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为了增进全班同学的相互了解,我和张妍商量准备搞一次秋游活动。 张妍想了想,说栖霞山的秋天最漂亮,可以看枫叶,所以竭力主张去栖霞山。 我对南京的认知程度肯定比不上张妍,她是本地人,而我只在课本里知道南京长 江大桥飞架南北,从此“天堑变通途”。当然,拉一班人徒步去长江大桥肯定没 意思了。 “不过不知现在栖霞山的枫叶红了没?”张妍说。 “要不咱先去实地考查一下,顺便看看秋游的路线?”我提议说。 “好呀,可什么时候去呢?”张妍有点为难。 “秋游定在这个周末,咱们明天下午先去吧!” “明天下午不是有高数课吗?”张妍向来是个好学生,从小到大就没逃过课, 即使到大学也保持着百分之百的出勤率。 “唉,这课特没劲,逃一两节也无所谓,况且我们是去公干,就算高数老头 问起来也有借口!”我竭力怂恿张妍逃课,第一次逃课,克服心理障碍最重要。 张妍犹豫了半天,怯生生地说:“这能行吗?” “没问题。实在不行就请病假,况且高数老头挺好说话的!” 在我的鼓励下,张妍终于答应和我一起逃课去勘察路线,不过临走前又再三 叮嘱曹小丹,要是高数老头真的问起来就说她生病了,为了预防万一,她甚至想 去医院伪造一张病假条。我哑然失笑:不就逃一次课吗,用得着这么谨小慎微吗? 去栖霞山的路上,张妍一直很忐忑,我知道她还在为逃课的事惴惴不安。我 假装给文兄打了一个电话。 “喂,文兄,今天高数点名没?”我一开口,张妍就开始紧张了,眼睛都不 眨地,神情专注地看着我,要是我说点名了,她肯定马上跳下车打的回去上课。 “什么,高数老头开会去了,今天下午的课取消?”我故意大声重复了一遍, 让张妍听得更清楚。 “好,我在外面有事,好,拜拜!” 我挂了电话,张妍这才神情放松了些。唉,我觉得这小丫头太老实了,要是 碰上坏人,被人骗去卖了,还会乐颠乐颠地帮人数钱。 我们在中央门转8 路公交车去栖霞山。车上人特多,我们上车时已经没座位 了,只好站在靠门边的位置。 “神童,要不我们下车打的过去吧?”张妍明显不习惯和这么多人挤车。 “哎呀,能省就省,咱从小接受的教育不就是节俭是美德吗?”我说。 我使劲把后面的人顶住,用双臂给张妍空出一点空间,避免她被旁边的人挤 来挤去。那架势,看上去好像我把她抱在怀里。张妍有点不好意思,羞得有点脸 红,但又无可奈何。 公交车拉着一车人痛苦地在马路上慢腾腾地前进。从中央门到栖霞山大概有 一个小时的车程,在我的努力抗争下张妍在我的怀里还算比较轻松自由。 我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张妍,大大的眼睛,长长的睫毛,细腻白皙的肌肤, 身上还不时散发出少女所特有的幽幽的芳香,让我不由心神荡漾,意乱情迷。我 赶紧闭上眼睛,心中默念一百遍《清心咒》,不让自己走火入魔。 张妍也不敢这么近地跟我对视,一直埋着头。我想张妍从没在大庭广众之下 被一个男孩子这么亲密地拥在怀里过。 车又快到站了,我小声地问张妍是不是在这站下车。 张妍扬起头,正要回答我,突然公交车司机猛地一踩脚刹,公交车像抽搐一 样一个急刹车,我没能抵挡住惯性向前一倾,正好吻在张妍的双唇上。虽只是转 瞬即逝的刹那,我却清楚地感觉到张妍凉如水的双唇,也感觉到她浑身如触电般 地一抖。 张妍一脸惊恐,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我,我也一脸的惊慌尴尬,不知所措。 我们俩对视了十秒钟,张妍又把头低下,脸颊红红的,用细若蚊蝇的声音说,我 们到终点站下车。 