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花开 吃过饭,天还没黑透,男人目光就贼贼的。菊花知道他的心思,但故意磨磨蹭 蹭的。 男人说:菊花,你累不? 菊花说:没干活,累啥? 菊花就仰头看电视。 一会男人又说:菊花,你困不? 菊花说:才啥时候?你困你就睡吧。我还要看会儿电视。 他们结婚不到两个月,男人倒在外干建筑一个多月了。是菊花赶他出去的。 男人没心没肺的看一会电视,就蹭上来,两手握住菊花的奶子,用了很大的力 气揉。菊花厌烦地嘬嘬唇。男人就讪讪地放开手。菊花感到有些过意不去了,就说: 刚吃了饭呢。 男人什么也依着菊花的。菊花说刚吃了饭呢,他就耐着心磨时光。磨了有半个 多小时,他又凑到菊花身边,抱过菊花就啃。菊花拿手在他啃过的地方抹了又抹。 她闻到一股不好闻的气味。她说:你刷刷牙,也洗洗。 男人欢天喜地刷牙,又拴了门哗哗啦啦地洗。 男人一会进来,只穿着短裤,抱住菊花往床上按。菊花说我还没洗。男人说我 给你洗。菊花说我不稀用你。 菊花拉开橱子找好换洗的衣裳,又从橱角摸到那药,吃了一粒。然后磨磨蹭蹭 的洗。洗完还没擦,男人窜出来,说我给你擦。拿毛巾在那里胡乱擦了两下,抱起 菊花进了里屋。男人伏到菊花身上乱啃。菊花躲闪着不让男人亲到她的唇。男人两 手按在她的奶子上,象揉面团。菊花说我刚吃了饭,别用那么大劲压我。男人就欠 了欠身子。 菊花说玉米过几天才能掰,你这就回来干啥? 男人说我怕忙开了你累着。 没别的? 男人手上又用了力气,说:我想它俩。又滑到下面摩娑着说:还想它。 菊花就知道他会这么说。他只会这么说。没念过书的人呢。她就想这时不知浩 弟会说什么? 菊花说:我有点累,你快完了睡吧。 每次菊花总是盼着快点儿完事。每次菊花那里总是干干涩涩的,有些疼。这次 男人很长时间也不完,菊花感到那里火辣辣的,就咬着唇忍着。过了好一会,男人 终于气喘如牛,死死抱住菊花,身子在抖。她知道这事终于完了。 她起身到了外间,盛了一盆水,蹲在上面洗,洗了一遍又一遍。然后又吃上一 片药。医生说第二天吃上一片就行,可是每次她总是完事后就吃上。她不想怀孩子。 结婚生小孩天经地义,可是她不想。什么时候想了什么时候说,拖一天是一天。 回到床上男人已鼾声如雷。但菊花睡不着。今天中午学校里演节目,庆祝教师 节。村里许多娘儿们就去看。菊花也去了。菊花就看见了浩弟。好多年不见了,但 菊花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时浩弟在讲话。他是校长。他没看到菊花。他也许已 经不认得我了。菊花当时就悲伤的想。 第一次见浩弟那年她大概有十一二岁。那时大姐二姐还没出阁,家里人口多, 睡觉的地方挤,她就到邻居二奶家里睡。过了年初三晚上,她吃罢饭去二奶家,一 进门,就看到浩弟了。他是二奶的外孙。那时他有六七岁,上一年级,菊花进门时 他正趴在桌上做作业。那时菊花早就不上学好几年了。她升上三年级板凳还没坐热, 爹就让她下学打猪草了。她哭得眼皮好几天厚厚的。她一听到学校的铃响就愣神, 一见到上学的孩子就喜欢。看到浩弟在做作业,心里就喜这孩子,走近了,看他一 笔一划的写。 那天村里唱戏,菊花牵着浩弟的手出了门。出了门浩弟就说腿疼,哎哟哎哟做 出很疼的样子。菊花就弯腰背起他。