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你的情人 作者:xuelian798 一、我是林屿的女人,唐唐是林屿的情人。 在我和林屿相识的第二百七十六天,我明白了这个事实。 第一次见到林屿是在“RM”酒吧。 我叫了一杯Blue Coral Reaf ,点燃一支Marlboro,披散着长发独坐在吧台一 角。紫色的长裙,紫色的眼影,紫色的唇彩,浓浓潋潋,诡异如游荡于暗夜的妖魅。 我并不想引人注目,我只想静静地坐着,等手中的烟燃烬,然后悄无声息地离 去。然而我却听到一个声音在对我说话,他说,好女孩是不应该抽烟喝酒的。 很好听的男人声音,极具磁性,极富质感。我忍不住抬眼去看,看到一双深不 见底的眼睛,还有一张英俊却镌刻着忧郁的脸。 我微一扬眉,声调里透着倦怠,你是谁? 林屿。他的回答简单直接。 我优雅地举杯,林屿,祝你快乐。 林屿探手来抢我的杯子,他的手碰到我的手,蜻蜓点水般粘了一下,我能感觉 到他指上的温度,暖暖的,湿湿的,很舒服。好女孩是不应该抽烟喝酒的。他固执 地重复。 于是我笑了,笑得妩媚而且放肆,原本应在夜深人静之时才吐蕊的优昙花毫不 吝惜地绽开了张扬妖娆的花瓣。 在那一瞬间,我知道自己是爱上了这个叫林屿的男人,因为他手指上暖暖湿湿 的温度,象极了哥哥。 二、一岁以前的记忆对我而言是模糊不清的,唯一清晰的片断是哥哥守在摇篮 边,对哭闹不休的我一遍遍重复说:布布不哭,布布乖。 画面定格在记忆里,印象太深刻,以至多年以后,已经长成大姑娘的我,每逢 失眠还是会溜到哥哥床上,赖着要他哄我入睡。 记忆里还有一年夏天,我趴在窗台上看哥哥和一位漂亮的大姐姐手牵着手离去, 哭得肝肠寸断。哥哥回来后,我的第一句话是,哥哥是布布一个人的。哥哥笑我是 个傻丫头,可他的小手指却与我的小手指勾在了一起。 那一年我八岁,哥哥十四岁。很久以后,我不知道哥哥是否还记得我们的约定, 但我知道他一直没有女朋友。 十七岁时我高中毕业,奉父母之命去法国留学。临行前一晚,我溜到哥哥床上, 对他说,哥,找一个好女孩谈一场恋爱吧。 哥哥笑了,他若有所思,答非所问,我的布布终于长大了。 我攀住他的颈项,问他长大了是不是就可以陪他去酒吧了。 哥哥皱起眉,他说,好女孩是不应该抽烟喝酒的。 我始终记得哥哥的话,在法国五年,和朋友去过无数次酒吧,但我不喝酒,我 只喝饮料和冰水。 五年后我回国,妈妈告诉我,哥哥在一个月前出了车祸。我不相信,哥哥不可 能丢下我一个人,他不会那么狠心。 我浓妆艳抹,来到哥哥常去的“RM”酒吧,叫了哥哥最爱的Blue Coral Reaf , 点燃哥哥常吸的Marlboro,然后,遇到一个和哥哥说着同样的话语的男人,并且, 爱上了他。 三、林屿比我大六岁,一个不可能大红大紫也不至于穷困潦倒的画家。 在林屿的画室,我看到他的画,清一色的冷调,生涩,萧索。我忍不住问他, 为什么不画一些明快的作品呢? 林屿没有回答,他正在画布上专心致志地描画一张脸:精巧细致的眉,摄人心 魄的眼,小巧清秀的鼻,濡湿丰润的唇……美得无可挑剔。我认得出,那是我。 画得不错,只是没有我本人漂亮。我漫不经心地下着定语。 林屿的笔顿住了。终有一天,我会真正为你画一副画。他抬眼望我,望进我的 骨髓,深不见底的眼神里是缠绵悱恻的缱绻眷恋,浓得化不开。我想他爱我,可是 他从不碰我,没有拥抱,没有亲吻,没有爱抚,一次也没有。 我在林屿画室滞留的时间越来越长。他作画时,我在一旁静静守侯,看他落寞 寂寥的眼神,看他凝神沉思的表情,也看他握着画笔忙忙碌碌的灵动手指。他画累 了,躺倒在画室一角的床上休息,我会小心收拾好画笔油彩,然后坐在床边,望着 熟睡的他出神。这个看来深不可测的男人,他的睡容却也如未解世事的婴孩般可爱 单纯,干净得让人心疼。没来由地就想起叶欢的歌,“突然有个念头,和你生个Baby, 那有多快乐。眉毛像你,眼睛像我,鼻子像你,嘴唇像我,再让他拥有我的深情, 你的温柔……” 我悄无声息地挤上窄小的单人床,鳗鱼一般缠住林屿的身体,紧得透不过气。 林屿在我的拥抱中醒来,冰凉的身体慢慢变得火热。我看不见他的眼睛,只听见他 的声音,声音里有残存的最后一丝理智,你想做什么? 我想要做你的女人。我的回答认真而虔诚。能将自己全部的灵魂赤裸裸地呈现 在所爱的男人面前,那是怎样的一种幸福呵。我想要一个孩子,一个我和你的孩子。 这是我和林屿合二为一前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四、 激情过后,我慵懒地伏在林屿宽厚的胸膛,听见他的呓语天外飘来,我爱你, 唐唐。