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给挚爱的夫君: 当你览读此信时,我已离你远去。不要找我,好吗?就当作是成全我爱你的 心。 回忆过往,诸多的欢乐与幸福,如今要撒手放掉,心中着实有万般无奈与伤 痛……多希望能与你一同共老,可这愿望,只怕是再也无法实现了。 请善待杜姑娘,我想她才是能带给你幸福的人。 情儿 「不——」一阵撕心裂肺的吼声自灵魂深处吼出,白松康激动的揉紧了信笺。 情儿,你怎么忍心这样对我? 已经三天了。三天来白松康不吃不喝不睡的,通知了所有的朋友,动用了全 部人脉进行了地毯式的搜寻;客栈、寺庙……所有能找、能查的,他都不愿放过 ……可她就像平空消失一般。 他甚至在各大看榜上张贴榜文,重金悬赏,只求有人肯因丰厚赏银而提供一 些线索;也命人挨家挨户探访,甚至一人独自到江边找寻……他实在怕,怕她会 想不开而寻求解脱!所幸…… 而这样的煎熬折磨终於淹没了他的理智,他再也受不了的砸烂房裏的一切摆 设,直到面目全非後才乏力的住手。 情儿……你在哪裏…… 静谧的气氛充斥着整个房间,四周的空气也突然变冷了许多,是因为女主人 不在的关系吗? 为什么她总是傻得牺牲自己想成全别人,为什么不替他想想……没有了她, 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情儿,你到底在哪裏? 城西十里处,一间废弃屋子裏. 这儿鲜少人迹,一片荒凉,仇情提了一桶水,从柜子中翻出一条抹布正在清 理屋子。而屋子由於长久没有人居住,霉味重得使人难受,裏头蜘蛛网密布,让 人看了头皮发麻。 不过,这样也好,至少有个事情可做,不至於将整个心思全放在他身上。这 样,疼痛或许会比较轻微一些吧!她想。 忙了一整天,此时已是日落月出之际,她拿出冷掉的馒头,就这样有一口没 一口地吃了起来。 原本,她是想找一佛门清静之地终老一生的。青灯伴古佛,无欲无求的日子 对她而言应是最佳的抉择。 但又怕他会找寻自己,依她对他的了解,佛门净地应是他第一个找寻的目标, 所以……只得捺下恐惧,先在这间破陋小屋裏暂时安身,等过一阵子,她就剃度 出家,为自己之前的罪孽偿罪。 如果有来生,她希望老天爷怜她这世的坎坷,给她一个平凡正常的家庭,不 需大富大贵,只求有爹娘疼宠就行;还有……还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婚姻。 然而,老天爷像是特别厚爱她似的,总喜欢捉弄她。 这天,她来到江边提水,却在这儿遇见了她此生最怕的人——仇烈。她慌得 抛下水桶,掩身到老榕树後,良久,才探出头来。 他应该没看见自己吧!她在心底安慰自己。否则,他怎么会这么轻易放过她? 好不容易才找到的栖身之所只怕又要说再见了。 可是,老天爷还是没有听见她的祈求。 「贱人!」仇烈在确定刚才看见的人正是仇情後,恨恨地骂道。 若不是她,自己怎么会沦落到现在这种四处躲藏的地步?想到这些年来苦心 经营的基业,竟在白松康的举报下,让朝廷派兵剿灭,他就恨极。 本以为没有机会报仇了,哼!谁知道,真是天助他也! 「你是在躲我吗?」仇烈神不知鬼不觉的闪到仇情身後,等到她放松的吁出 一口气後,才如鬼魅般阴森地开口。 「你…」仇情惊吓得倒吸一口长气,柔白素手紧紧的捣着胸口。 「我,我怎么样?」 「你……为什么不放过我,我与你无冤无仇啊!」仇情紧张地一直倒退,直 到整个身子贴着树身,再也退无可退为止。 「无冤无仇?你说你与我无冤无仇?好,我让你做个明白鬼。」 