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和鱼之挣扎 下雪的时候,安安正在去公司的路上。忽然之间雪花飞进车窗,没有一点预 兆。 冰冻的感觉顿时笼罩全身。 安安的脸立刻苍白。嘴唇乌紫。 安安,你知道你象只变色龙吗?妈妈曾这样说。有太阳的时候还象个正常的 女孩子,没有太阳的时候,你可真象个病人。 安安当然知道。但仍不大喜欢阳光明媚。更多的时候她喜欢寒冷和冰冻的感 觉。 那会使人清醒。 雪花,北风,冰冻。 纯粹的北方的感觉,却在这南方城市的11月降临。 安安很少看见雪。 第一次看见雪,是在多年前的一个冬天的深夜。她曾兴奋得要命,和表妹在 街头张开手臂拥抱雪花。 那时她们的眼神清澈,有着纯真的笑容。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了?5 年前?8 年前?曾经以为不会忘记,却也渐渐在脑 海里淡了痕迹。 那我还能记得什么。安安想。 向往北方的那种情绪是天生的。北方的一切都让安安觉得神秘。 认识FISH之后发现他是个北方男人。 见到他之后,知道他有着北方男人的修长瘦削,他的眼睛总是寒星般迷离和 忧郁,冷冷的光。 凝视安安的时候,安安总是沉醉。想立刻死掉。 北风呼啸。 漫天的雪花寂寞。 有暖气的房间安全舒适,大约应该弥漫着他身上香烟的味道。如果在这样的 房间被他拥抱,安安知道自己将融化。 拥抱。 拥抱的感觉。 紧紧依偎着渐渐忘记一切。 安安抽烟的时候想,要是一直这样的想念而不能见到他,那,是否我会忘记 和他拥抱的感觉。 安安知道自己是那样善于忘记的人。 而今天下雪了。 而安安是无助的。 没有他的消息。 才一天没有他的消息。 这本不算什么。 安安应该算是能给自己和对方都留很大自由空间的人。 安安只是担心他。酒精或者忧郁的情绪。沉下去不太容易起来。 而他是那样善于隐藏的男人。他从来不多说什么。 不说爱。不说需要。不说沉迷。 他只是安静的听安安说话,听她在话筒这边的呼吸。 可他抽烟的声音已然打动安安的心。 然后是最温柔的吻。 雪很快停了。冰冻却未消失。安安立刻发烧,而且开始晕。 宝贝我只是想你。而你没有消息。安安在心里对他说。 一有空闲时间安安就上网去看信箱,希望能有他的片言只语。却没有。 下班之前再看。还是没有。 难道他不知我的担心。安安忽然沉进一种怀疑里去。 难道他已习惯这样,没有任何话。什么也没有。 宝贝我知道这一切都会逐渐消失,然而至少在我还能负载这爱情的时候,给 我温柔的回应。安安一直这样想着。 回到家仍感觉匮乏无力。 电脑房很冷。安安真的是不能再坚持下去。 对着电脑忽然就掉眼泪。 太多的香烟和咖啡使安安开始咳嗽。 安安忽然想起一个因过分饮酒而死去的女人。 那女人她想要说什么,却已不能开口。血从她口里喷出来,在墙上开成美丽 的花朵。然后死在情人的怀里,留下永恒的沉默。那时他刚经过漫长的流浪回到 她身边。而她不能再坚持,也不再能感觉他的温情。 安安听着DUSTY SPRINGFIELD 的歌,逐渐迷失。安安爱上她的绝望和颓废。 这个优雅的女人,正用她一如既往的低迷忧郁的声音唱着:你不用说爱我,我只 需要你的紧紧拥抱;你不用永远停留,相信我,我不会牵绊你………… 这样的放弃,大约也有很多的爱情。 而安安觉得自己最需要的不是爱情。 她宁愿选择安慰。 她只是寂寞。 于是安安在很久以前就对FISH说,我不能安慰你,因为我自己都是那样缺乏 安全感的人。我只能倾听你。 那时FISH正对安安诉说他遇见以前生活里出现的一个人。他说他很不开心。 他喝很多的酒。他说虽然仿佛一切都痊愈,但有些感觉总会在忽然之间,撞 击内心。很痛。 安安说,我知道的。我不是小孩子。 安安,安安,你真的很知道吗?安安,你总是安静听我说这些。 他心情好一点的时候会给安安一些好玩的FLASH.安安看了笑得肚子疼。想着 他其实也算是善于忘记的人。 或者善于隐藏和逃避。 11点的时候他终于出现。在安安等他已经快冻死的深夜里。 安安不知道他若不出现自己还会不会等下去,或者还会等多久。对诸如此类 的推测安安一点线索也没有。 安安,安安,我收到你写在纸上的信,很开心。FISH说。 那很好啊。安安回答他。也笑着。 然而却泪水倾泄。 安安,安安你今天好吗。 很好啊,下雪了。很冷。安安慢慢地打出这几个字。 不知道为什么。只是忽然之间就快瘫倒。安安发现已不能再在OICQ上和FISH 说话。 于是逃走。 其实安安也消失过。4 天。 那时她的电脑突然崩溃。开机时忽然之间就一片黑暗,想尽一切办法都是徒 劳。 那晚安安很颓然。 那时她和FISH还在互相试探。 没给他一封EMAIL.没有在OICQ上留一句话。 安安不确定FISH是否真的需要见到她。 只是以最快速度修好她的电脑。 只知道她是需要见到FISH的。这一点安安十分肯定。 重新上网是在4天后的深夜3 点。 所有人都不在了可FISH的灯还亮着。 安安!你怎么了???我很着急。一直等你。 当他说出这一句的时候,安安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 那一刻她甚至感谢电脑崩溃。让两个人都面对内心,知道了其实自己需要的 是什么。 那安安为什么现在不能忍受等待。 才一天。就快疯了。 当FISH终于上线她却匆忙溜走。 为什么。这究竟是为什么。 安安在怕什么。 怕FISH还是怕她自己。 或者怕她真的逐步疯狂和崩溃。 那就让我疯狂或者崩溃吧。安安想,我已不能再忍耐。 抽完一支烟之后她打电话给FISH. 居然没占线。 话筒那边是依然他好听而性感的声音,安安,安安你怎么了,我担心你。 安安安静地听着,没有一句话。 安安,我知道你不开心。我只是不知道如何安慰你。 安安,下雪了很冷是吗。你是不是又发烧了。 安安,安安你哭了吗。 安安,宝贝,别哭啊,我心疼你了。 安安,说话啊,安安。 安安,安安………… 当安安可以说话的时候,她对FISH说,没什么。我只是想你。想凝视你,想 再度被你融化。 他沉默很久。 然后他说,安安,宝贝,我也想你,比你能想象的更多。而我却还是只能沉 默。 很多年以前我就这样了,除了沉默,没有其他任何方式可以表达。语言都匮 乏。 FISH,我知道,我知道。你不用说什么。我只是冷,我只是想你拥抱我。我 知道将再看见你,今年冬天。 安安慢慢地说。 然后挂断电话。 挣扎很久,安安终于知道,她是需要这样的感觉才能活下去的。 疼痛的,提醒自己还在爱。 享受的,知道自己在被爱。 哪怕沉默着。 哪怕心都疲惫。 在这个冬天来临的时候,爱恣意蔓延,没人能阻止。 就象烟花,不会慢慢凋谢,只会在最明丽的时候,忽然熄灭。 那就等待熄灭。安安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