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背影 作者:庄洒 下午我给林妹妹打去电话约她,她问我是不是想她了?我说我的基层组织因为 惯性而想她了。她说,呸!不会说句好听的吗。 竟管林妹妹在电话里呸了我,可她晚上还是来了。 林妹妹的背真好看,白、滑、嫩、丰润而富有弹性。女性真伟大。因而上帝也 伟大,是他让男人迷恋女人的。 我常问自己我为什么会这么迷恋她的背?难道是潜意识在告诉我,我面对的只 能是爱情的背面?我忽然觉得,潜意识也很伟大。 我和林妹妹早年相识,她爱人是商人,商人重利轻离别,多年冷落了林妹妹, 尽管商人一直把她当成上好的细瓷瓶供着,可她还是感到了寂寞。 我新婚的妻,也在这个时候被她的公司派出国外学习。我感没感受到寂寞都无 所谓了,反正我时时刻刻都认为自己寂寞。于是,我们就像冬天里的两只手,我找 到了她,她迎合了我,两只手相互切磋着抵御寒冷。 这是理由吗,就算是吧。 当我和林妹妹在一起的时候,她总是常感到不安,她问我,我俩这到底算什么 呀? 我说,算什么,这还不知道,野鸳鸯! 呵,野鸳鸯,我喜欢这称呼。林妹妹的脸却红了,她是那种害羞的动物。她打 了我一秀拳,说,恶心。 我们刚开始好上的时候,应该说还是有些情感的成份的,她曾说过,你给了我 温暧的感受。我对她说,你给了我全新的感受。 然后温暖和全新很快被消费,剩下的只是非精神领域里的惯性了。所以我说我 约会她是凭惯性并不算夸张。 我们都知道,我们这样做不会有什么结果的,走运的话,我们可能还不会有什 么好结果。 林妹妹知道她的红杏出墙不好,她常常后悔,她还一再对我说她不能再和我来 往了。我对自己的什么出墙并没有感到羞愧,我是一个缺乏道德感的人。像林妹妹 说的,我有点赖。 有的时候我们偷偷摸摸在一起,她就不安、惶惑、悔恨,有的时候她还找我要 烟抽,想学堕落女人,然后是哭。于是我就挖空心思找理由安慰她。 我说,猫喜爱鱼腥是不该受到谴责的。我说,你别老觉到自己有罪,其实你没 有罪,有罪的是婚姻,阿门。我说,婚姻如果是涩的,那么就需要在婚姻之外得到 滋润。这句狗屁话摘自于书本。 然后她就说,你真无耻。 我就装傻,你是说我武装到了牙齿,简称武齿吗? 两条纠缠的鱼,在浅滩上偷欢之后,还想做徒劳的挣扎。 其实,我喜欢听她这样骂我,一来是我这人挺合适被骂的,二来是她也需要骂 骂人,做做保护底线最基本的抵抗。也算是爱她的家了。 当然,我们除了床上的放肆之外,其它部位,我们都是很小心的,我们不想碰 坏对方的什么。因为我们知道,碰坏了之后,我们并不能再建立起什么。于是我俩 只玩建设性的游戏。 林妹妹是在乎她自己的,可也在乎她的家她的商人。 我也很在乎自己,可我在乎我的家我的妻吗。 我新婚的妻,是我老板的独生女儿。我们的婚姻是老板一手策划的,其精心的 程度,如同策划他的一笔生意。 他女儿是需要我的,或者说是爱我的。有时都爱得我莫名其妙,我有那么可爱 吗? 但我并不爱她,我有我爱的人,可不是她。说实话,我只是多少有点爱她家里 的钱,和她爸爸给予我的职位以让我有些威严。 我有很多时候对自己说,娶了这老板的女儿吧,看在金钱和权势的份上。 去他的纯洁爱情。 可我不能面对小芹的那双纯洁而深情的眼睛,我受不了她那美丽而善良的宠爱。 小芹是我儿时的伙伴。一个文静秀气的女孩,我喜欢她的纯洁和纯情,她真像 明净的一潭清水,几乎可以净化任何人。 她从来没有对我表白过什么,但我知道她也喜欢我。这是我这辈子最大的福份。 我没有理由不爱她。可以这样讲,我本来早就应该堕落的,正是她的美好一直感召 着我,我才飘飘悠悠的没有掉下来。 然而,任何人的一生,总也逃不掉宿命地摆在他面前的众多选择。 一边是魔鬼的引诱,一边是天使的召唤,那时我每天经受着怎样的考验哪。然 而我是坚强的,在我第一次吻了小芹之后,小芹哭了。她是喜极而泣。当时我暗下 决心,我一定要甩掉那个办公室里的性骚扰,还爱情以本来的纯洁。 当我把我爱情的决定告诉老板的女儿后,她忍着泪没说什么,咬咬牙转身走了, 留给我一个背影,这背影类似于朱自清看到了他爸的背影。我心里有些隐隐约约的 痛。 