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二胡 作者:白若黑 我家唯一可以称是古董的东西,便是挂在父亲房间的二胡。据父亲说是我爷 爷留下的,也是我爷爷唯一留给父亲的遗物。 三十年间,忙得不可开交的父亲很少拉过二胡。只偶尔在他心情特愉快时, 来一曲《二泉映月》或来一个革命歌曲。对于从小至今都是乐盲的我,看父亲拉 二胡时的那份陶醉样,我想他一定拉得很好。年小时我曾问过父亲二胡拉得怎样, 父亲笑着告诉我,村里戏台上拉二胡的给他调弦他都不要。 前些时间,家里唯一单身的小妹有了着落。从不喝酒的父亲叫母亲打了一碗, 平常只用来招待客人或烧菜当调料的家酿黄酒,象喝黄莲汤一样一口吞下。晚饭 后,父亲叫住正急匆匆往外走的我。没啥事,就陪我拉曲二胡。父亲搬了两条凳 子到阳台,叫母亲拿来二胡,调了弦拉开了。音符象泉水一样的,从琴弓的马尾 流泻下来,顺着父亲的左手指头间款款而至。跌朴回还,缠绵地环绕在身边。原 来父亲也会拉得这么好啊,这可是我从没想到过的。我伴随着父亲摇晃着脑袋, 用脚掌击打着节拍。 说来真得感谢盲人音乐家阿炳,他用一把二胡,教会了我们听泉。他捕捉住 了稍纵即逝的灵感,再加进自己的天份、才情与生命感悟,于是人间便流淌出了 不朽的经典。阿炳(华彦钧)是幸运的,他遇上了杨荫浏先生。不必象俞伯牙与 钟子期,因世无知音摔碎瑶琴了。他乡遇知音,杨先生一语点睛地给阿炳的乐曲, 取了个《二泉映月》的名字,激动得阿炳深陷的眼窝,几乎是泪如泉涌。他们都 离我们远去了,阿炳这曲对生命和自然的热爱,隐着淡淡哀伤的《二泉映月》, 还奔涌在我们的生命和生活中。 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琴声把我拉进一个奔涌着生命的清山流 水,我带着虔敬和感激,和父亲一起醉倒在阿炳留下的独一无二的音乐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