇,还有城里的一只虎。 他立刻带了家中的兄弟,清除了北方、西边的贼寇,还苏州城一个清净,只 不过他万万没想到,城里哪只还没摆平的虎,竟然是只母老虎。 他原本还以为老虎指的是只畜牲,万万想不到在城里伤害百姓的那只母老虎, 说的就是他唯一的女儿。 强壮的他从来没有柔弱的晕倒过,但是那日知道真相时,他恨不得自己能够 爽快的晕倒。 看见他唯一的女儿穿着男装,跷着二郎腿,坐没坐相的与人在路边吃着鸡腿, 那嚣张的模样令人难以接受。 他立刻把她捉回来,恨不得立刻将她重新改头换面一番,让她像个正常的姑 娘家。 但这一切只怪她娘早死,家里尽是些老粗的男人,难免学了一些男人的举止, 而他向来心思又都放在外面,等发觉时,她女儿就已是个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大 祸星。 她虽没做啥坏事,但是完全承袭了他的豪爽性格,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看 到有人调戏小姑娘,没把他揍得叫爹喊娘就不放过他。 只是她教训登徒子的结果是,旁边的豆腐摊砸了,再旁边的水果倒了,再旁 边的旁边的包子落得满地,场面一片混乱,搞得整个市场鸡飞狗跳。 被她弄倒摊子的小贩哭爹喊娘的,眼前的惨状,岂是一个惨宇了得。 她四处惹是生非,家里没人敢告诉他,苏州城里人人震慑于他的威名,也都 不敢在他面前提到有关他女儿的行为,结果他成了全苏州城里最晚知道他女儿行 径的人。 怪不得他走在路上时,总觉得有人在他背后指指点点,他原先以为是他为苏 州城做了这么多事,有人不敢当面奉承,于是在背后夸耀他,没想到,人家对他 指指点点是因为他女儿的恶劣行为。 这叫他一张老脸往哪里挂,欲哭无泪啊。 “爹,我穿这女装穿得快闷死了,可不可以让我换掉啊?我快受不了了。” 看她说话没个样子,脚丫子抖啊抖的,杜虎豹气得脸上忽青忽红,这要不是 他女儿,只怕他一个大拳头已经揍了过去。 “给我坐好,你这坐没坐相的样子,哪里像个姑娘家,倒像个路边的小混混, 下次再让我看见你的脚抖一次,我就打断你乱抖的双脚。” 他说的恶狠,杜晓宣却好像没听见似的照样拉着衣襟喊闷,“爹,我真的好 闷,先让我换下衣服,其他都好谈。” 见她一脸不受教的样子,杜虎豹的太阳穴开始剧烈的疼痛起来,他用拇指按 住自己两边的太阳穴,忍不住的咳声叹气。 “你这样子究竟怎么嫁人,又能嫁给谁啊,我看我一辈子要对不起你娘了。” 杜晓宣有听没有到,她瞧着自己身上的女装,越穿越闷很难受,不舒服得她 脸上、身上直冒汗,哪还管得了他爹在叹什么气。 “爷——” “滚。” 短短的一个宇,却蕴含着千万斤的雷霆压力,使得听闻者不由得悚然一惊。 在偏厅,女人身上的薄衣让她全身得线条隐隐若现,她正无力的喘息,扭动 的身体正抵住男人的身躯。 雷若文毫无表情的面孔正呈现出冷酷的表情,就算他身下的女子已经欲火难 消,他依然冷淡以对。 “王爷,你的嫂子已经到了正厅,她要求要与你见面。” 雷若文过于刚硬英俊的面孔,闪现几丝讥诮,“你不妨告诉她,我正在跟个 妓女享乐,现在没时间见她那个价码较高的妓女。” 总管倒吸了口气,他是雷若文世袭王爷位置后,带进王爷府的,虽然明了主 子的性子,但还不太了解他们王爷府内的恩怨。 只知道雷若文为老王爷的庶子,王爷爵位本为嫡长子世袭,但因为老王爷跟 雷若文的兄长忽然意外身亡,所以他就变成了王爷。 雷若文虽身为王爷的庶子,但年轻时代都在外面独自一人居住,他未曾听过 他的身分,是他继位王爷后,才邀他跟他回王爷府当总管。 他对雷若文为何年轻时代独自生活在外的原因并不太明白,只知道他虽孤身 在外多年,但是很有商业手段,继不继承王爷世袭王位对他而育根本无所谓,因 为他身系万贯银子,相信只要他愿意,买下一官半爵并不难。 “王爷,露儿想服侍你,快一些嘛。” 身下的妓女已搂住雷若文强健的身体,总管轻轻虚掩上偏厅的门,他知道王 爷说一是一。 当他不想见人时,任何方法都无法改变他的想法。 