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告别 作者:阿凉·吴 在这个沿海的直辖市里,一直以来所流行的都是过时的潮流风。 比如说,这里夏天开始流行吊带背心的时候,南方的姑娘们已经将吊带背心 拿去支援灾区了;某处开了一家网吧,开业鞭炮放的震天响的时候,隔壁网吧的 老板正因为营业状况不佳而苦恼呢。 赫莲大学毕业之后留在了这个相对落后的现代城市,大概就是因为这里的生 活节奏还不算快。很多同学毕业之后去了南方的城市,那里的竞争更加的激烈, 那里的节奏也更加的快。或许很多毕业生都是抱着远大的理想,所以才会选择条 件最艰苦的地方落脚吧。 赫莲毕业的时候没有费什么心思去思考去向的问题,只不过把行李从宿舍搬 到一个预先租好的房子里完事。里面的东西一应俱全,赫莲简单的整理了一下自 己的东西,就拿着自己的简历去一家全球快递公司应聘了。 夏末的中午天气仍然酷热的厉害,空气很干燥,空气中漂浮着细小的几乎看 不到的灰尘,这大概是夏老虎冬眠前最后一次挣扎了吧。 在那栋高级写字楼前下车的时候,赫莲看了看表,还有10分钟的时间,没有 迟到。赫莲没有刻意的打扮自己,穿了一件黑色T 恤,一条黑色的牛仔裤,一双 深蓝色的球鞋,肩上背了一个深灰色的大帆布背包。那家快递公司在大厦的26层, 午休之后的人们纷纷赶回办公室,电梯里的人们拥挤在一起。 赫莲将身体挪到电梯最里面的角落里,快递公司在顶层。这部电梯只到20-26 层,门每打开一次,电梯里的人就会少一点。同电梯的有一半是女性,而这一半 女性几乎全部擦了香水,电梯里弥漫着浓烈的各种香水混合的味道。应该都是名 牌的香水吧,毕竟这栋大厦里都是比较不错的公司,待遇也不错。可是这些名牌 香水混合在一起的味道让赫莲不得不捏住自己的鼻子。 一个穿白色条纹衬衣打深蓝色的领带的男人站在赫莲的左边,当赫莲用手指 捏住鼻子的时候,那个男人低下头看她,赫莲也抬起头看他。他好高,赫莲的身 高大概是165 公分,而这个男人比她还要高一头多,大概要到190 公分了。赫莲 闻到身边这个低着头看她的男人身上也有香水的味道,不过这种味道应该是男用 香水的味道,因为闻起来淡淡的,好像海洋的味道,又象是青草的味道,总之赫 莲很喜欢这个味道。 赫莲做了一个动作,一个让自己都有点不可思议的动作。赫莲放下捏着鼻子 的手,把鼻子贴在那个男人的袖子上,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那个男人看着赫莲笑了。赫莲也对着男人不好意思的笑了。 电梯到了26层,男人先走了,消失在一条走廊的尽头,赫莲看了指示牌找到 了应聘的公司。接待小姐大概也是刚刚午休回来,正坐在前台喝水,而里面的职 场里已经有断断续续的打字声音了。 负责面试的主管据说去总经理办公室了,赫莲坐在他的办公室里等。看桌上 的那只牌克钢笔,应该是男性主管,他的办公室很整洁布置也很简单。 门口传来脚步声和接待小姐的声音。门开了,赫莲看见走进门来的人,脸不 自觉的红了。走进来的人就是电梯里站在赫莲身边的那个高个子男人。 男人坐在办公桌前,从下面的抽屉里拿出一个瓶子放在赫莲的面前,赫莲诧 异的看着他。 这就是我用的古龙水。你似乎很喜欢这个味道。 哦,谢谢,我知道了。赫莲红着脸把瓶子放在了男人的面前。 你就是赫莲?你好,我是庄子炎,国际部的经理。可以看看你的简历吗? 赫莲把自己的简历从背包里取出来放在了他的面前,庄子炎看了看抬起头来。 你的简历应该是从网络上下载的,我想你应该是从网上看见我们的招聘的。 是的。 你是今年毕业的,所以工作经历上是空白还可以理解。可是你的自我评价里 也是空白,为什么? 我们处在现在这样的位置上,我想做任何对自己的评价大概都是虚伪的吧。 所以我觉得没有必要。 你在学校是学英语专业的,在校期间已经通过了八级考试,看来你是成绩不 错的学生了。 见仁见智吧。这是我的本分。 好的,你下个星期一到人力资源部报到吧。欢迎你加入我们的公司。庄子炎 站起来伸出了右手。 赫莲也站起来伸出右手握住了他的手。他的手好暖好大,把赫莲的手紧紧包 裹在里面。 走出大厦,赫莲站在大厦前的广场上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这时候一阵风吹过 来,吹得赫莲的长发飘了起来,吹得赫莲好舒服。26层的一扇窗口,一个男人俯 瞰着广场上那个黑色的小人笑了。 国际部的工作就是处理来自国外和邮寄到国外的邮件,有问题的时候需要跟 国外的分部联系沟通。赫莲做的得心应手,只有一件事情必须努力忍耐了。公司 要求支援一律穿工作服,女职员的工作服是一套深蓝色的套裙,里面是白色条纹 的衬衫,还有一条白蓝条纹的领巾。赫莲很喜欢自己的这份工作,虽然不怎么喜 欢穿职业装,所以总是穿着自己的衣服来上班,在卫生间里换上工作装,下班的 时候再换回来。 