他将她的娘亲如何在成亲当日逃婚与情郎私奔,让他成为大笑柄的事全告诉 了她…… 「那他们呢?他们现在在哪儿?」仇情紧张的追问。天啊!该不会已遭不测 了,不然自己怎么会被他给抓走! 「你想知道?」 仇烈不怀好意的露出一抹笑意。虽然令人害怕,但仇情仍颤抖着朝他点头。 「好,那我就看在曾经父女一场告诉你……」仇烈邪恶的笑道:「你的爹娘, 早在十几年前让我挖了眼睛、割掉鼻子、割掉舌头再断其四肢丢进山谷裏去了, 现在可能只剩一堆白骨。哦!对了,听说山谷裏多的是野狼,可能连白骨都让它 们啃得一乾二净罗。」 「不!你骗我——」仇情惊骇的猛摇头。「这不是真的……」 爹!娘!你们在哪裏? 「是不是真的,你永远都没办法知道了。不过嘛!你可以试试看,反正你像 九命怪猫,害也害不死,所以我好人做到底,乾脆告诉你他们的下落,这大大小 小几十个山谷,你可以每一个都下去找找看啊!不过,要当心,这些山谷可深得 很哪!一不小心可是会粉身碎骨的。」他残忍的看着仇情伤痛欲绝的神情,露出 快意的笑容来。「不过嘛!想找你爹娘的愿望可能要缓一缓了,等我事情办成後, 我会亲自送你去见他们。」说完,他一掌朝她的颈子劈了下去,速度快得让她来 不及反应。 「叩、叩!」一个浑身脏兮兮的小童拚命敲着檀木大门,口中还直嚷着:「 开门啦!」等到门房一开,他把一包用油纸包裹的东西交给开门的人,就一溜烟 的跑掉了。 守卫飞快地将油纸包送到大厅,交给庄主白松康。 只见白松康迅速拆开油纸包,裏面赫然出现情儿随身佩戴的玉坠子及一束头 发,他颤抖的捧起那东秀发後,发现油纸上写了几个字—— 欲知仇情下落,城西十里处,柏阳溪畔。仇烈 只见白松康狂吼一声,迅急飞身而去。 情儿,等我!他在心底祈求上苍保佑,但愿一切还来得及。 而在白松康疾奔的身形之後,一直守在大门一名衣衫破旧女子拾起他掉落的 油纸。柏阳溪畔……只见那女子口中喃喃重复着这句话。 烈日曝晒,如人间炼狱一般。 仇情全身酸疼的醒来,她微弱的呻吟一声,发现四肢无法动弹,才知道全身 已让仇烈给绑了起来,而她就这样让仇烈给捆在路旁的树上。 已经一整天滴水未进的仇情,虚脱得快撑不住了,她想若不是自己已被捆绑 在树干上,只怕会站不住脚的倒下去。 「醒了。」仇烈的问话打断她的冥想。 「你把我绑在这儿有何用意?」何不乾脆给自己一刀算了。 「等一下你就知道了。」仇烈冷冷的回她一句,然後全神贯注的望着京城方 向。 这时,一抹白色身影迅速出现,或许是心有灵犀,原已呈半昏迷状态的仇情 竟然睁开了眼。她略微掀了下眼皮,无神的双眼接触到身形甫定的白松康。 她震了震,泪水不由自主的落下。 是她的夫婿啊!一向最舍不得她受苦的夫婿。 直到此刻,她才知道自己有多想他。他是怎么折磨自己的,才几天的光景, 就瘦了一大圈……望着他憔悴的模样,仇情心疼不已。 而白松康则是瞪大双眼看着被绑在树上的仇情。 老天!她竟让仇烈折磨得不成人形,他一定是用尽一切手段来折腾她! 想到她受的苦,他的心便紧揪成一团,这个他呵护疼惜、丝毫委屈也不舍她 受的妻子,如今竟让仇烈给绑在树上如此对待! 「情儿……」他忘情的向前跨去,想冲上去救她,看见她受苦,他的心有如 刀割。 仇情拚命摇头,不断狂喊:「不!不要过来,有陷阱。」 她好後悔,自己为什么不乾脆死了算了,反正她是死不足惜的。 依他的固执,绝不会乖乖的听自己劝告的,一定会想尽法子也要解救自己, 即使舍身亦在所不惜。 「不要过来!」仇情见他不听劝的又踏前一步,只得拚命挣扎,尖声嘶吼, 老天!这绳子上有无数小针,针上喂有剧毒啊!只要他过来解绳子,势必会让毒 针刹中。 