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卫仲绍没去医院。 这是从上了医学院,到医院实习以来,他首度破例请假,而且还是拿祖传的 火焰针灸术与无条件帮忙完成一份解剖报告,才得以换来总医师的恩准。 一早,他算准了时问,打探好军情,开着车子就出门。 果然,他将车停好后,走到电影院门口,就瞧见一个染着一头金发的大男孩 等在前方。 他看了眼手表,八点二十五分,距离约会时间还有五分钟。 经由密探——菟丝的姊姊邬可颂传来的可靠消息,应该就是眼前这个男孩没 错。 卫仲绍走近他,在他面前停下。毫不避讳地上下打量了对方一番后,他根本 没将这个头号情敌放在眼中。 “你就是祝聪明?”没想到可颂挺有形容人的天分,不仅说得贴切,还丝毫 不差。 “你是……”祝聪明推推鼻粱上的墨镜,摆出一个很酷的姿态看着他。 “一会儿你除了要跟菟丝看电影之外,还要去哪里?”他的表情看来儒雅且 亲切。 “你认识菟丝?”拿掉墨镜,祝聪明很惊讶。 这温文的男人跟菟丝是何关系?又为何出现?该不是菟丝表面上答应了他的 约会,却带了个超大型的电灯泡一同来吧? “说认识就太生疏了。”卫仲绍考虑着该如何让敌人知难而退。 “听你的说法,好似你们很熟?”祝聪明的想法自然朝悲观的一边靠拢。 “熟?”卫仲绍笑笑,伸来一手拍上他的肩。“我跟她岂止是熟。” 他故意将话说得模糊而瞹昧,让人忍不住往坏的方向去想像。 “你是她的……”落在肩上的手,让祝聪明感到压力颇重,而卫仲绍锐利的 眸光,更是让他感到不安。 “你说呢?”卫仲绍笑笑。 他那儒雅的笑,顺利攻破对方仅存的自信。 “但是,菟丝说她没有男朋友。”祝聪明有些失望,但仍做着垂死前的挣扎。 “不知男朋友、男的朋友,和爱人这三者之间,该不该被划上等号?”卫仲 绍的态度充满绝对的自信,勾起的嘴角已晕开胜利的笑。 “你是说,你是菟丝的爱人?”咚,祝聪明一颗心正疾速掉落到无底深渊。 卫仲绍只是笑笑,不置可否,再度误导对方。 “既然你是菟丝的爱人,为何还要让她来跟我约会?”祝聪明已心死。 单就外表而言,这个男人不知比自己好过多少倍,菟丝会选择他,他也无话 可说。 “她有交朋友的自由。”卫仲绍表现得很宽容。 “你对她真好。”他的宽容与泱泱大度,换来祝聪明的好感。 若换成自己,可绝无法容忍自己的女友去与别的男子约会。 “她值得。况且结婚前,她都有交友的自由,我只是来确定一下,你不会伤 害她,那么,就可以放心回去。”他真佩服自己的演技。 “你真是个君子,能遇上你是菟丝的好运气。”祝聪明崇拜地道。 这样一个男人真心爱着的女孩,他怎能横刀夺爱?若下得了手,他就猪狗不 如了。 “好说、好说。”知道两人的交谈该进入尾声,卫仲绍使出最后的手段。 “如果将来我们不成为情敌的话,我想,我们可以当朋友,我现在在医院里实习, 如果有任何需要我帮忙的地方,欢迎你随时来找我。” “你在医院实习?”那他不就是医学院的学生? 原来,人家不仅外表条件好,甚至连内馅都是最棒的。 以他目前的成绩算算,大学毕业后能找到一家大公司上班就已不错,岂敢妄 想能与一个未来的医生相较。 “是的,不过,其实我早就有医师执照了。”这句是真话,不过说来话长, 而且不是重点。“今天还是很高兴认识你,一会儿后,菟丝就麻烦你照顾了。” 说着,卫仲绍还不忘很有礼貌的伸出一手来,与祝聪明一握,才转身走人。 菟丝很失望。 她以为看完电影,两人应该还有很多时间可以相处,至少找家餐厅坐下来喝 杯咖啡、聊聊天之类的。 但很显然的,祝骢明与她的想法不同,他一副急着与她告别的模样。 “你有急事吗?”