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 作者:艾加 和洛约好周六下午二点,在淮海路上的季诺见面,为他庆祝生日。 想来想去不知该送什么。好在上网时看到一则男用香水广告,于是洛的礼物 有了着落。 睡了个懒觉,起床时已近一点。 天气很热。没有食欲。 化了淡妆,架上一副淡蓝色太阳眼镜——为了遮黑眼圈。 然后汗涔涔地赶地铁。 车厢里的冷气还算舒服。我竟坐着睡着了。 可能前一晚在网上灌水到凌晨的缘故,实在缺乏睡眠。 等猛然惊醒时,发现已多乘了好几站。 结果整整晚了一小时。 我看到洛坐在靠窗的位置上,面前放了杯咖啡。 他不时地低头看手表,然后向窗外焦急地找寻。 当然明白他在等我。但我并不急着跑过去,而是混在人群中注视着他,十分 享受他脸上此刻的表情。 忽然觉得无聊起来。一年前的这个时候,我大概还窝在被子里,盘算着晚上 去哪家迪厅跳舞。而现在却像个小女生般兴冲冲地跑来和算不上男友的男生约会。 我径直向洛走去,隔着玻璃向他招手,示意他出来。 他迅速地付完帐。当他推门出来的那一刻,我决定一送完礼物就回家。我发 现自己不适合玩这种游戏。 怎么这么晚?不是说好一起吃匹萨的,怎么不进去了?不过你还是来了,我 真的很高兴。他咧开嘴笑。 可我的心情却低至极点。 送你的。我从包里掏出包装好的香水。 他带着微笑,迫不及待地拆开,笑容顿时僵住。 KENZO 的香水?他疑惑的问。 我从来不用香水。而且KENZO 这么成熟,根本不适合我。为什么要送我这个? 因为···因为哲就用这个牌子。我不想欺骗他。 哼。他随即把香水扔进了街边的垃圾桶里。 这是你第几次送香水给比你小的异性?是不是同一个场合,同一个牌子,还 是···我毫不留情地掴了他一个耳光。在他问出第一个句时,我已经想这么做 了。 因为他对我的侮辱;因为我在乎说这些话的人。 洛一言不发地站在原地,忿愤地盯着我。 周围的行人纷纷侧目,议论纷纷。 我最恨在街上吵架,无意中在大庭广众下扮演了小丑。 于是,扔下一句Happy Birthday,转身离开。 身后的那个人,那一切都与我无关。 只是当我在返回的地铁上找到座位坐下时,我的眼前已经一片模糊。 我脱下太阳镜,用冰冷的手指抹眼泪。 盛夏的傍晚,我的手指和我的心竟像浸泡了冰水。 同一家迪厅只会连着去两、三次。 不想混得脸熟,讨厌无聊人的搭讪。 经常流连到凌晨两三点。然后在冷清清的街头吃路边摊。或是到24小时营业 的便利店里买包烟,坐在空旷的广场上一根接一根地抽。 此时,身边吹过的凉凉的夜风都似寂寞在呻吟。 好几次在青烟缭绕时,心中升起一股渴望。 渴望有体贴的男友为我披上外套;渴望握着他的手,靠在他的肩上和他窃窃 私语;渴望他温暖宽敞的胸怀能包容我疲倦的心。 但最后我会自嘲地乱笑一气。然后拍拍身上的烟灰,双手插进口袋里,梦游 般地踱回家。拉上窗帘,钻进被子里,蒙头大睡。 梦里不会出现理想的恋人,或是和面目不清的异性纠缠不清。 一片空白。也许,是太多斑驳的颜色构成了空白。 自从上次和洛不欢而散,已经一个星期了。 他没有来找过我。我也若无其事地继续游离在都市的夜色中。 第二个周末,近零点。我在最近常去的一家新开的PUB 里,和一个认识不到 半小时的外国男人缩在角落里聊天。 