就算他顺利解开绳索,只要绳子一松动,接连绳索的机关也会立即启动,届 时,将有无数支箭朝解绳人射来,连逃命的机会都没有。 「求求你,别过来,别过来……」仇情拚命摇头,哭得声嘶力竭。 「情儿……」白松康咬牙决定即使拚了一条命,也不要再看她这吃苦受罪的 模样。 「不!你再过来,我就咬舌自尽。」仇情撂下狠话,阻止了他的脚步。 「奸,好!我不过去,情儿,你千万别激动。」白松康心痛的安抚她,就盼 她别真的做傻事才奸。 「你为什么要来……」她难过的问着他。「你为什么还要来?」 「你是我的妻子啊!」白松康低语。 这时,仇烈不悦的怒吼一声,他们以为现在是在干什么?十八相送啊! 「奸了,你们两个,我不是要你们来谈情说爱的。」 「你……」白松康怒目一瞪。但监於情儿仍身处险境,只好强迫自己开口与 仇烈周旋。「说出你的条件。」 「条件?」他瞪向白松康。 「对!说出你的条件,只要能力所及,我全部照办,但是,你要放了她。」 该死!早知道就不该一时心软,要官府睁只眼闭只眼的放了他。当初应该让他银 铛入狱,直到老死的,以他的罪恶深重,只是让他一生基业尽毁已是仁慈了,竟 还不知悔改。 「条件!很简单,一命抵一命。」简单的说完,他就仰头哈哈大笑。 「你……」白松康咬牙切齿,但又莫可奈何。 「康……你走……好不好?」仇情哭着求他,只要他平安,自己是无所谓的, 更何况,以她对仇烈的了解,他是不会放过自己的,就算康为自己牺牲,也是白 白送命而已。他还有仲涛、雪儿,还得为自己照顾奶娘及球球;可她不同,她是 孤家寡人一个,如果仇烈说的是事实,那自己的爹娘已不在人世了,所以,她可 以死得没有任何牵绊。只除了他…… 这时,一个气喘吁吁的人儿颠颠簸簸的跑来,她正是求情儿离去的杜芊芊。 只见她跑到仇烈面前站定,软着声哀求他放过他们,她愿做牛做马来报答他 的不杀之恩。「你是什么东西,不过是一名妓女,就凭你这残花败柳,连替我提 鞋都不配,还妄想替人求情,呸!」说完就恶劣的吐了一口口水在她身上。 而杜芊芊不在乎的继续恳求他:「那么,就让我一命抵一命,反正你要的只 是一个人的命,我的命给你!」 她错了,她真的知道自己错了,如果还能重新来过,她绝不会再做出这种泯 灭良心的事,都怪自己鬼迷心窍,才会自私的去伤害别人。 「你……再不滚开,我就对你不客气了。」仇烈一脚踢开她,谁知她又不死 心的爬过来,然後扔出来一把随身小刀,要白松康想办法救仇情,她会困住仇烈。 听到这裏,仇烈气得忍不住,一掌朝缠着他不放的杜芊芊击去——她闷哼一 声,鲜血顿时由她的口中流出。 白松康迅速将她抱离仇烈的势力范围。 「你…这这是何苦?」就算有再大的怨气,如今面临她的挺身相护,也都烟 消云散了。 杜芊芊的视线凝向远方,突然,她看见齐云庄的人马迅速朝这儿集结,她安 心了。 「绊住仇烈。」 说完这句话,她拚着最後一丝力气,拾起小刀,往捆绑仇情的方向奔去—— 「不,不要!」仇情阻止她欲挥刀的手。「树上有机关,你会没命的!」 泪眼看着仇情,她惭愧的想,是自己害她变成这样,她非但不怨自己,还善 良的阻止自己。难怪白松康会视她如命而不要自己,她怎么比得上人家啊! 「对不起……」哽咽地说出这这句迟来歉意後,她毅然的举起小刀割掉绳索, 然後紧紧抱住尖叫的仇情,让树上飞射而来的箭剌出一个个血窟窿。 听见仇情的尖叫,白松康将仇烈交给徐启,丢下一句杀无赦後,就飞身往她 们的方向奔去,正奸接住摇摇欲坠的杜芊芊… 「杜姑娘,对不起……都是我害了你。」仇情哭得泪水滂沱,虽说她是害自 己变成这样的元凶,可自己也是愿意的,更何况,爱本就是自私的,她从没怪她 以这种方式来霸占自己的幸福。 