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路上,我迷失了方向 大学毕业就当上了老师,工作了不到三个月就结了婚,第二年就又生下了我们 的女儿。爱人是个现实的人,他的生活中没有多少梦,只是尽着自己最大的努力维 护着这个家。因此很快我的一切就都成了一个样子:有了工作的样子,结了婚的样 子,为人母的样子。并像一个磨道里的驴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地重复着这个样子。也 许我该知足,也该像亿万个女人一样接受这样的现实,但我真的不甘心,我总觉得 我的生活我的爱情不该是这个样子的,于是在我忍受了十年后我突然想换一个样子 来过活了,我很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过过我从未体验过的生活。我决定考研,因 为只有考研才能让我离开这个环境,离开这个“样子”,我开始发奋读书,除了上 课我几乎把剩余的时间都放在了学习上,严格的学习计划逼得自己像个苦行僧,爱 人虽没有明显反对,但却表现出了不支持。我却一意孤行,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学习。 学起来才知道,英语都快忘光了,大学时的四级是蒙过来的,再加上已有十年 没摸过英语,所以等于从头学起。困难特别大,每天的大部分时间都用在了英语的 学习上。去年暑假的一个下午,我来到网上,找寻关于英语学习的网站,同时也打 开了久已不用的QQ. 这个QQ是同事送我的,我很少用,总是觉得在这里瞎聊没有什 么意思,只是偶尔来看看,因此我的好友名单里只有送我QQ的那个同事,我打开时 他不在,于是就去看一篇关于英语学习的文章。其间有几个人到QQ里来找我,想让 我成为他们的朋友,我都把他们送进了黑名单,因为他们的话几乎是千篇一律,无 聊透顶。 就在我打算下网时,有一个叫moon的男人发来申请,令人耳目一新的是他的申 请竟然用的英语,于是我也改用了英语,我告诉他我很少聊天,更不和不认识的人 聊天,他却让我把他当做一个例外!简单的几句交谈,我发现他的英语说得真好, 于是急于想提高自己英语水平的我就真的把他当成了一个例外,加入了好友名单。 聊天中得知他和我是一个市的两个县城里的人,刚结婚不久,可是由于工作他 不得不把妻子一个人扔在家里,去青藏高原修铁路,强烈的高原反应弄得他身体特 别地不舒服,因而心情相当不好。话语中流露的是强烈的无奈,于是我慢慢地开导 他,我告诉他上天总是不管我们乐意与否地要我们接受他的恩赐,诸如空气与水, 诸如痛苦与快乐。可他的沉重并没有因我的劝说而减弱,话语中的忧伤几乎是盈溢 了所有的字里行间。最后他问我“你为什么叫梦?”我回答说:“因为我是个爱做 梦的人!”他说:“人都是需要梦想的。”不知不觉间我们聊到很晚,下网时竟有 了不舍的冲动,于是我们相约了晚上。 晚上的他却迟到了,上来后就解释说他在网吧,人多机子少,等了很久才等到 机子,并小心地问我有没有生他的气,有没有着急,看着他急着解释的样子,我觉 得他真像个孩子,于是笑着打上了一句:“你不用解释了,我原谅你了!” 接着他告诉我明天他们就要去工地了,那里没有网吧,没有娱乐,有的只是无 休无止的工作和令人不寒而栗的气候。再加上高原反应,让人几乎难以忍受!也就 是在这次聊天中我知道了他的妻子正怀着孕,现一个人在家无人照顾! 原来如此!我说他小小的年纪为什么会如此的忧伤,为什么会如此的无奈!我 突然明白了他为什么会和我相约在晚上!他并不是想听我苍白的安慰,也并不是因 为那不舍的冲动,而是因为他想找一个人诉说还是一个新郎的他对妻子的不舍,诉 说他对酷似刑期的四个月的无望!我开始嘲笑自己下午自以为是的安慰词了,因为 这几句话于他真是如同白蜡! 于是我收起了对他的安慰,开始静下心来听他诉说一切,用心感受他此时的心 情。我的心被他感染了,跟着他一起忧伤,一起无奈。说实话这是从未有过的感觉, 我也从没有想过会为一个从未谋面的男人这样的动容。 聊到最后,他问:“下次再在QQ里见面,已是四个月后,你会记得我吗?”我 告诉他会,并告诉他我会一直把他放在好友名单里,一直等他回来。我感觉到了那 边他的感动,因为有好长一段时间他没有说话,然后他告诉了我他的电话,并小心 地向我要我的电话号码。因为他想在漫长的工地生活中能有一个朋友的声音时常鼓 励他。我不假思索地把手机和小灵通的号码都告诉了他。 第二天,他真的打来电话,声音很腼腆,说是已经在路上了,别的没有什么, 只是高原反应弄得有点头晕,我出了一身的汗,因为这是第一个陌生男人给我打来 电话。因此语言变得特别笨拙。除了不停地嘱咐他注意身体外不知道再说些什么了。 接下来就是总有他的信息发到手机上来,隔三差五地就有个电话,告诉我他那 儿的一切,他似乎也从开始的忧伤中慢慢走了出来,毕竟是孩子,对眼前的适应使 得他忘记了开始的不快,又恢复了年轻人应有的活泼与开朗,短信上偶有笑话传来, 电话里也能听到他傻傻的笑了。打电话时他常问的一句话就是做了什么好吃的,我 则如实告诉他,然后他就告诉我他们那儿的伙食费很高,饭的营养价值也可以,但 总是吃着不香。我于是就告诉他哪天他回来了,为他接风,给他包饺子吃。他就会 笑着问:“真的吗?” 有时我也会在电话里和他开玩笑,提起和他当初认识时他的窘态,他却死不承 认,还笑着说我夸大其辞了。 