浩弟娘说菊花你别信他的狗屁,让他自己走。 菊花说也不多沉的。浩弟趴在菊花耳朵上说:姐你脸上有股香味。说着故意用力吸 着鼻子,逗得菊花咯咯直笑。 戏开始一会儿浩弟就蜷在菊花怀里睡着了。浩弟娘说菊花我抱着他你歇会儿。 菊花说不用的,又不沉,抱个孩子还暖和呢。戏散场时浩弟还没醒,浩弟娘说把他 叫醒让他走。菊花摆摆手说别,正睡着叫醒了怪难受的。坚持把浩弟抱回家。回家 胳膊就酸得抬不起来。 浩弟非要跟着菊花睡。菊花很高兴。浩弟娘说那可不行,他黑夜尿炕的。浩弟 红了脸说我才不尿下的。浩弟躺下时说这炕真硬。菊花就让他铺上自己的花棉袄。 浩弟拱在菊花怀里睡着了,睡着了还习惯地在她胸前摸来摸去。他一定是常常摸着 他娘的奶子入睡,菊花小时候也是那样的。那时菊花的胸前已经鼓起两个小包包, 浩弟的脸正贴在那里,他在睡梦里翕动着双唇,菊花脸上火辣辣的,好久才睡着。 半夜里菊花是让一阵湿热弄醒的。她的花棉袄尿湿了一大片,连她的花短裤也 湿了。浩弟醒了,红着脸一声不吭。菊花说浩弟没事的你睡你的吧。她起身把花棉 袄烘到炉子上。熄了灯,她脱下花短裤用手拧。外间火炉映出的暗红光线里,浩弟 一双眼睛亮亮的看着她。 菊花烘在炉帮上的花棉袄被烘了个大窟窿,浩弟娘觉得过意不去,说看他醒了 我不揍他。菊花说可不行哎小姑,吓着了脑子就不灵了。二奶叹口气说:菊花妮子 就喜念书的孩子。 当天浩弟就走了。晚上躺下,菊花感到那盘炕突然大了。她竟有些想念那小小 的男孩。 菊花十四五岁那年,浩弟到她村里念三年级。那时浩弟家和邻居闹得很凶,邻 居扬言要杀光他一家。他娘害怕,就把他送来了。那时菊花还在二奶家里住。每晚 她总是入神地看浩弟做作业,眼睛一眨不眨的,看他皱眉,看他抓头发。菊花在这 小男孩身上生出许多幻想,盼着单独和他说话。 有一晚浩弟他们玩捉迷藏,非要菊花参加。浩弟说菊花姐我带你去个地方,保 险他们谁也找不到。菊花的心怦怦直跳。浩弟把菊花带到学校。学校下边是队里的 牛棚,里面堆了两垛牛草。浩弟从操场边上纵身一跳,就跳到一垛牛草上。菊花也 那么跳过去。 牛草是秋后从山上割的齐腰高的黄草,已经干透,踩在上面发出咔巴咔巴的声 音。浩弟白天常常一个人躺在那里,已经踩出了一个碎碎软软的大窝窝。菊花象浩 弟那样躺下去时,闻到了一股浓浓的干草味。那天不是十四是十五,圆盘似的月亮 明晃晃的挂在天上。 浩弟说他下了课常常一个人窝在那里想心事。他说大了想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 上学。浩弟在班里是尖子,菊花说浩弟你一准行的。说浩弟你上很远很远的地方去 念书,姐去看你你喜欢不?浩弟说怎么不喜欢呢?我要领你去逛大楼。菊花说姐没 上学,是老土,你不怕人笑话?浩弟说我不怕。谁要笑话我就脱下臭袜子塞到他嘴 里。 菊花就咯咯咯的笑。菊花说浩弟天有些冷,咱靠得近些吧。就拽住浩弟的棉袄 向她身边拉。干透的牛草很滑,浩弟被平展展的拉到了她身边。浩弟好象有些害羞, 菊花看到月光里他的脸色有些慌慌的。 浩弟把脑壳枕在胳膊上,望着月亮出神。他的睫毛很长,象那些俊俏的女孩子。 这使菊花产生了一股抱一抱他的冲动。 菊花为这念头脸红心跳了好一会儿。 脸红心跳后菊花心里陡然一阵难过。那时菊花已不是不知忧愁的女孩子。九岁 那年她跟二哥上坡拾柴,脚下一滑,骨碌碌向山下滚去。