是唐唐,不是布布,我听得很清楚。 摇醒林屿,我问,唐唐是谁? 我的爱人,但不是你。简单直接的回答,那是林屿一惯的作风。 有利刃狠狠划过,殷红的血慢慢从心脏渗出,缓慢却无止尽。林屿没有看见, 所以他让利刃又一次贯穿我的心脏。你长得很像唐唐。有时,我会以为你就是唐唐 的化身。 很多人都说过,痛到极点就不觉得痛了,我想他们是对的。我轻轻击掌,似在 谈论与己无关的话题,很有趣,很精彩。可是后来呢? 唐唐死了。 那么你为什么不去死?我恶毒的诅咒,毫无征兆,突如其来。你死了,不就又 可以和你的爱人卿卿我我,恩恩爱爱,缠缠绵绵了。我的笑容艳若桃李,并不为自 己的心如蛇蝎羞愧。 我清楚的记得,那天是我和林屿相识的第二百七十六天,就在这一天,我知道 了,我只是林屿填补空虚打发寂寞的女人,唐唐才是他生死相许的情人。可笑的是, 我爱林屿竟然爱到想要为他生孩子。 林屿不是哥哥,他不是我一个人的,他甚至根本不是我的。我把整理好的画笔 油彩掀翻一地,疯子一样冲出画室。午后的太阳很毒很辣,心裸露在阳光下时会感 到疼,于是就有眼泪疯狂地滴下来,滴在还没来得及凝结的血上,洋洋漫漫花了一 大片。 我开始拼命工作,累得筋疲力尽,可是每到深夜,林屿的影子还是会象水滴一 样无声无息地渗进来,渗进心底没有愈合的伤口,撕心裂肺的痛。于是我只能更加 玩命的工作,直到有一天晕倒在城市的大街上。 医生笑着对我说恭喜,他告诉我,在我的身体里正孕育着一个新的生命。我有 了林屿的孩子,虽然他爱的是唐唐不是我。 从医院出来,我去了游乐场,看到满世界的母亲和孩子,母亲们幸福满足,孩 子们活蹦乱跳。看着看着,心慢慢开始变暖,仿佛有新丝绵柔柔地覆在上面,格外 温暖…… 五、林屿的朋友找到我,眼神里透着极度的惊诧。他说,林屿快死了,他想见 你。 那是一种我连名字都没有听过的病,比血癌更可怕,无药可救。你为什么不去 死?我想起自己恶毒的诅咒,心坠入暗无天日的北冰洋底,绝望得将要窒息。 我又看到了林屿,不在医院,在他的画室。一副油画隔在我们中间,画中的女 子长发飞扬,紫色的长裙,紫色的眼影,紫色的唇彩,紫色如暗夜的妖魅。他终于 还是画了我。 你在想什么?林屿靠在窗边,白色的窗帘因风而舞,映衬着他的脸,惨白似鬼 魅。 我想,我爱你。我望着他,迟疑恍惚。 林屿笑了,刻入骨髓的痛被笑容一点一点还原到没有血色的脸上。唐唐也是这 么说的,我们在一起时真的很开心。可后来我知道我们是根本不可能的,我太累, 想要做回一个普通人,所以提出分手。然后唐唐去酒吧买醉,接着就有了那场该死 的车祸…… 我眼睛湿热,鼻子发酸,我说,我现在也想喝一杯Blue Lady.好女孩是不应该 喝酒的。林屿说得平静自然,却惊起我神经质地大喊大叫,我不是好女孩,我不该 咒你。你咒还我呀,你咒还我呀。 林屿在我的拉扯中摇摇欲倒,他的声音却是从没未过的温柔,你是个好女孩, 唐唐说的。 然后,我看到了唐唐的画像,一张我再熟悉不过的脸孔。望着画中人,我恍如 隔世。曾经的记忆洪水般铺天盖地涌过来,陷在记忆里的空气像碎裂了的琉璃,尖 锐而锋利,心在锋尖上滑过,痛是无边无际。 唐唐临走前说,如果你爱上的是我妹妹,你一定会很幸福。他走后,我一个人 去“RM”,竟然真的遇上你,我相信那是唐唐的安排,但我却始终无法说服自己接 受这一切。所以,你没有错,错的是我。 林屿将惊心动魄的事实说得平静如水,而我终于明白了他的朋友为什么会用那 么怪异的眼神看我,酸酸热热的水气如盘卷的长蛇,从浓浓密密的睫毛下直窜出来, 呛得我睁不开眼。 这是多么荒诞不经的一出闹剧呀,然而上帝却残忍地将它降临在我身上,更可 悲的是,我除了接受竟再没有第二个选择,因为爱的毒药早已腐蚀了我的灵魂。 在林屿生命的最后一段日子,我代替唐唐陪在他身边,偶尔,也会听他讲他和 唐唐的故事,听着听着,我会心痛如刀割,于是就背过脸去,悄悄拭去眼角不断涌 出的泪…… 六、一个月后的某天深夜,林屿抱着唐唐的画像,在我怀中安详地阖上了眼睛。 他走时,窗外繁星万点,我知道,其中有一颗是林屿,有一颗是唐唐,他们终于又 在一起了。 五个月后,我和林屿的孩子在我的阵痛与喊叫声中平安出生。一个很漂亮的男 孩,三分像我,四分像林屿,却有九分像唐唐。我叫他唐唐,那是林屿留给他的名 字。 我是林屿的女人,唐唐是林屿的情人。 唐唐对林屿说过,如果你爱上的是我妹妹,你一定会很幸福。 唐唐对我说过,好女孩是不应该抽烟喝酒的。 唐唐名叫唐文轩,他有一个妹妹,名字叫做唐布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