然而朱自清的文彩没能打动我。 直到第二天,那个老板着脸的老板,一脸愠色地对我发火道,都是你他妈的干 的好事! 原来,他女儿为了她一已的爱情,她想到了自杀,可没有成功。 老板着脸的老板近似哀求地对我说,去看看她吧。老板从来没有这么温柔过。 俯在她的病床边,我看着她壮烈的样子,无比坚强的我被她摧垮了,我不能让 这个女孩儿因我而消失,这是男人的责任吗,我想是吧。我对自己说,你看,老板 的女儿她多么优秀呵。除了有些霸道,你还能找出她什么缺点吗。 一颗墙头草的命运被风的强度决定了方向。 当我把我又一次的爱情决定告诉小芹的时候,她流泪了,那泪花是凄美动人的, 然后她轻轻地对我说,祝你们幸福。然后,背影。 那一刻,我感到我浑浊的泪花也很动人,没想到如此厚颜的我,竟然也有眼泪, 人类的奇迹可真多。 后来,一点点她的消息都没有,她轻轻地去了,挥挥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后 来,我想她,想得厉害。 我常恨自己为什么不宁可枝头抱香死,反而却轻薄桃花逐水流。有时又想,算 了吧,充什么傲霜黄花,你就是这桃花的命。 每当我躺在爱我爱得要死的爱人怀里时,谁能想到,我想得最多的却是对我挥 挥袖不带走一片云彩的小芹呢。 难道真应了那句名声不太好的格言——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吗? 当然,我是不会对林妹妹说这些的,对她我只是编造谎言反复地诅咒婚姻。婚 姻在我这儿,是个坏孩子,在林妹妹这儿,却无辜多了。 既然是婚姻的错,那我们就用婚姻之外的婚姻来惩罚它吧。 于是我变得无耻起来,因为我以为我的婚姻有错。而林妹妹却仍在痛苦的挣扎, 因为她以为她的错在她自己。 无耻带来的是肉体的快乐,有耻带来的是内心的折磨。有耻无耻间,情爱一下 子陷入了尴尬的境地。 那是一个温暖的晴日,暖和的太阳有点暧昧,中午时分,我竟然遇上了林妹妹 和她的商人在同一个酒楼里,这是个意外的邂逅。林妹妹平静地介绍了我,商人热 情地邀请我共进午餐。 眼前的这个男人,准确地说,可是我的情敌。可你看人家,单纯而义气的像山 西的关云长。 我们俩爷们在一起好一通畅饮,当时我醉得连敌我都不分了,仗义得不让关公。 当我再次被林妹妹友好地从桌子底下拖出来的时候(关公也醉了),我才听见了我 内心骂自己的声音,你他妈的真不是个东西。 不知是良心发现了我,还是我发现了良心,反正我只感到欠人家的,愧得慌。 几天后,林妹妹约我晚上到一家小酒吧坐坐,说有事要谈。 夜色还算美,但它只对得起纯纯的爱情。 她对我说,我先生可能感到了我们的隐情。 他难为你了吗?我问。 林妹妹摇摇头,他对我还是那样好。他越这样我越难过,越觉得对不住他。 她说,我们的事,就此,挖个坑,埋了吧。 末了,她还轻轻地说,谢谢你。 我一时无语。只是一个劲地喝酒,是咱对不起人家。我应该自责,我应该找一 个方自我了断的方式,以谢这对好人。我对她说,你等会儿,不管发生了什么事, 你都别管。 说着,我走到隔壁一桌子边,那儿有三个野小子在喝酒,大约也差不多了。 我过去对那帮小子们说,小子,想打架吗?来吧。 有一愣点的说,还有这等好事,送上门来的? 我说,骗你是孙子。说着,我就不讲客气一拳送了上去。 最后,他们也就不讲客气了。 我被揍得很到位。 林妹妹跑过来,惊惊慌地问我,这是怎么了? 我笑着对几个哥们说,谢谢了啊,各位。 还是那愣小子说,这年头,还真有欠揍的啊。 林妹妹用餐巾纸轻轻地给我拭伤。温柔体贴地样子。我很受用。 我握着她的手说,我这是找人替你丈夫修理那个王八旦。 看得出来,她很感动。 她说,我是来告别的,我打算辞职跟老公一起跑生意去,天涯海角。 我问,你受得了那苦吗? 她反问,难道比寂寞还苦吗? 我无语。 在我们分手的时候,我对她说,埋了吧,本来就该埋藏的。 她转身走了,消融在夜色里,只把朱自清留给了我,这是爱情送我的背影。 我叫来服务员,说买单。又指指那边三个野小子说,他们的单,我也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