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天堂的对话 仙居园是这个城市里最早开发的一处高档墓园。万永昌两口子将万小雪的墓地 就放置到这里。当初不少的人不建议万家给万小雪买墓地,因为未成年人很少有买 墓地的习惯。但胡丽媛还是主张给女儿买了,另外,两年后,在清明节来看女儿时, 万永昌给自己和胡丽媛也买了墓地,地址就紧挨着万小雪的墓地,他们还想着到了 另一个世界,会好好的陪着自己的女儿。 吉星微微发福了,四十岁的男人了。 下了车,牵着米小雪的手,两人没有对话。米小雪只是紧跟着吉星,另一只手 里拿着一大捧的白* ,慢慢地一步一步地踏上石阶,一级、两级、三级..... . 刚刚三十出头的米小雪仍是一副学生样子,穿着一身淡黄色的衣裙,头发仍然 是几年前的小女生头,怎么看也不像个已婚又有两个孩子的妈妈。刚才下车时,吉 星怕她凉,将车上自己的一件衬衣拿下来要给她披上,可是小雪拒绝了。 昨天晚上下了点雨,所以,天气不是很热,而且墓园比起市区来,偏僻了很多, 再加上不是清明节前后,所以,除了工作人员外,基本上看不到前来祭拜的人。宽 宽大大的墓园显得是那样的冷清而寂寞。 这是“六一”前一天,是万小雪离开人们的日子。 吉星在刚回国时,来看过自己的妹妹一次。当时,他一个人坐在万小雪的墓前, 看着墓碑上那永远灿烂微笑的万小雪,心头涌上万语千言,可又不知道说什么。他 只是静静地坐了很久,只是在心里说着:“小雪,哥哥来看你了。”他用随身带的 手帕将万小雪的墓碑仔细地擦了一遍。墓碑其实并不很脏,常有墓园的工作人员来 打扫卫生的。 吉星坐到墓园快关门时,才起身离开。在离开时,他只是看看万小雪的笑脸, 说了一句:“小雪,对不起。”转身时,不觉得泪流满面。 这都是很久的事情了。 每年一到清明节或儿童节时,胡丽媛总会想起自己的女儿小小的一个人呆在那 个冷清的寂寞的世界,就开始心酸的哭泣,万永昌不时的阻止着不让胡丽媛来。但 是,自从米小雪进入万家之后,胡丽媛再也没有提出要来看看自己的女儿。或许在 胡丽媛的潜意识中,真的将米小雪当成了万小雪。特别是宝宝贝贝出生后,一家人 的注意力全放在两个小人身上,渐渐地,好像忘记了万家曾有个万小雪存在过。 万永昌曾同乔鹏程讲过这件事,乔鹏程说这是好事,不能总是生活在悲伤中, 现在生活的多好,每天有孩子的笑声,早就将那些悲伤淡忘了。 淡忘是淡忘了,可真的不是忘记了。 昨天,贝贝不知道在奶奶的房间翻什么,突然的就翻到了万小雪的一张相片。 那是一张年代久远的发黄的相片。 那是万小雪刚刚五岁时照的,相片上的她笑的那么的灿烂,而和万小雪的相片 放在一起的是万佳宜的一张相片。 已经7 岁的贝贝看着这两张相片,有点不知所措。那张发黄的相片中的那个人, 怎么和自己那么像?是自己的照片吗?看看,又不像,这是谁呢?干什么把她的相 片和那个很旧的相片放在一起? 万佳宜拿着相片去问胡丽媛,胡丽媛一看就楞住了:自己怎么会不小心将两张 相片放在孩子能找到的地方? 相片是前两年,胡丽媛拿出来让张美丽看的,万佳宜长的是越来越像万小雪。 当时拿着相片几个老人凑在一起看了,除了相片真的是很旧了,自己的家人才 能分辫的清楚到底谁是谁,要真的拿给外人看,一下子根本分辫不清哪个是万小雪, 那个是万佳宜。 “真的是一家人,要不说,侄女子像家姑,真的是像。”张美丽拿着两张相片 对照了好半天,才肯定着说小雪的鼻子稍稍高一些,贝贝的眼睛稍稍大一些。” 那天,胡丽媛很平静地和几个人说着,然后将相片随手夹在一本书里,不想, 让贝贝给翻了出来。 “奶奶,这是我吗?怎么又好像不是?”举着旧相片跑过来问奶奶。胡丽媛和 张美丽正和张阿姨摘豆角,看到贝贝拿过的相片,一下子有些发楞了。 “是你姑姑小时候的相片。” “姑姑?我还有姑姑吗?我怎么没见过?” “你姑姑去了很远的地方了。”胡丽媛说着,疼爱地将贝贝搂在怀里。 “那姑姑是去了哪里?”贝贝仍旧不放弃地追问着。 “贝贝,今天的字练了没有?”正和万永昌在一旁下棋的米爸打断贝贝的追问, 将贝贝的注意力转到另一个方面。米爸要求宝宝贝贝每天写10个大字。贝贝总是很 听话的完成任务,可是宝宝从来没有完成过一回。被大人逼的紧了,就应付差事的 胡写几个,反正一天老老实实的坐不了一会儿。 贝贝真的像米小雪,很听话,刚上小学,字就在姥爷的训练下写的像模像样的。 真的不知道不爱学习的宝宝像了谁? “吉星小时候可没有这样子呀?”拿着宝宝的数学测试卷,看着上面老师很醒 目打的分数53,这刚是小学一年级的数学。万永昌真的不太明白自己的宝贝孙子怎 么会考个这成绩?不像贝贝打个双百吧,可也不能不及格呀。 当了三十多年数学老师的米爸特别有挫败感,看着特别聪明可爱的外孙子,怎 么6 和9 总是分不清?很简单的数学学的一团遭。 不过,两个孩子活泼可爱又很健康,给全家人带来的快乐是不言而喻的。 晚上,米小雪和吉星在贝贝的房间时,贝贝突然的就想起了白天的事,问着吉 星:“爸爸,我还有个姑姑吗?我怎么都没见过?奶奶说姑姑去了很远的地方,那 是哪里?” 正给贝贝整理书桌的米小雪楞了一下。 吉星正在给贝贝铺被子,被贝贝这一问,显然的没有一点的思想准备。 “你怎么会问这个问题?” “我看见姑姑小时候的一张相片,和我长的真像。” 小雪走了过来,将女儿抱在怀里:“是你长的像姑姑。” “妈妈,你也见过姑姑吗?” “妈妈也见过相片,和你一样。” “姑姑呢?” “出了意外,不在了。”小雪很平静地告诉女儿。既然女儿问到了,这也不是 好瞒的。 “不在了?那是死,是死了吗?”女儿稚嫩的面孔上有了一种很恐怖的表情。 小小的年纪,显然的对这个“死”还没有特别确切的概念。 吉星有些不忍心看着女儿的表情,将贝贝从米小雪的怀里揽了过来:“小雪, 你去看看宝宝睡了吗?我来陪贝贝。” 米小雪就很放心地将女儿交给吉星,转身进了宝宝的房间。尽管新搬的家也不 比原来大多少,但房间还是多了几间,更重要的是楼下有着一片空地,供米爸和张 美丽种着不少的时令蔬菜,还有着一小片的草坪,可以让两个孩子玩耍。现在他们 一家四口人住在楼上,胡丽媛、万永昌还有张阿姨和小敏住在楼下。而米爸和张美 丽住在对面的一套房间。 吉星让女儿躺下,自己也躺在女儿身边。看着女儿特别专注着着他的眼神,他 斟酌着该怎么和女儿说这事而不让女儿害怕。 说心里话,对于女儿,吉星多多少少的比对儿子多出了些情感。一来,女儿的 个性像极了米小雪,很独立的个性,但很是乖巧懂事。二来,女儿真的是像极了妹 妹万小雪,当吉星发现这一状况时,自己都有些的发蒙,他不知道是不是老天可怜 他,才让万小雪又化身为自己的女儿来到自己的身边。他没有和胡丽媛万永昌说这 事,也没有和米小雪说这事,他只是用更专注的眼神看自己的女儿,注视着自己女 儿的一举一动。 “姑姑叫万小雪,是爸爸的妹妹,她五岁的时候,出了车祸。”他平静地用最 简略的话来说这件事。 “咦?姑姑也叫小雪,怎么姑姑和妈妈的名字叫的一样?”女儿竟然的被这个 发现吸引了。 “是,姑姑的名字和妈妈的名字叫的一样,都叫小雪。”疼爱地将女儿亲了一 下。 “爸爸,为什么姑姑和妈妈的名字叫的一样?是不是妈妈叫别的名字,就成不 了我妈妈了?”女儿竟然问这么简单,简单的让万吉星不知道该如何做答的问题。 “这个嘛,明天,明天你问妈妈好了,你问妈妈,她不叫小雪是不是就不是贝 贝的妈妈了?好不好?”吉星一惯将自己不屑回答的问题都抛给米小雪。 “好。”贝贝答应一声。用纯真无邪的眼神看着吉星,伸出两只小胳膊将吉星 的脖子搂住:“爸爸,你不用难过,你现在有贝贝陪,有宝宝陪,还有妈妈,有爷 爷奶奶,还有姥爷姥姥,还有舅舅舅妈,还有罗爸爸和娜娜妈妈,我们都陪你。” 女儿用小手将吉星皱着的眉头抚平了一下。女儿懂事的神情让吉星有些热血沸腾, 但接下来的一句话,让吉星一下子的落了泪: “爸爸,我保证我会永远陪着你,永远不离开你。”