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吃酸葡萄?! 作者:山村野郎 一直向往北方,多少时候,经常幻想自己能进入像复旦这样接近理想的学校。 事实上,我是非复旦不上,但我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念头。 于是,一年前,我选择了这所名校,然而它却没有选择我,原因是我不够格— —差了三百分。在此一年后,我毅然选择了这所学校,它还是毅然拒绝了我,不过 情况也有所改善——这次差了两百分。然后,我断了上非复旦不上的念头。在我认 为不能再抱任何希望之后,我选择了杭州的一所学校,或许确切地说,是它选择了 我,因为我没有选择。 我仔细盘算着自己的分数,现实总是残酷的,估计我只能上个电大什么的,而 且前提是,我的运气足够好,就是说,我报考的学校遇上生源不足之类的情况,因 为我的分数离第五批分数线还差了一分。所以,我对这个热门城市的非热门学校也 不太抱希望。可最终我居然莫名其妙地提前半个月收到了录取通知书,我自然而然 地怀疑这是从天国寄过来的,然后,看到通知书的印记,估计上帝不会和我开这样 的玩笑,于是说服自己说这是现实。 我所纳闷的是,位于省会的学校也会出现生源不足之类的尴尬状况。 记得在填报志愿的时候,我将自己的第二批和第三批的第一志愿都无私地献给 了这所学校。而且,所有的批次,我都只报了第一志愿,这就意味着,如果不发生 任何意外的话,我就该很多美好的东西早早地说拜拜了。不过幸运的是,我莫名奇 妙地被这所学校接收。 而我之所以会选择这所学校,那是因为,一年前,萤进入了这里。于是我把它 当成是自己考不上复旦所设的后补学校,发誓二者必取其一。而当我第二次冲刺的 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无能无力,只好不得已而为之,想随便找一个电大之类的东 西混个三年算了。这是一种很轻率的想法,因为在这样的学校里混个三年拿来的文 凭或许教育部不会承认,这倒还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可能混个三年连文凭也 拿不到。这等于念了也白念。 若两所大学都考不上的话,我有三个选择,一是去上电大,二是明年重考,做 我的第三次冲刺,三是自杀,一了百了。一般而言,我是不会情愿花上三年的时间 做一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的,因为我曾经花了两年的时间做了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 情,所谓吃一堑长一智。有鉴于此,我是断然不会重蹈覆辙的。所以我会放弃第一 条,直接选择第二条,不过听说明年的教材改版,变动很大,学习起来会有一定难 度。 对于这些所谓人生十字路口的抉择,我最后的结论是,第三条会比较合时宜。 胡思乱想之后,我还是坚持填报了这两个学校,就像那些体育成绩要经过好几 次补考才能过关却又因为班内缺少人手才被迫参加校运动会的家伙们说的,是抱着 试试看的心情。在知道结果之前,我不敢做任何不切实际的猜想。就像在超市里买 完东西后出乎意料地得到售货员小姐递上的一张奖券。而这张奖券也只不过是件附 赠品而已。一般不考虑会中奖,当然有时候也会发生意外,比如打中了一包洗衣粉。 但机会不大,而对于像我这样倒霉的人,更是微乎其微。 我单纯地认为如果不发生任何意外,我会被它们无情地挡在门外。但它们不会 试图对我说些什么以表达自己的不情愿,这些全凭自身体会。而如果能发生一点意 外我被其中一个录取的话,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了。我于是很轻亵地将此事当成是一 场赌局,并且相信自己必赢——我是不可能进入两个学校中的任何一个的。我告诉 自己说,这是再明白不过的事实了,而这样的事实只需要的验证。于是,我一直等。 等待令我心烦,百无聊赖之余,我发mail跟萤说,我今年很可能会去她所在的 学校,希望到时候她能我一次机会。再一阵令我心烦的等待之后,她给了我十个字, 把我无情地挡在门外,也许她还知道外面很冷。当然,我更相信她只是在行使自己 的权利而已。 这事让我更加坚信自己会赢,便向上帝祈祷,就赢这一次。