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作者:阿瘦 看着眼前的红男绿女,莫逸一动不动地窝在沙发里,点起一颗烟深深地吸了 一口。灯光突然暗下来,疯狂舞动的男女开始安静下来。蔡琴的歌声深情地响起, “多少的往事已难追忆,多少的恩怨已随风而逝。”哀怨的音乐引得莫逸长叹一 声,这么多年过去了,自己对当年发生的事情是越来越歉疚,思绪又把他拽入不 安的回忆中。 认识飘儿是在那年的夏天,那时他们还在上大学。莫逸和飘儿不在一个班上, 但在学校里经常见面。飘儿长得明眸皓齿,漂亮文静,是学校里一颗耀眼的明星, 追她的人有很多。 同样,飘儿也吸引着年青的莫逸。可是莫逸只是偷偷的关注着飘儿,他笨笨 地想,她是绝对不会看上自己的。 那次,学校组织效游,去得人很多,大家难得有一个集体出去玩的机会,所 以都十分开心。莫逸和飘儿不知不觉走到了一起,头一回这么近距离的接触,令 莫逸一天都处于兴奋中。 但一切就这样自然而然的发生了。在回程的公共汽车上,鬼使神差的,莫逸 竟然大胆地牵了飘儿的手!飘儿回眸看了他一眼,嘴角一抿,羞涩地回过头去, 但并没有把手缩回去。 象牙塔下的爱情故事,总是美妙与浪漫的。也许飘儿早就注意到了笨拙憨实 的莫逸,所以从一开始,飘儿就对莫逸特别的好,柔情似水的爱他,一往情深地 投入进这场爱情当中。不过,飘儿的热恋反倒让莫逸有些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一 个人时,他常常问自己有什么地方值得飘儿对自己这么好?可是他没有找到答案。 也许,爱情到来时根本不需要有什么惊天动地的答案吧? 同们学发现莫逸追到了明星级人物飘儿,全部大跌眼镜,大有愤慨之意,忍 不住问他,你一向是又笨又憨的,只是人讲义气,到底有啥魅力,竟然不费吹灰 之力就追到飘儿了?听到这些羡慕的话,莫逸男孩子的自尊心得到了满足,他懵 懂的认为,这就是爱情了。 也许太容易得到,反而不知道珍惜。初恋的飘儿对爱情充满了憧憬与执着, 全身心的爱着莫逸。可能是她对莫逸太好了,好的没有理由,好的不太正常,所 以莫逸常会身在福中不知福,有时候还会自大。而飘儿只是默默的承受着,依旧 对他柔情蜜意,包容他的一切,包括他偶尔的孩子脾气。 最让莫逸记忆深刻的是那个下雨天。莫逸在图书馆看书,忘记了时间,不知 不觉天空中下起了雨,后来雨越下越大,如瓢泼般洒下。莫逸琢磨着该怎么回去, 可是万万没有让他想到的是,当他推开图书馆的大门时,他看到了飘儿在雨中! 飘儿打着一把红色的雨伞站在雨里,雨水早已打湿了她的裤子。可是,飘儿 却一直坚定地站在那里。 莫逸知道,飘儿一定是在等待着自己,也许一直默默地等了很久。那一刻, 作为一个男孩子,莫逸的眼睛有些湿润,但他没有哭。他只是冲到飘儿的身边, 紧紧的抱住了飘儿,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那一刻,虽然下着大雨,可是莫逸的心中充满阳光,温暖感人。飘儿丢掉了 手中的雨伞,任它飘摇在风雨中,把头深深地埋在莫逸的胸前,是那样的幸福。 天地仿佛都静止起来,只剩下他们两人。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莫逸忍不住低声问她。 因为我喜欢你。飘儿轻轻说道,瘦弱的身体微微颤抖着。 可是,我有什么值得你喜欢? 不为什么,只因为你就是你,你是莫逸。 莫逸抬起头,望着飘儿清澈的大眼睛,这一幕深深地印在了他的记忆中。 回到宿舍后,莫逸和飘儿都淋成了落汤鸡,他们相视而笑,根本感觉不到凉 意,感觉到的只是幸福与快乐。 以后的日子,莫逸开始认真的爱着飘儿,飘儿也用自己的生命爱着莫逸。他 们徜徉在花前月下,品尝着初恋的甜蜜,成了校园里最靓丽的一道风景线,时时 吸引着人们艳羡的目光。 可是,暑假马上就到了,他们要暂时分开一段时间。 在离校的那一天,飘儿去送莫逸到车站,走了一路,飘儿的泪水就流了一路。 莫逸安慰着她说,你放心,我会很快回来的,我会天天想你的。 我,我不想让你走。飘儿一脸的泪迹,依依不舍的对他说。 当时的情景就如生离死别一样,莫逸真想说声不走了,但他还是忍住了,对 她柔声说,乖,等我回来。飘儿含着泪点了点头。 火车开了,飘儿的泪水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落。看着泪人一样的飘儿, 莫逸在车上终于也忍不住擦了擦微湿的眼睛,心里说着,我会很快回来的。 刚刚回到家的莫逸,每天心里想的都是飘儿。眼前没有了飘儿相伴,没有了 她开心的笑声,莫逸感觉生活仿佛失去了色彩,做什么都无趣,他长这么大头一 回感觉到了想念一个人是很痛苦的事情。 可是日子还是要一天天的过去。过了些天,莫逸的朋友们纷纷来找他一起出 去玩,他又恢复了年少好玩的本性,转变了注意力,对飘儿的思念也淡了下来。 只是他有时想起飘儿时,知道她现在一定是每时每刻都在想着自己。 