突然有一天,他又发来短信,短信上说工地的日子很是漫长,他则总是在这漫 长的日子里期待我的短信和电话,总想听我的声音,并用英语发来:“I miss you badly ”的字样。看到这个短信时我很是紧张,内心涌动着一种说不出来是什么样 的感情。但转而又想,他还是个孩子,在特殊的环境里人容易变得脆弱,说话可能 有点儿过于情绪化,他的这个“想”里可能只是在这种特定环境里对友人的一种思 念,未必就有别的想法。所以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接下来的日子真的像我想的一样,并没有什么发生,他依然会发信息,依然会 打电话,也依然会说很是想我。 记得是十月底的一天,他给我打来电话,让我上网,说已经从山上下来了,正 在格尔木等回来的火车,估计再过几天他就能到家了。那天他的心情很好,总是不 停地笑,不停地设计回来后他要做的事。果然没有过两天,他又打来电话,说是已 经下了火车,正在车站等单位的车来接,并说今天太匆忙了,就不来看我,也不来 吃饺子了,等以后有机会再说。 然后就突然没有了他的消息,我猜他是回到家,见到了爱人,就被幸福充昏了 头,便不再记得这个只有在特殊时期才需要的朋友,对他的这种作法,我能理解, 但不知道为什么总想骂他一句:“重色轻友!”而内心则是酸酸的。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溜走了,离考试的时间也是越来越近。我开始更加拼命的学 习,更少时间的睡眠。但闲暇之余总是会莫名其妙地想起moon,想起他的声音,想 起他的笑,也会想起他的那句“I miss you badly”。 有一天晚上,大约是十点左右,moon突然打来电话,说是妻子已进了产房,他 正自己一个人在产房外等,并说他好怕,怕妻与子有什么闪失,更怕生下来的孩子 会有什么毛病。我又一次听出了他的无奈,又一次感受到了他内心的无助。而这次 是要比上一次还要厉害百倍,因为他不能分担妻子的痛苦,不能预知儿子的健康与 否。我被他的情绪感染了,也变得异常不安,而这种不安又远远超过了当初自己进 产房时。于是我开始劝他,让他相信医院,也要相信妻子。他则心不在焉地答应着。 挂断电话后,我坐立不安,真的很想跑到医院去,和他一起等!心里则埋怨两边的 老人,这么大的事,为什么只叫两个孩子去面对呢? 那天晚上,我一反常态,没有关掉手机,也没有关掉小灵通,直觉告诉我他还 会打来,因为他肯定不会这样让我一晚上坐立不宁。果然,两个小时后他又打来电 话,说是生了,而且母子平安,让我放心。当爸爸的喜悦溢于言表,我松了一口气, 为他揪紧的心又一次松开了。不知道为什么,自从认识了他,我好象就变得脆弱了, 常为了他的事牵肠挂肚,揪心扯肺,而且常常会为自己不能为他做点什么而深感自 责。 这件事过去后,又是很久没有他的消息。学习之余我还是总会想起他,猜测他 儿子长得像谁,想象他初为人父的样子。 不记得过了多久,他终于打来了电话,说他那儿一切都好,并问我是否还在坚 持学习,身体怎么样?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他的声音我突然有一种发脾气的冲动,所 以就装作生气的样子骂他重色轻友,并问他:“梦是特定时期才需要的,回到家就 不再做梦了,对吗?”他愣了一下,接下来解释说他现在很忙,又要伺候大人,还 要照顾孩子,说大人恢复得很慢,孩子也是多灾多难的。我的气一下子就消了,是 啊,还是一个孩子的他要应付这么的事,该是多么的忙乱呀,我于是再一次笑着告 诉他:“不用解释了,我原谅你了!”然后他笑着说我刚才口气真凶,态度比对我 的学生差多了! 后来电话就多一些,短信也时常发来,向我报他的平安,要我听他儿子呀呀学 语,并继续鼓励我好好学习。 这样下去好像并没有多久,我的妇科病就犯了,例假量增多,而且是难以想象 的多,更可怕的是平时也会出血,而且出血量很大,常常是在办公室坐着坐着血就 会把下衣湿透。大量的失血使得身体一下子就垮了下来,血压变得异常的低,常常 会头晕,于是学习不敢再那么卖命了,也不再上班,请了假在家休息。 突然闲下来的日子不好打发,我开始期盼moon的电话与短信,日子变得漫长而 又难挨。这时我突然明白了moon在工地时为什么总说日子难以打发,为什么总说想 听我的声音,也明白了他的那句“I miss you badly”,所幸的是当他知道我得病 后很是担心,所以电话和信息就比以前多了。只要一有机会他就会和我联系。但我 不敢给他打电话,我怕他爱人知道我们的交往,怕她会误解,更怕她会为了我们的 交往而出什么别的事,因为我知道,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moon会后悔一辈子的。 身体好些了后,我继续上班,但学习却不敢像以前那么卖命了。有天他打来电 话,说要我注意身体,并霸道地说:“不允许你再把自己累病了!”听了这话,我 很是感动,一种被人关爱的暖流温暖了我的全身,就在那一刻,我觉得自己真的很 幸福,因为我知道,在这个世上,我又多了一个朋友! 考试的日子到了,我还是去赌了一把,结果可想而知,英语的一分之差使我没 能考上,爱人没有说什么,但我却从他的脸上读出了欣然,因为他说过,他最大的 希望就是我永远都考不上,那样就可以永远在他身边了。 我的情绪坏透了,总想发脾气,没来由地就把自己关在屋里,不理人,不吃饭。 跟moon的联系也少了,我没有告诉他我赌输了,我怕他会对我失望,更怕他会为此 看低我。 