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合泪 作者:霜与冰 冰是个普通的南方男人,喜欢穿黑色衣服,留长头发。走在街头偶尔的会有 女性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他家里经营花店,不过他很少去。他总是认为花是属 于女孩的东西,而男人就应当生活在酒吧。所以他开了一家酒吧,名字叫做“回 忆Bar ” 百合花是他唯一喜欢的花,每当他看着百合花时他总会微笑,冷俊的面容也 会变的和蔼。他看着百合的样子很怪,总仿佛有无限的遐想。 那一年他还不是一个男人,他还只是一个男骇。总是穿着喇叭裤加宽大的运 动服再配上运动鞋就开始满街乱跑。那时的他和现在一样,也不喜欢去花店,他 觉得那是女孩呆的地方,男孩就应当生活在自由的天地当中。爬山追蝴蝶,划船 掉河虾,偶尔还顽皮的将水蛇放进学校的池塘,以至在不久之后老师发现池塘里 面除了那条肥胖的大蛇以外就只剩下几条生活在惊恐中的金鱼。 那是一个冬季,并不寒冷的冬季,温州的天气总是温暖的。不过就在这个并 不寒冷的冬季他认识了蝶。 蝶是一个纯真的女孩,用课余时间在他家的店里帮忙赚零花钱。一条破旧的 牛仔裤和一条粉红的高领绒衫好象就是她全部的行头。第一次他见到蝶是在一次 放学后,当他第一眼看到这个女孩时女孩正在整理百合花,他觉得眼前的这个女 孩就好象是粉红的百合,在人看来有一种暖意。蝶看到他之后热情的招呼着,以 为他是来买花的顾客,他没说什么只是微笑着快步走进了店内。冰并不是一个爱 撒娇的男孩,所以和母亲之间的交谈总是平淡的。在拿到零花钱后他就走了,他 想去买一架飞机模型,他期待了很久,今天终于可以如愿了。在走的时候他对着 女孩微笑着,女孩只能掩饰着自己的窘迫。 在那之后冰去店里的次数明显的增加,当然并不是因为花的美丽,而是店里 多了一个叫蝶的女孩。那时候冰并不知道什么叫爱,因为他还小,还只是个孩子, 他只知道自己喜欢见蝶,每当他看到蝶在整理花的时候总会联想到一只紫色的蝴 蝶。到现在他还是不知道为什么当时会有这样的感觉,他只是记得当时看到蝶时 总有一种仿佛春季和风一般的安逸。 蝶并不像他一样花高额的赞助费借读名校,只是按照分配就近入学,不过成 绩却一向很好。当然他还是不知道那时候喜欢上蝶也是不是因为这一点,毕竟是 孩子,孩子就喜欢盲目的崇拜。当然孩子也弄不清崇拜,喜欢和爱之间的差异。 所以当时的他就告诉自己,自己喜欢眼前的这个女孩,而喜欢就是爱。现在每当 冰想起以前的感觉时候,他总是会笑,嘲笑着自己,因为他明白了喜欢和爱之间 的差异。你可以喜欢每一个人,但你却不能去爱所有人。喜欢可以是自私的,但 爱却必须是无私的,虽然那只是圣人定的标准,但却是那么准确的形容了爱这种 人类最奇妙的情感。 蝶来打工的目的很单纯,只是为了一件雪白的羽绒服,她喜欢了很久。很偶 然的一次蝶和他说起了这件事,他很惊异的问蝶,为什么不叫父母去买。即使是 现在,当冰看到人民路或府前街的商店橱窗中陈列着女式白色羽绒服时,他都会 傻笑,笑自己当时的问题是多么的傻。但那时候他只是孩子,小到并不明白什么 叫贫穷。只是知道喜欢的东西就应当叫父母去买。当时在店内的母亲听到了他的 话,告戒他以后不可以在蝶面前说这些事,蝶家很穷。第一次的冰接触了贫穷的 含义,如果贫穷就是不能拥有自己心爱的东西,那贫穷果然是可怕的。至少在那 时候开始他是那么认为的,贫穷是没有模型,没有零食,没有漂亮的衣服。 那是四年后,冰进入了高中,他自以为已经长大了,当在现在的他回想起那 时,他会对自己说,那时候我依旧只是一个孩子,一个傻气的孩子。 他家还是经营花店,只不过这时不再是一家。