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出租车在省会消失的背后故事 题记:官场对多数百姓而言是生疏和神秘的,因为不够透明,大多是站在官场 的边缘探头缩脑地匆匆窥视,或者是捕风捉影地恣意猜测,国内小道消息异常兴盛 而又经久不衰也就不足为怪。 ――――有感于王梓夫的《边缘人物》 平头百姓对官场中的权力斗争多是停留在层层过滤后的报道和演义化的肥皂剧 之中的,现实官场中的高深莫测与明争暗斗后的精彩绝伦乃至血腥残酷,往往是作 家与导演们的想象力所永远不能企及的,而其间的居心之叵测,平头百姓恐怕永远 是天上人间的差别。 梁子夫妇这一代人最初认识出租车还是多年前的一部外国电影《出租车司机》, 当时感觉能坐上出租车的人绝非等闲之辈。谁能想到,仅仅十几年的时间,离开出 租车的日子竟然这样让人难以忍受。如今,省城的出租车一夜之间从大街上消失了, 即使偶尔出来那么一辆,顷刻之间就会被人砸得面目全非。显然这是一次早有组织 的集体罢工事件。 在XX区公安分局颇有实权的谭恩泊搞不清自己最近错烧了那柱香,诸事不顺。 得知二弟风流之死的详情后,谭恩泊如鲠在喉,气愤之余也暗暗叫苦不迭。他 对“箔云帆”的背景略知一二,面对弟妹所说的管子强,更是早有耳闻,那一个都 不是省油的灯,似乎只有那个叫梁子的还算好对付。他需要好好分析究竟那个“柿 子”更软些,然后好尽快给弟妹一个过得去的答复。不过,让他心烦的是,自己近 来也是乱麻缠身。 先是姚金萍蹊跷的所谓“自杀”事件。说起姚金萍来,也算在“道场”(黑道 简称道、白道简称场)上混得有些头脸的人物,若在平时,这本来是个能够引起些 风浪的案件。他清楚姚金萍的底细:属于那种充分利用自身资源踩着男人肩膀攀升 的女人,多年前自己还曾做过她的 “幕室之宾”,不过,自从姚金萍的攀附对象 更上层枝儿之后,自然也就回避了自己,据说最近还搭上了一位省级领导呢,好端 端的一个风骚女人真会在有滋有味的“得意春风”中自杀?鬼才能想明白。 不过一贯审时度势的谭恩泊非常清楚,从今天开始,省会的头头脑脑们开始不 得不仓皇面对昨天突然发生的出租车司机集体罢工事件,相比之下,一个姚金萍的 自杀身亡又算得了什么。 何况他也不想对姚金萍之死深查,如果万一抖出来“易水山庄”地下赌场的事 情来,他自己也逃脱不了干系。或许,面对姚金萍之死,还不晓得有多少“道场” 上的人有事偷着乐呢。另外,他也暗自感谢这次集体罢工事件,可以暂时大大缓解 姚金萍一事的被关注程度,反正出租车司机罢工这样的事儿,也不需要让他的脑袋 顶着,顶多增加点辛苦罢了。 梁子处理妥当公司当天的业务之后,拨通了管子强的电话。 “那个不识抬举的婆娘,可是真不大懂事儿,还一门心思要高额赔偿呢,口口 声声以起诉上告为要挟,非要让你出100 万,后来自动降低为50万,真是痴心妄想。” 管子强说起谭夫人来,气就不打一处来,惹上谭处长这身“骚”就够倒霉的了,还 扯上这么一个除了钱其他一概说不清道不明的女人。 梁子自然对管子强的出力表示由衷的感谢,管子强的突出毛病就是异常热衷于 风月之事,对哥们的事儿到也颇肯卖力气,不属于那种有了事就急着脚底下抹油的 一族。 “兄弟你还没见到好戏呢,抖出她丈夫那点花花事儿之后,那婆娘好玄没当场 ‘过去’,就这么点斤两还想跟我耍横,哼!不过,我可告诉你,咱们现在还不能 掉以轻心,那婆娘背后好象另有靠山……” 昨夜里林筱一的的电话让梁子仿佛提前吃了定心丸,次日顿感神清气爽,对管 子强的话反而没有太往心里去。 “喂,我说哥们,的士司机大街上闹事知道了吧……”对于管子强的侃侃而谈, 梁子基本已经在报纸上看到了,但是纸面的报道远不如民间的流传丰富多彩。 