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点15分,17点45分 作者:阿瘦 她经常很早就打开花店的大门,打扫完卫生,还没有客人,她就静静地坐在 一张竹制椅上,泡上一杯清绿的茉莉花茶,就着杂志打发时间。 除了周末,她会在每天早上的8 点15分,下午17点45分,准时地站起身来, 走到门口,透过一尘不染的落地玻璃门向外张望。 每天这个时候,他都会从这里走过,夹着一个黑色皮包,经过花店,走到路 口,然后拐弯。那里矗立着一座大厦,里面有许多家公司,他在其中的一家上班。 多数情况下,他都不会注意这家小花店,只是偶尔视线扫过这里时,会隐约看到 一个女孩子的身影。 日复一日,每天她都隔着一条马路,远远地望着他,由远及近,由近及远, 修长潇洒的身姿渐行渐远,直到从眼前消失。 那天,他和公司里的一位大姐过来买花。她抬头看到是他时,他也正在注视 着她。她紧张的手有些微抖,书差点掉在地上。她强压着声音的颤抖,却将脸转 向大姐,客气地问道,您需要什么花? 大姐神色和蔼地说,我们也不懂,你看着给包吧,送给同事过生日的。 我先给您开张票,一个小时后就可以取了。她说完签上姓名。 大姐拿过票据看了一下说,好的,你姓杨?她点点头。大姐转头对他说,小 柳啊,你留在这里等着吧,我先回公司。 原来他姓柳,是“杨柳青青江水平”的柳,而她姓杨,好像很有缘……想到 这儿,她的脸不禁有些赧红。可是她只是一个长相普通的女孩子,和他不相配的, 怎么能这样不切实际的胡思乱想呢?她不禁又有些丧气。 他看了看她,有些局促,急忙对大姐说,我们,还是一起回去吧。不由分说, 他抢前一步打开门,回头又冲大姐解释道,我,我突然想起来还有点事没办完。 她看着他的些微慌乱,轻轻笑了。 等他们走后,她忖度了一下,拿来百合玫瑰康乃馨马蒂莲各种花,还有绿萝 衣,剪裁打扮出一个错落有致的漂亮花篮。 过了一会儿,大姐过来取花了,他没有来。大姐笑着念叨,真是计划赶不上 变化,本想偷会儿懒,叫小柳来取花,可他刚刚要出门却被老总叫走了。 她把花小心递给大姐。 多少钱? 八折,她脱口而出,又轻轻补充道,总共70元。其实,她这是家小花店,定 的花价本来就低,现在却又打了个折扣。 八折?谢谢啊,能先给你打张欠条吗,等明天报了帐,给你把钱拿过来。你 瞧,我们就在那座大厦里的昌盛公司上班…… 好的。她痛快地说道。 大姐很开心,此后经常过来购花,柳也常来帮忙拿花,但话很少,而且拘束。 大姐来得多了,一来二往的和她熟稔了,问她,我看你温温柔柔的人很好,你还 没有男朋友吧?要不我给你介绍一个? 她摇摇头,若有若无的神态,好多人都在给她介绍男友,可是却没有一个令 她心怡的人。 大姐突然想起了什么说,对了,你看和我一起到这买花的小柳行吗?他还没 女朋友呢。 她的心悸动了一下,沉吟着说,我的条件和他是不般配的。 没问怎么不知道人家不乐意?只要对了脾气就好,我先问问他。大姐笑吟吟 地走了。 不知道大姐怎么说的,没想到他竟然同意了,晚上6 点半在她花店里见面。 其实大家都已经见过了,这样安排反而更让人紧张。她把店里扫了一遍又一遍, 地上不见一点残枝败叶。想到晚上就要正式见面了,整整半天时间,她都精神恍 惚。手里拿着的百合,长颈被无意识地剪短了一次又一次,直到她发现短的再也 不能用时,才收拾残枝,今天是什么活也做不成了。 临近6 点时,她开始像修整花朵一样,修饰面部。