杜芊芊虚弱的举起手,阻止了白松康为自己止血的举动,她知道自己就要死 了,现在就算是大罗金仙只怕也救不了她吧! 这一生……自她有记忆起,她就是爹娘口中的赔钱货,只有弟弟是爹娘的心 肝宝贝,而自己什么都不是。每天总是忙裏忙外的张罗一家大小,直到事情全做 完了,才有一口饭吃:才十二岁爹就将她卖给刘嬷嬷,开始过着执壶卖笑的生活, 虽然从此不愁吃穿,但这样麻木的日子……直到遇见白松康後,她才开始对未来 抱有一丝希望,以为自己也能拥有幸福,没想到竞也是一场虚幻。 如果,老天是这样安排她的人生,那这样的结局,倒也是死得其所了。 人在死前,是不是都会看到过往的一幕幕,那些曾深刻体验的事? 泪水混合着血水,滴落在衣襟上,如果事情可以重来,应该会有不同的结局 吧?可是,人生是没有第二次机会的,是自己选择了这样的路,注定了要在十七 岁就魂归幽冥,不怨谁啊! 仇情哭着为她拭去泪水,但她的泪水却越落越凶。 「白夫人,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才对……」她强自咽回口中腥甜的血气,微 笑地继续说下去:「若不是我让嫉妒掩盖了良心,也不会编造出……自己有孕的 谎言来,结果自己痛苦…你们也不快乐。」 「嘘,别再说了,大夫就来了,那些我全都知道,不怪你,真的不怪你。」 「让我说下去……再不说就来不及了……」她看向白松康祈求的开口:「对 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太爱你,才会铸下大错,你可以原谅我吗?」 白松康眼角含泪的朝她点头,人非草木,孰能无错?看着昔日曾带给自己欢 乐的人,如今一身浴血的躺在这儿,气息奄奄强撑着一口气,他的心仍是有点难 过。 「可以再答应我一个请求吗?」一阵呕血的剧咳,显示大限即将来临的信息。 「康,救救她……」仇情狂乱的擦拭仿佛永远擦不完的血水,哭着求他。 他只能无奈地摇摇头,她能撑到现在而不是当场殡命,已经是奇迹了,这么 严重的伤势,早就没有存活的机会了。 「谢谢你。」杜芊芊又看向白松康,鼓起勇气问他:「如果……如果没有你 妻子,你会爱我吗?」说完又苦笑一声自我解嘲地说:「是自己痴心妄想啊!你 怎么可能……会爱我,这一个风尘中的女子。那……如果今天我是清白人家的子 女,你会不会……喜欢我……」 「如果不是造化弄人,不管你是不是烟花女子,我都会喜欢你的。」善意的 谎言是她此刻最需要的,白松康为了让她安心的走,只好欺骗她。 「谢谢你……」强撑的力气终於用尽,她颓然的闭上眼睛。「请你们帮我照 顾小双,她同我一样,也是个……身世堪怜的苦命人。」血丝不断的自她眼裏、 鼻问溢出,她知道自己时候已到。 缓缓地,她的手垂落身侧,脸上含着最後一抹笑,终於脱离了这苦痛的人生。 「杜姑娘……」仇情痛哭出声。 白松康搂住爱妻,低声说:「别哭,让她安心的走,至少她会很快乐。」 「是吗?」她泣不成声的问他,这时,她需要保证。 「思!我们应该替她高兴,最起码,她是含笑离世的。」 「我好恨他!好恨他!」仇情突然厉声嘶吼。 如此年轻美好的一条生命,就在他扭曲的心态下白白牺牲。 怎有人会视生命如蝼蚁般随意轻践,人命是可贵的啊!每一条生命都是老天 爷的赐子。 「情儿,救我……」这时血渍斑斑的仇烈奄奄一息地跪在地上,徐启及齐云 庄护卫皆同仇敌忾的用剑指着他,就等主人一声令下,便打算送他赴黄泉去向曾 受他摧残的人请罪。 「救你?」仇情闻声回头,看着俯跪在地的仇烈,不敢相信的反问他:「为 什么?」她嗤笑一声。 