二哥不管不顾追上去,一 把抓住了她。她被树挡住了,二哥却收不住脚跌到崖下。崖并不高,没伤筋动骨, 二哥象没事人似的挑着柴回了家。谁知三四天后右眼开始看不清东西,一个月后什 么也看不见了。看了几个医生,都说是伤了神经,没办法的。二哥从此看东西不自 觉就歪着头。娘已经几次很认真地和菊花商量,二哥要找不上媳妇,菊花就给二哥 换一个。 两个人不说话,过了好一会儿,菊花说浩弟你想娶媳妇吗?浩弟说娶媳妇干啥? 一个人多自在。菊花说男的大了要娶媳妇,女的大了要嫁人的。 浩弟说你要嫁给谁? 菊花咬着唇过了一会儿说:我想,想嫁给浩弟这样念书的人做媳妇。 浩弟说:那我娶媳妇,就娶姐你行吗? 菊花咯咯笑着说:姐比你大五六岁呢。 浩弟说你等着我就是。 菊花说等不到你长大姐就要嫁给别人了。 浩弟说我不让你嫁。 菊花说不嫁不行,我要给我哥换媳妇的。就把事说了。 浩弟说:那也不行。谁敢娶你我就揍他。我左胳膊很有劲,扔石头很准。 菊花说那没用,人家一大家人你打不过的。 浩弟说咱就偷偷的跑。黑夜我去叫上你,跑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菊花一把抱过浩弟,把他的头按在她的胸脯上。那时她的胸脯已经明显得高起 来,常常胀胀的。她仿佛有些神志不清,感到浩弟是个高高大大的人,正用力抱紧 了她,要把她的胸脯压平压碎。她的胳膊就用了很大的力气,箍得浩弟有些喘不上 气来。 浩弟抬起头时,看到菊花睫毛上挂着亮亮的泪珠。他有些慌了,说菊花姐我惹 你生气了? 菊花说没,姐高兴。 多少年了,菊花常常想起浩弟说的“黑夜我去叫上你,跑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 “很远很远的地方”是什么样?菊花在她的少女时代,作着种种的梦想。 不觉泪已滑到嘴角,咸咸的。菊花抬手抹了抹。耳边是男人如雷的鼾声。菊花 累了,头里嗡嗡的响。她躺下后,又挪了挪身子,离男人远一点,不让身上的一丁 点儿皮肤碰到他。 菊花家的院子与学校一墙之隔,耳朵里天天响着叮叮的铃声和学生娃子哇哇啦 啦的念书声。她很喜欢这一点。一到星期天学校里就一点声音也没了,那时菊花心 里倒有些空落落的。她还是那么喜欢念书的孩子。学生的毽子什么的常常丢到这边 来,一会就有一个小脑袋从院墙上冒出来,跳过来捡他们的东西。她从来不恼,有 时还帮他们扔过去。 第一遍铃声响过时,菊花就醒了。她总是这时准时醒来。再过十分钟就响起上 操铃,学校里就响起呱哒呱哒的跑步声。 男人也醒了,见菊花在穿衣裳,就说没事你多躺会儿吧。 菊花说睡不着躺着累人。她怕男人缠她。男人早上醒来总是劲头十足。 男人穿上衣裳说要去地里转转,就走了。菊花一个人在家,没事做,就竖起耳 朵仔细的听,想辨出浩弟的声音。有几次她甚至想爬上墙头看一眼。 吃过晌饭如果再有孩子丢过东西来,她就借这事去找浩弟,就说嘱咐学生爬墙 头时别磕着。然而吃过晌饭后学校里一直没点儿动静。她出门时看到一个小男孩在 街上逛,就说你怎么不上学?他说放秋假了,我上什么学?菊花一下就失望得不行。 问放多长时间?说一个月。菊花说怎么这么长啊。那孩子笑笑说我还嫌短呢。 晚上男人把菊花裹到身下,紧紧抱住她时,她神志有些恍惚。她想着浩弟那次 紧紧的搂抱。 那年她有二十来岁吧。那时大姐二姐都已出嫁,她已不在二奶家借宿。