三月中旬的一天,我接到了他的电话,说是他又到了格尔木,明天就要上山去 工地,而此时他正在去年与我相识的那个网吧,我忙打开电脑,到网上去找他,这 次他没有上次的忧伤,反而有一种轻松溢于言表。他告诉我在家时他就像一个螺旋, 被责任抽得从早上转到晚上。尽管如此,但他总是期待我的电话,期待我的短信, 期待有一天能看到我……我一边和他聊天,一边回忆了我们相逢相知的过程,令人 不解的是,我居然能记得每一个细小的末节! 很遗憾那天我们并没有聊多久,因为我的老家来了人,要出去吃饭,一大家子 人都在等着我,当我和他说明原因后,他说:“你去吧,我不想你因我而为难!” 我于是让他去给我写信,那样的话晚上我回来就能看到了。 晚上回来后,我急着打开自己的信箱去看他写给我的信: dream :今天我又来到了我们去年相识的地方,颇有感触。 去年说实话当时我有点失落,有工作的原因,也有家庭的原因。工作的事情和 现实的黑暗有关系,家里是因为她那时在怀孕,没有人照顾。 可是我遇见了你,象一个未曾谋面的老朋友,我们说了很多,聊到很晚。 上 了工地后,气候好糟糕,弄得人也不舒服。可是和你通信的时候,我觉得心情好多 了。我很幸福有了你这样的朋友,可能你还把我当作一个和你外甥差不多大的男孩 看待。你对我总是有所期望,如果长时间没有和你联系,你就会装做生气的样子, 说我这、那,口气很“凶”,对我比对你的学生坏多了! 每当回忆起和你相识的日子,总是很幸福。在工地的日子总是很漫长,白天也 很长。总是希望能有你的短信,总是期待你的电话,好想听到你的声音,好想能看 到你!就是在这样期待的日子中,过了漫长的四个月,可是一回到家,总是有说不 清的事情,弄得我哪儿也去不了,我还想吃你做的饺子呢! 月子里大部分时间,是我一个人伺候大人和孩子,每天象一个螺旋,被责任抽 得从早上转到晚上。大人恢复得很慢,不是这儿不舒服,就是那儿有毛病;孩子也 是有毛病,这么小就遭受了脐炎、吐血、住院、从头部扎针的痛苦。苦累都没关系, 总是为他们担心受怕,精神上很压抑。 不过那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现在他们都很好。对了,我的儿子现在已经四个 多月了,很好动,没事的时候总是呀呀自语,一逗他就乐。我这儿有他百天的照片, 可惜你看不到;我这儿还有他哭声的录音,可惜你也听不到。 我现在很好,应该对现在的生活感到满意,不该再有其他的非份之想,养家糊 口,好好工作。不过总觉得我们的相识来得不容易,总是想好好珍惜这段缘分(用 在朋友之间可以吧),不管以后是否有机会见面,我会永远记得你、记得你甜美的 声音和你善良的心地以及对我的关怀! 相识总是简单,相处则难;时间过得太快,而在一起的日子不多。正是如此来 之不易,才值得人珍惜。希望我们能常联系。 祝好! moon 当天晚上,我把这封信看了无数遍,我被他的真诚打动了。我觉得我们的心突 然靠近了。第二天,他就打来了电话,说是已经在路上了,并说高原反应得很厉害, 所以有些头晕。我嘱咐他要好好照顾自己,最后霸道地说:“不许你生病!”他笑 着答应了。 接下来电话就多一些,向我报他的平安,并为我介绍西藏的风情,常常会说一 些我从未听说过的事情,让我感觉到了青藏高原的气息。 电话里他常嘱咐我要好好照顾自己,四面楚歌的他在那样的环境里居然还时刻 为我的身体担心,不能不让人感动。我告诉他我们要放假了,他听后不停地说: “太好了,太好了!那样你就可以好好歇歇了!”完后他小心地问我,放假以后做 什么,我不假思索地告诉他:“等你的电话!”他先是一怔,马上就郑重地说: “到时候我一定天天给你打电话!” 我们真的放假了!我把这个消息告诉给了moon,他在电话那边笑着问我是不是 记得自己曾说过放假后会做什么,我说:“当然!” 也就是在那天,我才告诉他我考研失败了,赌输了!也是在那天告诉他我之所 以身体不好是由于妇科病。他不急不忙地开导我,说是还可以明年考,第一次考就 有这样的成绩相当不易!并说西藏有一种治妇科病的良药…… 那一天他打来四五个电话,也没有什么别的事,总是问我在做什么,吃饭了没 有,吃的什么?言谈中流露着无比的关切。我逐渐地感到我们的关系已经不仅仅是 朋友那么简单了,因为我知道我已经走进了他的内心,而他也正一步步地向我的内 心走近,我能体会到他的每一分心痛,而他也能理解我的每一种情素。整整一天, 我什么也做不下去,脑子里总有一根弦在期待他的电话。我突然变得好怕,我觉得 这样下去我们真的很危险,因为我已为人妻,为人母,而他也是有妻有子,更何况 我比他大了六岁!我怕这样放任下去我们会迷失了自己,更怕这样下去会伤及了我 们对之有责任的人。 其实我们每个人都有两个自己,一个是社会的自己,一个是真实的自己,社会 的那个矜持而又平和;真实的那个自由而又浪漫,我们允许那个真实的自己偶尔走 出笼子放放风,找个朋友说说自己的心理话,表现一下我们真实的自己,我和moon 就是在这种情况下用真实的自己彼此认识了,表现了,交往了,互相感觉了。但我 们必竟是俗人,生活在尘世中,所以我们必须还要为了那个社会的自己遵守世俗的 道德观念,遵守世俗的种种约束。于是我决定让我们的交往:“发乎情,止于礼。” 于是在他又一次打来电话时,我狠下心说:“好了,就这样吧,我要挂电话了!” 电话那边的他被突如其来的打断弄愣了,但马上就说:“对不起,我的电话太多了, 打扰你了!”然后就挂断了电话,从他的声音中我知道他受了伤,而且是伤得不轻, 但我还是狠下心挂断了电话并关了机!那一刻我像是咬到了自己的苦胆,满嘴的苦 涩! 