她涂上亮晶晶的桔色唇彩, 打上蓝色睫毛膏,总共只花了十分钟,就化好一个她喜欢的简单的素妆。只这一 点点化妆品的点缀,她便与平时不一样起来,有份雅致闪亮的神彩在脸上流淌。 一遍遍看表,一遍遍眺望门外,他还没有到,不过不要紧,还有半小时才到 约定时间。 送花的男孩子飞突然打来电话说,要把客人预定的花先送过来,因为明天他 要参加考试,不能送花过来了。事情全赶一块去了,她催飞快点,她也有事。 两件事,不要相互交叉了,否则太尴尬了。焦急地等了半天,时间过了6 点 半,现在都6 点50了,可是两个人却都还没有过来! 她很失望,柳没有来,刚才等待的兴奋情绪被破坏殆尽,感觉真是很糟糕。 期望越大,失望越大。终究没有过来,无论有什么理由也是说不过去的,也许他 们真的是不适合的。胡思乱想猜测了一番,突然一阵儿心灰意冷,百无了趣,算 了,关门吧,既不等柳了,也不等飞了。 卷闸门放了一半,她回去要关灯时,飞满头大汗送来花。他们刚进屋放下花, 柳也进来了。 她看了看柳没有表情,客气地点了点头,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坐吧。然后 把头转向飞,脸色很难看,突然很气愤,声音头一回高亢,骂飞,你怎么这么慢 啊?我都快要关门了! 飞有些吃惊,他从未见过她发过火,她从来都是柔柔弱弱的样子。他回头看 了看柳,明白了什么,然后对她说,我赶了啊,可是没想到今天定花的人这么多, 这还是和老板说有急事才先拿到的。 她一下梗在那里,想不起要说什么,反正火也发了。好了,我知道了,你先 走吧。 柳有些不好意思,站着没有坐,手握在一起揉搓着。 屋里的气氛很尴尬,两男一女。飞欲言又止,一时没有动地方。 飞还不走,难道是想看她的笑话?她的脸慢慢涨红,对飞说,快走吧,我要 关门了。 飞迅速盯了他一眼,不再说话,快步走出门去。 柳有些不好意思,解释道,我,我其实一直在外面来着,只是一直没进来, 看你快关门了就过来看看…… 她脸色暗淡,说,噢,坐吧。她的心里有些堵,他为什么不进来呢?是一直 犹豫还是因为某种原因的不情愿吗? 不了,我也该走了。他明显不安,脚尖转向门口方向。 好,我也该走了。她低着头,挎上包,拿上钥匙。 柳突然轻松起来,他热情地打开门,热情地帮她拉下卷闸门,热情地说“再 见”。只是他始终没有坐下,真的没有。 她想,也许她真的是感觉错了,感觉要付诸现实,总是会有距离的,人是应 该现实一点的。 柳依然偶尔也来店里购花,只是见了她小心翼翼的。她也不再多想,对他客 客气气地堆起职业笑容,脸上风清云淡的,看不出留有任何那天晚上生气的痕迹。 每到上午8 点15分,下午17点45分,她的心还是会痉挛一下,随后有只无形 的手慢慢抚展它,她安慰自己说,没有故事发生。她不再眺望外面的行人与景致, 她开始安心看书。 飞送花更勤了,即使是几枝花他也会急时地送过来。他越来越多地呆在花店 里,常常会用大胆的眼神盯着她看。这时,她会抿抿干燥的嘴唇对他说,喝茶。 今天飞穿着一身西装过来,她都快认不出他来了。飞说,我的电大学完了, 前些天找到一家公司跑业务,我很喜欢这个工作。 她从花丛中把头抬起来,说,是吗,恭喜你了。原来他一直说得上夜校是为 了这事。 飞走过去,深情款款的对她说,我认识你一年多了,我对这个花店一直很有 感情,包括,这里的人。 她明白他在说什么,她愣愣地注视他,仿佛今天才看清楚这个男孩子长大了。 