「求求你,情儿,我知道自己罪孽深重,可是我知道错了,原谅我这一次好 吗?不然你也看在我们父女一场的份上,要他们放过我,他们都已经挑断了我的 脚筋,以後我就是个废人了,放了我好吗?」仇烈这个欺善伯恶之徒,死到临头 竟还厚着脸皮求她放他一条生路,实是无耻至极。 一父女一场?好一句父女一场!你怎么说得出口啊!」仇情一步一步的朝他 逼近,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来替爹娘报仇。 想到爹娘竟惨死在这恶人之手……她恨不得能手刃仇烈,再以他的鲜血来祭 拜爹娘在天之灵。 「当初你怎么待我,怎么待我爹娘,如今……我一点一点回送给你!」说完 就抢过一名护卫手中的长剑,抖着手指向他。「是先割鼻子好呢?还是耳朵?我 想你当初一定没有给我爹娘选择的余地吧!没关系,我比你仁慈,我让你自己选 择,是耳朵先,还是鼻子?你说啊!为什么不说话,怕了对不对!你也会怕,也 晓得什么是害怕……仇情每说一句,便是一个心伤、一处难过,回想起自己坎坷 的过去,那种无爱的日子,没有爹娘呵宠的生活……点点滴滴,皆是刻骨铭心。 「情儿,别这样,冷静一下。」白松康抢下妻子手中的剑,生怕她在激动时 误伤了自己,仇烈到底同她说过了什么,怎么将她刺激得有若复仇使者再世,纯 净的脸蛋上全让仇恨覆盖了呢? 「对!你冷静一下,别冲动,千万别冲动,你听我说……你的爹娘还没有死, 他们还好好活着。」仇烈恐惧的全身发抖,他开始後悔之前编的谎言了,他当时 只是想刺激她,让她伤心,哪知她竟然当真。 「你到现在还在骗我?」仇情激动得欲挣脱白松康的束缚,怎奈他硬是不放。 「没有,我真的没有骗你,你姓古,叫心玥,那块玉坠子背面刻的字是你爹 娘给你取的名字。」仇烈真的怕她就这样冲过来一剑杀死自己,於是飞快的将她 的身世仔仔细细的说出来,半点也不敢隐瞒与遗漏。「现在,你可以放过我了吗?」 仇烈在说完後,乞求的看着仇情,希望她在得知自己爹娘安好的情形下,对他网 开一面。 「放过你,那杜姑娘呢?当初你在下狠手时为什么没想到放过她?」就算爹 娘真的没死,还有许多无辜的性命丧生在他手上。 「康……」仇情难过的将自己埋入白松康的怀裏,将决定权交给他。 「徐启。」白松康了解自己的妻子,虽然仇烈待她不仁,但对她仍有养育之 情,她不忍亲手送他上绝路。 「属下在。」 「将他送交官府,持我的拜帖请李大人亲自审理。」李大人素有青天大人美 誉,相信他定能公平审判,还受害者一个公道。 说完就拦腰一抱,将妻子结实地抱在怀裏朝家的方向走去。 而仇情只是埋首在他怀裏,哭得伤心不已。 她的心好痛!一想起那些无辜的生命,想起已经香消玉殡的杜芊芊……她的 心就痛得狠狠揪在一起。 尾声 仇情,哦!或许现在应该叫她心玥了。 她与夫婿在厚葬杜芊芊的同时,也将小双接回齐云庄,虽然一开始小双没有 办法接受自己小姐已惨遭横祸的事实,因而终日悒郁不乐,但在雪儿及大夥儿的 照顾下也渐渐重拾笑颜。 而仇情在感念杜罕芊舍身救己的义行下,苦思报答她的方式,她建议白松康 娶她的牌位进门,成为白家的一份子,虽然这么做并不能弥补杜芊芊的遗憾,但 总能略微告慰她的在天之灵。 原本白松康是不同意的,并将她的想法斥责为荒唐,但在她的泪眼攻势下, 心疼妻子的他也不得不举白旗投降。於是,仇情捧着杜芊芊的牌位,代替她与自 己夫婿举行冥婚大礼,并在新婚夜将自己夫婿与杜姑娘的牌位安排在一室,要他 们共同度过这特殊的洞房花烛夜;同时,还不准白松康离去,坚持要他待在新房 内直到天亮才可出来,否则就不理他。 当然,这件事也在家丁们的传扬之下,成为家喻户晓的美谈,人人皆知白家 主人爱妻如命。 