蝶还是来帮忙,母亲喜欢这个 勤劳的孩子,她总是幻想着自己的儿子有一点也能如眼前的女孩一般的勤快,当 然即使到现在她还是失望的。母亲总是在儿子的面前赞扬着蝶的优点,当然母亲 从来不会想到,自己原意是抱怨儿子懒惰的话语会在冰的脑海造成如此大的影响。 因为此刻的他注定蝶将是一个好妻子,好母亲。这个年纪的男孩依旧还只是一个 孩子,一个爱幻想的孩子,因为想长大所以这样年纪的孩子总是幻想着自己的未 来,哪怕是一些根本不能实现的虚象,在那个年纪的他们看来都是那么的真实。 考上了名气良好的高中后,母亲慢慢的放松了对他的约束,她觉得儿子已经 开始慢慢的长大,是时候让他自己去磨练了。但母亲毕竟是女人,她们很难了解 男孩青春期的那颗跃动的心。第一次他送蝶的礼物是一条廉价的心型水晶项链, 第一次他请蝶吃的是肯德基的汉堡,第一次他们共同漫步是在市区公园路上的中 山公园,那时候那里还是喧闹的,并不像如今一样整天道路施工,除了施工车的 轰隆声就只能看到商户们忧愁的面容,以至他无法找回他和蝶漫步时的丝毫记忆。 第一次共同出游他们去的是江心屿,当船靠岸后你就能看到一个塔,塔一共 有两个,当然那都是古迹,但是与蝶共处的兴奋已经让他无暇去欣赏这些优美的 古迹,毕竟对孩子来说,古迹只是一堆破旧的石头。他们就在那里拍了第一张合 照,在按下快门的瞬间冰却低下了头,因为他看到了一只奇怪的虫子。水瓶座的 男孩就是这样,永远的充满了好奇。结果那张照片里就出现了一个神采飞溢的女 孩和一个双眼紧盯地面看似无精打采的男孩。他想重拍一张,但蝶却对他说自己 就喜欢这张,而且他们的合照只能有一张并由她保管。他问蝶为什么,蝶没有回 答。如今每次翻开相册他都会想,如果不是蝶当时的决定,那么在相册的首页就 会有他们的合照,那么如今他就不会除了记得蝶笑的时候很美丽之外就一切都模 糊了。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不知谁创造了这句话。冰讨厌创造这个句子的人, 仿佛就是他破坏了天下万千的因缘一样,现在在看书的时候每当出现“快乐的时 光总是短暂的”这句话的时候,他总会自言自语的说,你又破坏了一个姻缘,然 后就会进入沉思。 在一起的岁月冰是快乐,他相信蝶也是快乐的。他们一起到景山顶去看日出, 一起在九山湖边钓鱼,一起在江滨路借着霓虹散步。一切的一切都在两年后的一 天终结,那一天的来到是那么的突然,突然到他都无法预先和蝶说一声,我喜欢 你。那一天冰如往常一样来到了店里,每当这个时候蝶总会在门口整理着花朵, 但今天却没有。他询问着母亲,为什么蝶没来。母亲只是回答他,高考快到了, 蝶回家预习去了,你也回家好好的复习复习,不要让我失望。那时候的他是天真 的,他相信了母亲的话,因为母亲没有骗他的理由,不过他却错了,母亲骗了他, 虽然是唯一的一次但却也可让他遗憾终生。 冰相信着,只要好好的复习就可以见到蝶,每天他都在家刻苦的啃着书本。 孩子们对爱情的坚信往往有时比大人更坚定。高考后的第一天冰就跑去花店等蝶, 他相信蝶会来,但蝶没有来,并且在第二天,第三天直至往后的日子中都没再来 过。冰问母亲,为什么蝶没像她说的那样在高考后就来花店。母亲只是和蔼的回 答他,蝶可能家里有事情,或者大学有事情要办理,有时间她会过来的。从那天 开始他就在等着,等了整整一个暑假。临去大学前的一天,他依旧傻傻的坐在花 店门口,在整整一个漫长的暑假,他无数次的憧憬着蝶会出现并向他走来。上飞 机的前一晚他哭了,按如今的他的话来说,那时候自己只是一个孩子,孩子就有 哭的权利。 在那之后冰一直相信着蝶违背了诺言,蝶没有来。大三的寒假他回到了温州 的家,那时他已慢慢淡忘了蝶,或者只是不愿再想起,所以便把记忆埋藏在心灵 的深处。