这一刻她脑海中又闪现出柳的身影,她轻轻摇摇头,把柳的印影摇掉。 大家都在变化中,你也变变吧。飞热切地说。 是啊,我也要变变了。她微笑着说,毕竟,还是你了解我。她拿出洁净的玻 璃杯,泡上两杯清茶,热气袅袅。 版二。2300 -------------------------------------------------------------------------------- 8 点15分,17点45分 她经常很早就打开花店的大门,打扫完卫生,还没有客人,她就静静地坐在 一张竹制椅上,泡上一杯清绿的茉莉花茶,就着杂志打发时间。 除了周末,她会在每天早上的8 点15分,下午17点45分,准时地站起身来, 走到门口,透过一尘不染的落地玻璃门向外张望。 每天这个时候,他都会从这里走过,夹着一个黑色皮包,经过花店,走到路 口,然后拐弯。那里矗立着一座大厦,他在里面上班。多数情况下,他都不会注 意这家小花店,只是偶尔视线扫过这里时,会隐约看到一个女孩子的身影。 日复一日,每天她都隔着一条马路,远远地望着他,由远及近,由近及远, 修长潇洒的身姿渐行渐远,直到从眼前消失。 那天,他和公司里的一位大姐过来买花。她抬头看到是他时,他也正在注视 着她。她紧张的手有些微抖,书差点掉在地上。她强压着声音的颤抖,却将脸转 向大姐,客气地问道,您需要什么花? 大姐神色和蔼地说,你看着给包吧,送给同事过生日的。 我先给您开张票,一个小时后就可以取了。她说完签上姓名。 大姐拿过票据看了一下说,好的,你姓杨?她点点头。大姐转头对他说,小 柳啊,你留在这里等着吧,我先回公司。 原来他姓柳,是“杨柳青青江水平”的柳,而她姓杨,好像很有缘……想到 这儿,她的脸不禁有些赧红。可是她只是一个长相普通的女孩子,和他不相配的, 怎么能这样不切实际的胡思乱想呢?她不禁又有些丧气。 他看了看她,有些局促,急忙对大姐说,我们,还是一起回去吧。不由分说, 他抢前一步打开门,回头又冲大姐解释道,我,我突然想起来还有点事没办完。 她看着他的些微慌乱,轻轻笑了。 等他们走后,她拿来百合玫瑰康乃馨各种花,剪裁打扮出一个错落有致的漂 亮花篮。 过了一会儿,大姐过来取花了,他没有来。大姐笑着念叨,真是计划赶不上 变化,小柳刚要出来拿花却被老总叫走了。 她把花小心递给大姐。 多少钱? 八折,她脱口而出,又轻轻补充道,总共70元。其实,她这是家小花店,定 的花价本来就低,现在却又打了个折扣。 八折?谢谢啊,能先给你打张欠条吗,等明天报了帐,给你把钱拿过来。 好的。她痛快地说道。 大姐很开心,此后经常过来购花,柳也常来帮忙拿花,但话很少,而且拘束。 大姐来得多了,一来二往的和她熟稔了,问她,我看你温温柔柔的人很好,我给 你介绍个男朋友吧? 她摇摇头,若有若无的神态,好多人都在给她介绍男友,可是却没有一个令 她心怡的人。 大姐突然想起了什么说,对了,你看和我一起到这买花的小柳行吗? 她的心悸动了一下,沉吟着说,我的条件和他是不般配的。 没问怎么不知道人家不乐意?只要对了脾气就好,我先问问他。大姐笑吟吟 地走了。 不知道大姐怎么说的,没想到他竟然同意了,晚上6 点半在她花店里见面。 其实大家都已经见过了,这样安排反而更让人紧张。她把店里扫了一遍又一遍, 地上不见一点残枝败叶。想到晚上就要正式见面了,整整半天时间,她都精神恍 惚。 