这一天,两人来到郊区湖畔野餐,白雪及球球则不知跑到哪裏追逐嬉戏了。 仇情倚着白松康坐在湖畔,专注欣赏着湖中的交颈鸳鸯。 但身旁的白松康可不安分,右手不但揽着她纤纤细腰,唇流连在她粉嫩的耳 际轻咬着,左手更是有意无意的轻触她胸前的柔软。 「康,那鸳鸯可真幸福呢!」仇情一手指着湖中的鸳鸯,另一只手则忙碌的 推开白松康放肆的偷袭。 「唔……好甜、奸香!」他的鼻子轻触她的耳际,吸取她的芳香:心思全在 她身上,根本不晓得她在说什么。 「康,我们是否也能同鸳鸯一般幸福?」梢梢推开他,她转过头询问。不料 却被他接下来的动作给吓到。 白松康将手探入她的衣襟内,轻揉捏着她的胸脯。 「不行!康,等会儿雪儿看到怎么办?」仇情惊呼一声,想推开他却怎么也 推不开。 唇在她雪白的颈项游栘,他模糊地道:「唔……她不会这么快回来……」 阵阵电流穿透她全身,在他双手及唇的魔力之下,她渐渐火热,渐渐失去理 智。 她仰着头享受着他的爱抚。 白松康拉过狐裘覆在她身上,手则更不安分地往下移去。 「情儿……我想在这儿要了你!」他在她耳畔轻吐出要求。 「不……行……雪儿……」身子不住地扭动,仇情钮i 力地拒绝。 「不会,她自有分寸。」将她翻转过身,让她坐骑在他身上,两人就这样在 湖畔结合,开始最原始的律动…… 远方的树丛裏,白雪将这一幕看进眼底,低下头对着球球道:「球球,咱们 别去吵他们,我带你去那一边玩。」 湖边漾满藏不住的旖旎春色…… 这一天是风和日丽、绿荫春深的好时节,仇情与整个白府上上下下的人一起 在後园裏看球球与它的五只小宝贝玩耍,突然大门守卫来报,说有一对年约四五 十岁的夫妇,带了一对年轻男女前来拜访,因为他们未持拜帖,故守卫将他们安 置在接待厅中,打算让主人自己决定见或不见。 「我出去看看。」白松康沉吟片刻,最後决定来者是客,於是站起身往接待 厅走去,还不忘回头柔声告知妻子。 一受不了。」白雪朝大哥的背影扮了个大鬼脸,没看过夫妻是这样子的,平 日在房裏浓情蜜意那就算了,连在大庭广众之下也要恩爱缠绵不休,每天都像水 一样胶着在一块,不肯稍微分开。 「嘻!大嫂,大哥这么黏,像不像牛皮糖?」白雪皮痒地问仇情,在看见大 嫂又羞红了脸後,噗的一声笑出来。 真好玩!这对夫妻还真是怪胎,一个紧紧缠着妻子不放,就连洽商都派二哥 代表,遇到非自己出马时也非得妻子一起随行,否则宁可放弃白花花的银子不赚。 而另一个嘛……则甘之如饴的让对方纠缠,可又禁不得糗,每一回笑她,她 就脸红的像熟透的番茄一样,百试皆灵。 不过嘛!每每让大哥知道了,自己一定会惨遭修理,有时大嫂会好心的替自 己求情,有时则会故意置之不理。 虽然後果惨痛,但只要能看见红透脸的大嫂,也是值得。所以白雪就乐此下 疲的继续糗人,然後大哥就为大嫂报仇,这样的情形,每天总会上演一回,为大 夥儿增添无数乐趣。 这时,白松康神色怪异的走回来,看见妻子的红脸蛋後,警告的瞪了白雪一 眼,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处理,这笔帐他会留到日後再一并替妻子讨回的。 「情儿,同我一起来,有个惊喜给你。」不管是心玥或是仇情,白松康仍坚 持唤她情儿,因为在他的心底,仇情也好,心玥也罢,都是同一人,也全是他的 最爱。 「惊喜?」 「对!可是你日思夜想的人哦!」白松康梢微透露出些信息给妻子。 日思夜想……仇情的心突然有如擂鼓一般,怦怦的跳得很快。 会吗?会是自己所想的那样吗? 一次次的找寻,一次次的失望,仇情早已心灰意冷的放弃了寻亲的念头。