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问我是谁 作者:阿凉·吴 漫无目的的在大街上闲逛,已经不知道有多久了。 夏天在外面乘凉真多,那么多的人,好像是参加游行示威。 口袋里还有20块钱,不知道该用它来买杯珍珠奶茶,还是留着明天吃顿丰富 的早餐加午餐呢。一家酒吧门口,霓虹灯闪烁着,很多打扮靓丽的美女站在门口 等待,不知道等待什么。不过从她们身上传来的香水味,足以把我免费送到太平 洋,只是但愿不要在中途停止,我不会游泳。大概20块钱还够我喝杯啤酒的,然 后免费看帅哥美女。 酒吧里的音乐总是有种震耳欲聋的感觉,真不知道来这里是休闲还是受罪的。 有很多的美女,大概其中还有很多的大款。他们是彼此的目标! 我要了一瓶生力,坐在吧台的角落里。我选的位置很好,吧台的对面就是舞 台,可以很清楚的看见表演,还可以看见坐在舞台四周喝酒的人们。 有歌手上台演唱,台下的人打着打火机助兴,歌手举起手回礼。一切都好像 是那么的热烈,其实那个歌手歌唱的实在是够次的,打扮也很土,就差掉渣了。 终于那个男歌手在唱了迪克牛仔、张宇和雨泉的歌之后鞠躬谢幕下台了,接 下来的是舞蹈。 两个男孩和两个女孩。他们都穿着长长的黑色的风衣,女孩里面穿着黑色的 内衣,男孩里面穿着透明的黑色的T 恤。黑色的衣服,在这样的夜晚,在这样灯 光昏暗的地方,他们在舞台上舞蹈的姿势,好像是某种野兽在追逐猎物的仪式, 狂野,并且魅惑。 我注意到在左边的男孩,他一直都没有抬起头来,他的视线一直在地面上。 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是很想知道,我一直看着他,目不转睛的。在他的一个 转身的动作中,他终于抬起了眼睛,并且看见了我。之后的舞蹈中,他一直都在 看着我,也许正是因为我一直都在注视着他,让他感觉到了我的存在。 这种感觉让我不怎么舒服,在酒吧这种暧昧的场所,用暧昧的眼神注视一个 陌生的但是却是英俊的男人,就连我们之间的空气都开始暧昧的变暖,让人很不 舒服。他XX的,我竟然在失意的时候坐在酒吧里,用一种好像发情的野猫的眼神 去注视一个男人,真他XX的放荡了。 舞蹈结束,那个男孩子下去了,我们之间的空气终于冷却了下来。手中的啤 酒已经喝掉了一半,酒精让我不断的回忆起那些美好的、但是也不会再有的日子, 简直就像是天堂,我就像一个天使,快乐的生活。终于恶魔出现了,我到了地狱。 生活如此的现实,让每个人不得不放弃理想屈服了。我们似乎都成了生活的奴隶, 被驱赶着。 舞台上换了一个有着和田震相似嗓音的女歌手,《爱不后悔》的歌声,让我 有种摔酒瓶的冲动。 身边的座位上坐了一个人,深沉的声音,给我杯冰水。我转过头去看,黑色 的长风衣,黑色的透明T 恤,居然是他。我在看他的时候,他也正转过头来看我, 然后他说,你好,你一直在看我。 是的,我在看你。 为什么? 我在想,你的视线在地面上,地上是不是躺着美女。 呵呵,地上没有美女。但是地上好像有一面镜子。 你能看见自己吗? 是的,我能。我看见的是自己滴在地上的汗水。 当台上的歌手就要结束演唱的时候,他说他要去准备下一场舞蹈了,然后向 后台走去。 再上台的时候他们脱掉了外面的长风衣,年轻的身体随着旋律舞动,充满了 困惑、束缚、不满,大概还有激情。我对舞蹈并不精通,我并不知道舞蹈演员通 过肢体语言所表达的含义是什么,我从来不去看舞蹈剧,因为根本看不懂。 舞蹈中间,他退到舞台的后面,只有两个女孩在继续。他看着我,然后用嘴 唇对我说了一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按照他说的去做,他无声的说,等我。 我的生活中没有太多的激情,我并不经常放纵自己。也许这是传统的思想。 我们在传统的思想之下封闭了自己,这也许并不是我们自己的,但是已经成为了 一种习惯,流传了几世几代的人,然后习惯成了一种想当然,好像我们天生就有 耳朵一样。 舞蹈结束了,他们也匆匆的下台了。这是他们今天的最后一支舞蹈,我知道 他回去后台换衣服然后出来找我。 我还没有准备在这样的地方和陌生的人相遇,然后经历一场激情。我跳下高 高的椅子,走出了酒吧的门。 几天没有去那家酒吧,甚至刻意逃避它所在的街道。没有原因。 又是一个孤独的夜晚,无所事事。口袋里刻意只带了20块钱。