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牵镜波湖 作者:北湖先生 (一) 我一直认为北国的深秋是独调单味的。 绿叶一片片地枯黄,然后一片片地掉在地上,最后只剩下可怜得仿佛要枯死 的树枝,在秋风中瑟瑟发抖…… 雪来了。在黑土蓝天之间,捎来了一层浩浩茫茫的白色。枯枝绽开的白花被 凛洌的寒风吹成粉末,融入油油的黑土中…… 这便是以前我一直这样认为的深秋北国。 可当我第一次走出城市走进北国的镜波湖时,这一切都变了。缤纷的现实, 给想象上了一堂生动的解剖课,多彩的秋色,像手术刀,片片剥开心中那裹着的 陈旧和枯淡的丑衣,打开心灵的天窗,开胸放入斑瓓多姿的秋色来。 于是我一次又一次地惊诧于自己的眼睛,一次又一次地受感着身边的大自然。 不应只是有点应接不暇,面对秋色,我有点头晕眼花了,我想。 (二) 以前坐车一直喜欢睡觉的我,终于可以在这次旅途里解脱出来。我尝试着闭 上眼睛,让心中混乱的思绪停滞下来,可窗边匆匆后飘的彩带,一刻不停地挑刺 着我的眼球,同时也牵引着我的眼光,跳入到远近高低各不同的路旁秋色中。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路旁两排笔直的防护林。每棵树的色彩都是一个跳动的色 相,时而像是在七彩中循还反复,时而又像是在七彩处延生漫映。有的树浑身脱 下了绿装,穿上了亮黄色的秋衣,有的却衷情于土黄,把片片纷飞的叶子染上这 墩厚朴素的色彩,有的却象火玫瑰,跳动的火苗随风而蹿,有的反而装点成淡绿, 默默地展露着自我的风彩。 看着眼前的流绿飞红彩带般飞舞,我的心不由颤动起来,仿佛想喊点什么, 可远处小山上的遍彩乱舞,又牵起我的心线,我慌忙注目于这纷繁的世界。 一座座的小山都像彩色的沙丘,由各自的体格不群的柔美线条联成一体,组 成了一脉连绵起伏、有松有施的山峦,慢慢地向身后旋去。小山上尽是各种种类 不同的小木林,其中各种树木的颜色各不相同,即使是同一棵树,从树顶到树根, 也会过渡着不同的颜色。于是,窗外飞舞的群山,真正成了大自然展露颜色的舞 台。 小松的翠绿,冷凝得很,有点像剔透的温玉。 枫叶的火红,燃烧着大半个山坡,随风一吹,半个山坡像燃烧着没有烟雾的 山火。 黄皮的落叶松,扎着浅黄色的针刺,极不甘心地挤出自己身上仅存的一点绿 意,为让自己的生命不那么容易枯黄,他们迎风而喊着。 还有那叫不出名的小树,身着橙装,带着一群群五颜六色的朋友,向山顶攀 登着。 我仿佛为这纷飞的绚丽和繁美哽住了思想,新奇的心不由颤动起来,像是在 喊着什么,可天边的彩虹不容我有片刻的思索时间,拉着我的眼神,与她一起狂 舞于这飞奔的节拍中。 初时我以为那是彩霞,可是同时泛着红橙黄绿青蓝紫的云霞在这个时候出现, 着实让我难于理解。 于是我想那是彩虹,可晴空万里、风和日丽,那来的彩虹?况且那彩虹身上, 数不清的色彩像绳子一样,绞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哪有这种有彩而无 序的彩虹呢? 想象的野马仿佛跑进了草原,尽情在施骋着。在远处那地天相接的地方,那 舞动的飞驰的不像色彩而又有千万种色彩的轻纱,究竟是什么?肉眼已经没法作 出肯定的回答,那像河不像水的一群,究竟是什么呢? 是秋姑娘的嫁衣吧。 这使我真正冲动起来,颤抖的心再也不容迟疑,于是我终于喊出了一句:好 漂亮的秋色! 太简单了,但我想不出更美妙的话语来。 (三) 一路上便是这样似梦非梦般来到了镜波湖。直到下了车,双脚紧紧在吸在这 片黑土在时,我才意识到置身的绝景并非想象,而是铁一样事实的世外桃源。 