临近6 点时,她开始像修整花朵一样,修饰面部。她涂上亮晶晶的桔色唇彩, 打上蓝色睫毛膏,只这一点点化妆品的点缀,她便与平时不一样起来,有份雅致 闪亮的神彩在脸上流淌。 一遍遍看表,一遍遍眺望门外,他还没有到,还有半小时才到约定时间。 送花的男孩子飞突然打来电话说,要把客人预定的花先送过来,因为明天他 没空要参加考试。事情全赶一块去了,她催飞快点,她也有事。 焦急地等了半天,时间过了6 点半,现在都6 点50了,可是两个人却都还没 有过来! 她很失望,柳没有来,刚才等待的兴奋情绪被破坏殆尽,感觉真是很糟糕。 终究没有过来,无论有什么理由也是说不过去的,也许他们真的是不适合的。胡 思乱想猜测了一番,突然一阵儿心灰意冷,算了,不等了。 卷闸门放了一半,飞满头大汗送来花。他们刚进屋放下花,柳也进来了。 她看了看柳没有表情,客气的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坐吧。然后把头转向飞, 脸色很难看,声音头一回高亢,说,你怎么这么慢啊?我都快要关门了! 飞有些吃惊,他从未见过她发过火,她从来都是柔柔弱弱的样子。他回头看 了看柳,明白了什么,对她说,没想到今天定花的人这么多,这还是和老板说有 急事才先拿到的。 她一下梗在那里,想不起要说什么,反正火也发了。我知道了,你先走吧。 柳有些不好意思,站着没有坐,手握在一起揉搓着。 屋里的气氛很尴尬,两男一女。飞欲言又止,一时没有动地方。 飞还不走,难道是想看她的笑话?她的脸慢慢涨红,对飞说,快走吧,我要 关门了。 飞迅速盯了他一眼,不再说话,快步走出门去。 柳有些不好意思,解释道,我,我其实一直在外面来着,只是一直没进来, 看你快关门了就过来看看…… 她脸色暗淡,说,噢,坐吧。她的心里有些堵,他为什么不进来呢?是在一 直犹豫吗? 不了,我也该走了。他明显不安,脚尖转向门口方向。 好,我也该走了。她低着头,挎上包,拿上钥匙。 柳突然轻松起来,他热情地打开门,热情地帮她拉下卷闸门,热情地说“再 见”。只是他始终没有坐下,真的没有。 她想,也许她真的是感觉错了,感觉要付诸现实,总是会有距离的,人是应 该现实一点的。 柳依然偶尔也来店里购花,只是见了她小心翼翼的。她也不再多想,对他客 客气气地堆起职业笑容,脸上风清云淡的,看不出留有任何那天晚上生气的痕迹。 每到上午8 点15分,下午17点45分,她的心还是会痉挛一下,随后有只无形 的手慢慢抚展它,她安慰自己说,没有故事发生。她不再眺望外面的行人与景致, 她开始安心看书。 飞送花更勤了,他越来越多地呆在花店里,常常会用大胆的眼神盯着她看。 这时,她会抿抿干燥的嘴唇对他说,喝茶。 今天飞穿着一身西装过来,她都快认不出他来了。飞说,我的电大学完了, 前些天找到一家公司跑业务。 她从花丛中把头抬起来,说,是吗,恭喜你了。 飞走过去,深情款款的对她说,我认识你一年多了,我对这个花店一直很有 感情,包括,这里的人。 她明白他在说什么,她愣愣地注视他,仿佛今天才看清楚这个男孩子长大了。 这一刻她脑海中又闪现出柳的身影,她轻轻摇摇头,把柳的印影摇掉。 大家都在变化中,你也变变吧。飞热切地说。 是啊,我也要变变了。她微笑着说,毕竟,还是你了解我。她拿出洁净的玻 璃杯,泡上两杯清茶,热气袅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