等雷若文尽完了兴,他走到大厅,毫不在乎的将凌乱披上的衣衫随意的打了 个结,慵懒的笑容性感迷人。 “原来是大嫂驾到,坐啊,我刚才有点事,就是——”他将声音压低,变得 低沉性感迷人,“就是有点忙。” 撞见他的黑眸,林心琴全身一股战栗,年轻时的他,身上带有狂野的气息, 在他们相偎的夜里,他总是能让她全身酥麻的享受爱的滋味。 “跟个妓女玩,也算忙吗?” 雷若文哈哈大笑,毫不在意的打着哈欠,说的话讽刺到了极点,“嫂子,这 就代表你的重要性还排在那妓女之后,所以我一点也不想跟你见面。”说着,他 的笑意敛下,英俊的脸变得很危险,“有事快讲,我可不想在这跟你耗上一整天。” 气愤他的措辞,更恨他的冷淡,不过林心琴转眼笑了,“我知你还恨我为何 选了你的兄长,而不愿跟你在一起,但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毕竟那时你兄长是 王爷,他若说他要我,我怎么能抵拒。” 雷若文冷笑,“我们都心知肚明,当初你用身体诱惑我,上了我的床,之后 确定进得了王爷府后,就把我一脚蹋开,改去上了我兄长的床,然后再喊冤说我 之前对你强行施暴,所以你已非处子。” 他说得冷淡,更显得对林心琴的不屑,“我哥对你迷恋已深,当然你说什么 就是什么,搞得我被逐出家门,再来你就稳坐你的王妃宝座,至于我在外面是死 是活,那就不关你的事了。” 林心琴眼泪潸潸,纵使哭了,一样很美,“你怎么能这样误会我,是你兄长 强行要我,他为了使你恨我,所以才要你爹把你赶出家门,我一介弱女子,如何 能救你?况且我若为你说话,只怕你兄长会对你更不利。” 雷若文冷笑的表情变得寒酷,“你编谎话的手法越来越高明了,反正把罪都 归给死人,死人不能起身反驳你。” “你——你到现在还这样误会着我。”林心琴哭得肝肠寸断,“我知道你恨 我,只是我现在一介的弱女子,居住在外,一日比一日难熬……” 打断她的话,雷若文鄙视道:“你是没钱难熬,还是没男人难熬?” “你。”她气愤得说不出话,因为他话中的污辱,眼泪掉得更多。 雷若文唤来总管,“将她请出去,我没闲情,更没闲银可以给她这种挥霍无 度的人。凭我每月给你的银钱,不会不够花用,你若是奢华成性,那我可供不起 那么多银两。” “等等——” “你有闲情等,我可没时间,送客。” “你兄长及爹亲又不一定已经死了,你一继承王位,就把我赶出王爷府,这 会落人话柄的。” 雷若文冷淡的表情变成狞笑,“这个王爷府是怎样的空架子,别以为我不知 道,你做王妃这几年,早已银钱使用得过多了,除了王爷这头衔好听之外,我看 不出这王爷府有什么好继承的。” 意喻她奢华成性,林心琴忍不住又要掉泪,她知道自己掉泪很美,每当雷若 文的兄长一有事情责怪她,她一掉泪,扑进他的怀里,他便被她迷得神魂迷倒, 之后就更任她为所欲为。 “去对一个不懂你本性,而且心软的男人掉你的眼泪吧,我不会心软的,况 且让你这样的女子住进我的府内,只怕府内就要鸡犬不安了,我可没有那么愚蠢, 送客。” 雷若文大跨步的离开大厅,显然要说的话都已经说完了,林心琴望着他雄伟 的背影,恨恨的咬住嘴唇。 早知道那个短命鬼如此早死,她在几年前就会选定雷若文,而不会落得今天 这下场。 雷若文厌烦不已的用手支撑着头,若不是想要听到结论,他早巳不客气的喊 停了,“结论是什么?” 厅堂里,一个拄着拐杖的年轻人,绽开满足的微笑,“你现在越来越有王爷 架子了,王爷府里的个个婢女、仆役一见到你的背影,吓得转身窜逃。” 迟疑了一下,林尔雅摇了个头,又说:“这也不对,应该说仆役见到你,躲 之唯恐不及,女婢见到你,是又好奇又害怕。” 雷若文冷冷的语辞充满了胁迫性,“你若不想我打断你另外一只脚,我劝你 还是言归正传。” 林尔雅叹了口气,“怎么你还是不懂做人就是要有趣点呢?还有,我的脚不 是被打断的,是我一时摔伤,大夫叫我拄着拐杖才能好得快些。” “我不需要有趣,我只需要最后的结论,王爷府的印章在哪里?”雷若文的 声音变得阴冷,“闯入闺女的香闺偷香,还几乎摔断了腿,我简直无法想像这世 上还有比你更笨的偷香贼。” “那是因为灯太暗,又加上他爹叩她的门,所以我才会……” 懒得听他解释,雷若文再说了一次,“结论是什么?” 