脚步机械的运 动着,低着头,脑袋里面一片空白。只知道我走了很多的路,似乎,却不知道前 方是什么地方。 刺耳的鸣笛声惊醒了白痴一样的我,抬起头来,居然还是走到酒吧来了。即 来之,则安之吧。走进酒吧,已经有很多的人,表演还没有开始,轻松的音乐预 示疯狂的夜晚即将拉开帷幕。 我坐在了上次坐的位置上,仍然要了一瓶生力啤酒。表演开始了,人们开始 欢呼。其实还是那些节目,翻来覆去的,没有任何的心意,甚至歌手的对白都是 原来的那些,背诵的一点都不感到羞耻。似乎这是一个程式化的世界。 当他上来表演的时候,台下一片哨音。但是这一次他没有看着地板,他的眼 神在搜索,我很快就被他锁定了。他的嘴角有不易察觉的微笑,然后他认真的跳 他的舞,视线一直没有离开我。 我在想是不是该离开,再一次逃避,逃避也许会发生的不必要的麻烦。虽然 脑子里想着离开,但是我的屁股却没有离开椅子。 舞蹈结束了。 他坐在我的身边,身上的的服装没有来得及换下来。 为什么没等我? 没有必要。 ………… 今天等我下班。 为什么? 别问为什么。 ………… 我没有走,一直看着他表演。 午夜一点钟,一切表演都结束了。 舞池里黑漆漆的,仍然能看见若干的男女相拥着,随着缓慢的音乐轻轻的挪 移着脚步。好像是一首重金属摇滚乐的结尾,手指轻轻的划过琴弦,奏出最后一 个小节,激烈疯狂的音乐隐入幕后。舞池里的人,大概有情人,偷情人,无情人。 客人们陆续离开了,每个人此时就象是霜打了的茄子。这些人,白天工作的 时候无精打采,晚上跑到酒吧来寻欢作乐却精神百倍,所有的精力都出卖给了疯 狂的夜晚,用的是白天无精打采赚来的微薄薪水。 他换了自己的衣服走出来,深蓝色的牛仔裤,黑色的短袖衬衫,头发似乎刚 刚洗过,还在滴着水,肩上搭着一个大背包。他站在我的椅子前面,一滴水顺着 发梢滑到鼻子上,又顺着鼻梁滑到鼻尖上,最后滴在了我的膝盖上。 他对我伸出手说,走吧。 我把手放在他的手心里,跳下高高的椅子,跟着他走出了酒吧。 在门口他放开我的手,独自走向一旁的存车处,牵出了一辆黑色的YAMAHA250 跑车。从来没有作过这样的摩托车,总觉得不是很安全,而且还要紧紧的抱着骑 车的人,否则肯定被甩飞出去。贼船已经上了,似乎没有后悔的余地了。他坐在 车上,回头看我,嘴角微微的扬起,似乎在嘲笑我的胆怯。我仰起头,迅速的坐 在了后座上,他松开离合器,车子飞快的离开了酒吧的门口。 深夜的城市仍然感觉到骚动,虽然马路上已经静悄悄的。 他的摩托马达声音很好听,很平稳,不用看车就知道一定是好车。也许男人 开好车,就好像女人穿名牌衣服一样,突现身份和品位。可是我从来不穿名牌, 但是并不表示我是一个没有身份和品位的人,我是相当有个性的人,我一直这么 认为。 车子开得很快,我不得不抱紧身前这个陌生的男人。现在开始有点后悔这种 疯狂的行为,如果我妈知道我就这么跟着一个陌生的男人走了,并且是去做XX, 她一定先杀了我,再自杀。他们那一代的人,是不允许这样道德败坏的事情发生 的。但是在现在这个时代,这种事情却是很前卫的,新新人类。呵呵! 你在笑什么?他放慢了车速停在路边,转过身来问我。 没有什么。 真的吗? 其实只是想起来小时候的一些有趣的事情。 哦?能不能说出来我也乐乐? 不能。 为什么? 因为你没必要了解我的过去。 但愿在床上你不是这么凉。 他重新发动引擎,车子继续飞速奔驰在马路上。我感觉自己活象是一只被他 在大街上捡到的流莺,是一场交易。如果我有勇气,我一定马上跳车,就算是摔 个生活不能自理。但是与遍体鳞伤相比,我比较容易去接受一场没有任何负担的 激情。 他住在接近郊区的一栋居民楼的五楼。房间的格局很简单,一室一厅是一个 单身的男人可以负担的。 房间很干净,也许是因为这里没有太多的家具。地上铺着灰色的地毯,卧室 的中央放着一张床垫,床上铺着深蓝色的床单,事实上,床上的一切东西都是深 蓝色的。卧室里还有一套音响,音响旁边的架子上堆满了CD和磁带。墙角有一个 浅蓝色的塑料衣柜,衣柜旁边的地上整齐的摆放着几双各式各样的鞋子。客厅有 一套沙发,沙发上裹着黑色的棉布,沙发前面的小几上放着一个黑色的陶瓷烟灰 缸,里面躺着两个扭曲着身体的烟头。 他脱了鞋子走进卧室,点燃了一支香烟,站在窗口,从推开的窗口吹进来的 风把他的头发吹得飞起来,看上去很象是某种洗发水广告的镜头。 为什么不开灯?我问他。这样的夜晚是不需要灯的,他说。