电话一直关了好几天,我不知道那几天他是怎么过的,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拨过 电话。反正我是每天心神不宁,魂不守舍!甚至有几次我睡觉时,都会觉得电话在 响,跑过去一看,才知道自己关着机。有很多次我都想打开电话,但一想到他的妻 子,我的爱人,我都抑制了自己。直到有一天下午,那种让人窒息的思念使我再也 忍不住,于是我打开电话并拨通了他,那一刻我知道从今后我的喜怒哀乐都和这个 年轻人分不开了!我们也许再也不能“止于礼”了,但是强烈的渴望使我失去了理 智。 初接到我电话的他并没有从那天的阴影里走出来,不停地说他那天很是伤心, 因为不知道为什么我会突然变得那么绝情,我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他,他则笑着说 :“你真傻!” 挂断电话后我很久不能入睡,我被一种莫名的情绪亢奋着,而这种感觉是我以 前从未有过的。虽然和爱人也是自由恋爱,但却没有现在的心动,更没有现在的亢 奋。有人说,人的一生只有一朵爱的玫瑰,它只会开放一次,燃烧自己所有的心情, 我想,我的那支玫瑰可能要绽放了。 有一天晚上,他打电话说他们那儿的月亮好圆,然后他郑重地说:“天、地、 月作证,我和梦是真心相爱的。所以不管我们遇到多大的阻力,但我们一定努力走 到一起!”最后他告诉我说:“我真想让你变成一颗星星,挂在我的窗前,那样你 就能知道每晚我是如何的想你。” 接下来的日子我们俩全疯了,电话一天比一天多,一次比一次时间长。常常是 手机不打到没电就不会停下来!他对我的称呼也一天天多起来,小乖乖、小傻瓜, 小心肝,小宝贝等等。而我也任意地放纵着自己,体会着发自心底的快乐。他让我 认识到了自己的完美与可爱,也让我认识到了自然的美丽与鲜活。他常常问我,是 不是记得我们相识中的某个细节,我则笑着告诉他:“我记得所有,因为那是我们 的爱情!” 假期里我几乎和所有人都断绝了来往,只是尽情地在电话里和moon呢喃。电话 让我们在阳光下心生爱的感动,在午夜梦回时心生爱的柔情。我想尽所有的办法不 和爱人同屋,只要有可能我就自己睡在书房,因为一则我可以打电话,二则我不想 让moon为我和另一个男人睡觉而感到不快。我们彼此在心里为对方建了一个家,累 了苦了会彼此承担,笑了甜了会彼此分享…… 开始在电话里我们很少提到我们的家,也很少提及现实。虚拟的世界、虚幻的 感觉让我们自己也变得不再真实。我们常说的一句话就是不管将来,不问结果,我 们只要现在! 但我们毕竟是俗人,免不了用世俗的方式来考察自己,来设计未来。我常常感 到自己是个不贞节的妻子,是一个不称职的母亲,更是一个破坏别人家庭的第三者。 和他在一起时,我总有一种偷别人东西的感觉,这种感觉时时刻刻啃噬着我的心, 而且越来越强烈。当我把这种感觉告诉他时,他安慰我说:“别人的东西那么好偷 吗?你是在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但我从他的口气里听出他的这句话并没有多少 底气,我知道,他的感觉比我好不了多少。他一定也受着我现在所忍受的煎熬。更 让我不可思议的是,我们话题中多了我们的爱人。我们似乎走进了一个怪圈,越是 怕知道什么,电话里就越是问什么。我总是问他有没有给他妻子打电话,总是问他 有没有想他的妻子,而他也总是问我在哪屋睡的觉,有没有觉得对不起我的爱人和 孩子……而每每提到这些话题我们都会不欢而散。于是电话里开始有了争吵,误解 也一天天增加。尽管我不断地告诉他我没有和爱人同屋,但他还是会不时地说,想 起我和另一个男人成天生活在一起心里就不舒服。而每当他提到他的爱人和孩子时 我也会心痛!如果电话里的我们偶尔说了对方不爱听的话就都会小题大做地争吵。 开始时吵完他还总是哄我,说着各式各样的话逗我开心,但后来干脆就直接摔断电 话。 于是电话一天天变少了,电话里的谈话也变得小心翼翼,不再有当初那种心有 灵犀的感觉。不记得有多少次摔断电话后自己哭得喘不上气,也不记得多少次下决 心不再持续我们的关系。这种痛彻心骨的感觉真的让我不能忍受,我开始喝酒。因 为酒能让我走进另一个不真实的世界,暂时忘记现实给我带来的痛苦。 但清醒时,我还是会想,在爱的路上,我真的是迷失了自己,迷失了方向。 有一天,他打来电话,说是已经从山上下来了,正在西藏等回来的火车,并告 诉了我回来的车次,约好要我去车站接他。 接下来的三天我寝食难安,那种莫名的亢奋再一次吞噬了我。我拿出地图,寻 找到他要回来的路线,一个城市一个城市地数,一个城市挨一个城市地做标记。脑 子里时常猜测他现在到了哪个城市,也常想象我们初见时的样子,不断温习见了他 后要说的话。我明显地感觉到,我们距离有结果的日子近了。 他回来那天天气特别好,虽然已近深秋,但还是让人感觉到了温暖。我们说好 在车站不打电话,只是凭着感觉相认,一旦彼此找不到,就说明我们是有情无缘, 从此就要了断这份雷区的惶惑。 车子是上午十点到站,为了弄清他到站的准确时间,我曾三次到车站看列车时 刻表,所以这个时间已经深深地印在了我的脑海里。但我还是很早就开车出来了, 我怕他的车会早到,也怕自己开车在半路上会遇到什么事。 出来时我很想把自己打扮打扮,必竟是初次见面,但转而又想,我与他妻子相 差八岁,无论怎样打扮也不可能有她年轻,还不如让他看到一个真实的我。这样倒 显得清新自然。到车站时是八点五十分。距离他到站还有七十分钟。