不敢想象被五颜六色包围时你会有何等的头晕目炫。要不是湖风凉清,我早 就醉卧秋色不起了。那种“看万山红遍,层林尽染,分外娆绕”的感觉,就算是 一个绝顶的诗人,此时也会感到语言的浅薄来。因为大自然的千种风情,实难用 一支干枯之笔可描绘出来。 光是飞红乱点的丘山,勉强用干潦的词语表达还可以牵强附会,加之这清澈 晶莹的湖水,加之这湖水影映的花山蓝天,加之这一排排永不言败的微波细浪, 我除了这空空如白的头脑外,仿佛只剩下这空空的躯壳了,一切的形容与描绘, 已超出了文字,超出了想象,我有点无能为力了。 我不襟燥热起来,我为我无法使自已融入这个颜色而有点忐忑不安。 看着水中自由自在的鱼儿,我突然一醒:对,来游泳! 尽管十月的东北气温很低,尽管初冬的湖水冷冻刺骨,我的提议还是让同行 们一一接受了。 于是,我们站成一排,成了北极的企鹅,让凉风吹开我们的衣裳,我们光溜 地滑进水里。 刺骨的湖水像针一样扎着肌肤,水面上擦肩而过的凉风,更加吹痛着身上的 每一个毛孔,我一下子清醒起来。 但当我像鱼儿一样出入水波后,针刺的湖水渐渐变成的绵花,将我轻轻地托 着,轻轻地恍着…… …… 心中的烦燥已被这冰凉是玉水洗得无影无踪,此时的心情,清凉得仿佛可以 看透,晶莹得像嫦蛾玉女的朱唇,那种感觉——空空的——仿佛灵魂已属于这大 自然,只剩下…… …… 此时我觉得自己变成了一缕轻纱,醉步于茫茫的天海之上。脚下的清水像散 发着芳香的荷花,漾着我,舞着我,深吻着我。这种温柔的浪漫时而把我抛上九 宵,时而又把我抱回大地,我的躯壳仿佛变得虚无,只有一棵青春的火红之心, 空悬于九天之上,迂迴于人间天国之中…… 我知道我不是做梦,但我知道这也决不会是现实,这究竟会是什么? 突然一柱烟雾般的细浪把我抛上了半空。正当我惊奇于身下这千颜万色的绝 景时,晴空中突然一道闪剑,轰然间击穿了九天之顶,伴着万道霞光,天正中飘 下了一道彩虹,把我紧紧地悬于镜波湖之上。我成了一个身飘九穹心拥天海的神 仙了! 我赶忙张开双眼,饱饮下面的镜波秋色。西边,婀娜的山群,穿着花衣,系 着舞带,在黑土地上尽情的狂舞;南边,英俊的武生却在和风劲武,左手回马枪, 右手霸王标,双脚雷电连环腿,只见飘叶飞枝,霸气迂迴,天地动容,乾坤为醉; 东北边却是一片寂静,当我正为这不可理喻的静而苦苦思索时,天边出来了一个 仙姑,一看便知是一个丹青圣手,只见她挥洒着自然之墨,在投入地画这一幅无 比无际的风景画呢!哦——原来这是一幅巧夺天工的画…… 这分明不是做梦,但我已找不出这不是做梦的理由,这会是什么呢? 正当我埋怨女娲为什么不给人长两双眼睛时,彩虹慢慢下降,把我放到了清 凉的湖面上,我赤裸得像条鱼,害羞地钻入莹波中。 湖水又像绵花一样轻托着我,温柔着,浪漫着…… 不知不觉间,湖风把我送上了岸。清凉得有点冰冷是湖风吹紧了我的衣服, 但我已毫无感觉,因为我的心仍然在回答那个提问:那种似梦非梦的感觉,究竟 是什么? 我试着给她取了几个名字,叫“秋天之吻”吧,又觉得太过冲动而有点受授 不亲;叫“心灵之声”吧,又觉得太过深遂而有点故弄弦虚;叫“情缘”吗,或 叫“欲思”? 也许她根本不应有名字。我安慰自己。 我继续留连着多彩的秋色。直到我登上列车回来时,我仍未解开心中那“怨 结”。 心可痛了。心想过,心怜过,心动过,心飞过,心狂过,心爱过,怎么就找 不出一个好词来? 突然,眼前一亮,这么多“心”,不如叫她“心觉”吧。 对,就叫她心觉。那种心想的感觉,那种心怜的感觉,那种心动的感觉,那 种心飞的感觉,那种心狂的感觉,还有那种心爱的感觉!