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 一个星期天的晚上都快十点了,张东林正和谭枫看电视,手机响了,是刘玉良, 张东林挺吃惊的,印象中刘玉良除了上班时间从没给自己打过电话。他立刻站了起 来,想到里屋接电话,突然觉得那样太不正常了,瞟了谭枫一眼,她似乎并没注意。 “喂,你好!”刘玉良问:“你现在在哪?”“在家。”刘玉良停了一会说: “能不能出来?”“你在哪?我马上过去。”张东林告诉谭枫一个朋友有急事得马 上出去,谭枫看着电视“噢”了一声,什么也没问。张东林一出门,谭枫立刻拿起 外套,拉开门想了想又关上了,把外套扔到沙发上,刚才张东林的紧张表情谭枫全 扫在眼里,估计肯定是个女的找张东林,本想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转念一想,看 到又能怎样,还不是自寻烦恼。谭枫很早就已经冷静地估计到张东林可能从来没爱 过她,和她维持婚姻完全是出于责任,虽然这种想法让自己非常伤自尊,但谭枫只 能无可奈何的地面对现实,林一璃常常安慰谭枫:和那些有钱后首先惦记的就是如 何离婚的男人相比,张东林算是够意思了。现在谭枫虽然把林一璃的话又想了一遍, 但眼泪还是流了出来。 张东林一下楼才发现风很大,还夹着丝丝细雨,他开车来到刘玉良住的家属院 门口,老远就看到刘玉良没打伞站在风雨中显得异常柔弱无助,他停车喊了她好几 声她也没听见,一摁喇叭,刘玉良好像吓了一跳,猛一回头,张东林也吓了一跳, 在他印象中,刘玉良什么时候都非常优雅漂亮,这时在路灯下看见她的鼻子、眼睛、 嘴好像都是肿的,他第一个反应是刘玉良被丈夫打了,第二个反应是因为自己被打 的。她上车后,他第三个反应才是不可能和他有关系,他对她除了活动心眼还什么 都没干呢。“怎么回事?”他问。她没看他囔着鼻子说:“开车吧,别停在这儿。” 他们一直到了郊外,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刘玉良想想哭哭、哭哭想想忙了一路, 张东林问了半天她也不说,他停住车,怜惜地看着她,几分钟后她才慢慢的平静下 来。 傍晚,刘玉良一家三口正在吃饭,有人敲门,一开门进来三个人,其中一个是 她丈夫曾以昂单位负责公安的吕师傅,说是检察院找曾以昂了解点儿情况,刘玉良 忙问:“什么事?”“没事、没事,就问点情况。”吕师傅把刘玉良拉到一边: “冷静点,别吓着孩子了。”刘玉良一看曾以昂的表情就明白他肯定是有事。刘玉 良的女儿已经十三岁了,异常敏感,曾以昂他们一出门她就哭了:“妈妈,爸爸是 不是犯罪了。”刘玉良跑到窗前眼睁睁看着他们走远,回头说孩子:“别胡说,你 爸没事,是别人的事。”随后刘玉良让孩子到她奶奶家一再嘱咐什么都别说。孩子 一走刘玉良就来到曾以昂他们部的陈部长家,那家也是一团混乱:陈部长也被带走 了。刘玉良和部长媳妇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虽然着急却也不敢到处打听,怕别人知 道了影响不好。最后两人结伴到了局长家,局长显然是知道这件事,但却推托他也 不太清楚,还一个劲的打官腔:“相信组织,如果没事的话过两天肯定就回来了。” 刘玉良还算冷静,部长媳妇却号啕大哭起来:“我们老陈平时为你们卖了多少 命,啊?你们家装修我们老陈腿都跑细了,啊?贴了多少钱,啊?现在有事,你们 都装聋作哑了,啊?”