那是伏 天里。二奶叫菊花去帮她做棉被。进门时就看到浩弟了。他已长得高高大大,喉结 那么高,唇上有了淡淡的一抹胡须。菊花和他说了一句话,就心跳得不行。穿针引 线时,有几次扎到手上。那时浩弟考上了师范,正过暑假。他正在看一本厚厚的书。 那本书一定很好看,他趴在那里,头一抬不抬。 二奶说是叫菊花来帮忙,其实是劝她应下那门亲来。是二奶娘家村里的。 二奶说菊花妮子,人家没病没恙的,我看不孬呢。 菊花说二奶你看他那么黑,象抹了锅灰。 看你这妮子说的,庄户人家日头里晒,哪有不黑的。 二奶,他没念过一天书,连茅房男女都不认。 看你这妮子说的,庄户人抡镢头撸锄把的,认不认那黑圈圈有啥?身子骨壮实, 比啥也强。 菊花没再说什么,她的手让针扎了一下。她把扎疼的手指头肚儿放在嘴边,吮 着。 这时有个老太来找二奶,说有事和她啦呱啦呱。二奶拍拍身上的棉絮,就走了。 屋里只剩下菊花和浩弟。菊花穿针引线的声音很响,刷拉刷拉的。她的心怦的一下, 怦的一下,象要从胸脯里崩出来。 是浩弟先说的话。他说你不是菊花姐吗? 菊花说怎么不是,我以为你上了大学不认得俺了。 浩弟说哪能呢哪能呢?菊花姐变了大样,这么好看了,我都不敢认呢。 菊花脸上红潮滚滚,说:浩弟说笑话呢。 菊花仔仔细细地问浩弟在城里念书的事。教室什么样,睡什么地方,吃些什么, 都学哪样课程,一样一样的,什么也想问个明白。浩弟站在她身边,有一句没一句 的应着菊花的话。菊花跪在席上,半弓着身子,浩弟就从领口看到了她胸前那鼓起 的雪白的两团。浩弟的头一木,就跪下去,双手扣在菊花胸脯上,从后面紧紧箍住 了她。菊花说浩弟浩弟你疯了?浩弟喘息着,两手在她胸脯上抓着。菊花连挣扎的 力气也没了,手脚软软的不听使唤..... 浩弟的手撑过腰带,滑向那里时,菊花身子一抖,象睡着的人被惊醒了,抬手 一掌抽在浩弟脸上。在浩弟发愣的时候,她扎脱了身子。浩弟讪讪在跪在她身边。 菊花慌乱地去做棉被,手有些抖。她说浩弟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个贱女人? 浩弟说怎么能呢怎么能呢?我怎么能这么想菊花姐你呢?又说不知姐你信不信, 这么多年我从来没忘了你,做梦都想到你的。 这话真是一点不假。他许多次梦到菊花姐在暗淡的光线里拧花短裤的情形,几 乎每一次里,菊花那白花花的身子总要被裹到他身下。 菊花说我不信。又问,刚才我下手重了,还疼不? 浩弟说不疼。 菊花的心又跳起来,她突然盼着被浩弟刚才那样紧紧的箍住,甚至盼着发生点 什么事。但那时大门响了,二奶回来了。 菊花辞了那门亲,很快又有人提了。她几乎连想也不想,一开始就打着辞的铺。 她总是盼着突然有一天,念了那么多书的浩弟走进她的家门,对她娘说:大娘,我 要娶菊花姐的。。她知道自己是心高妄想,在许多月夜里,她轻轻地抚摸着脸上乳 白的月光,咬着唇忍着啜泣,泪水满脸。一直到她二十五岁,再也没有见过浩弟, 甚至没有听到他的任何消息。那时,二奶早就过世了两年。 她二十五岁,二哥就三十一了。再提这门亲时,她没想就应了。男人大她十多 岁。男人没病没恙,壮壮实实的大男人。男人在他十六岁那年,随着村里的青壮年 挑着蜡条编的花筐,跑三十多里路送到邻县玻璃厂。那年头吃不饱,有一回到邻村 时就饿的撑不住了,他就拔了一个青罗卜。看坡的一直找到村里。