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政府要迁到村里来 作者:白若黑 乡政府要迁到村里来了。贡子秋还未起床,他父亲天一亮便从家里赶到城里 来告诉他。小道消息不可足信,再说了干我们何事,您老人家急颠颠的操什么心。 贡子秋懒洋洋地像只蜗牛从被窝里钻出头来。 贡子秋的父亲总是这样,稍有一点风吹草动便如临大敌,阶级斗争总残留在 他的脑海中。用他的话说,在家里种着毛主席给的田,要时时关注党的发展前进 方向。那么大的一个政府机构,怎说搬便搬呢。跟随着有乡财政所,土地所,卫 生院……贡子秋的父亲掰着手指数道。这么多单位要放哪,划了那么大的一块地。 你也知道我们村这几年人们乱建房屋,加上去年开通323 省道征用了很多水田, 我们村耕地已经少得可怜了。再划掉那么一大块地,我们哪还有田种啊。贡子秋 的父亲说着说着眼眶便红了。再说了,在你还没出生时,在水尾划掉一大块地建 工厂,你看现在工厂倒闭了,到头来还是我们没了田地。您老人家咋啦?现在种 田有什么奔头。您看村里头呆着的年青人有哪个正儿八经地种田,真正种田的哪 个有出息?贡子秋穿好衣服数落着。人人不要田,我们这代有粮吃,下一代呢, 再下一代咋办?你敢担保代代有出息,万一有一天我们的子孙没出息,我还给他 留下一片田还不至于让他给饿死呢。你敢保证代代都当官都不要种田。贡子秋对 着镜子朝着随到洗漱间喋喋不休的父亲翻了个白眼。 贡子秋在上班时给乡里打了个电话,接电话的刚好是贡子秋认识乡党委副书 记老郑。老郑说是有这么回事,不过事情八字还没一撇,现在刚把报告送到省委。 挂上电话贡子秋在心里盘算开了。乡政府如真能搬到村里来,这几年和妻子辛辛 苦苦积攒的几个钱,可以出资在村里建两个店面,下半辈子可不愁下岗拾破烂了。 想着想着贡子秋不禁美滋滋地偷笑了起来。快下班时贡子秋打电话给妻子说,待 会去市场多买几个菜,老爸好不容易来一趟,晚上我和他喝两盏。贡子秋原本想 在电话中把他刚构思的蓝图和妻子说,但他想想还是晚上在床上说吧。 贡子秋想好了一大堆理由,及很多乡政府搬到村里的利益来说服他父亲。原 本想在吃饭时和他父亲说,可一看他父亲低头只是吃饭一句话不哼,贡子秋才记 起他父亲在他小时曾教育过他,民以食为天,吃饭不得语。吃完饭,贡子秋的父 亲捧着自带的大茶罐加上热水,咕嘟咕嘟地喝了几口说,离家还有三十余里路, 晚上因这事村里要开会,我得趁早回去。屁股一抬,走人了。抛下贡子秋张着口 涨红着脸,好不容易才把要说出的话咽下。我载你回去。贡子秋冲着走远的父亲 喊一声后急着去牵他的摩托车。 贡子秋和他父亲到村部时,村部的小会议室已经坐满了那些整日吃饱没事干 的老头。贡子秋平常对长辈人不敢这么不恭,可当他听到就这些长辈不同意让乡 政府搬到村里来时,他便开始在心里想,这些老不朽的,没见过世面的老顽固成 天哄弄什么劲。那天会开得乱七八糟的,他一言你一句的,贡子秋只吼了一声你 们懂什么,也被乱哄哄的声音给淹了,气得贡子秋跑到外头透气。站在门外的贡 子秋听到村主任拍着桌子吼道,你们同意也罢不同意也罢,上级只是尊重我们村 人才叫我们讨论一下,最后还得上级决定。贡子秋便看到他父亲虎气冲冲地站了 起来,头也不回地吼道,这还开什么会,通知一声不就得了。哗啦一声全场的人 们都乱哄哄地站了起来住外走了。看父亲虎着脸,贡子秋吃了豹子胆也不敢说出 他构想的蓝图。他想只好等乡政府正式搬到村里再说了。 贡子秋回到单位后,拟好了一份建房报告,在乡里请了一些关健人物啜了一 顿,那份报告也交给了土地所长老张。几个月后,贡子秋三天两头地打电话找副 书记老郑,得到的回答永远是迁乡政府的申请报告在省委里呆着。土地所所长老 张不是下乡就是不在而后便干脆下落不明了。于是,贡子秋打好的建房报告也永 远呆在老张的办公桌抽屉里。贡子秋的老爸依然在想孙子时,抱着不离身的大茶 罐走三十里路,在城里呆一个晚上回家种他的水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