偶尔的他兴致大发,独自在家寻找着母亲用来发传真的铅纸,他想画下 自家茶几台上的百合花。当他拿出一叠厚重的铅纸时,在铅纸中却意外的掉出一 封信。在他拿起信时他震惊了,在收信人栏写着“冰收”两个娟秀的大字。里面 是两张卡片,第一张封面是令他怀念的紫色百合。第二张的封面是一个紫色的心 型项链,很像他送给蝶的那条。他颤抖的打开了印有百合并且日期比较早的卡片 Tomyfriend:冰 我考虑了很久,我才有勇气把这张卡片寄给你。 那天伯母对我说,我们都还太小,还不适合在一起,让我们先长大。 我心里并不愿离开你,但是伯母照顾了我那么久,我一直把她当做自己的妈 妈一般的看待,所以我不忍心违背她的意思。 在那一刻我很伤心,我真的很伤心,我真的好怕今后再也无法见到你。 但我却知道伯母的决定是正确的,好在她也允许我在今后的暑假我可以到店 里帮忙,我想过了只要能来,我就能再见到你。所以我就答应了他的要求。 那是一个很难的抉择,我不舍得离开花店,不舍得离开百合们,更不舍得的 就是离开你。 那么多年来我只知道,只要去花店我就可以见到你。 和你相处的日子我每天都很快乐,很快乐。 很多次我想对你说Iloveyou. 但是我无法说出口,我只是一个工人的孩子,而你的家境却是那么的让人羡 慕。 如果可以请等我大学毕业,我会非常的努力,好让自己配得上你。 今后的日子我不在你的身边,你要学会照顾自己,好好的照顾自己。 你真的要好好的照顾自己……。 默默爱你的:蝶 卡片有着百合的清香但好几处都已模糊了,那是泪水的泛纹,蝶是哭着写的。 而现在卡片上又将增加几道泪纹,因为冰是哭着看的。此刻的冰悲伤着,愤怒着, 他突然明白了为什么母亲会爽快的答应让他在北京学剑道,学吉他,而条件便是 必须是在暑假。为了学他渴望学的东西,他留在了北京。那是冰第一次体验到了 欺骗,而罪魁祸首却是自己最亲密的人。 流着泪,这个可称为男人的男孩打开了第二张卡片。 Tomyfriend:冰 今天伯母给我看了一张照片,你和一个女孩在天安门前的合照。 你比以前更成熟也更稳重,我喜欢你留长发的样子,更喜欢你里面穿的那件 黑色的风衣,虽然有点冷的感觉,不过却十分的英俊。 你身边的女孩子好漂亮,和你很般配。伯母说她是你的女朋友,真为你感到 高兴,没想到以前那个只会抓女孩辫子的淘气包现在也会找到现在这个可爱的女 朋友。 明年暑假我就要毕业了,毕业后我准备出国留学,所以不能再来花店,本来 放心不下你,但现在我安心了。我知道你是个善良的男孩,所以我相信你会幸福, 上天总是眷顾善良的人。 我把那张我们在江心屿的合照留了下来,我想留个纪念,我知道你不会介意 的 下面写的是什么冰已经记不清了,他只记得自己当时在抱头哭泣。他知道蝶 走了,自己很难再见到她了。第二张卡片有数十点的泪纹,虽然蝶的语气很平淡, 但她写的时候是那么的伤心。甚至在此时冰都能感受到她当时的心痛,可是蝶也 不可能知道,冰的心比她更痛。读完第二张卡片之后他简直是疯狂的野兽,因为 他被出卖了,就那么的被赤裸裸的出卖了。蝶说的照片上的女孩是他母亲朋友的 女儿,那是在第一年的寒假,他母亲告诉他自己有朋友要去北京,并且叫冰和他 们一起出去玩。在女孩妈妈的手里,他和这个根本不曾相识的女孩拍下了合照。 那只为是一种礼貌,而蝶却…… 冰不记得当时接下来他想的是什么,他只知道当时自己的大脑很混乱。晚上 当着母亲的面他的愤怒爆发了,彻底的爆发了。在母亲惊恐的面容中,他生平第 一次的甩着大门离家出走。在午夜,他回到了家,母亲向他道歉,并且答应不再 干涉他和蝶的事情。但晚了,直至现在冰都没有再见到蝶。他还清楚的记着那天 他为什么要回家,因为他无处可去,在现在看来他那时候毕竟也只是个孩子。 虽然思念着蝶,但生活还是必须要过,不久之后冰大学毕业了。