然而,事与愿违, 残酷的现实告诉我,我输了,而且输得一点借口也没有。 我宁可希望这所学校招生处的家伙们个个脑满肠肥自以为是,对录取学生嫌东 嫌西又挑肥拣瘦,哪怕是空着剩余名额也不愿招收我这样的差生(只是成绩差)。 可惜的是,他们太仁慈了。 可以相信在不久的将来,我会时不时与她不期而遇,而这又不是我所期望的。 我只是想安安静静地度过我学生时代的最后四年,并不希望有什么缤纷绚烂的色彩, 因为我的人生本就不是彩色的。我也不想再去为自己曾经的过失去做任何补救,因 为就在那一刻我早已心如死灰。 不过,排开个人情感之类的因素,我还算是万幸的。当我回头看那些考得比我 好上几十分却又要拿更多的钱去念专科的家伙们,我就知道我已经赚了。 那所录取我的这所学校,名字不太好叫,全称是浙江计***院。我们私底下 叫它作计院,就照这种叫法,学生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自己母校的大名。 进入计院,虽然不如复旦那么威风,毕业后拿到的文凭也不如复旦的吓人,但 我觉得已经足够,因为我本来是不属于这儿的。而这一切都应该归功于萤。要不是 因为她一年前来到这儿,我也不会跟随,更不会发现原来这里肥田无人耕。我由衷 庆幸,能够进入那个该死的高中,能够在那儿认识萤,还能够在填报志愿的时候投 机。同时,我不免有些伤感,如果当时不是进了那么糟糕的高中的话,可能我现在 就已经在复旦了。当然这是最好的打算,也不排除有上不了电大的可能。 我的同学劝诫我说不应该在事后议论,我说也是,于是不再多说。不过我始终 坚信不移的一点是,进入那样的高中确实是我人生极大的不幸。 要说最大的不幸,那就是我还没拿到我的高中毕业证书。这种事情说来挺玄的, 几乎所有人都会认为连高中毕业证书都拿不到的人是最差劲的,当然我的想法也是 如此,而且我更觉得这些人都是无可救药的。一直到我发现事实上我就是自己心目 中差劲得无可救药的人时。 我觉得事情不应该这样,真正最差劲的人应该是那些扣着学生的毕业证书不给 而当学生不远千里上门索求时却又以百般理由阻碍学生完成学业的老师才对。 记得我当时亲自上门的时候,那个管资料的老师说:“你的数学会考成绩还没 通过,所以不能给你。”我说:“行,我明年再拿。”这是我第一次去拿毕业证书 时的情景。并且认为,念书要是连毕业证书都拿不到,那还念个屁。 第二年,一心想上大学的我还是没忘记去拿自己的毕业证书,这一次还是她接 待了我,说了半天废话才进入正题,最后丢下几下关键的字,还是不行。 “我数学不是通过了吗?”我说。 “你的数学成绩是没问题了,不过你的体育成绩还是不及格。”她有些不动声 色。 “那怎么办?” “除非你体育成绩补考及格。” “还有别的办法吗?” “很抱歉,没有了!”她装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那算了,我还是不要了,反正大学里不要这东西。”这不是一句真话,但我 实在不喜欢掀桌子骂人。我嘀咕道:“要是你不想给,一年前就说明白,不要一次 说一个理由,让我徒劳而返,我打的来的。” 临走时,我差点萌生向这位老师报销车费的念头。 这就是我结束高中生涯的坎坷经历,但最后我发现还没结束,因为没拿到毕业 证书就等于没毕业。 而当我意外地收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最大的心愿就是,报到的时候不需要拿 自己的毕业证书作为完成高中学习的依据,所幸,计院没要求,于是,我艰难逃过 一劫,又一次要感谢萤让我选择了一所正确的学校。 当然不幸还有很多,再比如,就在我的第一次高考前半个月还是学校成员的时 候,年轻的学校为了打响自己的知名度,实行把差生踢出去的方针,而我却很不幸 地成了他们第一个靶子。当时,一位在校很有威信只坐空调办公室却不授课的老教 师把我请出了他自己的办公室。 这位老师很客气,差点没给我泡茶。 “我知道以你现在的成绩,上本科线是有一定困难的。不过我们获悉,某些学 校是对区招生的,你留在我们区,就等于放弃自己被那些学校录取的机会。我建议 你还是回去报考。”他滔滔不绝讲了半天,谈到动情之处几度欲哭。他的这些表现 无非是要告诉我,我是在为你筑就美好的明天,相信我,没错的。我相信了他,并 且此后一度为自己学校有这样的和蔼可亲的好老师而心奋不已。 他当时激动地握着我的手,我的心情也同样激动。