据说起因来自于政府出台的一项新政策:收回所有的出租车运营执照,由市政 部门统一租赁管理,租赁有效期为4 年,租赁期费用为4.5 万元,运营执照到期后 重新续费。此举一出,舆论哗然。这样一来,不仅增加了新业主的营运成本,老业 主的利益也被全部抛弃,触犯了众怒,一场来自于弱势群体的风暴自然在所难免。 而另有内部政策说,市政原本为了保证政策的顺利出台实施,计划对出租车营运公 司实施倾斜政策的,给予减免税等一系列优惠,可是万万没有想到,大多出租车营 运公司已经将一多半出租车辆租赁或转卖给了私营业主,这样,政府的倾斜政策根 本就不可能得到预料中的大多数的支持。于是,鱼死也要拼个网破,打水的铁桶被 偷偷换成了竹篮。 另说,罢工的司机们早已经放出口风:“不参加罢工的车子你也得在家老老实 实呆着,谁出车就是跟大家伙过不去,找砸活该……”梁子昨夜的一切困惑均已释 然。 这可是新政策的有力支持者李九月市长所万万没有料到,出租车新政策会闹成 这个样子。省会离中央太近真是利弊同在。好事可以凭借近水楼台,可是若是有了 坏事呢?恐怕,每次即使要放屁都要小心翼翼地看看风向,否则真担心臭味说不定 就冲撞了谁谁的高兴事儿呢?“左家庄”的左还是很有根源的,谁在这个位置都需 要好好掂量掂量。据说,CCTV的焦点访谈已经得到了信息,李九月的此刻需要当机 立断,管他白猫还是黑猫呢?瞒天过海是不成了,如何顺利躲过了这一劫数才是头 等大事。 此刻,即将召开紧急常委会的李九月似乎也有些醒悟,心里越来越感觉自己好 像是非常自愿地伸着脖子上了高人的“套”了,表面上还不能露声色,打碎了门牙 往肚里咽,否则岂不是明摆着自己无能,搞不好自己的嫡系部队还要军心大乱,好 不容易得来的胜利果实很可能就会付之一炬。唉,要不是因为修建南环大桥投资浩 大,他也不至于因为资金窘迫而拣到篮子里都是菜。可是他也清楚一方面是资金紧 张,另一方面,这次大规模的市政工程说不定成就了多少百万乃至千万富翁富哥乃 至富婆富姐,惹的谁眼红了也不得而知呢? 李九月市长努力想让自己清醒下来,仍然无法回忆起来这出戏的始作俑者到底 该是谁了,自己当初也是最响亮的倡议者之一,交通局、运管处、公安局等等要害 部门的一把手们,那一个不是自己的铁关系呢?难道他们会对自己怀有二心?他要 好好挖一挖这个源头,否则,有类似这样的幕后高手作祟,自己就永远别想太平。 为了帮着林筱一圆谎,下午,梁子以“外地出差”的身份在电话中“虚张声势” 地向岳父母问好,并和林筱一缠绵了一会儿。恢复了常态的林筱一看着父母当真的 样子,几乎总是忍不住地笑出来,笑得林母简直莫名其妙。 由于居住区暂时未开通公交,没有睡好觉的上官云睿又无法“打的”,索性就 向律师事务所请了一天假,反正能干的所主任杜子明是她的同乡兼大学时代的大师 兄,这点面子还是给的。可休在家中的上官依旧心潮汹涌,往事如风迎面而来。 在参加工作后的上官,工作认真而出色,虽然一直粗疏于打扮,但是工作装下 的丽质天生仍然无法遮掩,经常惹得同单位的小伙子们摩拳擦掌。可是,上官对那 些殷勤们始终以礼相待而并不真买帐。 偶然结识外型属于典型北方汉子的法医童海川,还是在一年多后的一次办案过 程中。仪表堂堂的童海川在心里认定了上官云睿之后,那股穷追不舍的劲头几乎战 胜了所有的准情场对手。这期间还发生了一次英雄“护”美,童海川漂亮的身手震 慑了对方三个心怀不轨之徒,一个逃之夭夭,两个被利落地生擒。于是,上官开始 在心里正式接纳身体硬梆梆的童海川,童法医那双孔武有力的铁拳才有幸得以牵住 上官的芊芊玉手。这个年龄的女孩子没有谁不喜欢被人呵护与疼爱。又经过了两年 轰轰烈烈的恋爱,富有征服欲望的童海川干烈的激情彻底地驱散了梁子在上官感情 上遗留的阴影,一直扮演护花使者的童法医硬生生顶住了寡母的竭力反对而终于随 心如愿。 婚后的上官在业务上依然不肯服输,工作到常常忘我而丝毫不让须眉,业绩也 是有声有色。