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中的人生之《荆坷刺秦王》 作者:alykall 最近,听说一个媒体评选了全球最不受欢迎的十大电影,陈凯歌导演的《荆 坷刺秦王》被其列入最不受欢迎的第四位。我不知道这个媒体搞的评选的标准是 什么,但如果仅仅以票房成绩就武断人家作品的价值,显然就是一种对艺术不负 责任的行为。《荆》片的票房的确不佳,但商业上的失败并不能抹杀这部电影具 有的特殊的艺术价值。 作为投资8000万元的国内影坛的大制作,观众很容易把它的风格与国外《勇 敢的心》,黑泽明的《乱》等经典史诗片预先类比,看惯了英雄人物的观众一坐 到电影院里就发现了《荆》片的与众不同:在人们的审美趣味里,在前期电影的 如《秦颂》里,秦始皇的形象是威仪赫赫的,但《荆》片里的秦皇时而手舞足蹈, 时而轻浮率真,毫无秦王扫六合一统天下的英雄形象;在〈史记〉里记载的荆坷 刺秦时的情形,燕太子率众为其送行于易水河边,荆坷衣白如雪,接过燕太子的 酒一饮而尽头也不回地踏上征途,屠狗者高渐离击筑而歌:风萧萧兮易水寒,壮 士一去兮不复返,荆坷刺秦失败后双眼不闭,怒视秦皇,可见他是一位“一腔血 流不尽英雄本色,千金一诺掷生死”的豪杰(注意只是豪杰而不是英雄),然而 在《荆》片中荆坷被设计成为一位道德主义者,他为了误弑一个盲女而身似枯槁, 心若死灰;最有趣的是缪毒这个人物,历史上的他与朱姬淫乱,妄图攥权,在 《荆》片里却成了为了义而死,为了爱而死的英雄,是一位好父亲,一位好情人。 也许,正是这种对历史人物的颠覆性导致了观众的喝倒彩,导致了观众对这部影 片的不理解,其实,谁规定了对艺术人物的创造一定要符合历史呢?艺术创造的 本质在于想象,在于形成独特的这一个,通过对历史人文的描述表达关于人的哲 学总结是陈凯歌这个哲学式的导演的特有风格,从80年代〈黄土地〉里知识分子 的自我反思到〈边走边唱〉里的凡人精神到〈霸王别姬〉的戏如人生人生如戏的 人生认识我们可以看出陈凯歌对人生哲学一路蜿延追求。〈荆〉片是这种哲学电 影向“大”的形式(大场面,大格局)的转型,历史是陈氏表达理念的一种形式。 比如秦王,在〈荆〉片中,秦王舍弃了爱,赵姬是他温暖的情感记忆和个人 快乐的寄托,但为了灭赵国他永远失去了她,他弑父(逼吕不韦上吊),他双手 沾满鲜血,,他残暴吗?不,他是为了“所有的人说一种语言,用同一种货币, 把国家扩展到遥远的海边,筑起长城,把匈奴挡在外面,然后,天下人有一个共 同的王,这个王叫始皇帝。”的宏图大志,这是他肩负的“秦朝历代历宗的使命”, 这是一个光辉万丈的理想,他站在这个恢宏的理想上坚持的残忍,坚持的无情, 呐喊着把一切砸烂建立自己的王国。 比如缪毒,他在秦王面前绝对是个小丑,他不要人格不要自尊,但他做的这 一切是为了保护他与朱姬的爱,为了保护他的两个孩子,当我们明白这一切时, 这个小丑一下子变得高大了,为了爱而牺牲人格,不是大英雄能做到吗? 还在荆坷,一个以杀人为职业的人居然为了一次误杀而无法原谅自己,这是 多么奇怪的矛盾啊。他放纵自己,糟蹋自己。因为“一个鲜活的生命,象花朵一 样就在我手里没了。”因为毁灭了美丽而让他憎恨自己的职业。所以他必须放逐 自己,甚至赵姬的爱也无法抹平他心颤抖的痛苦的道德。直到刺秦的目标出现, 在他眼里,秦王杀人如麻,“不杀他,天下就会有死更多的人。”他恢复了他的 勇敢,无人能敌的盖世气概,我觉得刺秦对荆坷来说是一种图腾,一种重新寻找 丢失的生命的图腾。这才是真正的“侠”不是狭路相逢的斗勇斗狠,而是存在于 道德中的大仁义之心,正是荆坷似的道德精神启发了后来者如辛弃疾忧国忧民的 侠义精神和文天祥“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的侠骨丹心。 影片还有一些很经典的镜头,比如赵国最后的都城被攻陷,最后一个赵兵抱 着一个小孩,嘶喊着“赵国不灭”从城头越下,慷慨悲壮,震憾人心;影片结尾 赵姬站在广阔的雪地上为荆坷扫墓,天远地阔,意境高远。 恢宏的历史场面,英雄的人物,《荆》片表达的是对一种昂扬大气的生命力, 所以,在《荆》片里所有的人都是英雄,宏图大志的秦皇,侠之大者的荆轲,捍 卫爱情的缪毒,舍生求仁的樊无期;影片的情节都是雄性主义的:逐鹿天下,一 掷生死,捍卫家园,慷慨赴义,陈凯歌曾自述他导演这部片子的目的是表现一种 现代人没有的大气,那是大气是归那个时代的人所有,他用了8000万,花了两年 的时间,在面对越来越好莱乌化的电影市场,在面对肯德基迈克乔丹可口可乐式 的文化面前,人们对一个荆坷就象对崔健对革命对理想一样都没有太多的感兴趣, 荆坷,他有财富吗?他有品味吗?人们这样问。这让人很遗憾。我为我们后代子 孙们文化意识而忧患。 我并不是反对现代的外来的文化,只是我在觉得我身边的人的审美趣味越来 越窄,对美越来越麻木的时候,我总是期望发生什么阻止人的同化,所以这是我 推崇《荆》片的原因之一吧,我们不能老绷着脸,我们需要欢笑,但是,能有一 些人深刻的活着说着会更好一些,罗素就曾说过:“幸福来自于差别。”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