吉星将头深埋进女儿的被 子中,什么也没说。直到听到女儿均匀的呼息声响起,他才将自己的头抬起,将女 儿的小胳膊放入被子中,又将床头可调节的小台灯调到最小光亮,然后起身,目光 一下子触到了在房门口站立了不知道多久的米小雪。 将米小雪拥入怀中:“宝宝睡了?” “妈妈哄着睡了,今天玩了太累了,连澡也不洗。宝宝今天参加遥控汽车的比 赛得了第一。你不知道他多高兴。” “还高兴呢,连个6 和9 都分不清。” “不许这么说儿子,宝宝刚多大。” “贝贝不是都会吗?宝宝除了玩汽车什么也不会,以后我看当个汽车修理工肯 定合格。” “吉星.....”看着老公有些埋怨儿子的意思, 米小雪有些不乐意了, 不管女儿还是儿子,都是自己的。 吉星亲了小雪一下:“好,不说了,你又不高兴了。我只要一说宝宝,第一个 最不高兴的就是爸爸。然后是你妈妈,然后是你。” 将小雪抱起进入房间:“宝宝参加比赛的遥控汽车是爸爸给买的最好的,你不 知道吧?5000多,他再不得个第一可怎么得了?” “什么?5000多?我怎么不知道?”米小雪惊叫一下。她不知道提醒几个老人 多少次了,不要给孩子花大钱,不要惯坏孩子,嘴上答应的好好的,可是背过去还 是有求必应,这可怎么得了?不知道她为了培养孩子的贫民意识,除了刮风下雨之 外,每天坚持带着两个孩子挤公交车吗? 将小雪放到床上:“你先睡吧,我到妈妈房间一下。” “好。”小雪也亲吻了一下吉星:“记得告诉妈妈和爸爸不要乱给孩子花钱。” “我知道,说也白说。”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吉星每晚临睡时,总要到爸爸妈妈的房间打个招呼。 万永昌和胡丽媛还没有睡,听到吉星敲门时,两人还在说着宝宝贝贝的事。 “吉星,孩子都睡了?” “睡了。”吉星看着桌子上放着的一本相册,是很多年前一家人的照片。 “妈妈,你又看这些相片了?” “是,今天贝贝跑来问我你妹妹怎么和她那么像,我就找出来以前的相片又看 了看,真的很像。”胡丽媛平静地说着。 现在再提万小雪,胡丽媛也不会情绪激动了。 “吉星,有时间去看看你妹妹吧,我们都有好多年没去看了,也不想去看了, 你代表我们去去吧,顺便把墓园的管理费交了。”万永昌说。 “好。”吉星点头答应了。 “就明天去吧,明天是你妹妹的忌日。你和小雪早晨去一趟墓园,我和你妈妈 还有小雪的爸爸妈妈带两个孩子去参加马路粉笔画的比赛,中午我们带孩子一起吃 饭吧。宝宝要吃火锅,你说这么热的天,吃那个行吗?” “爸,你不能太惯着宝宝贝贝了。” “不用你说,我还能活多久,我现在只是希望我们老家伙能多活几年,多看着 我的孙子健康快乐的长大。”万永昌将吉星的手拉住:“儿子,爸爸现在和你妈妈 活的很快乐,这真的很感谢小雪,她给我们生了两个小宝贝,让人要多喜欢就有多 喜欢。小时候我们不得已把你送到国外好多年,爸爸一想起来就觉得对不起你。” 万永昌神情哽咽:“可现在不一样了,我们有了孙子,我们也有了时间,让我们多 陪着孩子吧。” 胡丽媛也将自己40多岁的儿子搂着:“儿子,妈妈现在只是想着好好的活几年, 妈妈真的好高兴。”泪又一次的涌出:“吉星,好好爱小雪,还有答应妈妈,不要 让贝贝和宝宝离开我们。” “我答应,妈妈。”吉星说着,心头一种酸楚的感觉涌了上来,他想落泪,真 不知道自己是年龄渐长,还是受米小雪的影响,他的感情居然是越来越脆弱。 回到房间,米小雪正在床边抱着一本书等着他,看见吉星进来,从枕边拿出了 吉星的车钥匙,钥匙上挂着一个做工很差的丑丑的一个小狗:“怎么挂着这个?这 么难看,我给你做的呢?” “谁说难看,是贝贝做的。” “女儿做的?我怎么不知道?” “她怕你笑她,不让我告诉你。” 小雪将女儿做的小手工又仔细地看看:“吉星,你说贝贝怎么这么像我?也喜 欢做手工?” 吉星将小雪手中的钥匙拿了过来,放到床头,上床将小雪拥入怀中,亲着小雪 的额头:“小雪,谢谢你给我生了一对这么可爱的小宝贝。” 