窗外的月光皎洁 明亮,看上去像是一个擦的雪亮的银制的镜子。 他脱掉衬衫,裸着上身,躺在床上,然后将手伸向我。我走过去,躺在他的 身边,他将我搂在怀里。他吻着我的额头,然后是脸颊,最后湿热的吻落在我期 待已久的嘴唇上。他的吻缠绵而温柔,让我几乎以为他已经爱上了我,而对于我 们这样的陌生人来说,是不该有这样的温柔的。他吻了我很久,好像我的嘴里有 着诱人的蜜糖。最后他把头埋在我的颈窝处,不再有任何的动作。 房间里很安静,甚至没有闹表的嘀嗒声。他呼出的热气温暖着我的脖子,但 是我却感觉我的整条腿都是冰凉的,麻木的。他说,你想听我的故事吗?我说不 想。我对别人的事情没有好奇,知道得太多对自己来说是一种负担。我隐约的感 觉到这个男人的故事一定是会让我疼痛的,就好像他在舞台上的眼神,让人想要 逃避,因为有压力。他不再说话,我问他是否需要继续。他说不需要,他只想这 么抱着我。最后他的呼吸渐渐的平稳,他已经睡着了。可怜我了无睡意,却又不 能动弹,只能安静的躺在那里,听着身边这个男人的呼吸,脑子里一片空白。 清晨,在他还没有醒来的时候,我离开了他的房子。我不知道为什么看上去 那么狂野并且放荡不羁的男人,面对一个成熟的女人,却什么都没有做。心里有 点点的失望,但是对他,却产生了一点点的好感。 我一直没有再去那个酒吧,对于他来说,我在他的生活中消失了。我不知道 他的名字,也没有去听他的故事,有时候觉得有那么一点点的遗憾,那一定是一 个坎坷、破碎的故事,其中也一定有痛苦、快乐,也许有极端还有妥协。我最终 不知道那故事中到底有什么精彩的人生,但是那毕竟是风过不留香的瞬间,其实 没要去思考别人的人生。有时候觉得自己有点庸人自扰,都是一些没有意义的问 题,却让自己白白浪费时间。算了,跟我没有关系的。 我再次光临那家酒吧的时候,已经是深秋了。天气开始变凉,树上的叶子每 天都会飘落下来,象是一个变老的人,最终头顶没有一根头发,秃了。上天赋予 我们的东西,最后都将悄悄的收回去,比如头发,最后是生命。留下的是什么? 酒吧没有变样,总是有那么多的人。服务生似乎换了一批,都是没有见过的。 只有吧台里那个酒保,还是原来的。我坐在角落里,似乎下意识的想要将自己隐 藏起来,不想被别人看见。表演就要结束了,换了新的节目,但是仍然是老面孔, 只有那个男人不见了。 虽然我坐在阴暗的角落里,但是那个酒保还是看见了我。他走到我的桌子边 上坐下,你是来找他的吗?他不在。是的,他不在了,想知道他去哪里了吗?我 直视着他,等待着他的答案。他微笑着看着我说,想知道答案,你必须答应我一 个条件。什么条件?今天晚上跟我回家。我轻蔑的看着他,眼前这个油头粉面的 男人用一种猎人追逐猎物的眼神在看着我,等待着我的答案。你没有资格跟我谈 条件,况且我并不想知道他的事情。我站起身来,打算离开。他拉住我的手臂, 轻叹着。好了,我告诉你好了,他死了。怎么死的?被人打死的,听说是因为勾 引了一个黑社会头子的女人。然后他又自言自语的说,哈,没听说过性无能的人 会去勾引人。我甩开他的手,想要离开。他说,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吗?你没有必 要知道我是谁,然后我走出了酒吧,最后一次走出去。 这样的结果是我不能想象的,一个在我生命中悄悄出现的人,也悄悄的消失 了。似乎就是这样,很多人都会这样突然的出现,然后突然的消失,我们甚至不 知道彼此的名字,或者我们来自于哪里,然后我们就学会了忘记。 如果我们在彼此生命中的出现和消失都是这么无常,那么,我们就真的没有 必要知道我们是谁。记忆的负担,已经过于沉重了! 后记:这个故事写得很辛苦。并不是在情节组建上,而是在时间上。我分几 次把它写完,每次写一点点。经常在写的时候忘记了前面的情节,所以我需要重 新阅读,然后才能继续下去。终于写完了,但是并不满意。我甚至开始问自己为 什么要写这样的故事,为什么要安排这样的情节,写它的目的开始变得模糊。我 不是职业的作者,但是我喜欢写,没有目的。写之前没有明确的目的和提纲,想 到多少写多少,想到什么写什么,这似乎已经成为我写作的模式。我不把自己写 的东西叫文章,我叫它们我的文字,是因为我觉得它们与文学的距离相差甚远。 我只是为了我的兴趣写,为自己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