我没有下车, 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在了车座上。 但我躺不住,我总怕自己会误了点儿,总怕自己稍一不留意他就从我身边走过, 从此我就再也找不到了他!于是干脆坐起来,眼睛紧紧盯住出站口,虽然知道他的 车还没有到,但每有人从里边走出来就会莫名的紧张,心仿佛一下子被人提到了嗓 子眼儿,直到所有的人都走远,我才忍不住嘲笑自己的神经。 好像过了两个世纪那么久,他的车次终于进站了,当火车进站时的最后一声喘 息停下来时,我心跳的速度足以送进医院去抢救!我不停地告诫自己,一定要冷静, 一定要冷静,但无论怎样努力我都没有办法克制自己。我的手心和鼻尖上面满是汗, 但我不想摇下车窗,我怕一下子把自己暴露在他面前的那种感觉。 人们陆续出站了,三轮和面的的司机、接站的家属、卖各种小吃的商贩一窝蜂 地都涌过去,出站口一下子挤满了人。要在这么多人里找到从未谋面的他真是犹如 大海捞针!我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出这么个馊主意,我不断问自己:如果找不到他, 我真的能割舍得下这段守望了一年多的感情吗? 一种强烈的恐惧攫住了我的心,我再也顾不了许多,下了车跑到出站口,按照 他在电话里给我描述的样子,我开始紧张地搜寻,一张张脸从我眼前走过,可就是 没有他所描的述灰色的茄克,米色的裤子!车站里的人越来越少,我全身出汗了, 眼里一阵阵发酸。 正当我几近绝望时,车站的墙角处拐过来一个人,高高的个子,瘦得像搓板的 身材。而更主要的是他穿着灰色的茄克,米色的裤子。我盯紧了他,他也是从一拐 过来就没有看过别人,照直冲我走了过来,我知道这一定是他了! 虽然电话里无数次要他描述过他的长相,也早就知道自己比他大了六岁,但当 他活生生地站在我面前时,我还是不相信他就是那个在电话里和我呢喃过的男人, 他的年轻让我心痛!我很想冲他笑一下,但不争气的眼泪却流了一脸。他走近我, 低下头用轻得只有我能听到的声音说:“别在这里哭,找个地方,我让你哭个够!” 我扭转身向车子走去,利用这段时间我努力调整自己的情绪,我反复地告诫自 己,不能再那样任性,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所以等到上了车我已经不再像开始那 样激动了,只是再也不敢看他。他点燃了一支烟,告诉我说其实他是第一个下的车, 也早就认出了我,只是没有想到我会这样漂亮,漂亮得让他心慌,他怕自己的丑陋 会吓到我,所以就躲在墙角。但当他看到了我找不到他时着急的样子,就再也忍不 住了。完后他问我:“你知道吗?我这是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自己丑。” 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告诉他,自己也是有生以来第一次那么强烈的渴望 自己能年轻几岁。他扳过我的脸问:“是真的吗?”我看着那双充满深情、充满关 切的眼点了点头,眼泪竟又一次地流下来。他把我搂在怀里,轻轻地说:“我早就 知道你见到我会哭!所以我不止一次地告诉自己,见面后我一定让你躺在我的怀里 哭个够!”我再也不能控制自己,伏在他的肩上泣不成声!仿佛一年多来对他的思 念全化成了泪! 他什么也不说,只是轻轻抚着我的头发。头发是为他留长的,因为他说过,他 喜欢长发的女人,那样的女人看起来才温柔。 不知道过了多久,在他的安抚中,我又慢慢地恢复了平静。他把我的眼泪擦干 说:“走吧,带我去一个没有人的地方,有几句话我要和你说。” 我把他带到了我们的旧房子。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住了,虽然有尘土,但却很 整齐,我找了块抹布,将沙发擦静,和他面对面坐下来。 “我长得很恐怖吗?” “不是。” “那为什么不敢看我?” “因为对你不熟悉。虽然已经交往了一年,但我熟悉的只是你的声音。” “我懂了,那你就多看我几眼吧,要不下次见了你你还会说对我不熟。” 完后,他让我帮他打开手机,我按他的话把手机打开,一眼就看到了上面的开 机问候语:梦在等电话!我的心里一热,眼睛又湿了。 “别哭了吧,安安静静地听我说话,好吗?” 我点了点头,完后他就告诉我,他被提升为副经理了,所以工作突然变得很忙, 常常被人追得脚丫朝上,有时出现问题就得连夜解决,常常是一天只睡两三个小时 的觉。尽管如此,他总是会梦到我,总是会想我等他电话时的样子。为了防止自己 只知道工作而忽略了我,他就设了这个问候语。 “那为什么还总在电话里和我吵架?为什么会突然挂断电话?” “一是因为繁忙的工作弄得自己特别容易发脾气,二是因为我对自己不自信! 你现在的条件太优越,车子,房子,应有尽有。而我什么也没有。你也许不知道, 我现在住的房子是租的。我怕自己不能给你幸福,电话里你只要提到你的‘他’我 就不舒服,总是怕他比我优秀,怕你还爱他,怕你依恋现在的生活。所以我想,我 们的问题只有等到见面时才能得到解决,那样我就能看着你的眼说话,我就能知道 你的现在在你心中的分量!” 一口气他说完了这许多话,完后看定我问“你真的想清楚这些事了吗?你真能 离开现在的所有而跟我走吗?” 对金钱,我没有过多的奢求,因为我不是会花钱的女人,我的大部分衣服和饰 品从来没有讲究过时兴,只求饱暖。但我不敢这样说,因为我知道我的回答也许就 能决定我们故事的结局。想想他的年轻,想想他的妻与子,我固执地沉默着。 “看,你犹豫了,你在衡量。我不打扰你,但请你无论如何都要在今天给我一 个答案,这对我很重要。” 他不再说话,一支支地吸烟。空气一下变得异常紧张,我很想缓和一下,可嘴 里说出的却是:“回家吧,你的妻子和儿子在等你。” 他变了脸色,站起来就走。我知道自己闯了祸,但我不想解释。与其等到他以 后后悔,不如让他现在清醒! 门一下子撞上了,我的心也沉入了海底,守望了一年多的爱情,难道就这样划 上了句号?我重新体味到咬破了自己苦胆的滋味,嘴里又苦又涩。但我这次却没有 哭。慢慢的,我走到床前,从未体验过的疲乏使我感到自己是那样的困!我躺在上 面,不再思维,睡了过去。 睁开眼时有好长一段时间我不能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但很快,今天发生 的一切都像演电影一样出现在了我的眼前。我看了一下表,已经是下午五点了,这 才知道自己竟睡了那么久!没有洗脸,我匆匆出了门,一开门就看到,他竟坐在楼 道里。 “有一个问题我想问明白,今天在车站你没有找到我时的着急是装的吗?”他 定定地看着我,满脸的惶惑。 “我不会演戏。更何况当时我根本就不知道有观众。”没等到我说完,他就一 下子把我搂到怀里,拥着我又重新进屋。这次他没了上午的彬彬有礼,霸道地吻我, 蛮不讲理地抚摸我。女人的本能的和爱的感动让我不能拒绝他的粗暴,我开始回应 他,一种从未有过的欲望迅速地传遍了我的全身,彻底地击垮了我,我完全瘫软在 他的怀里。 “你是个妖精!你让我不能自拨!为了你,我舍得一切!”他一边说一边动手 解我的衣服,当我的最后一件衣服被他扒下时,他愣住了,慢慢跪下来说:“你真 美,你让我自惭形秽!” 我们一起滚到床上,用最世俗最原始的方式传达着我们对彼此的爱,当两个人 的身体搅在一起分不出彼此时,我一次又一次地进入颠峰。是他让我知道了什么叫 真正的女人,也是他让我觉得做女人真好! 最后的喘息逐渐平静,我们从刚才的疯狂中又回到现实,他板过我的脸,一字 一句地说:“让我们以最快的速度去解决我们所有的难题,记住,千万不要让我们 生命中的配角左右我们的未来,不要觉得自己在偷东西,因为你我确实都在彼此取 回自己的所有。上午的一幕我今生都不想再看到。我希望元旦你就做我的新娘!” 离开旧家时,已是晚上九点,他一遍又一遍地重复他的决定,一遍又一遍地嘱 咐我不能再动摇。分手时他用唇吻住我,再一次用颤抖的声音问我:“你真的爱我 吗?你真的知道我有多爱你吗?”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他满意地走了。 送走了moon,我回到家,看着爱人焦急的样子,我从心里感到内疚。离家一整 天,连个电话都没有打给他,真是不应该。结婚十年了,我们彼此已经习惯了对方 的脾气,但凭良心讲,他一直是包容我的。所以和他在一起时我并不讨厌他,他一 边问我去做什么了,一边到厨房去为我拿吃的。我跟在他的身后,很想告诉他真相, 但几次努力都失败了。于是便说自己去了旧房,把那边收拾一下,完后吃了点东西 就闷头睡了。 这样平静的日子没有过几天,我就向爱人提出了离婚。他的反映并没有我想的 那么强烈,好像早已有准备地问:“就为了moon?你真的想好了吗?”我这才知道, 原来他早就知道我和moon的交往,但他真的一直什么也没有表现出来过,我这才知 道,和我一起生活了十年的男人是这样的深不可测。 “是生是死都是我自己的选择,你就由我去吧。” “如果你真觉得他能给你幸福,那么我答应你。说吧,你要什么?”看来他真 的早有准备。 “除了女儿,我什么也不要。” “你换个条件吧,因为我什么都可以给你,只是不能给你女儿!” “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让我的女儿变得只顾自己!更不能让我的女儿向除我以外的男人 叫爸爸!”他变得愤怒了,顺手把放在荼几上的两个杯子摔到地上。 手续很顺利,代价就是我把女儿让给了他。我从家搬出去的那天他没有回来, 只是打电话告诉我说需要什么都可以拿走。看着女儿充满泪水的脸,我的心都碎了。 这之间我给moon打过电话,他说他那边也正在办,但不那么顺利,所以还没有 办好。电话里一再要我相信他能处理好,并要我好好等他。 我除了上班就是等moon的电话,但他却不能总是打过来,日子再一次变得漫长 而又难以打发。有很多次我都想去他那里找他,但又怕自己给他添了乱,所以拼命 抑制对他的思念。 一天,我刚上完了课,校长就把我叫到他的办公室,委婉地告诉我说有一个抱 着孩子的女人来找他了,跟他说我要抢她的丈夫,要破坏她的家庭,并要他为她主 持公道。完后他问:“我知道你不会这样做,她一定是误会了,对吗?”我无言以 对,校长从我的沉默中读出了答案,郑重其事地说:“人是有权力选择自己的幸福 的,但前提是不要破坏别人的家庭。”我灰溜溜地从校长的屋子走出来,觉得所有 的人都在我的背后说三道四,所有的人都在指着我说:“她就是那个不贞节的女人, 她就是那个不称职的母亲,她就是那个破坏别人家庭的第三者!”我很想找人去打 一架,可找了半天才知道自己根本就找不到对手!他们都藏在背后,都在用表面最 软实际上足以致命的刀子砍我! 于是我不能再上班了,辞了工作,躲避所有的人。接着,哥哥姐姐出面了,同 学朋友出面了,他们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你疯了!” 但无论怎样,我都固执地坚持着自己的选择。