那正是没矛盾造 矛盾,没敌人树敌人的“革命”年代,他脖子上挂着那个只咬了一口的青罗卜游遍 了周围的村子。到了男婚女嫁的年龄,没人给他提亲,托人一提他的大名,人家就 一口回绝。到了没人在乎那件事的时候,他已老大不小了。他心灰意懒,过一天说 一天。他没想到还能换到一个比他小十来岁,又是这么俊俏的女人。结婚那夜,男 人手忙脚乱地把菊花雪白的身子裹到身下时,激动得哭了,说菊花我会一辈子好好 待你的。 那时菊花也哭了,她向往的日月,是屋里有一橱一橱的书,白白净净的男人每 晚伏在案头不知厌倦地读,她轻手轻脚地放下一杯茶,耐心地哄他们的孩子,不让 他吵闹。当下身一阵钻心的疼痛时,她知道那种日月只有来世里才有可能。男人只 上了十三天学,用罗筐抬也抬不了去了。他一坐到教室的板凳上就头痛,一看到书 就瞌睡。 好象与菊花一结婚,往后的日月就没一样烦心事,男人日日喜气洋洋,说话做 事,象个十七八的小青年。他脑子里有许多现实和不现实的想法。 他说菊花我弄塑料大棚种菜行不行? 菊花说塑料大棚菜要科学种植的,要看书的,你一个字也不识。 男人说菊花我开个小卖部行不行? 菊花说开个小卖部光记帐一件你就办不了,你一个字也不识。 很快开始忙秋了,到了田里,男人不让菊花干重活,一会儿就说菊花你累就歇 歇。邻地的就拿菊花开玩笑,弄得菊花有些不好意思,男人再说时她就白他一眼说 我累了再不知道歇着?男人也不恼,嘿嘿笑笑。男人是恨不得自己把活儿都干了, 因此累得有些直不起腰来。可是到了晚上,他还是要和菊花做那事。每天都要,每 天都要,菊花就只好天天吃那药。菊花再来女人的埋汰日子后,连续五天一点没有 停的意思。而且腰酸腿疼得厉害。过了七天了还是那样。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菊 花有点慌,到镇上赶集时,就去医院看。原来是那药吃得太多的缘故。医生给菊花 开了一大堆药,多是草药,叮嘱一直吃到那个来了。那药很苦,菊花每回喝都皱眉 头。每回喝都从心里烦男人。她盼着快些种上麦,种上麦,就能撵男人走了。 种完麦后才停了。男人还不走,说要帮菊花把玉米秸都弄回家才放心。菊花让 男人把玉米桔放到学校西边的荒地里。男人说弄到家多好。菊花没好气的说挂挂拉 拉向家里弄图费事?在这里晒干了,我烧就来背,干透了还轻快来。男人就都垛到 那里。 男人还要做那事,菊花说什么也不肯,男人就每晚趴在她身上乱动,每回都把 她腿上弄得湿粘粘的。看到那些东西,她恶心的想吐。 男人走了两天后,学校就开学了。吃晌饭时菊花就到学校去。进大门时她有些 怯,好象有人在盯着她的脊梁。她对自己说,和亲戚一样哪,人家这么远到庄上教 学了,还能不让认认家门?那时只有浩弟一个在办公室里。菊花进门时浩弟正切地 蛋呢。菊花说老师开开西门俺拿点柴禾行不?浩弟抬起头来,迟疑了一阵说:你是 不是菊花姐?菊花故作惊讶的说:你不是浩弟吗?你什么时候来的,俺都不知道。 菊花说浩弟看你切得这么粗,我来给你切。说着就去夺浩弟手里的刀。浩弟说不用 不用,夺了一阵还是让给了菊花。菊花的两手突然比平日拙了,地蛋片总是滑来滑 去切不好。边切两个人边说话。 浩弟帮菊花把玉米秸扔过墙头。浩弟说菊花姐更好看了。菊花听出别一种意思 来,心里慌慌的,脸象块大红布。 隔了三天,下午放学后菊花又去借钥匙。送回钥匙时她在浩弟办公室里站了一 会。