终于等到了开学的日子,莫逸迫不及待地收拾了行囊返校。他不知道分别了 两个月,再相见时会是什么样的情景。可是,两两相见时,一切还是那么的自然。 当飘儿看到莫逸时,那一声轻笑,那双眸的流彩都告诉他,飘儿还是原来的飘儿, 还是那个深爱着他的飘儿。 原以为苦苦思念了两个月,见了面后会非常惊喜与兴奋,可是莫逸却感到很 平淡,这令他有些失落。他空洞地看着飘儿开心的笑容,感到麻木。莫逸感觉到 自己不再是原来的那个莫逸了。 莫逸想了想,经过了暑假的刻骨思念,到开学后的渐趋平静,他突然感觉自 己似乎不再认为飘儿是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女神了。他觉得自己是个拿得起放的 下的男生,而且他有时感觉谈恋爱还不如和朋友在一起玩得更开心更重要,或许 也因为莫逸还是没有长大的缘故吧。 渐渐的莫逸感到爱情不再令他欣喜,而变得平淡无味时,有一天,他竟然莫 名其妙的对正沉浸在幸福之中的飘儿说了“再见”! 那天,听到分手,飘儿并没有意料之中的流泪,只是定定地看着莫逸。她根 本不相信那是莫逸说得话,可是眼前的莫逸确确实实是清楚地说了! 一刹那,飘儿大脑一片空白,她的声音听起来很空洞,你爱过我吗? 爱过。莫逸看着她凄楚的神情,心中有些不忍,他把眼睛转向别处。 告诉我,为什么?飘儿面无表情的继续问他。 没有什么,总之都是我的错。莫逸把头低得很历害,现在他似乎感到自己做 错了世界上最严重的一件事,可是却无力挽回了。 一个曾经到处是笑声,到处是花开的爱情故事,似乎就这样过去了。如果不 是后来又发生了另外一件事,莫逸还不至于像现在这么后悔。 莫逸的同学听说他们分手了都很惊讶,他们不相信这么漂亮的女孩子莫逸会 不喜欢而主动提出分手。他们说,飘儿其实根本不喜欢你,否则分手时她怎么会 不哭? 你们懂什么。莫逸白了他们一眼,想起分手时飘儿的痛心与落寞,却没法解 释。 同学们开始激他,如果飘儿真的喜欢你,你现在回去找她肯定能和好,否则 就是在吹牛。我们打个赌,如果你这次回去能找回飘儿我们就相信你说得话。 莫逸年少气盛爱面子,受不得几句激话,冲动起来说,你们以为我不能?我 证实给你们看。莫逸要去证实飘儿“最喜欢的人是他”! 莫逸跑到飘儿的宿舍,把她叫了出来。站在桂花树下的飘儿还是原来的飘儿, 依然漂亮动人,而且看莫逸的眼神依然还是那么专注与深情! 莫逸说,飘儿,我们和好吧,好吗? 听到他的话,飘儿美目流彩,她压抑着开心,凝视着莫逸问,你是想我了吗? 想你了。此时的莫逸只要飘儿答应重新和他做朋友,他是什么话都可以说的。 飘儿笑得和树上绽放的桂花一样美丽,她伸出了手。莫逸紧紧地牵住飘儿的 手,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他很高兴。 第二天,莫逸故意和飘儿在校园里牵着手散步,让同学们都看到他们又和好 了。莫逸赢了。同学们无话可说,莫逸赚回了面子。 当天晚上莫逸又把飘儿叫到和好的地方。他说,我们分手吧,其实我和你和 好,只是因为我和同学们打了个赌,我说如果我再找你,你一定会和我在一起的。 你说什么?!飘儿脸色惨白,身体微微摇晃。 对不起,我不该拿感情开玩笑的。这句话莫逸是真心实意说的,看到飘儿的 表情,莫逸有些后悔,感到自己太过分了,可是却骑虎难下。 你,你无耻!飘儿神色惨痛,她的手扬了起来,这是她第一次想打人,而对 方正是她一直深深爱着的莫逸。可是,飘儿的手又软软地放了下去。 莫逸一动不动,脚有如灌了铅一般沉重。他想,即使飘儿打他他也绝不会闪 避的。心中虽然有一百个声音在说着后悔的话,可是男孩子的自尊心却让他固执 的没有说出声。 飘儿伤心地看了莫逸一眼,转身跑了开去。后来听飘儿的同学说,那天晚上, 飘儿在宿舍里哭了一晚上,眼睛都哭肿了。 莫逸真的是很年轻,年轻的他根本无暇细想。他是赢了那个赌,可是他却不 知道他输了一个世界,一个永不会再来的世界。 从那天之后,飘儿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她不再是以前那个骄傲的公主。莫 逸时刻关注着飘儿,可是传来的消息却令他担心不已。 飘儿和男生放肆地打打闹闹。 飘儿晚上和男生去了舞厅。 飘儿和男生去了酒吧。 ………… 莫逸知道飘儿的自甘颓废,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他曾经想去找她,但说过 了两次分手的话令他很难再有信心去见她。 也许年少轻狂的莫逸当时并不懂自己做错了什么,究竟错有多深,但他知道 他确实是伤了飘儿的心。飘儿对莫逸是伤透了心,哀莫大于心死,还有什么不能 游戏的呢? 五年过去了,不知道飘儿生活的还好吗?莫逸沉浸在年少的回忆中,黑暗中 闪烁的灯光打过来,他的脸上泪光闪闪。他拉回沉重的思绪,按灭烟头,起身离 去。身后又响起那首悠长的老歌,“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