我哭着告诉所有关心我的人,我 一定会比现在过得幸福!这句话的后果是没有人再来劝我了,但也没有人再像以前 那样关爱我了,我孤零零地数着日子,一心等着moon的电话,一心盼着元旦的到来。 十二月下旬的一天,我接到了moon的电话,电话里说他的爱人抱着孩子去找了 他单位的领导,没有哭也没有闹,只是请领导为她做主。领导为此找了他,告诫他 一个人活在世上不能由着性子做事,更不能只想自己的感觉而不考虑后果。完后他 怯怯地告诉我说他刚升了职,正是大显身手的时候,所以他不想失去这份工作。听 起来他的话依然是那么有理,听起来他对我的感情依然是那样真挚!但我没有勇气 再听下去了,没有等到他说完就关掉了电话! 我这才知道,在这场战争中我是输定的,因为我一直以为我们最大的障碍是我 们的年龄和我们的家,却万万没有想到还有他微不足道的职位! 我把自己摔在沙发里,欲哭无泪! 当天晚上,我怎么也睡不着觉,只能又喝了几片睡觉的药,最近几个月来,我 只能用它来维持很少的睡眠。好不容易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就又开始做梦。梦中我 去了西藏,初见到我的moon乐得像个孩子,他带着我来到大草原,指着几个地方告 诉我说他曾经站在这里给我打电话,一打就是几个小时;曾经蹲在那里写我的名字, 一写就是一大片;这里有他的眼泪,那里有他的脚印……我深深地被感动了,眼泪 汪汪地听他说,他把我拥在怀里,温柔地吻我,就在我幸福地快要窒息时,我们的 旁边出现了很多人,有亲戚朋友,有同学同事,他们都对我们指指点点,愤怒的眼 神、恶毒的语言让我们不得不落荒而逃。不知道跑了多久,我们才找到一间房子, 进去后发现里边有地下室,我们一层一层地往下跑,可就是不能跑到底,累了的我 们停下来喘气,就在这时,屋子里却出现了一下抱着孩子的女人,她笑着说:“你 们不用跑了,我什么都看到了!” …… 醒来时,自己浑身是汗,一时间竟分不清刚才和现在哪个是梦,有好长一段时 间我总觉得自己的屋子里站满了人,于是一动也不敢动,蜷在被窝里,任泪水顺着 眼角滑落。 我知道自己再也不能入睡了,索性起来,一看表,刚两点钟,我拉开窗帘意外 的发现外面在下雪,漫无边际的黑夜在雪的笼罩下变得不再那么可怕,恍惚中,他 来了,带着他的热烈和深情,也带着他的执著与承诺。当他走进我,把我抱在怀里 时,我甚至能听到他急促的喘息,能看见他有泪光闪烁的双眼…… 一时的幻觉过后,我泣不成声,沉寂的黑夜和苦涩的眼泪告诉我我依然孤独。 我坐在床上,任凭那痛彻心骨的思念再一次袭来。我很想找一样儿他给我的东西, 让我看到它就能想起他,可我什么也找不到。我这才想起,在我们交往过程中,他 没有给我留下任何可以寄托思念的东西,哪怕是一点一滴。我为他失去了所有,而 他却真的像我的一个梦一样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我只能在记忆里靠近他,在记忆 中思念他。好在有关他的记忆是那样的深刻,所以我毫不费力地就能记起我们的所 有。 “为了你我舍得一切”“元旦我就让你做我的新娘”这些话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他的身影仿佛就在我的眼前晃动。无论如何我也不相信我们的事就这样结束了,也 不相信他会舍得从此离开我。那么信誓旦旦的诺言,他怎么会背弃! 于是我决定去找他,我不能总这样无奈地等,我得做最后的努力,我要去告诉 他我对他的思念,跟他一起去面对去解决他所有的难题。 天还没有大亮,我已经到了他所在的城市,当我打电话告诉他我就在这个城市 的一家宾馆时,刚刚睡醒的他只说了一句“我马上到”就挂断了电话。 我坐在宾馆的沙发上,一遍又一遍地温习今天要说的话,一次又一次提醒自己 一定要记得此行的目的。 他来得很快,见面先足足看了我有三分钟,然后一下子把我搂到怀里,声音沙 哑地问:“你怎么可以瘦成这样?你怎么可以憔悴如此?”说完他搬起我的脸,我 发现我眼前的这个男人在哭,而且哭得不想掩饰。他眼中流露出的心痛是那样的真 切,我们俩谁也不说话,就这样搂一会,看一会,吻一会,不知道重复了多少次。 伏在他的肩上,我感觉是那样的踏实,所有的委屈,所有的不满都不翼而飞了。我 开始庆幸今天的决定,甚至忍不住又为我们设计将来。 “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他在我的耳际轻声重复,望着他那张由于强烈 的抽动而变形的脸,我的心都要碎了。 “告诉我,为什么你的难题还没有解决?” 他说不出话,只是不停地摇头。 过了好一会儿,他像是对我又像是自言自语地说:“我不知道为什么所有的人 都让我回到那个拥有它不觉得幸福失去它不觉得痛苦的家,母亲哀求,妻子相逼, 领导衷告,同事劝慰……而最让我不能接受的是他们居然都说为了我好!难道和自 己不爱的人在一起生活是好?” 我无言以对,自己经历的所有又真切地出现在脑海里。所有爱我的人都希望我 按他们认为幸福的方式去过日子,于是用他们自认为爱我的方式给我带来了最大的 伤害。我知道他眼前正遭受着什么,也能理解他此时的苦衷。准备了很长时间的话 一句也说不出来,只是坐在他的身旁默默地流泪。 他一支又一支地吸烟,我不知道他的脑子里在想什么,但从他痛苦的表情中我 知道他已经做出了决定,尽管不是出于本意,但那决定是不可更改了。 读懂了这一点,突然间我觉得自己好累,心被掏空了一样,来时和他面对所有 难题的力量一点也没有了。