地上全是书,是才来的学生用的新书。那书发出一股香味。菊花说我就喜欢闻 这种味。说时弯腰去闻。浩弟说菊花姐你弯下腰就让我想起那年夏天你做被子时的 样子来了。菊花的脸一下红到耳根。她羞红动人的脸怂恿了浩弟的胆子,浩弟就从 后面一下抱住了菊花。菊花说浩弟你放手你放手,教室里还有学生。 浩弟放了手。菊花并没生气,慌慌地说:我得走了。浩弟你有空过去玩。 晚上,菊花刚吃罢饭,没想到浩弟就真来了。浩弟才知道只有菊花一个人在家, 一下有些神色不自在了,但又不想马上就走。两人都觉得有些别扭,东一句西一句 地扯,心都不在说话上。菊花说这电视刚买的就老是跳。说着趴上去弄那几个纽子。 浩弟说我来吧。过去弄那几个纽子时手就碰了菊花一下。离萤屏很近的菊花脸上光 亮跳动着,浩弟看不清那上面是什么表情。但他还是一下抱住了菊花。菊花双手用 力推着他的胸脯,声音颤颤地说浩弟别,别。可是被浩弟亲到的唇并没有躲闪。浩 弟一下把她掀翻到床上。浩弟在刚刚伏到她身上时,突然浑身颤抖,然后便全身松 懈了。菊花还在紧张地喘息时,浩弟说我去关上门。就出去了。 菊花心乱如麻,不知如何是好。浩弟进来时她说浩弟你走吧,你走吧。可是浩 弟分明从那声音里听出了渴望和挽留。浩弟拿手在菊花身上游动。所到之处,仿佛 被炭火炙烤着。菊花身体里什么东西被唤醒了。她开始亲怀里的浩弟。她火热的唇 吻过他的额头、鼻子,吻过他同样火热的唇,滑过他的胸,他的腹....她是那样地 渴望一个男人进入她的身体,那是一种不曾有过的渴望。第一次碰女人的浩弟有些 不知所措,菊花引导着他。她感不到疼痛,她甚至有点盼望被他弄疼。 浩弟很快就领悟了,一而再再而三。她有点怕,说你走吧。但他不肯,一次次 把她弄得神志不清。 浩弟大汗淋漓躺在菊花身边,菊花流泪了,说浩弟你说姐是不是个贱女人? 浩弟说姐你怎么是个贱女人?你怎么会是贱女人? 菊花把这些年来藏在她心底的故事说给浩弟听。浩弟听得很感动,就把菊花紧 紧抱在怀里,说:菊花姐你听我说,你怎能是个贱女人?人活着都有自己想要的活 法,如果不能得到,一生就会象一朵花从来没有真正地开过。心性低的人很快就能 得过且过,心性高的人就常常感到痛苦。姐你怎能是贱女人,姐你是心性高呢。 菊花对浩弟的话并不全明白,她说浩弟我总觉有些对不住他。 浩弟说姐这是一般人都会有的心理.可是你想想,你这么委屈地跟着他,首先 是生活对不住你的。再说姐你也别这么想,咱也没让他损失什么啊。 菊花说浩弟你说实话,现在你还想娶姐吗? 浩弟点点头,怕菊花不信,说姐你看着我的眼睛,听我对你说。 菊花眼里就有些潮了,说浩弟有这话姐就心满意足了。姐是配不上你的,姐也 不会连累你的。姐把身子给过你,姐就一辈子没什么悔的了。又说今晚姐这朵花就 为浩弟好好地开。 那天晚上,菊花开得很泼辣,也很灿烂。她抱紧了浩弟说姐想要你的孩子,姐 想这时怀上你的孩子。 晚上浩弟又来了,不用任何过渡和铺陈,整个过程中他们不说一句话。菊花象 一只听话的布娃娃,循着浩弟手指的提示,摆弄着她的身体。 没特殊情况,晚上九点后菊花就把灯拉死,要是亮着灯呢,浩弟就知道不能过 来。其实特殊情况几乎没有,菊花的房子在村外,没有前后邻,晚上没人来的。浩 弟几乎每天晚上都要来。菊花还有些怕,说浩弟以后咱别这样了,姐把身子给过你, 就满足了。要出了事就坏了你的名声呢。浩弟说我不怕。为姐你让我死了也不怕。 