邬菟丝的声音细柔,加上外表柔弱无骨的模样,是很容易 勾起男人的保护欲的。 她今天穿着一件粉蓝色的纱质削肩洋装,颈子上系着一条同色系的小丝巾, 那飘飘然的感觉,如仙子。 祝聪明怎可能不为她心动呢?无奈名花早已有主,佳人甚配才子。 而且,就算早先没见过卫仲绍,眼力不差的他,隐约间也瞄到了菟丝有些松 脱的丝巾下,刻意掩藏的铁证。 “我没有急事,也谢谢你今天出来陪我看电影,但,我还有起码的尊严。” 他实在不懂,她答应他的邀约,到底是抱着何种心态? 是纯粹的贪玩,想试试与不同男子交往的感觉,还是同情他一直以来对她有 着好感,抑或是…… “尊严?”菟丝拧皱了一对细眉。“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否则,前后也 不就过了几天,他的态度怎会判若两人? “误会?”祝聪明笑着,笑纹是属自嘲。 碰巧一阵风吹来,无预警地刮飞了菟丝颈子上的丝巾,那细如白瓷的颈肤上, 印着刺眼的点点痕迹,教人很难不往暧昧的方向去想。 “我觉得你不该列在坏女人的行列中,也许我们的年龄还小,应该要多看看, 但人的一生中能遇到一个真心相待的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把它称为幸运, 你应该好好珍惜。” 看着她颈子上烙印着的刺眼草莓,事实已胜于一切雄辩。 菟丝是惊慌的,对于他突然抛出的话,还有那阵不该刮起的风。 她只能以双手拚命遮住自己的颈项,尤其是那烙在上头的两排齿印。 天啊,她真后悔!昨晚不该去向卫哥求教,否则就不会有这些痕迹,也不用 在一早发现这些引人遐思的痕迹时,惊慌得不知该如何处理。 “对、对于……”大家都称这些痕迹叫“草莓”吧?“我、我能解释!” 一向伶俐的口齿已不管用,菟丝此时是无措的。 “算了。”祝聪明挥挥手。 “这种事怎能算了呢?”他可是她的初恋加暗恋呀!何况,他方才还说了一 些莫名其妙的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要不呢?”祝聪明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错看她了。 或许她并不清纯,认为有了个深爱她的男子还不够,得真的玩过、交过许多 男友,才会想到该安定下来。 “关于这些痕迹,我能解释的。”菟丝使尽了看家本领,泛着水光的黑瞳眨 呀眨,看起来既清纯又无辜。 她伸出小手,轻轻地拉了他的衣摆一下。“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祝聪明差点就要迷失自己,但很庆幸自己能及时悬崖勒马。 “你又知道我怎样想?”对于她的动作,他以此地无银三百两来解释。 “就是、就是……哎呦,这不是亲亲的痕迹啦!”她气得一跺脚。她已使尽 了所有本事,连矫揉造作、平日不屑为之的动作都已用上。 看着她半撒娇的跺脚模样,祝聪明虽心动,理智却还在。但怕把持不住,他 于是说了很难听的重话—— “邬菟丝,别让我看不起你,也别毁了我之前对你所存有的好感,你跟我现 在都还只是大二生,别学社会人士玩乱七八糟的恋爱游戏!” “你!”对于他的指控,菟丝完全无法应话。 她记得自己说的是地球话,而他也不是火星人,但怎么老是牛头不对马嘴? 而且他的指控还越来越不客气! “别在我面前装无辜了,如果你有这个时间的话,就多回去陪陪那个深爱你 的男人!”说完,祝聪明瞪了她一记,随即转身就走人。 看着他匆匆消失的身影,再想想被瞪的模样,她的初恋加暗恋结束了吗?