反 正,她只要知道自己爹娘仍平安的活在世上就足够了,相不相认已不重要。 此起之前不知爹娘的日子,自己很满足了。 可能是近亲情怯吧!仇情停下了前进的脚步,犹豫地看着夫婿,直到白松康 朝她露出个肯定的笑容後,才又举步往接待厅走去。 这段路程好像走不完似的,煎熬着仇情火热跳动的心。 可她又矛盾的希望这条路没有尽头,这样她就不用怕又是另一个失望了。 就这么走走停停的,白松康仍体贴的伴在她的身侧。 该来的终是会来。仇情鼓足勇气一个跨步,将自己带进了接待厅中,然後在 一声惊呼声中,她望进与自己容貌酷似的中年美妇眼裏. 若自己老个二十岁,应 是这模样吧!仇情心裏想。 在她泪汪汪的眼睛裏,她看见了自己的影像,同样的惊讶与不信。 还有一丝很遥远的熟悉戚—— 仿佛在许久以前,自己曾在这中年美妇的照顾下,暖和的睡去。 突然问,中年美妇哭倒在一旁护持着她的男人怀裏,那男人一样红了眼眶。 「炀,是心玥,是我的小心玥……」不知是喜是悲,她已哭得不能自己。 「我知道,我知道……是咱们的小心玥,皇天不负苦心人,老天爷终於听见 咱们的祈求,将咱们遗失的心肝宝贝又还给咱们了……」那男子一边拭泪,一边 安抚着泪眼婆娑的妻子。 仇情有点畏缩的倚进夫婿的怀裏. 这两人……真是自己的爹娘吗? 中年美妇突然伸出手,又怯怯的放下,片刻才朝着她柔声喊着:「心玥,娘 的心玥…」 仇情看向夫婿,直到夫婿点头微笑後,才抖颤着脚微微往他们跨了一步。 然後,自己被拥进一个柔软充满芬芳的怀抱中,她紧张的绷紧身子,良久才 撤下心防,伸出双手回拥住她,同时,泪流满面的喊了一声:「娘……」 母女俩同时放声大哭,而一旁的人也不阻止她们,跟着红了眼眶。 埋藏许久的思念与心伤,皆在这一场哭泣中缓缓的宣泄。 拭去泪水,仇情哑着嗓对着朝她点头微笑的男子喊了声:「爹…」 才刚拭净的泪又不听话的落了下来。 「好孩子……好孩子,是爹对不起你,都是爹对不起你。」仇情的爹哭得老 泪纵横。这寻亲的路途上,他们由街头上听到了人们说起了有关白夫人的悲惨童 年;懊悔、疼惜充斥他们的内心。 那时,他心想如果那白夫人真的是自己失散多年的宝贝,那自己的心肝肉让 人折磨了这么多年,敦他情何以堪啊! 所以他们甚至在心底告诉自己,宁愿又是一次失望,也不要女儿曾经历过那 种非人的日子。 「爹,别这么说,女儿从不曾怨过你们,这一切皆是造化弄人,怨不得谁的。」 仇情倚回夫婿怀中,释怀的安慰着自己爹娘。 为了转移感伤的情绪,仇情故作轻松地看向面前的年轻男女,「爹,娘,他 们是……」 「这是你的弟弟,今年十六,叫古震霄,她是你的妹妹,今年十五,叫念玥, 古念玥. 」 仇情原本凝在嘴边的笑意,在听见自己的妹妹叫念玥之後,又缓缓隐去,泪 水又再度不听话的落满腮。 念玥!念着心玥. 得知自己爹娘无时无刻不在思念自己、找寻自己後,那藏在心裏的最後一点 伤痛终於淡去,剩下全然的感激。 第一次,她真心的感谢上苍。赐予她这么丰沛的幸福。 人生如此,夫复何求。 隔年春天,仇情意外怀孕,原本白松康在担忧她安危的情形下,劝她拿掉小 孩,并再三承诺,不管今後有无子女,终其一生爱她不渝。而仇情在千盼万盼之 下才盼来的小孩,说什么也不肯放弃。 於是,在她的再三保证之下,她整整躺了八个月的牀,才在一日一夜的阵痛 下,力乏的产下一个粉妆玉琢的女婴,并命名为若情,天若有情的若情。 虽然大夫说她此後再也不能生育,但现在的她,有爹娘、有弟妹、有夫、有 女,还有一大堆关心她的人。 她——再也无憾了。 (全书完)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