回到温州他 开了一家小酒吧,名字叫“回忆Bar ”,并且在吧台上永远摆放着一瓶——紫色 的百合花。 造物通常是弄人的。在写完上面的故事后不久,冰因为朋友的邀请到了上海, 在淮海中路上他看到一家花店,布置和温州他母亲的店很像,冰是一个敏感的人, 那可能是蝶,他这样的告诉自己。当他推开门进入店之后,他失望了。里面有一 个清秀的如同水仙的女孩,当然冰要找的不是水仙而是他心中的百合,他要找的 更不是一个女孩而是一个女人,因为此刻的他已经是一个男人,一个开始有满脸 胡渣的男人。他微笑着买了一束紫色的百合就退出了店堂。 冰拿着百合漫步在五康路的旧上海别墅间,他心里暗暗的发笑,笑自己为什 么要买下这束百合花。以至他只能拿着这束紫色的百合走着。他想着是不是要在 回到自己下榻的酒店时把这束玫瑰送给他认为最美丽的那个迎宾。 拿着大束的百合,他开始傻傻的站在一棵梧桐树下。有两个女学生走向他, 她们称赞他的百合花美丽。这两个女学生应该是把他当做卖花的了,想到这他笑 着,在花店呆了那么久,大概早已可以算是一个卖花了的吧。就在这时,其中的 一个女孩告诉他,在里面那个弄堂的尽头也有一家花店,那个花店很怪,只有百 合花。冰拿出一朵盛开的百合,把它交到了这个女孩的手中。女孩雀跃的闻着百 合那幽淡的清香。 花店的老板是男是女呢?冰问着女孩,女孩拿开放在鼻尖的花对他说,老板 是女的,大概二十六七岁的样子,蛮漂亮的。女孩的话让冰又看到了一丝的光辉, 他问女孩,你知道那个女老板是哪里人吗?女孩摇着头,这时旁边那个比较矮胖 的女孩凑了过来,有一次我到过她哪里,她说自己是浙江人。女孩嘴里说着,眼 里看着他手中的百合。他明白那是什么意思,他把女孩应得的奖品交到了女孩的 手中,随即他就向女孩口中的弄堂走去。 在弄堂的尽头有一家小小的花店,如果不路过是绝对不会发现这里有会有一 家花店。店名叫做“百合梦”。在窗口,冰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那个与她朝 夕相处过的百合女孩。他推开门走了进去,女人微笑的转过身,但随即就僵直在 那里。虽然时过境迁,但他们却是那么的熟悉。眼前的这个女人就是冰一直追寻 的蝶,与当时相比她已更加的美丽。蝶打破了僵局,她微笑的拍着冰的手臂,问 他是否已经结婚。他只能在蝶面前微笑的摇着头,他告诉蝶自己还是单身。就在 这时一个小孩走了进来,之后就发生了电视剧中经常出现的那幕情景,孩子叫蝶 为——妈。冰微笑着,他知道自己的那个小百合已经找到了幸福,忍住内心的悲 痛,他把手中那紫色的百合交给了碟。你幸福我很开心。冰对蝶说完就转了身。 当他快走出店门的时候蝶和他说了一句,那个照片上的女孩很漂亮。冰转身,他 对蝶说,那是我妈朋友的女儿,那次他们到北京,我们便有了那张合照,之后她 就那么的告诉了你……最后的时候冰的声音已经在颤抖。说完他转身走出了店门, 在步下台阶的瞬间他泪流满面,这是男人的眼泪,因为他不再是孩子了,可为的 却是同一件事,为他心中的百合他哭泣了三次。蝶手捧着百合,静静的站在店堂 中,闻着这个她曾经心爱的男人送上的花朵,一滴滴的水珠降落在百合的花蕾。 那是咸涩的…… 街道的广播中响起了音乐…… 看着她走向你,那副画面多美丽。 如果我会哭泣,也是因为欢喜。 地球上两个人,能相遇不容易,做不成你的情人我仍感激。 很爱很爱你所以愿意不牵绊你往更多幸福的地方飞去。 很爱很爱你,只有让你拥有爱情,我才安心。 啦,啦,啦,啦…… 空气中弥漫着刘若英的《很爱很爱你》 冰擦干了脸上眼泪,默默的抬起头静静的对着蓝天说了一句——蝶,我真的 很爱很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