想好歹我也算是一个人物, 连校长级别的人物都要单独约见我。 而在一年后,我将此事告诉了我的同学,想在他面前炫耀一番,不料我却被骂 作是傻*,理由是他没听说这世上还会有对区招生这一回事。 那些家伙编造这么低级的谎言只是为了不让差生拖学校的后腿,仅此而已,并 不具备什么深刻的社会以及人生意义。 当我得知此事以后,为那个老家伙的虚伪感到可耻,而且积极地认为当年真正 拖学校后腿的不是我们这些被踢出来的差生,而是那些踢也踢不走的户口就在市区 的家伙。不过现实总是残酷的,据说就在我被踢出来的那一年,学校上线率居然达 到百分之百。当然不是重点率达到百分百,若真如此,想那老家伙当时也不会那么 客气,而且很可能会对我说:“你打哪儿来就混回哪儿去,我们学校不需要垃圾。” 这一切让我感觉万般不幸,而当我看到那些大学生虽早已离开母校却又不时恋 恋不舍的时候,我就自然相信再糟糕的学校一定会有什么东西值得我留恋的。深刻 的思索之后,我居然发现这学校没有一点东西值得我去回忆,更别提留恋了。 唯一值得回忆和留恋的就只有萤,但她不是东西,至于是什么,说了也是废话。 我一直一厢情愿地认为萤在我心目中如同复旦一样接近理想,一样高不可攀, 一样无以取代。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共同点是,我曾经为这两样付出不懈的努力,而 最终一无所获。但就这一点而言,这两样都是值得我去喜欢和向往的。这里很矛盾。 当我发现一切终成定局,我已无能再力挽狂澜时,尽量说服自己相信得不到的 未必就是最好的,正如我上了并不接近理想的学校,但我依旧大喜过望,因为就我 的现状而言,它已经超越了我的理想。 同时,我也强烈渴望不久的将来在计院里能够找到一个超越我理想的女孩,以 填补我个人情感生活的空白。虽然结果很可能会是她无声地拒绝了我,并且对我的 存在视而不见。当然这是不发生意外的结果。而如果发生意外——这个女孩突然哪 根神经搭错了喜欢上我的话,那是再好不过的了,我定会热烈欢迎。 进了火车站,我头也没回直往前冲。没有人来送行,这正是我要求的,因为我 不希望他们的挥手道别令我心生留恋。很久以前我就一直希望能够早些离开这个城 市,从此能够远离那诸多不快。 我登上了开往杭州的火车,一直等到汽笛声响起。我之所以不坐飞机而选择火 车是因为最近空难比较多,为了一份几十万元的保单赔上自己的一条命实在不值得。 而且火车速度慢,这是最重要的,可以有很多时间去观赏窗外的美景,体验旅行的 真正快乐。 从温州到杭州会是一段很长的路程,估计要在这硬座上坐上五个小时,我可以 有足够的时间去想一些事情做一些事情。 记得就在不久前,一个同学对我说: “你小子真是痴情,都离开一年了, 还想着人家,可能人家早就连你的模样也不记得了。” “那不叫痴情,还有,我也不记得她长什么样了。”不知道从哪里听说,如果 喜欢一个人的话,就不会忘记这个人的名字而只会不记得这个人的长相。这种看似 狗屁不通的东西我觉得还是很有说服力的,并且一直拿它作为自己是不是喜欢上一 个人的判断标准。当然我是希望她不记得我的长相,不过也不能排除她是由于厌恶 我才不记得我。 “不叫痴情,那叫什么?”他问了一个很欠揍的问题。 “叫找死。”于是我敷衍道。 “值得吗?”他继续问。这次提问难度系数极高。 “这个不好说。” “你小子别装蒜。”他表情有点严肃,不过八成是假正经。 “你如果非要我说的话,我认为还是值得的,因为你问的一句值不值得让我深 刻思索到底值不值得,所以我认为是值得的。”我胡扯一通,估计他不会懂我的话, 因为我自己也不太懂。 “真是扯淡,妈的,跟你说话还真累。好了,就这样吧,以后有事再call你。” 他突然兴致暗淡。不再对我的事情起研究兴趣。其实我也正求之不得。 至于扪心自问到底值不值得,我的内心独白是,虽然花了十个月时间去等待, 等到的只有十个字,而且还不是诸如你还好吗我也很想你我这里很冷你今年会过来 太好了之类的比较能振奋人心的话语。然而回过头想一下,若是我在第九个月的时 候因为耐心不足中途放弃,或许我就连十个字也等不到。至少我认为说不总比不说 好。有聊胜于无。 我之所以不跟这个家伙说真心话,是因为我怕这小子会说我怎么怎么,等我解 释起来又要怎么怎么,这样来来去去太麻烦,所以就干脆连真话都省了。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