不提自己这次难堪的风流韵事,林尔雅终于言归正传,“结论是你爹及兄长, 虽然外传是淹死的,但是很可能不是,他们在江苏那一带遇见了贼匪,那匪头可 能为了抢夺财物杀了他们,之后再弃尸江河。” “派兵去扫荡这些匪贼。” “不必了。” 雷若文眼里锐光一闪,“为什么?” “因为有人比你先一步的扫荡了这些贼头,这个人叫杜虎豹,算是江苏那里 有头有脸的人士。” 雷若文眉峰一凝,“能扫荡贼头不容易,是什么来头?” “他原本是江湖上保镖的能手,后来成亲后就收了镖局,家中甚为富有,江 苏有许多有名的杂货铺跟店面都是他家所有,所以生活无忧无虑,他热心助人, 一听有盗匪为害江苏,立刻就和他家中的一些家仆去灭了那个贼窝,注明一点, 他的家仆个个都是镖局留下来的人才,个个身手不凡。” “也就是说王爷府的官印在他手里?” 再度迟疑了一下,根据消息来源,杜虎豹的为人显然不是那种偷偷摸摸的, 所以他应该不会索取贼窝里的东西。 “不,不该这么说,这个人为人爽直正派,灭了贼匪后,并没有取走一丝一 毫贼窝里的东西,全都交给官衙去处理。” 越听越不对劲,雷若文已经不太高兴了,“若是官衙有王爷府的官印?岂有 不上报的道理?” “所以意思就是官印不知流落到哪里去了?” 原来这就是最后的结论,雷若文拍桌大怒,“我付了你大把的银子,不是要 你来告诉我你不知道官印流落到哪里去,若是要得到这个答案,我一开始就可以 给你这个答案,不需要付银两得到。” 对他凶狠的脾气,林尔雅难得的又再叹了口气。 “我还没说完,我知道那官印做得没啥特别,除了是金子做的之外,所以盗 贼若是没有转卖、官衙没有拿到,杜虎豹本人也没有拿,那就代表杜虎豹带去的 人看那东西可爱,以为不太值钱,所以拿走了。” 雷若文立刻站起来,凶恶的目光向来有吓人的本事,“最好这事是真的,若 是让我从江苏回来还一无所获,你这万事通的招牌我不但要拆下来,还要你将收 费的银两成倍的吐出来。” 林尔雅翻了翻白眼,早就知道雷若文难缠,但是跟这样凶狠的客人交易消息, 还威胁要拆掉他的招牌,他还是第一次遇到。 “我只是贩卖可能的消息,从千万个消息里找出最正确的几个给你,不代表 我的消息一定能帮你达成心愿。” “随便你怎么说都好,只要能得到好的代价,付多少银两我都不在乎,若是 有人敢以此欺骗我的话,他也会让那人得到教训。” 林尔雅嘴里开始咕哝,“交易了这么多年,什么时候误过你的事了,说得我 好像是专门骗银子的江湖郎中似的。” 没理会他嘴里的叨念,雷若文高声叫道:“给我备好所有要用的东西,我要 到江苏去。” “公子,请喝茶。” 甜蜜的声音,美丽的样貌,天仙般的绝色女子出现在厅堂,若是平常男子早 巳口水流满衣衫,但眼前的杜虎豹不但不赏脸,还怒吼了一声。 “错了,谁叫你这样走路的,你怎么能走外八字,那是粗鲁的男人走的,再 重新从外面走到这里一次。” 已经练了二十次,杜晓宣快要摔下她手中的茶,“爹,我都笑僵了,妓院里 的姑娘也没我这么歹命吧。” 杜虎豹头更痛了,“你是女孩子家,谁准你说‘妓院’两个字的。” 她不明白的抱怨,“说说而已,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是没去过妓院。” 他一听到她的抱怨,整个脸色再度变青,又开始怒吼,“哪个混账带她去妓 院的,给我滚出来,我绝对要杀死他不可。” 大厅的方圆十尺内早已跑得不见人影,谁也不会那么笨的待在那受罪。 杜晓宣坐在椅上,用力的捶着她酸得要命的腿,把手中捧的那杯茶一口饮尽, 然后粗鲁的擦去嘴上的茶水。 杜虎豹见状,又开始唉声叹气的自怨自艾,“你这鬼样子,我看再救你一百 年也不可能教的会,我这一辈子是再也没脸去地下见你娘了。” 杜晓宣照样把他的话当成马耳东风,开始想着爹到底什么时候才会放弃训练 她当个害羞的小姑娘啊?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