菊花不让他说这些难听的话。 浩弟事后蜷在菊花怀里,给菊花讲些故事。说完了浩弟就让菊花说说看法。菊 花几乎没有一次是对的。这时菊花就看到浩弟脸上有种淡淡的失望。结果弄得菊花 往后就怕浩弟让她说看法。菊花说说来说去都是你的理。 菊花有句乡下人的口头语,浩弟每回听到都觉得难听得扎耳朵。有一天他就说 菊花姐别这么说,不好听。菊花有些不好意思,说:就你说得好听,你说得好听俺 听上去还觉得不是真话呢。从此菊花说话要特别小心,怕说出那口头语来,常常觉 得怪别扭的。 这天浩弟拿了张报纸对菊花说:菊花你看咱县里报纸招考记者呢,我要考考。 浩弟说他还要回去看书,抓紧复习,一共才十多天就考试呢。完事后就走,连 抱抱菊花也来不及,让菊花不上不下心里空落落的好久睡不着。那时菊花就有种恍 如梦里的感觉,突然感到浩弟是个陌生人,她其实离浩弟很远很远。 这天下午,男人回家了。菊花一看到男人,吓了一跳,以为他听到什么了。 菊花说你才走了二十来天,咋就回来了? 男人说:天快冷了,我给你买了个棉袄,送回来哩。 菊花松了口气说:我又不是没棉袄。 男人打开包,拿出一件粉红的面包服说:这衣裳你穿上准好看。 菊花就穿上,在衣橱上的镜子前站站说还行。 正说呢,男人从后面抱住了她,呼哧呼哧直喘粗气。 菊花一边掰他的手一边发急说你干啥,大白天你干啥? 男人就放了手说:我就抱抱你,又不干别的。二十多天,怪想你的。 菊花说:正好你回来了,去给我背困玉米秸来我烧火。你去学校让开开西门, 近不少路。 男人说:算了,还得去找钥匙,我偏点路背回来就是,从坡里那么远都挑回来 了,还在乎这点路? 菊花说:你就是牵不出驴棚,和人说句话该是吃不了你。你不去我去,你在墙 头上给我拔过来。 菊花就去了学校,正巧只浩弟一个在办公室里。菊花小声说他回来了。又大声 说:老师俺用用钥匙,拿点柴禾。 也许是心里有愧,菊花觉得男人并不那么让人厌烦。吃那药时,她就发了一阵 愣。男人把她往床上抱时,她也没大推拒,眼睛有些躲躲闪闪的。男人住了手,说 菊花你病了? 菊花说没. 男人说咋没精神呢? 菊花说可能要来那个了,觉得浑身怪乏的。 男人说那我快一些,你早点歇着。男人动作很快。菊花的手不知怎的就抱住男 人的腰了。这是从来不曾有过的亲热表示。男人很卖力,一会就完了。 第二天早晨男人早早喝口面条就走了。 晚上浩弟就来了。浩弟说菊花姐我给你洗洗身子吧,要不等等天冷了就更不想 洗了。菊花说到明日晌我关上门一个人洗。浩弟说你洗洗那里吧,要不容易发炎的。 菊花说浩弟你是不是嫌他碰了我怕脏了你。浩弟说哪能呢哪能呢?可是菊花觉得就 是那么回事。 浩弟说那就别洗了。非常急切地去撕扯菊花的衣服。菊花有些象局外人,看浩 弟那急切分明是做出来的,心里有些淡淡的,一切任浩弟摆布。 这以后,好长一段时间,菊花没有开始的那种神志不清的沉迷。她常常有种局 外人感觉。 浩弟去城里参加报社招考回来那天晚上,很高兴,说题一点也不难。菊花说浩 弟你一准能考上记者呢。浩弟说就是文化课过了关还有面试呢。没那么容易。 菊花说浩弟你要当了记者,很快就忘了姐了。 浩弟说哪能呢?菊花姐说真的,考住了我还不愿去呢,那样就不能天天见你了。 菊花说浩弟你就好说好听的。 不管怎么说,浩弟真走了就见不到他了。那晚菊花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就想 好好地和浩弟做一回。