我真想马上就走,然后洒脱地告诉自己,把一切都当作 一个梦吧,自己该醒了,我不能总在他的影子里过日子。但我做不到,看看还坐在 床上的那个曾经让我心动的男人,我甚至想,一起死了吧! 这个念头把我吓了一跳,活到三十几岁,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我从未有过轻生 的想法,然而为了面前的这个男人,我却感觉到活着不如死了好。我下意识地看了 一下自己的背包,我知道,那里有安眠药,那是为防止自己睡不着觉准备的,估计 还有二十几粒。 正当我瞎想时,他站起来了,很不自然地说他要走了,她爱人不让他呆太久。 我心下一愣,难道他的爱人知道他是来见我的?我满脸疑问地看他,他好像知道我 要问什么似地点了点头,然后说:“她听到了电话,是她叫我来的。”原来如此! 一种被人打败的感觉包围了我,我这才知道我与他的这次见面是他爱人施舍给我的, 我甚至能想象她施舍时的满脸的得意的笑。 我怒不可遏了,忽然间我很想报复,想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和那个从未见过面 却轻而易举地打败我的女人去做拼命的一搏!尽管无力回天,但至少我不能让她赢 得这样顺利!我再一次看了一眼背包,一个恶意的办法在仓促间产生了。 于是我告诉他我想喝一杯咖啡,趁他给服务台打电话时,我拿出药瓶,晃了一 下,感觉还不少,脑子里则已经在想如果moon的爱人开门后看到是我时的表情,她 会不会也有被人打败的感觉? 挂断电话后,我叫他去卫生间擦把脸,理由是现成的,不想让服务生看到他哭 过的脸。他顺从地去了。很快,服务生手里端着两杯冒着热气的咖啡来了,我给了 他小费,用最快的速度把他打发走,并迅速地把大约十片安眠药放到他的杯里,我 记得他说过,他之所以爱喝咖啡是因为喜欢咖啡中那种苦的味道,所以他从不在咖 啡里放糖。 他喝咖啡时,我很是紧张,手直冒汗。我怕太多的安眠药会引起他的警觉,好 在他很快就喝下去了,我不知道药力什么时候发作,所以故意拖延时间,不停地吻 他,他果然上了当,把我抱到床上,完后疯狂地吻我,嘴里不停地说爱我,本性的 欲望烧得他浑身都在不停地颤抖,嘴里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看着自己身上的这个 男人,我觉得是那样的陌生,他的气味,他的声音,乃至他的动作我都不熟悉,我 在突然间明白了,其实我根本就不认识他,以后也不会认识。我们现在只是由着自 己的性子,在做一件邪恶的事! 然而今天这件邪恶的事没有做成,他没来得及进入状态就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 我几乎是用百米冲刺的速度跑下楼的,开了车,直奔他的家。 电话中他不止一次地告诉过我他家的方位,所以找到他家我并没有费太大的劲, 敲门时我的手在不停地抖,但愤怒让我丧失了理智,我甚至一次又一次想他爱人见 到我时会不会哭?如果真会这样的话,我告诉自己,我一定要笑着出来。 门开了,一个很年轻很漂亮的女人露出了脸,我不敢确定这是不是moon的爱人, 一是因为我从没有见过她,二是因为她与moon在电话里的描述相差太远。见到我她 先是一怔,年轻的脸上显出一束慌乱,但这慌乱很快就消失了。 “你还是来了,我就知道你会来。” “怎么知道是我?” “上次去你们学校找过你,本来是想和你好好打一架的,但看到你就被你的美 貌吓住了,直觉告诉我一旦我伤害了你,那么我将永远失去我的丈夫,所以我找了 你的校长。” 真是有心计的女人!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凭着这几句话,我知道我的对手不 仅在面貌上与我想得相差太远,而且还有与她年龄不相称的老成。她为了留住自己 的丈夫保住自己的家也在拼死一搏,只不过她的武器是女人的宽容与温柔。我终于 知道了,在这场战争中,她付出的不比我少! “那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来?” “直觉。你为他失去了一切,你不会不做最后的努力。” 看得出她不想让我进去,但也许是怕邻居听到我们的谈话,所以带着好大的不 情愿,她把我领进了屋子,屋子并不大,收拾得却很干净,简朴的环境中处处显示 着女主人的勤劳。墙上有一张她与moon的大幅婚纱照,上面她与moon都在幸福地笑。 我没有勇气再看第二眼,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 他给我倒了杯水,就进了里屋,出来时怀里抱了一个一岁左右的男孩子,我知 道这就是moon的儿子了。孩子长得很像他妈妈,漂亮的眼睛,稚气的脸蛋儿,白白 的皮肤。见了我他并不认生,尽管不认识,但还是大声地呀呀自语,时不时地格格 笑。 不知道为什么,见到孩子我所有的锋利都跑光了,刹那间,我觉得这间房子是 那样的温馨,温馨得容不下一点别人的气息,我感觉到了自己的多余,于是葳起准 备应战的伶牙俐齿,告诉了她真相,逃也似地离开了。 从她的家里出来,天空中又飘起了雪,雪花不仅打在我的脸上,更落进了我的 心里,从未感到过的寒冷使我瑟瑟发抖,有好长一段时间,我甚至不能打着我的车, 正当我一次次地努力时,我看见她抱着孩子匆匆向宾馆的方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