七个月后,公司成立五年庆,在一家酒店举行庆祝晚宴。赫莲作为接待员被 迫参加。庄子炎在宴会上用流利的英文和来自世界各地分部的主管谈笑,看上去 成熟而稳重。公司里的很多女职员都喜欢这个刚刚而立的年轻帅气的主管,但是 从来没有见过庄经理有过固定的女朋友,。每一个单身的女职员都很希望庄经理 能够多看自己一眼,所以在这次庆祝宴会上精心的打扮了自己。赫莲仍然穿着公 司的制服,站在宴会厅的门口跟每一个走进来的嘉宾问好、安排。 开始的仪式结束后,大家开始自由的吃东西、喝酒、聊天。赫莲拿了一杯橙 汁靠在角落里,估计自己没什么事情可做了,大概一会可以先回家了。庄子炎手 上拿着一杯红酒向赫莲这边走过来。 累了? 有点。 要不要先走? 正有这个打算。 好,我们走。 你?你不能走吧。 不管了,我讨厌送笑脸,我们走。庄子炎拿下赫莲手上的杯子,把他们的杯 子放在正巧经过的侍者手上的脱盘上,拉起赫莲的手悄悄走了宴会厅。 外面的空气好新鲜,已经是秋天了,树上的叶子有点黄了。庄子炎拉着赫莲 的手走在路边,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也许对于这样的两个人来说,语言已经是多 余的了吧。很多时候我们不需要说什么,就能够知道对方的心意,这大概就是所 谓的心有灵犀吧。 赫莲和庄子炎开始正式交往了,公司里很多的女同事对赫莲既羡慕又妒忌。 周末在庄子炎的公寓里,赫莲刷完碗筷坐在窗边看书,庄子炎坐在客厅的沙 发上给客户写邮件。 庄子炎突然捂着肚子弯下腰,很痛苦的样子。赫莲放下手上的书,跑过来。 你怎么了? 没事,老毛病。 你到底怎么了。 真的没什么事情。 说实话。 …… 说呀。 庄子炎看着急得快要哭了的赫莲,心里泛起丝丝的酸楚。 莲,我有胃癌。 …… 对不起,我没有告诉你。 严重吗? 严重了吧,医生说扩散了。 扩散了会怎么样? 会活不了多久。 还有多久? 大概一年。 这是你一直单身的原因吗? 一部分吧。 那又为什么找上我? 因为我不想放过你。庄子炎笑着擦掉赫莲脸上的泪水。别担心,有你我就不 怕。原谅我很自私的不想放过你,我知道自己没多少时间,但是能拥有你的每一 刻,都是上天恩赐给我的。从你在电梯里捏着鼻子的时候我就希望能够拥有你了, 所以当我看见你来应聘,我觉得这是上天给我的机会。原谅我吧,原谅我的自私。 赫莲不知道该说什么,趴在庄子炎的膝盖上恸哭。 第二天,赫莲退了自己的房子,把简单的物品搬到了庄子炎的公寓来。当庄 子炎打开房门看见赫莲和她脚边的箱子时,一把抱住了赫莲。赫莲说,我不会离 开你的,不管你还有多少的时间,我都要陪着你。庄子炎宠爱的捏着赫莲的鼻子 说,小傻瓜。赫莲吸吸鼻子说,是有点傻哦,但是,我愿意。 日子应该说是幸福的,他们谁都没有再提起过庄子炎病的事情。庄子炎每次 胃疼的时候都自己躲在厕所里,嘴里使劲的咬着毛巾,不想赫莲看见。但是赫莲 每次都知道庄子炎在厕所里那么长时间是在干什么。每次庄子炎躲在厕所里忍受 痛苦的时候,赫莲就坐在厕所门口的地板上陪着流泪。 又是秋天了,不知不觉已经一年多了,庄子炎挺过了一年的时间,看上去似 乎没什么事情,虽然庄子炎有去医院检查,但是回来从来都不会告诉赫莲检查的 结果,赫莲也没有问他。 早上庄子炎比赫莲早出门,说要去机场接从纽约来的客户。但是赫莲一整天 都没有看见庄子炎来公司上班,也许在陪客户吧。 晚上下班回到公寓,房间似乎被打扫过了。客厅的桌子上放着一个信封,上 书:赫莲吾爱启。 赫莲: 亲爱的! 对不起,我没有告诉你。上次去医院是因为我已经不能忍受疼痛的折磨了, 并且频率越来越大了,我有点担心。医生告诉我,必须马上住院治疗,否则性命 堪忧。我知道,住院与否已经没有意义,我的时间到了。 原谅我的自私,没有给你告别的机会。我不想你看着我死掉,我很虚荣的希 望在你心里的我是完美的。我想对你说很多的话,可是现在我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只有一句话了,在你看来,也许俗气,但是却是我最想说的。 我爱你!!!! 子炎留 赫莲抓着信纸跌坐在地板上,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泛滥开来。突然,赫 莲从地板上站起来,冲向门口。赫莲抓着庄子炎最后留给她的信,漫无目的的在 街上跑,她不知道该去哪里找子炎,就算想跟他说再见,也不知道去哪找他。赫 莲开始后悔为什么平时不多问问庄子炎的事情,可是,已经没有机会了。 后记:一个根本没有计划的故事。我不知道我的灵感来什么地方,我对我的 朋友说有个开始就好。可是,现在发现,似乎故事经常在中间的某个地方开始变 得与开始不符。不过,这是我的故事,我虚构的故事。我不想说什么道理,就是 为了完成我的开始,其他的,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