就 在方才的那一刻间? 谁来告诉她,到底发生什么事啦? 夕阳已西下,当华灯盏盏为夜披上璀璨的外衣,小山樱门口排队的人群终于 散去,面包店里如被狂风扫过般,架子上仅剩零星几个餐包。 “卫哥,我听贵圮妈妈说,你今天不是该回医院去报到?”邬可颂边擦着架 子上成空的托盘,边问。 通常这个时间在店里帮忙的不是她,但今天菟丝不在,老爸还在和面粉,而 甜甜又正巧在厨房里煮饭,所以只好由她来了。 卫仲绍收回了落在店外的目光,答非所问:“天都黑了,菟丝怎么还没回来?” 难道是他的计略失算,那个看似不起眼的大男孩,仍旧不肯死心地缠住菟丝? “你不是说,她去约会吗?”可颂笑着说。 卫仲绍难得显露出忧郁的脸色。 看着他的表情,可颂轻笑出声,“卫哥既然那么担心的话,何不干脆去把人 给接回来?” 卫哥对她而言就像亲哥哥一样,他从小就极尽呵护地照顾着她们,本以为他 们之间有着的该是兄妹之情,但在两年前,却让她给瞧出了些变化来。 对卫哥来说,她和甜甜或许是妹妹没错,但菟丝可就不同了,他对她已不再 是纯粹的兄妹之情,之问还有着微妙的男女之爱。 “……”卫仲绍抿着唇不说话。 “我说呀,你都敢向我打听她的事,而我也昧着良心向你提供许多线索,难 道你都没出面去阻止,我那爱作梦的妹妹那愚蠢的初恋幻想行为?” 嘴里虽这么说,但可颂却百分之百认为他不可能没有行动。 卫哥虽风度翩翩,宛如水墨画中走出来的文人雅士,但这完全不影响他的行 动力,他没道理会放任自己喜欢的人,依偎在别的男子怀中。 终于,他抬起头来,不过意外的黑眸中含着笑意。 “可颂,这件事我劝你别再提。”如果让菟丝知道出卖她的竟是她的亲姊姊, 以她的性子,恐怕将来可颂的日子会不好过。 “为何不可提?”可颂走回收银台前,开始低头一一擦起托盘。 “你又不是不了解她的性子。”卫仲缙走过来,放下手里拿着的面包夹。 “谁?”停下手上的动作,可颂再一次俏皮地问。 “你的二妹!”看了她一眼,卫仲绍摇头叹息。 眨了下卷翘的眼睫,可颂调皮的笑着,“你是说她那做作娇柔无力的外表, 还是温柔的性子?” 卫仲绍让她的表情给逗笑了。“她娇柔的外表是真的,倒是性子是有点假, 不过,我就是喜欢她这点。” 听着他的话,可颂故意一叹。“卫哥,你还真是个怪人耶!” “我哪儿怪?”他可不认为。 “我们一家子虽了解菟丝,却还常常因为她判若两人,仿佛双重人格的言行 举止感到适应不良,而你居然会认为这是优点?” “你们会适应不良?”卫仲绍笑着,他可不认为。 这一家子的情感好极了,好得足以当选模范家庭呢! “算了、算了,言归正传吧!”放下手上的抹布,可颂突然靠了过来,双眸 直瞅着他。“对於菟丝今天的约会,你到底有没有努力去搞破坏?” “你说呢?”聪明如他,当然不会坦言承认。 可颂左瞧瞧他、右看看他,然后举起一手来,“一定有!” 卫仲绍但笑不语,没承认也不否认。 “我就知道,你怎可能放着她去和别的男人约会呢?”而且还没准时回医院 报到。 “不是男人,不过是个大男孩。”卫仲绍更正她的错误。 “是、是、是,是大男孩、大男孩!”这下,可颂更能确定,卫仲绍连对方 可能都见过了! 唉,这对菟丝来说,该是好运还是歹命呢?让这样的男人喜欢上! “不过,也怪了,这么晚了,她怎么还没回来?”没理会可颂半揶揄的笑, 卫仲绍再度将眸光拉向店外。 他的心思全落在店外,焦心于心爱人儿的身影,而可颂则是乐于欣赏他难得 显露出的焦虑,所以两人都没注意到不远处,邬家楼梯转角的那抹纤细身影。 其实邬菟丝已经回来一会儿了,因为在街上闲逛了大半天,没赶上回家看店, 怕被骂,所以选择走后门,也因此,让她发现了这件天大的秘密。 