可是刚开始呢,大门就哗哗啦啦响起来了。两个人都慌了。 菊花胡乱穿上衣服,就向外走。浩弟手抖得厉害,一条裤褪总是穿不上。他说你急 啥你急啥,我还没穿上呢。声音很低,可是有些恶恨恨的。 菊花心里有些不高兴,说你怕啥?先上西间里躲躲. 菊花开了门,就听出是个女人在晃门,说:菊花你这么早就睡了? 菊花开了门说我有些不大好受。 那女人说:我来问问你男人回来了没,给孩子爸捎了大棉袄去,天冷了。 菊花说没呢,他要回来我想着和他说。 菊花让那女人屋里坐坐,女人说你还不好受,早点歇着吧。 菊花回到屋里,看浩弟那心惊胆战的样子,忍不住扑哧笑了,说看你吓得那样。 没想到浩弟恼了,说就是就是,你以为我愿意在这穷山沟里呆一辈子? 菊花一时无话可说,愣怔了一阵才说:那你快走吧,快出了这是非门,别误了 你的前程。 浩弟就真走了,出门时赌气地用力一关门,随着那一声响,菊花的心一下凉透 了。菊花趴在床上落泪。她感到一阵恶心,忍不住就吐了。她想起四十多天没来那 个了,她想自己八成是怀了孩子。她心里很懊悔。 第二天晚上浩弟再来时,菊花就按白天想好的话说:浩弟,咱别再这样了。再 这样我真对不住男人了。要弄出什么岔子,误了你的前程,也对不住你了。 浩弟说菊花姐我错了,当时我一急就说错了。 菊花淡淡一笑说:浩弟你没错,错了的是我。本来是土包子命,好好过庄户人 的日子就是了,不该心高妄想的。 浩弟说菊花姐这一个多月,我真是很喜欢你了,断下来我真受不了。 在以前菊花听了这话会感动得不行,但今天这话让她听了从心里感动厌恶。菊 花心里说,也许你正为摆脱了我高兴呢。 菊花淡淡的说:这样断了最好,你放心,我不是难缠的女人,我不会给你添什 么事的。 浩弟说菊花姐你怎么能这么说。说着就要抱菊花。 菊花一下变了脸说:别动,你要动手动脚,我真就喊人了。我说到做到的。 浩弟说菊花姐就这一回,往后,我再也不敢想了。说时眼里有些潮。 菊花心一软,就让浩弟抱到怀里。当浩弟伏到她身上时,她感到很羞耻。浩弟 那一纵一纵的动作,也让她感到厌恶。她用力推着浩弟说:浩弟不行,不行,咱别 这样了。 就在这时浩弟趴在她身上浑身直抖。这事他们做完了。 菊花说我再说一遍,往后你要再来,我真就喊人,闹出什么,你可别埋怨我。 浩弟有些赌气地说:行,行,行,我不会那么贱地缠人。 菊花心里的火一下窜起来,想扇浩弟一耳瓜,但终于忍住了。 浩弟走后,菊花洗了一遍又一遍。 隔一天晚上,菊花吃罢饭,男人带一股凉气进来了。菊花说:堵了车还是咋, 你怎么这时才回来? 男人说:没,我买了个蛋糕,怕白天让人看见了笑话。 菊花才注意到男人手里提个电视里见的那种装在塑料盒里的蛋糕。菊花才想起 明天是自己的生日。她有些感动,柔声说:你回来就行了,买这个干啥? 男人说:我看人家念了书的人兴买这个。 菊花说咱不学那花样。说罢就给男人做饭。 男人吃罢饭就要抱菊花。菊花轻轻推开他的手说:我洗洗。 她洗了好长时间。她想洗得干干净净去面对自己的男人。 男人抱紧了菊花时,她也抱紧了自己的男人。她感到心里很踏实。她第一次在 男人身下开成一朵花。 男人呆了一天就走了。男人前脚走,菊花后脚就去了医院。 菊花做掉了那个不是她男人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