米小雪是第一次来墓园,这个地方对她来说真的很陌生。紧随着吉星来到了万 小雪的墓前,将手中的鲜花放置到墓碑前。看着墓碑上那镶嵌的酷似贝贝的照片, 心头一下子酸酸的。万小雪的墓碑旁边是一个空着的墓地,这是万永昌和胡丽媛为 自己准备的,看到这里,米小雪心胀如潮,有些想落泪的感觉。 米小雪对着墓碑恭恭敬敬地鞠了一个躬。吉星在墓碑旁找了个略干净的石头坐 了下来,看着米小雪拿着布子将墓碑擦拭干净。 吉星让小雪紧挨着自己坐了下来。 “冷吗?”吉星问小雪。 “不冷。”但吉星还是将拿着的衬衣给米小雪披在身上:“这里很阴的,披上 吧。”结婚都八年多了,吉星总是会对小雪有着无微不至的关爱。只要在吉星的身 边,小雪心里很踏实。米小雪冲着吉星抚上一抹笑意,吉星用手指将米小雪的下巴 托起,亲吻了一下米小雪,然后将自己的头埋在米小雪的胸前。 米小雪用手理着吉星那渐渐稀少的头发,发现了几根白头发,小心地替万吉星 拔去。 “吉星,以后不要那么辛苦了,都有了白头发了,钱挣的够花就行了,多和爸 爸妈妈在一起,多陪陪孩子。” “吉星,妹妹在这里也挺好的,你看看也该放心了,回去告诉爸爸和妈妈一声。” ...... 许久,万吉星从米小雪的怀里将头抬了起来,看着米小雪那毫无矫饰的眼神, 又转回头看看万小雪的墓碑,站起身,将米小雪的手攥在自己宽厚的手掌中,心里 在和万小雪进行着对话:小雪,哥哥带着你嫂子来看你了,你还好吗?你知道你的 嫂子也叫小雪吗?你还有了两个可爱的侄儿,爸爸妈妈在你走了之后,我们家就四 分五裂了,是你的嫂子米小雪来了我们家,这个家才又像个家了,你不知道妈妈和 爸爸有多喜欢这个叫米小雪的人,他们将对你的爱全部的转移到了米小雪的身上。 而我对于这个女人,这个又像妹妹,又像情人的女人,真的是太爱了,尽管我从来 没有对她说过这句话,可是我想,她应该明白的,小雪,哥哥今后会好好的替你孝 敬我们的爸爸妈妈,你就放心好了.....” 吉星的眼中溢满了水气。 一阵的沉默,空气中流动着一种看不见的哀伤。 米小雪静静地看着吉星,感受着一切。 “好了,我们该回去了。”吉星抬手看一下手表:“宝宝他们还等着我们吃饭 呢。”话音刚落,吉星的手机就响了起来,真的说谁谁就到,电话是宝宝打来的: “爸爸,你和妈妈怎么还不回来,我饿了。” “你就知道吃,画完了吗?” “画完了,贝贝得了第一名。”贝贝真的像了万小雪,也像足了米小雪,爱写 字,更爱画画。 “你呢?” “我?”电话中,宝宝开始打哈哈:“我比嘉嘉画的好。” 就听的罗嘉嘉说:“胡说,是我画的好。” “行了,你们俩都不如贝贝画的好,是不是?”是乔鹏程的声音。 罗嘉嘉是万佳宣唯一可以自豪的比一下的人。 “爸爸,妈妈呢?”贝贝抢过了电话:“我画的是幸福的一家人,你和妈妈不 来看看吗?” “好的,等着妈妈和爸爸, 我们一会儿就过去。” 电话中又传出宝宝的声音:“我要到饭店等爸爸和妈妈,我饿了,我不在这里 等。” “好了,宝宝,你妈妈和爸爸就来了,看看妹妹的画,然后我们再去饭店。” 胡丽媛和张美丽的声音。 “来,我们把贝贝的画照下来,留着以后看。”是万永昌的声音。 “宝宝,姥爷先给你买个好吃的,你想吃什么?”是米爸的声音。 “我要吃必胜客。”宝宝说。 “你昨天不是说想吃火锅吗?”胡丽嫒问。 “今天我又想吃必胜客了。” “姥爷,我要吃德克士。”是罗嘉嘉的声音。 “好,先吃必胜客,再吃德克士。”在三个小朋友的带领下,几个老人也是整 天的跟着吃洋餐。 吉星笑了,合上电话,米小雪感觉自己的手被吉星温热的手掌紧紧地攥着,她 侧过脸,迎上吉星热切柔和的眸子,心头涌上阵阵的温馨甜蜜。两人手拉着手,快 步走出墓园。 太阳从云层中穿了出来,露出了笑脸,发出了灿烂的金光。 世间仿佛一切都在微笑着.... (完)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