原来是他在故意搞破坏,难怪昨晚他会那么卖力地指导!一手轻轻压上粉颈 上的草莓,菟丝气得全身颤抖。 想着昨晚她还感谢他的不吝赐教、卖力指导,还因自己对他的吻心动而感到 羞愧,谁知…… 莫名地,一股风暴骤然形成,怒火充斥于邬菟丝的心扉。 此仇不报,绝非君子! 夜深,卫仲绍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就是难以成眠。 离开邬家时,墙上的时钟已走到将近九点的位置,但却迟迟等不到菟丝归来 的身影。 就在他怀着一颗忐忑的心被母亲催回家吃饭时,可颂拨了通电话来,说菟丝 早就回到家了。 是老爹眼看夜越来越沉,心想不对劲,准备出门去找人时,她才懒懒地由卧 房里走出来。 而且她是穿着睡衣出现,一副已在卧房里睡了一觉的模样。 她是何时回到家的?卫仲绍越想越不对。 心烦地翻身,他揉揉发疼的额角,索性坐了起来。 “喵呜——”就在这时,窗外传来了猫叫声。 是她吗?卫仲绍的心蓦地一跳,本能的站起,走向窗边。 砰锵——玻璃碎裂的声音传来,还好有窗帘挡着,否则卫仲绍可能会被飞喷 的碎屑给割伤。 他打开墙上的壁灯,发现滚落到脚边的小石子。 正当他弯下腰来,准备捡起石头时,第二粒,第三粒石子接二连三的飞来, 当然也都不偏不倚的正中目标,将两面玻璃窗打出几个孔来。 或许冈为夜静,玻璃碎裂的声响太大,卫家的老爹和妻子很快赶了过来。 “仲绍,发生什么事了吗?”卫老爹的声音紧随着敲门声后传来。 卫仲绍蹙着眉,拨开窗帘朝外瞧,夜一样宁静,除了街灯孤影,街道上可说 空无一人。 “爸,我没事,只是丢东西不小心打破了玻璃窗。” “打破了窗子!那伤到了没?你开门让我进去看看。”这次传来的是杨贵妃 紧张的声音。 “爸、妈,没事的,夜深了,我累了,要睡了,你们也回房去睡吧!”看着 手中捡起的几粒小石子,卫仲绍神情凝肃地说。 “这样啊,好吧,那你自己小心点。”卫老爹说着,拉着妻子回房去。 直到确定房门外已无声音,卫仲绍才又再度掀开窗帘,望向窗外。 夜一样静,不过寂静中还带着些微诡谲的味道。 自那夜之后,每次他由医院放假回家时,总会发生一堆怪事。 像今天,他发现亲手栽种了六年的茉莉花,不仅花苞全被打落,叶子还被人 全数剪下,整棵光秃秃的,似一夕之间被理了光头一样。 于是他痛下决定,绝对要揪出那个捣蛋的人来。 又到了深夜时分,他关掉房间里的电灯,将身躯蜷缩在垂地的窗帘之后。 果然,没有多久,他听见了轻缓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地传来。 来人似乎为了不被察觉,还蹑手蹑脚地,一等转进了防火巷,就直接奔到他 的窗前,拿出预藏的塑胶袋,贴墙前进。 “太好了,窗子没关,真是天助我也。”抬高手,来人在窗子上摸了摸,准 备将塑胶袋里的东西倒入他的房间。 蹲在窗帘后,耳边听着再熟稔不过的声音,卫仲绍蹙起了一对剑眉。 黑暗中,他一对锐眸亮如星子,紧紧盯着使坏的人的一举一动。 “这是我托人好不容易才找来的,这下看你过不过瘾!”窗外的人咯咯笑了 几声,踮高双脚,将手伸进窗内。 就在塑胶袋被打开,那人准备将里头的东西往房子里倒时,卫仲绍刷地由窗 帘后站起,一把抓住对方的双手。 “菟丝,我怎么不知道你有这么晚了还玩游戏的习惯?”皱着眉头,他的眉 心有个浓得化不开的结。 邬菟丝被他吓了一大跳,双手一松,手里的塑胶袋便飘落到他的卧房里。 “是呀,这阵子的事都是我做的,怎么样?”当场人赃俱获,这下她无心再 扮娇柔,干脆板起脸来与他大眼瞪小眼。 他毁了她的初恋,所以就别怪她搞这些小人手段。 “你……”瞧她一副不知悔悟的趾高气昂模样,卫仲绍一时竟不知该如何责 备她。 “你最好现在就放开我,否则我一定会想出比这阵子还要歹毒十倍的花招来 算计你!”她恨死他了,菟丝在心里一遍遍地告诉自己。 卫仲绍看着她许久,没说话也没动。 “放不放手?”她忿忿地瞪着他。 看着她晶亮如点着两盏火炬的黑瞳,卫仲绍蓦地一笑。 “不放!”他明白她气些什么,还有近来为何老是找他麻烦了。 “你再不放手,我就要叫了!我叫了大家就会出来,到时候看你……” “看我怎么解释你被我抓着双手,是吧?”她的话还没说完,他就抢白。 “你……”菟丝忿忿的神情中,出现了清晰可辨的惊愕。 “要不要我告诉街坊邻居,最近老找我麻烦,到我家作怪的人,就是你?” 她的惊愕引来他的一阵低笑。 “你到底想怎么样?!”现在她总算认清了他,更为自己过往的有眼无珠懊 恼不已。她怎会认为他温文儒雅、胸怀广阔、值得信赖呢? 一切都是他掩饰得太好,才会让大家一直误以为他是个谦谦君子! 卫仲绍发觉自己喜欢极了她目前的模样。“不怎么样,进来谈吧!” 看来是到了表白真心的时候,他一点也不介意对她坦承爱恋,他甚至愿意将 整颗心剜出来送给她。 进去?她怕有命进去,无命回家!“我才不要!” “那么,你是要一直与我僵持在这儿,等大家发现你就是那个使坏的小人吗?” 他的嘴角噙着笑意。 “你说谁是小人?”菟丝死命瞪着他。 “这儿就剩我们两人了,不是你的话,难道我会说我自己?”他紧紧抓着她 的双手不放,任她如何使力也无法挣脱。 就在这时,卫仲绍的房门外突然传来杨贵妃的声音: “仲绍呀,怎么样?抓到那个坏人了吗?”近来他们一家人可被那坏人搞得 睡不好、吃不下,烦恼极了。 “怎样?要不要进来?”卫仲绍眸光飘向房门,压低声音对着菟丝说。 他摆明了是威胁!如果她敢说不,恐怕他就要将贵妃妈妈给叫进房里来,导 致东窗事发。 “仲绍。”房外又传来杨贵妃的催促声。 “怎样?”卫仲绍再度压低嗓音问了菟丝一次。 她又懊恼、又气愤地瞪着他。 迎着她瞪人的眸光,卫仲绍突然开口:“妈……” 菟丝被他吓了一跳。“好!我进去。” 她承认自己没胆,但她可不想自己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形象,毁于一旦。 “妈,没事,我想‘她’今晚应该不会来捣蛋了!”卫仲绍对着房门外喊, 接着一弯身,钳紧菟丝的腰肢,便将人给抱进屋子里。 他娓娓述说着对她的爱意,但邬菟丝的脸上却看不到半点喜悦。 当卫仲绍将话说完时,她由椅子上站起,冷冷地说: “我可以回去了吗?”要是以前的她,或许会傻乎乎地相信,还会感动地将 一颗心捧在掌上,端着献给他。 但,她现在已看清了他的真面目,所以怎么也不敢相信他的话,说不定下一 秒,他又会使出什么整她的手段来。 “就这样?”她毫无表情的模样,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他说了那么多,还告诉她对她的爱恋是如何一点一滴地累积,她却只是回他 简单的一句——我可以回去了吗? “要不然咧?”菟丝自觉已无须在他面前扮淑女。 他占了她的便宜,不仅夺去她的初吻,还将她的颈子亲得青一块、紫一片, 最可恶的是,他居然还在上头咬了一口! 就因为那一排的齿痕,毁了她几年来的暗恋和初恋! “你……不考虑我的提议?”他伸出手来拉住她。 为了不给她压力,他提议两人先以普通男女朋友的模式交往,等她大学毕业, 再进一步告知双方家长,如果她愿意,两人可以马上结婚。 “考虑?”菟丝望着他笑笑。她要是还信他,才有鬼咧! 他根本是只披着兔子皮的狐狸! 