但是,婚后生活的现实与琐碎很快将婚前的浪漫激情冲击得七零八落。 面对买菜做饭洗衣以及各类家务的诸多等等,童海川很自然地认为这本就应该是上 官的专长,上官云睿却做梦也没有想到这样的事情会统统降临到自己头上。上官从 小碰到油烟就恶心,如果非要下厨,除了蒸就是煮,什么鱼腥肉味一概避而远之。 童海川暗暗叫苦却对上官饱含了希望,上官却同样对童海川走向模范丈夫而殷殷期 待。这样的结果可想而知。 上官云睿更是做梦也没有想到,那样一双对自己向来服服帖帖的铁拳,竟然有 一天差一点就对自己迎面挥来。 上官的不可忍受在于说好了五年内不要孩子,可是童海川竟然在安全套上作手 脚,导致自己意外怀孕;童海川的爆发是上官执意要打掉已经四个月的骨肉,尽管 上官也难免有呈一时之气的因素;双方最终成为针尖与麦芒之势,婚前的甜言蜜语 惨遭肢解并得以碎尸万段。 丢丢就是在上官的屈辱与愤怒中发育的,这在上官而言已经是做了最大的让步 ;而素来豪爽的童海川,在孀居多年的老母亲的不断聒噪以及周围同事有意无意的 玩笑与议论中,脾气开始变得有些暴躁,有时喝了酒之后还忍不住要摔东西,第一 次的破碎几乎惊呆了上官。 之后,童海川开始在认错、道歉、与重新制造碎片的循环怪圈中踯躅不前。直 到有一天,实在气极了的上官云睿奋力扩大了战争:除了结婚照镜框,亲手将值钱 的东西统统砸了个遍,如果不是身怀六甲,真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上官云睿的惊人 之举震撼了童海川,暴怒的童法医几乎要对上官挥拳相向,硬是在克制中忍不住地 一拳猛力挥到墙上,血当时就流了下来,上官平生少见的眼泪夺眶而出,之后,爱 恨交加的二人反而抱头痛哭…… 一阵铃声突然响起,上官从往事中被扯到电话旁边:“病了吗?怎么不开手机?” 听筒里传来大律师杜子鸣的声音。上官云睿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手机不见了。 梁子与左飞在品膳阁用餐时,感到左飞眼中有着掩饰不住的兴奋,不过左飞没 有饭桌上开口太多,而是一味催促梁子吃过饭后到“天水雅居”边喝茶边聊。 “还是到家里一块坐坐吧,反正每次喝茶你都是自带茶叶,咱们两个又不是外 人,何必花那种冤枉钱。”梁子到不全是因为“天水”的雅间费用不菲,而是感到 左飞就跟亲兄弟一样不必见外,再说了,只要跟左飞一起活动,梁子一般根本也没 有机会买单。 “恐怕说话不方便吧。”左飞婉拒道。 “筱一这两天回她们家去了,我在独守空房呢。”知道左飞有要事要说,梁子 赶紧注解。 “恭敬不如从命,今天哥哥让你品品好茶。不过,兄弟要想外边的彩旗飘得好, 可要先保证好家中的红旗插得牢哦,嘿嘿。”深知梁子秉性的左飞少见地开了个玩 笑,这在平时是很难见的,只能说明左飞今天的心情格外地好。 很快,二人放松地坐在了梁子的客厅中,喝着左飞带来的“人参乌龙”,左飞 熟练地摆弄着梁子平时没用过几次的茶具,显得很是惬意。 “真是没有想到,省会在政治上一向偏左,竟然会发生这种事,就在中央的眼 皮子底下,难道你就不着急。”梁子对陶醉在大提琴乐曲中悠然饮茶的的左飞实在 忍不住好奇,他不知道左飞到底有什么开心事,暗自心中纳闷:出租车罢工这类事 应该让左飞之流感到压力才符合情理? “兄弟倒是还真有眼光,不过你就等着瞧吧,好戏刚刚开始。”左飞浅笑着开 了口,神态中仿佛已经对后叙事态了然于胸。 面对左飞模糊的回答,梁子的脑海里不由自主地联想到了“易水山庄”的神秘 之行,那次平生真正意义上的冒险曾经让梁子在刺激与求安本能的撞击中兴奋地脉 搏狂跳…… -------- 西陆家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