我听二胡说,女孩子只有在初吻时,才会流露出惶恐、忐忑的神色,如果你 和一个女孩子接吻,她的神情安详而又投入,那肯定不是初吻。根据二胡的理论, 我敢断定刚才的无心之失肯定夺走了张妍珍藏了多年的初吻。这下真是罪过大了。 虽然我也是初吻,但在张妍看来我的初吻肯定没有她的初吻珍贵和意义重大。 剩下的路途,我们都保持沉默。我除了努力做好保安工作,心里还在反复思 考下车后如何给她解释、道歉。虽然是我无心之失,张妍也了解当时的情景,但 那毕竟是一个女孩子的初吻,况且我又不是她的男朋友。以我对张妍的了解,下 车后她只要不杀人灭口已经是法外开恩了。 我一路惶恐不安,车到终点站,我跟在张妍的后面下了车。 “张妍,对不起!刚才……”我忐忑地说。 “嗯,没,没什么……”张妍还是有点尴尬,小声说。 我们一路无话地走到栖霞山脚下。现在虽然还不是深秋时节,但栖霞山上的 枫叶已经红了一大半,风过树摇,如红色的海浪在翻滚起伏,景色十分迷人。 我们都被这美景深深吸引了。 “我长这么大,从没见过这么美的栖霞山!”张妍感叹说,忘记了刚才的尴 尬。 通常到栖霞山观枫叶都会选择再晚一点,那时候秋意更浓,满山的枫叶都已 红尽。此时的枫叶虽红,却远没到火红的极致。 “要不要拍张照?”我说。 “嗯,好呀!但是,没带相机呀……”张妍遗憾道。 “我的手机可以拍照呀,三百万像素已经比得上一般的数码相机了!”我把 手机掏出来比划了两下。其实我的NOKIA 手机只有三十万像素,但我要竭力撺掇 张妍拍照,一则为了缓和刚才的尴尬气氛,二则我不得不承认自己有不可告人的 目的。 张妍像拍大头贴一样,摆了一个可爱的造型,我赶紧按下快门。我又动员她 换着角度拍了七八张,近景远景,特写整体都有了,只可惜手机的拍照功能和数 码相机还是相去甚远,效果不是非常清楚,但用来做手机的桌面已经足够了。 “我待会儿用彩信发给你!”我收好相机对张妍说。 张妍点点头,刚才的尴尬气氛烟消云散。 我们走到售票处准备买票进山,一看票价三十,比平时上浮了不少。我今天 出门只带了一张一百的大钞,还是问文兄借的。两个人来回的车票要三十块,要 是门票再花掉六十,剩下的十块钱就不够吃饭啦。 我正在犹豫,旁边一个农妇跑过来悄悄问我:“小兄弟,要不要我带你上山? 每人只要五块钱!” 我想了想,这么大的山,管理处怎么能全部围住?肯定有缺口,不如跟着这 个农妇去试试。我跟张妍一说,张妍又面露难色。 为了打消张妍的顾虑,我说:“我们先去看看,要是太危险了,就老老实实 买票进去!”接着我又给她讲了一堆大道理,说什么这样做也可以为班集体省钱, 还引经据典说,王安石在《游褒禅山记》中写道:“险以远,则至者少,而世之 奇伟、瑰怪、非常之观,常在于险远,而人之罕至焉,故非有志者不能至也。” 张妍被我怂恿了两次,就同意了。 我们俩跟着农妇沿着门口的高墙绕到山的后面。走了大概十几分钟,到了一 处断壁残垣,农妇停下来,转头指着上面对我们说,你们从这里翻进去,顺着山 势向上爬,就能看到一条大路,就是上山的路了。 我顺着农妇所指的方向看上去,隐隐约约能看到一条大路:“你肯定那是大 路?”我还是有点不放心。 “哎,你这小兄弟,我要是骗你,你在网上一宣传,以后谁还来照顾我的生 意?”农妇还挺时髦,知道上网。 “好吧!”我从钱包里掏出一张十元的钞票,慷慨地给了她。 断壁残垣虽然不高,翻过去对于我来说易如反掌,但对张妍来说无疑是巨大 的挑战。 张妍面露难色,有点想打退堂鼓:“神童,我们还是回去买门票吧?” “什么?都到这儿了,钱都给了!”我坚决不同意。 农妇见状赶紧回去继续接下一批客人,走前扔下一句:“小兄弟,你们路上 小心点!”转眼就不见了。 张妍还是有点害怕,坚决不肯翻过去。 “要不你在这儿等我,我一个人去探路!”我说。 “不行,你怎么能扔下我一个人?你还是不是男子汉?”张妍翘起小嘴,不 满地说。 “来,我拉你!”我伸出手。张妍犹豫了两秒钟,抓住我的手,左脚踏住旁 边那块石头,我一用劲把她拉了上来。 我们站在断墙上,看了看前面的路,其实根本没有路,就是一个长满灌木的 斜坡,全是荆棘。张妍今天穿的是一条白色丝织的连衣裙,我想,要是这样爬上 去,她身上的衣服非全被划破不可。 我现在也后悔了,为了省这几十块钱,把她的裙子划破了她肯定会找我拼命! 真是得不偿失。 我想了想,把外衣脱下来递给她。 “干吗?”张妍不解。 “你先穿上,免得爬山时把衣服划破了……” 张妍有点小小的感动,也没推让就披上了。 我在前面带路,张妍跟在后面。我不停地拨动树枝,希望在灌木树丛中开辟 出一条路来。 上山的大路离我们越来越近,我转身看张妍,她已经是香汗淋漓。“加油, 马上就到了!”我不停地鼓励她妍。 张妍累得气喘吁吁,小脸红扑扑的,煞是好看。 突然,我听见大路上有一个人说:“你们俩在这里盯着。最近下面的墙倒了, 还没来得及修,很多人从这里爬上来……” “抓到了怎么办?”另一个人问。 “罚款!然后扭送派出所!”先前说话的那个人恶狠狠地答道。 我一看,三个穿保安制服的人正站在大路上。张妍吓得脸都白了,眼神中流 露出极度的惶恐,哆哆嗦嗦对我说:“神童,要被送去派出所!我们回去吧!” “嘘——”我示意她小声点。 我们矮下身子。我小声说:“轻点!我们现在往回跑很容易被发现!” “怎么办?怎么办?”张妍又害怕又着急。 “不要怕,我们慢慢往回撤!”我说。 俗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我们爬上去只用了十分钟,下来足足用了二十 分钟。看见那几个保安已经离我们很远了,我们才松了一口气。张妍惊魂未定, 不停地问我,他们跟过来没有。 “没事了,他们没有跟过来!”我歇了口气,安慰她说。 我们找了一块平整点的草坪坐下来休息。我隐约觉得手臂上有点作痛,扭头 一看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上臂被树枝划了一条两寸长的口子,血还不停地往外 冒。 “啊,神童你受伤了!”张妍说着,连忙从包里拿出一张纸巾帮我把伤口擦 干净。伤口深而且很长,血还有越流越厉害的趋势。张妍拿出几张纸巾压在上面, 又用解下来的头巾缠住。 “痛不痛?”她关切地问。 我忽然觉得这种关切很奇妙又很受用,立马勇气倍增,连忙摇摇头说:“小 伤,没关系!” 张妍包扎伤口的水平很业余,没有扎紧,估计也是看电视学的,血一会儿又 涌了出来,把包伤口的纸巾全部浸红了。 “走吧,我们回去吧!”我站起来说。 “你的伤不要紧吧?”张妍问。 “还好啦,是手臂受伤,脚又没受伤!” 我们走到刚才翻进来的那个断墙前,我爬到墙上,又轻松跳了下去。张妍站 在墙上,看了半天也不敢跳。 我觉得这只手伤的真不是时候,否则我可以趁机把张妍抱下来。 我把背对着她,说:“你趴在我背上下来!” 张妍小心翼翼地趴在我背上。我此时此刻感觉到她柔软的身体和少女身上沁 人心脾的芳香,不由意乱情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喂,你转过去把我放下来呀!”张妍轻轻地拍了一下我的脑袋,我这才回 过神来,赶紧转身把她放下来。 我们原路返回,看见那个农妇还在那里拉客,我本想上前去和她理论两句, 最好能把钱再要回来。张妍拉住我,说:“算了,早点回去吧!” 我看了看表,已经下午六点多了,太阳也快落山了,就此作罢。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