这只狐狸太聪明,对于周遭的一切太热悉,还常常装出兔子的模样来骗人, 却在背地里将所有人耍得团团转,然后乐在其中。 “是的,我会一辈子只钟情于你,宠你、疼你、照顾你。”他修长的指节轻 轻抚上她的红唇,为她带来一阵颤栗。 菟丝赶紧撇开脸,闪避他的抚触。“你说得好令我感动!” 不过,她不相信! “那么……”他黯黑的眸光中带着深情。 菟丝深吸了一门气,回过头来看他,嘴角掀起的笑没有热度。 “我拒绝。” “你拒绝?”卫仲绍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否则呢?”菟丝抬起一手来,落在他胸膛的同时,用力地推了他一把。 “你凭什么认定,我一定得答应你?想想你做的那些可恶的事,你毁了我的 初恋,你以教导为名,无赖地吻我,你不要脸地在我脖子上印上一堆草莓,还可 恶地留下齿痕,甚至还去对祝聪明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你……” 她细数着他的罪状,越说越气。 看着她的模样,卫仲绍蹙眉沉思了片刻。 “你真这么气我?”他问。 “当然!”菟丝恶狠狠地答。 他又凝视了她一会儿,然后嘴角微微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是因为我吻 你而气我,还是因为我毁了你所谓的‘初恋’而气我?” “都有!”她又瞪了他一记,然后转身就要朝外走。 就在她的手即将触及门把时,卫仲绍的笑声突然传了过来—— “菟丝,你从那里走出去,不怕曝光吗?搞不好我爸妈还没睡,这个时间你 从我房里走出来,他们看见了会怎么想?”如果她以为这样,他就会放弃她,那 么就太小看他的真心和执着。 菟丝倏地停下脚步,缓缓转回身来。“你笑什么?” 她圆瞪着眼,心不甘情不愿地走了回来。“不过,谢谢你的提醒,像你这种 小人,我不会让你顺心如意。” 越过他,她笔直的定到窗边。怎么进来的,就怎么回去!否则,万一让卫老 爹和贵妃妈妈知道,她和这个无赖独处一室,岂不进了他的圈套,让人以为他们 是情侣? 双手一摊,卫仲绍无辜地一叹。“你这么说我,根本有失公平。” 菟丝懒得再理他,纤纤双手攀上窗台。“公平只该留给正直的人,还有,你 以后别在我面前装无辜,无辜不适用在你这种人身上。” 看着她的身影,见她使尽力气想爬上窗台的模样,卫仲绍又摇头一叹。 “要不要我帮忙?”说着的同时,他已来到她的身后,伸出双臂一抱,将人 给抱上了窗台。 一向是这样,她的脾气虽悍,但身子纤弱是事实,就算使尽全力,全身恐怕 凑不到几分力气。 “别以为我会谢你!”站在窗台上,她居高临下的瞪着他。“记住,你最好 别将今晚的事说出去,否则,我一定要你好看!” 看着她那倨傲的神情,卫仲绍打从心底想发笑。 “是的,我的小菟丝,你放心吧,我一定不会说的!” 她居然在威胁他?!呵呵,这么可爱的她,他怎舍得交给其他男人呢?这辈 子,她是休想由他掌中逃走了。 “知道就好!”窗台不高,她纵身一跃,回到地面。 “喂,你还没告诉我,你今晚又丢了什么东西进我房间?”他整个人趴在窗 台上,看着窗外的她。 菟丝本想不理他,走了两步,却突然回过身来,朝他扮了个鬼脸。 “跳蚤,至少可以让你痒上—两个星期的强力大跳蚤!”抛下话,她飞快拔 腿往家门的方向跑。 跳蚤?!卫仲绍怔愣了下,突然觉得身体好似真的有些痒起来,先是脚盘, 再来是小腿、大腿、腰腹…… 天啊!跳蚤!亏她想得出来!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