局长恼了:“你这是什么话嘛,说话要有根据,岂有此理。” “怎么没根据?啊,我们老陈┄┄”刘玉良忙连哄带劝地把部长媳妇拉走了。 回到家又给局长打电话,局长很诚恳地对她说:“小刘,我真真真不知道是怎 么回事,检察院要带人倒是先跟我打招呼了,但不不说是什么事,小曾是我的职工, 我心里和你一样着急。”局长结结巴巴话语中掩饰不住的紧张倒显得比刘玉良还着 急,估计有不少尾巴在外面,这会儿正心惊肉跳的生怕最后把自己也带进去。刘玉 良刚放下电话,孩子奶奶的电话打来了,看来孩子没有保密,老太太不知道出了什 么事,但本能的想把责任推到刘玉良身上,叽哩哇啦的哭诉她儿子没结婚时多么老 实,就差指着刘玉良鼻子说她是教唆犯了,刘玉良本来就和婆婆关系不好,一听这 些立刻火了:“谁知道你儿子在外面干了什么,我正不想要他呐,你领回家自己带 着他过吧!”摔了电话,又气又急哭了起来,哭着哭着鬼使神差地给张东林打了电 话,放下电话又后悔了,自己和张东林只是雇员和老板关系,这种事找人家恐怕不 太合适,后来想想也没有其他办法,就出门等着张东林了。 张东林一听是检察院出的面,估计是经济问题,忙问刘玉良最近发没发现曾以 昂在用钱上有点反常,或者往家拿过过去没有的钱。“有。”前段时间曾以昂拿回 来五万块钱,说是部里用小金库发的奖金,过去一年的奖金也不超过一万元还都是 年底发。张东林说:“那应该就是这件事。”刘玉良问:“他的钱会不会是偷的?” “不会,那样应该是公安局找他,不会是检察院,他是会计吗?”“不是。” 刘玉良又哭了:“那我现在应该到哪找他呀?”“你哪也别去,我来解决。” 刘玉良还在哭,张东林拍拍她的肩膀:“别哭了,不相信我吗?你休息两天, 别太紧张,如果就五万块钱应该不太严重。”他很想把她揽在怀里,估计这会儿她 也没法拒绝,但一想自己还不至于龌龊到乘人之危,所以尽管心猿意马还是绅士般 大包大揽地安慰了刘玉良一会儿,就把她送回家了。 刘玉良一进屋,发现婆婆和孩子都在家,孩子奶奶说:“不在我那睡,非要回 来,回来就一直给你打手机,发现你没带,孩子急得够呛。”刘玉良一看孩子的眼 睛哭肿了,心都快碎了,忍住泪对婆婆说:“都快十二点了,你也赶快回去休息吧。” 走到门口,她婆婆拉住她的手:“我也是老糊涂了,也急糊涂了,净说点没道 理的,咱们是一家人,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呀,明天我再找找他们局长,以前你公 公活着的时候,可是给他帮过忙。”以她婆婆的智力,刚才实在是急糊涂了,不然 她不可能说出那样的话,一放下电话,老太太就什么都想明白了。这个时候只能哄 着刘玉良,万一她真带着孩子离婚了,曾以昂就完了,刚才老太太一直站在晾台看 着家属院大门口,看见有人送刘玉良回家,心里更是打定主意:以后怎么样不好说, 当前必须稳住刘玉良。刘玉良也没跟她婆婆说其他的,很冷淡的把她送走了。 刘玉良一夜没睡,孩子也是时睡时醒,半夜时突然对刘玉良说:“妈妈,我问 你一句话,你别生气,你要是平时不整天骂我爸笨,是不是他就不会犯罪了。” “是你奶奶说的吗?”孩子答:“不是,我自己想的。”又呜咽着说:“妈妈, 你可别和我爸离婚呀!”刘玉良说:“小孩不要管大人的事,妈妈尽快想办法让你 爸早点回来,你千万不要影响学习。”其实刚才刘玉良在张东林面前也哭着提到这 件事,曾以昂平时胆小懦弱,这次铤而走险,十有八九是被刘玉良平时的唠叨逼急 了。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