他是巴黎来的留学生,声称自己非常喜欢东方女孩,特别是穿旗袍的中国女 孩。 我诡异地笑,低头看看自己:一条深色紧身牛仔裤,中袖的绸衬衫,一头长 发稍显凌乱。 很显然,我不是眼前这个褐色头发的老外心中的梦想情人。 于是,我能毫无顾忌和他谈天说地。 你去过卢浮宫吗?门前的金字塔是不是像传说中的那么辉煌无比? 怎么,你对玻璃金字塔感兴趣? 当然。我第一次看见它的照片时就想,如果在它内部正中央的地方铺块床垫, 躺在里面会是什么感觉。一定像水晶宫殿。不知是因为话题本身还是酒精作用, 我变得有些兴奋。 可惜我没钱,否则我就把它买下来送给你。咦,这是不是你们中国人说的金 屋藏娇?他凑在我耳边轻轻地说,吐出的热气在挑逗我的耳垂。 我被他的问题给逗乐了,靠在他肩上哈哈大笑。额前的散发垂落在眼前。 艾。有人唤我的名字。声音很近也很熟悉。是洛低沉的嗓音。 我懒懒地抬头看他。昏暗的灯光,让我看不真切。只是他那双清澈的眼睛此 刻阴郁起来。 他背着包站在我们面前。可能站了好一会,连我和法国佬耳鬓厮磨的情景也 尽收眼底。 他是谁?你弟弟?法国佬疑惑地问我。搂着我腰的手仍没松开。 一个朋友的弟弟。不用理他,我们说到哪儿了?我瞥了洛一眼。继续和法国 佬说笑。 艾。我是特地来找你的。他坚定地说。 我却更强硬地置之不理。 我有话要跟你说。他冲过来把我从沙发上拉起来,撞倒了茶几上的酒瓶。血 红的液体溅在我的裤腿上。 你发什么神经!我使劲想甩开他的手,可手腕被他死死地捏住。 法国佬站起来打算替我解围。 我是她男朋友,明白吗?洛推开他,拉着我朝外面走。 洛把我拖到PUB 旁的小巷里。 不远处的路灯散发出幽怨的青光,耳边充斥着PUB 里传来的嘈杂的音乐。 我揉着被捏红的手腕,脑子里浑沌一片。 我以为你被我一巴掌打怕了,不敢来找我了。我冷笑。你吃错药了,跑来大 闹一场,还以我的男朋友自居?我不屑地哼哼。 洛的回答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我是故意的。你在我生日时送我这么特别的礼物,刚才我让你难堪,只是表 示谢意,这样一来,我们扯平了。他似笑非笑地挑起了眉毛。 很好。我感到自己脸色发白,双唇有些颤抖。既然这样,我们两清了。我要 回去找刚才的…… 洛没等我说完,一步上前用力搂住我。 我下意识地挣扎,却听见洛在喃喃低语。 别动,艾。就这样,别动。我想好好地抱抱你。 我真的就此停住,乖乖地依偎在他的怀里。 不是因为别的。而是我闻到了他脖子上淡淡的香水味。KENZO 的香水味。 这是一种迷香。一种对我而言的爱情的迷香。 和哲的往事,和他相爱的感觉混合着洛头发上的柠檬香味、他身上香甜的肥 皂味,一波接一波地向我涌来。分不清前世今世,看不见来路归途。尽管事过境 迁,物事人非,这股芬芳依旧。 我把脸埋在洛的胸前,眼泪无声无息地湿润了他的心跳。 洛叹了口气。双手圈住我的腰。 艾。那天你送我香水时,我真的快气疯了。可你打了我,让我知道你有多伤 心。你走后我就去重买了瓶。一直在犹豫,最后我还是妥协了。所以到今天我才 来找你。 他寥寥几句,省略了多少反复思忖,踌躇不快。 这份心我不忍伤害,却注定要辜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